他們的劇組就在我們隔壁。
我下意識想拒絕，他已經將水塞進我手裡。
「你以前不喜歡一個人待著。」
要不是宋辭提醒，我都快忘記我以前是什麼樣子了。
我和宋辭是大學同學，大學我們就在一起了，一起進娛樂圈，一起住過地下室。
後來有經紀公司看中他，把他籤走，他從此事業飛升。
他越來越忙，甚至到後來，我從電視裡看到他的機會，比從現實中看到的還要多。
有天，宋辭突然告訴我，讓我不要對外再說我們的關系了。
那時候他已經是炙手可熱的小生，而我還隻能演一些女四號的角色。
我猜是記者採訪的時候，我隨口提到了宋辭，他的經紀公司不高興了。
我們的戀情變成了地下戀，那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五年。
他太忙了，我們約會的時間變得很少，好不容易有那麼一兩次，他都隻能戴著帽子和口罩。
甚至周圍有人隻要拿出手機，他都緊張得立馬松開我們的手。
我們在一起的第六年，宋辭說，以後盡量減少外出約會吧。
「現在太容易遇到我們的粉絲了，被他們看見的話，會對我的事業造成一些影響。」
我告訴他他是演員，和愛豆是有區別的，宋辭隻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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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的經紀人找上我，向我解釋了。
「畢竟現在宋辭正年輕，有粉絲基礎，完全可以走大眾情人路線，公司為他策劃了完美的包裝方案，但如果外界知道他有女朋友，太影響他的發展，他完全可以走得更高的，你忍心嗎？」
我不忍心，所以我提了分手。
那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七年。
分開後，我們再也沒聯系過，後來，我也稍稍有了名氣，有人翻出我以前提起宋辭的視頻，開始攻擊我。
經紀人知道這件事情，曾向我提過，要不要對外說當初戀愛的事情。
「反正你們已經分手了，讓宋辭幫幫忙不行嗎？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忍心看著你被網暴？」
我無所謂地攤手。
「他經常上網的。」
他怎麼可能沒看見呢。
幾天後，他給我打了一筆錢，備注隻有一句簡單的「對不起」。
既是分手費，也算封口費吧。
我們的感情，早就結束了。
再見到宋辭，他還是一張帥臉，臉上掛著溫文爾雅的笑容。
隻是我腦海裡突然想起傅景深。
就是莫名想起他，總覺得這個時候他要是在的話，一定會給我分享他從網上搜集的冷笑話。
我站起身，正準備離開，宋辭看著我欲言又止。
在他開口的前一秒，小助理抱著兩瓶水，突然出現朝我跑來。
「姐，傅總……傅總來了，不過他把靳揚打了！」
10
我趕到的時候，靳揚已經鼻青臉腫地倒在地上，嘴角還在滲血，不遠處似乎還有疑似牙齒的東西。
傅景深接過助理遞來的紙巾擦手，居高臨下地看著靳揚。
「臉是做過的嗎？手感這麼差？還是說天天在背後說人，說得面相都變了？」
據說傅景深是來探班的，但好巧不巧，正好聽見靳揚在背後蛐蛐我。
於是就造就了現在的場面。
靳揚奄奄一息，連說話都變得困難，他的經紀人在尖叫一聲後，立馬打電話叫救護車。
傅景深冷哼一聲，轉身就發現我。
「知意！」
他立馬換了副嘴臉，邁著雀躍的步伐朝我走來，他旁邊的助理趕緊遞上一個粉色的盒子。
「看我給你帶的禮物，我看了你社交軟件的點贊，特意找了個國外代購給你買的。」
傅景深獻寶似的把東西塞進我懷裡，絲毫沒在意後面還倒在地上的人。
他說他就是單純無聊想來找我吃飯。
「本來想說看看你，和你一起蹲在旁邊吃盒飯也行，但是現在，你應該有空了吧？」
有人受傷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劇組休息半天，我確實有空了。
「但是那個人沒事吧？」
「哦，沒事。」
傅景深牽著我的手往外走，聲音低沉地開口：「誰敢亂說你，我必定讓他付出代價。」
最近網上關於我的黑帖少了很多，不少都被人刪掉了。
傅景深嘴上沒說。
但除了他，沒人能做到。
我突然鼻頭一酸，默默跟在他身後。
傅景深陪我吃了個飯就被一通電話叫走。
我回酒店休息時，網上已經炸開了鍋。
傅景深動手打了靳揚，他的粉絲立馬聲討到我這裡。
【我家哥哥一直謙遜溫和，怎麼可能會和別人起衝突，肯定是你說了什麼。】
【小人得志，當年害我家哥哥還不夠嗎？現在還學會借刀殺人了，不要臉。】
【王知意，我恨你一輩子！】
下面還有許多人在 P 我的黑白照片，很快傅景深也陷入其中，大家也開始罵他了。
很快我收到靳揚經紀人的消息，意思很明顯，讓我和傅景深賠錢道歉。
看著他們列舉出來的天價醫療費，我笑了。
反手就將這段消息截圖放在了網上。
【請問這筆錢裡面，是包括了你們後續做修復的錢嗎？那我不介意多給點，畢竟這張臉看著太假了！】
反正場面已經鬧得這麼難看了，我也不介意鬧得更加難看！
11
當天下午，我開始高強度衝浪。
在我評論區下面罵得最兇的，都是大粉，這些大粉平時和靳揚的經紀公司來往甚密。
出了事他們第一時間就來了，很難不說靳揚有沒有從中授意。
我開始一條一條回復。
【你家哥哥確實溫和，溫和得辱罵每一個人，騷擾不同的女孩子，需要我一個個報名字嗎？】
【當年害你家哥哥，那是他罪有應得，現在也一樣。】
【有本事讓他報警啊，你看他敢嗎？我是不介意說點勁爆的。】
事已至此，我開始無差別創飛眾人，在微博各種爆料。
順便放上了我的錄音。
我沒有理會靳揚在背後蛐蛐我，但並不代表我會和當年一樣天真。
我早就把錄音筆塞在他常出現的地方，就等著哪天惹我不爽了，我直接公開。
「王知意那種女的，我見多了，不過是對別人冷臉而已，私底下不知道玩得多開放，這種女的，我之前還玩過幾個，就是倒霉，差點被狗仔拍到了，幸好我的粉絲傻，我編幾個借口，她們還信了……」
長達五分鍾的錄音，我一股腦放在網上。
直接和網上的粉絲撕到天黑。
直到手機沒電了，我才抬起頭，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電話突然響起，說我有個東西，要在樓下籤收。
我戴上帽子、口罩下樓，在電梯裡還聽見幾個人在討論今天的熱點新聞。
全是靳揚的事情。
我心滿意足地盤算著等會兒回去把剩下的錄音全放出來。
來到酒店大門口卻發現隻有一個穿著小熊玩偶服的人在旁邊。
小熊邁著小碎步過來，遞給我一束花，我以為是推銷，下意識拒絕。
沒想到小熊著急了，開始圍著我轉圈圈，時不時給我比心。
這身衣服很笨重，小熊的動作也很滑稽。
但絲毫不影響它動得起勁，甚至還對著我跳舞。
我收下那束花後，它又害羞地拍拍臉，跑進了草叢，沒一會兒又帶著一個粉色的盒子出來。
「送給我的禮物？」
它點點頭，我伸手想去揭開它的頭套，卻被它躲開。
小熊掐著尖細的嗓子開口：「你要說口令，我才能把頭套掀開。」
「口令是什麼？」
「要說『我愛你』才可以。」
小熊害羞地捂臉，我已經坦然開口：「哦，我愛你。」
小熊定住了。
「不是！不是！」
小熊急得跳腳：「我都沒錄音，你怎麼就說出口了！」
「那我不愛你？」
「不行不行！」
它急得連連擺手，我趁它不注意，直接掀開了小熊頭套，露出了傅景深的臉。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但眼中還是明亮的笑意。
「我怕你心情不好，所以來哄你開心。」
12
我將他上下打量一番。
所以他哄我的方式，就是穿著小熊玩偶服在我面前跳了一個巨傻的舞？
還真是笨拙得有點可愛。
「誰說我心情不好的？」
發泄完怒火，我的心情簡直不要太好。
「看你回復的評論，你每次心情不好，發的文字都會帶上標點符號。」
「有嗎？」
傅景深堅定地點頭，我仔細回想一番，好像確實如此。
甚至連我自己都沒發覺。
「所以我來找你，想讓你開心。」
他對上我的視線，眼裡閃著細碎的光，讓人移不開眼。
「你喜歡我什麼呢？」
我有什麼值得他喜歡的呢？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我好久了。
「喜歡還能有為什麼。」
傅景深耷拉下腦袋，我聽見他的小聲嘟囔：
「一見鍾情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準。」
傅景深說他第一次見我，是在一場慈善晚會上。
我讓他記憶深刻。
我猜是因為其他明星都穿的是高定，就我穿得樸素。
「那天晚上，每個人都捐了不少錢，在鏡頭面前，大家都裝得善良。」
「然後呢，我捐了多少？」
「這我哪記得，這種晚會，我都是坐在二樓單獨的包廂裡打遊戲度過的。」
我捏緊拳頭，讓他說重點。
「然後散場的時候有個人暈倒了，其他人都看著，就你衝過去救人了。」
我這才回想起來, 在我有限的幾次參加慈善晚會的場合裡, 確實發生過這種事情。
那時候都散場了, 媒體都已經離開了。
我提前換好衣服, 打算回家，突然有個女演員暈倒不省人事。
其他人都圍在一起, 但沒一個人上去急救。
我看不下去，衝上去勉強擠進前排，跪在地上給她做心肺復蘇。
萬幸人沒出事, 這件事情也無人在意。
「這種事情你記了這麼久？」
「那時我就覺得你當時翻過幾個圍欄, 又鑽過人群的樣子特別帥嘛, 我是在誇你耶！」
話雖如此, 我仔細回想，我當時翻欄杆的樣子，應該和猴子差不了多少吧。
傅景深的品位真的……
「你幹嗎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傅景深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臉色, 我捂住臉長嘆一口氣。
「沒事。」
我以為的一見鍾情，至少也是我穿著漂亮裙子，在燈光的完美襯託下出場。
結果我居然像個猴子一樣。
見我不說話, 傅景深又戳了戳我的手指：「那你剛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啊？」
「你說哪句？」
他立馬急得跳腳：「剛才那句啊，口令……」
「哦, 我愛你啊，算, 怎麼不算。」
傅景深瞬間僵硬在原地, 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漲紅。
「能……能再說一遍嗎？」
「我愛你。」
甚至還有人將我被罵的內容做成 PPT，加起來有七十多頁。
「但一」但他依然僵硬在原地不動，在沉默了有兩分鍾後，他突然開始大叫, 圍著我轉圈圈, 激動得宛如動物園裡搶到食物興奮的大母猴。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他當初怎麼一見鍾情了。
原來這是兩隻猴子的愛情故事。
……
靳揚在醫院住了半個月, 他被打掉了兩顆牙, 傅景深大手一揮賠了錢。
但他出院後，天就變了。
粉絲們在網上聲討他。
傅景深找到了他曾經騷擾潛規則女演員的證據。
粉絲對他罵聲一片, 出院當天還有粉絲直接在醫院門口等著扔臭雞蛋。
我被冤枉多年, 終於沉冤得雪。
靳揚在網上發了道歉聲明，隻是等待他的, 隻會是前路的黑暗。
導演將他的角色換給了其他人, 劇組的氣氛瞬間好了不少。
或許還有傅景深常來探班的原因。
因為來得太頻繁，大家已經見怪不怪。
對此，他振振有詞：「我來看看我女朋友都不行？」
導演放了很多拍攝花絮，我在網上的風評開始漸漸好轉，也開始有粉絲支持我, 為我說話。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殺青那天, 我捧著鮮花準備回家。
剛走出劇組，就撞見宋辭。
好像他最終也沒有完成成為頂流的夢想，娛樂圈更新換代太快, 總有後起之秀超越他。
「知意……」
他小聲叫住我, 還想說什麼。
傅景深已經快步跑過來，攬著我的肩膀，湊過來撒嬌。
「今晚吃什麼？慶祝你殺青。」
他拽著我就走，我忙著和他說話, 也沒再理會宋辭。
隻是上車之後，從後視鏡裡發現他還站在原地。
一滴淚，似乎從他的眼角滑落。
但我已經不在乎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