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丈夫有個惡毒的初戀。
她拿了錢,頭也不回地拋下追她出車禍的裴言出國。
當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憤怒、委屈、顫抖。
卻依舊選擇原諒她。
大家都說,如果她沒有將裴母推下樓。
裴言會掃清一切阻礙跟她在一起。
可我依舊選擇嫁給了他。
因為他說,想跟我有個未來。
我信了。
直到我出差回來看到沙發上他們說笑的身影。
像極了一家三口。
裴言下意識護住她。
就連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也說:
「媽媽,我今年的生日願望是,你跟爸爸離婚吧。」
01
兒子裴衡知五歲生日那天我正好要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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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到他失落的神情,我還是心軟跟同事換了班。
在他生日這天趕最早班的飛機回來。
去甜品店取了預訂的八寸蛋糕。
就為給他一個驚喜。
可我推開家門,迎接我的不是兒子欣喜的懷抱。
而是面前「一家三口」的震驚和慌亂。
茶幾上擺著一個精致的雙層奶油蛋糕。
顯得我手上這個有些多餘。
小知小跑著奔向我懷裡,眼中的雀躍藏不住。
「媽媽,你怎麼回來了啊?」
心髒稍稍落定,我剛要揚起笑臉。
卻在下一瞬神情僵硬。
小知手腕處有一塊創可貼。
「你的手怎麼回事?」
我猛地抬頭看向沙發上那兩個怔愣又慌亂的人。
一個是裴言,我的丈夫。
另一個是他的初戀,夏緹。
怒火和驚慌在我的胸腔裡翻湧。
夏緹像是被我的眼神嚇到似的。
怯怯地縮到裴言身後。
裴言薄唇微動,想說些什麼,卻被她這個動作刺痛了心。
曾經肆意堅強的女孩如今卻活得戰戰兢兢。
他看向我,語氣微沉:
「清漾,小知的手是在幼兒園不小心弄傷的,跟夏緹無關。」
我眼底閃過一絲諷刺。
瞧,我都還沒說什麼呢,他就迫不及待為夏緹撇清幹系。
如果他不是我丈夫的話。
我還得稱贊一下他們的神仙情誼。
夏緹也歉意地開口。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我隻是覺得小知生日有些孤單,想給他過個生日,你不要怪阿言和小知,要怪就怪我吧。」
「我和阿言現在隻是朋友而已......」
她看了裴言一眼,眼中的小心翼翼和失落卻做不得假。
裴言抿唇沒有開口,眼中卻閃過一絲心疼。
小知也拉住我的手,童音清脆。
「手是我不小心摔倒了,媽媽不要錯怪夏阿姨和爸爸了。」
一顆心猛地沉入水中,帶來窒息般的悶痛。
我怔怔看著他。
夏阿姨?小知不會對不熟的人這麼稱呼。
隻能說明,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見了許多面。
我扯了扯嘴角,疲憊地看向裴言。
「你送客人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
當著孩子的面,我不想鬧得難堪。
裴言身形一僵,詫異地看向我。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清漾......」
我牽著小知上了樓,腳步一刻也沒有停頓。
02
晚上,給小知講完睡前故事後。
我正要離開,他卻牽住我的衣袖。
「媽媽,你知道我的生日願望是什麼嗎?」
我臉色柔和下來,故意順著他的話問:
「是什麼呀?」
他的禮物我已經放在床底下了。
一套他念叨了很久的限量版積木玩具。
明天起床就能看到。
小知的眼睛清澈幹淨。
可說出的話令我僵在原地。
「媽媽,我今年的生日願望是,你跟爸爸離婚吧。」
我愣了很久,嚴肅地看著他。
「你知道離婚是什麼意思嗎?」
小知語氣認真。
「我知道的,就是你和爸爸分開,不住在一起了。」
「為什麼想讓爸爸媽媽離婚呢?」
「因為你們沒有愛了。」
良久,我捂住酸脹的眼睛。
輕聲說:「好。」
孩子不是什麼都不懂。
恰恰相反,他們的感知才是最敏銳的。
小知發現了裴言對夏緹的不同。
也發現了我在這段婚姻中的煎熬。
沒錯,我不愛裴言了。
早就不愛了。
03
第二天,我將離婚協議遞給裴言的那一刻。
我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怔愣和不敢置信。
「就因為這件事,你要跟我離婚?」
我平靜地看向他。
「哪件事?」
「是你接夏緹出獄,將名下的公寓租給她還幫她找了工作?」
「還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帶夏緹去見小知?」
「又或者是你堂而皇之地將她帶回我們的家?」
我每說一句,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眼底的慌亂無處躲藏。
他站起身下意識想牽我,被我躲了過去。
這個舉動似乎點燃了他的怒火。
「你調查我?」
我再也掩蓋不住對他的厭惡。
冷聲呵斥。
「要是你沒有做,你還怕我調查嗎!」
「裴言,你怎麼敢把她帶到小知面前,你怎麼敢把她帶回我們家?」
「你對得起誰!」
他眼睫一顫,垂下眼不敢跟我對視。
放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攥緊,青筋盡顯。
顯然,他想起來了。
夏緹就是因為在爭執中將他母親推下樓才鋃鐺入獄的。
他們的糾纏在這一刻徹底結束。
立場從此分明,說是仇人也不為過。
可裴言現在的行為對得起將他養大的母親嗎?
對得起視他為榜樣的小知嗎?
他頹唐地坐回沙發,按住泛紅的眼眶。
「清漾,夏緹她已經改過自新了,她一直想求得我媽的原諒......」
「拜託你,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媽,她還在旅遊,我不想讓她擔心。」
我咽下喉間的苦澀。
連嘲諷的話都沒力氣說了。
裴言當初對夏緹的愛所有人都知道。
哪怕她說謊成性,性格偏激。
他也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她降低底線。
卻沒能想到,他為了她能無底線到這種程度。
像極了一條認了毒蛇做主人的狗。
我看著那張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
就像在回顧這六年失敗的婚姻。
「籤字吧。」
「我可以暫時不告訴伯母,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讓夏緹再跟小知接觸。」
我逼視他:「我不允許我的兒子受到一丁點傷害。」
裴言抬起頭,語氣平靜。
「清漾,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離婚,我跟她早就不可能了,你最清楚不是嗎?」
「你有沒有想過,你走了小知怎麼辦?」
密密麻麻的酸澀和悲哀湧上心頭。
為了讓小知在健康完整的家庭環境中長大。
離婚的念頭我掐滅了一次又一次。
結果到頭來,兩個大人還沒小孩看得清楚。
我垂眸半晌,釋然地笑了。
「離婚了我也還是他的媽媽,這就夠了。」
見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裴言沒再說話。
帶著一絲惱怒利落籤了字。
隨即想逃避什麼似的,大步離開。
04
跟保姆周姨交代好小知的事後。
我毫不拖泥帶水地搬走。
名下有幾處不動產。
我正思考去哪裡時,我爸給我打來了電話。
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仿佛回到了當初回家晚了被查崗時的心虛時刻。
「喂,爸,有什麼事嗎?」
那頭語氣不容置疑。
「離婚了就回家住,你的房間一直都有打掃。」
我爸當時極力反對我和裴言結婚。
並揚言我們的婚姻持續不了三年。
雖然打破了他的「預言」,但我還是有些挫敗。
「我才剛離婚你們就知道了,消息這麼靈通?」
他哼了一聲:「周姨就是我介紹過去照顧你們的,我能不知道?」
行吧,我都忘了這茬了。
悻悻叫搬家公司改了道。
這下我爸肯定要嘮叨我好久。
卸好行李準備進門時。
大門突然打開,砰的一聲,我媽和閨蜜江琦一左一右放了禮花炮。
彩色的絲帶落在我的肩頭和發絲上。
我愣愣地看著客廳掛著的巨大橫幅。
【恭喜許清漾女士渡劫成功,往後的日子,都是晴天!】
這一刻,無數個日夜獨自咽下的委屈終於有了落腳點。
明明是想笑的,一開口卻不自覺哽咽出聲。
「你們幹嘛啊!」
我媽眼圈泛紅,將我抱進懷裡。
「乖寶,歡迎回家。」
我爸坐在沙發上,父女對視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跟搬家師傅核對行李時,他樂了。
「搬家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離婚大張旗鼓慶祝的。」
「你家人對你可真好啊,有福氣!」
我自豪地笑了。
「是啊,他們給了我做任何事的底氣。」
我在愛意和幸福中順遂長大。
既有令人豔羨的父母,又有情誼深厚的朋友。
大概吃過唯一的苦就是愛情的苦了。
似乎並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05
睡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我久違地夢到了過去。
十八歲那年,江琦摔斷了腿,我去看她的時候。
在一間單人病房裡見到了裴言。
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折射進來。
給他清瘦的輪廓染上了一層光暈。
這個場景美好得像一幅插畫。
我按下快門時,他恰好轉頭。
照片定格的這一刻,我心跳加速。
很膚淺,我是顏控,對他一見鍾情。
江琦是人脈廣,我纏著她幫我打聽裴言。
於是就知道了這麼一段剪不斷理還亂愛情故事。
情竇初開的我對他的遇人不淑感到憤怒。
又心疼於他的深情執著。
卻沒有想過一切都是他自願的結果。
甚至當她再次回來時,裴言哪怕再憤怒再難過。
卻還是在她的眼淚中妥協服軟。
暗戀是苦澀的,難以啟齒的。
卻又忍不住沉淪,越陷越深。
我陪他度過難挨的低谷。
就像電視劇迎來了美好大結局。
裴言放下過去,向我認真告白。
他的朋友調侃:
「像不像遍體鱗傷的王子歷盡千辛終於遇到了真善美公主?」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
愛一個人,會為她作弊。
裴言喜歡我,是因為我本身是個很好的人。
哪怕他站著不動,太陽的溫暖也會照在他身上。
他愛她,哪怕夏緹是錯的人。
她像長滿尖刺又盛放到極致的玫瑰。
靠近她會被刺得傷痕累累,卻讓他沉迷。
可我清醒得太晚了。
06
「還不晚,許清漾,不許睡啦,我們該趕飛機了!」
江琦活力四射地跳下床,唰的一聲打開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