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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若相安 4357 2025-03-17 11:0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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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所有人都搖頭不知。


    最後,一個在我院中伺候的小丫頭站了出來,戰戰兢兢地說:


    「奴婢那天夜裡看到……看到一個男人進了公主的臥房,第二天,公主就……就不見了。」


    蔣黎的臉一下白了,一把抓過那小丫頭。


    「你確定沒看錯?」


    小丫頭嚇得哭了出來,「奴……奴婢沒看錯。」


    一時間,所有人哗然,臉上神色各異。


    府中人都知道,我和蔣黎隻是名義上的夫妻。


    除了新婚夜,他從不曾宿在我房中。


    那我閨中寂寞,和男人私奔,也在情理之中。


    「若安,你……你……」


    從小到大,我還從沒見過這樣的蔣黎。


    茫然,無措,惶恐,悲傷。


    許久,等所有人都散去,他將頭埋在雙手之中,肩膀微微地抖著。


    「你……你不愛我了嗎?」


    我飄到他跟前,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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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黎,我用盡全力,愛了你那麼多年。


    換來的永遠是你的棄之敝屣。


    現在我死了。


    真的沒法再愛你了。


    8


    不出幾日,京城就傳遍了,公主李若安與野男人私奔了。


    驸馬遠徵突厥,浴血奮戰,報效朝廷,可公主卻耐不住寂寞。


    實在是不知廉恥。


    漸漸地,連宮裡的父皇都相信了。


    他特意召蔣黎進宮,下了道旨意,取消我們的婚事。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蔣黎拒絕了。


    他跪在大殿中央,垂著眸,聲音很輕卻沒有猶豫。


    「若安隻是一時貪玩,終有一天會回來的,臣願意等她。」


    從宮裡回來,他破天荒第一次踏進了我的院子。


    那裡還和我離開時一樣。


    到處都是我深愛他的痕跡。


    床頭的屜子裡放著我在寺廟跪了一天一夜為他求來的平安符。


    出徵前送去,被他隨意丟在院子後,又被我小心撿回來珍藏。


    衣櫃裡滿滿一層都是我為他做的繡品。


    因為最初相遇時,我看到他腰間有一個松竹香袋。


    那時的他,是這世間最明媚俊朗的少年。


    笑著對我說,最喜松竹,出類拔萃。


    我默默記在心裡,繡了許多年。


    從閨中到成婚,卻沒有一個能送出去。


    書桌上有我寫給他的紅葉詩,床底藏著我偷偷臨摹他的小像。


    全都被他一件一件翻了出來。


    他將這些曾經不屑一顧的東西抱在懷中,整夜整夜地看著。


    目光溫柔繾綣。


    等到天亮後又喃喃自語:


    「若安,回來吧,我不怪你了,也不恨你了。」


    這麼多年,我從不奢求他會愛我,唯願他心中不要全是仇恨。


    現在他終於不再恨我了。


    我卻靜靜看著他,毫無波瀾。


    竟然有一天,無論他的愛還是恨,我都會不再在意。


    9


    蔣黎雖然不與我取消婚事,卻又大張旗鼓地辦起了喜事。


    他要迎娶林蕭蕭了。


    場面辦得比當年娶我要熱鬧百倍。


    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蔣黎終於要娶此生摯愛的姑娘了。


    白天,他陪著林蕭蕭,大肆挑選成親之物。


    在一眾人的祝賀聲中,笑得眉目舒展。


    又變成了當初那個騎著馬意氣風發的少年。


    到了晚上,他會去城樓,獨自一人枯坐整夜。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來往的車輛。


    驚喜後又失落,期待後又黯然。


    我的魂魄還是不能離開他太遠,無奈也隻能陪在左右。


    有時候我也會好奇。


    林蕭蕭明明住在京城,蔣黎,你到底在等什麼呢?


    幸好,這樣無聊的寒夜並沒有太久。


    明天就是他們成婚的日子。


    前一晚,他又等了一夜。


    天亮時,臉和唇白得沒有血色,眼尾卻似染了胭脂。


    緋紅一片。


    「你再不回來,我真要娶她了。」


    天已大亮,他還遲遲不願離開。


    是迎親的人趕來,將他拉下了城樓。


    蔣黎又穿上了喜服,還和當年娶我時一樣。


    君子如玉,舉世無雙。


    可他卻有些失魂落魄,木偶一樣回到喜氣洋洋的將軍府。


    臨進門前,他卻又頓住腳步。


    回頭看向人群,拼命尋找著什麼。


    這時,一個衣衫褴褸的乞丐跑來跪在他腳下。


    「大爺今日大喜的日子,賞小的幾個錢,沾沾喜氣吧。」


    還不待蔣黎說話,早已有家丁過來,用力踢開那乞丐。


    「滾一邊去!」


    乞丐撲倒在地。


    「叮鈴」一聲,從懷中摔出一樣東西。


    隻一瞬間,蔣黎原本落寞的眼睛就亮了。


    他瘋了一般,衝過去撿起那東西,攥緊在掌心。


    「這個镯子你從哪來的?」


    乞丐頓時全身發抖,轉身想跑,卻被蔣黎拉住。


    他死死抓著乞丐的手,眼中的光幾近癲狂。


    「說,哪來的?」


    「從……從一個女人手上摘下來的。」


    「那個女人呢?」


    「女……女人,她……她死了。」


    「死了?」


    蔣黎的眼睛眨了眨,臉上閃過茫然,「她怎麼會死?」


    乞丐的眼珠子轉了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小的記錯了,那位夫人沒死,是她看小的實在可憐,將這镯子賞給小的的。」


    說完,他掙扎開,轉頭就往人群中跑。


    可還沒跑出兩步,就被人踢倒。


    蔣黎的腳直接踩在他胸口,又用力一碾。


    「這镯子她從來不會離身,怎麼可能賞你?說,她到底怎麼了?」


    這一腳下了死力,乞丐的肋骨應聲折斷。


    「我……我說,她真……真的死了。」


    「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隻看到她埋……埋在突厥軍營那,大爺,饒命啊。」


    乞丐滿臉痛苦之色,不斷慘叫著,求饒著。


    我的魂魄圍著他來回繞了幾圈,記憶逐漸清晰。


    他是那晚折磨我的幾個男人之一。


    當時我也哭喊著求饒,可換來的隻是他們越加的興奮和變本加厲。


    「突厥軍營……」


    蔣黎呆呆站立,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有人湊來,小聲說:「將軍,該拜堂了,別誤了吉時。」


    猛然,蔣黎仿佛想起了什麼,轉身向後院的馬厩跑。


    「她在突厥,我要去找她。」


    「將軍這是做什麼?今兒是您大喜的日子。」


    許多人上前勸阻。


    可蔣黎像是瘋了一般,穿著一身大紅喜袍,翻身上馬。


    就在剛要衝出去時,突然來了個人影。


    同樣身著正紅,打扮得無比明豔的林蕭蕭徑直擋在馬前。


    「黎哥哥,我們該拜堂了,你要去哪?」


    蔣黎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喉結微滾。


    「若安出事了,我要去找她。」


    林蕭蕭眼中卻閃過濃濃恨意。


    「黎哥哥,李若安最是詭計多端,她知道今日我們成親,估計找了個乞丐找來,就是要騙你在婚禮上棄我而去,讓全京城的人看我的笑話。」


    「故意騙我?」


    蔣黎垂眸,又看了看手中的銀镯。


    因為常年佩戴,上面的花紋都已磨得有些不清晰。


    半晌,他將镯子收進懷中,又握緊了韁繩。


    「八年了,從我送給李若安那天起,她就沒有摘下來過。


    「現在她肯定出了事,蕭蕭,你讓開。」


    林蕭蕭昂了昂頭,張開手臂。


    「我不。」


    蔣黎忽地抽了下馬鞭,馬兒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抬起,從林蕭蕭身旁越過。


    然後風一樣向城門口跑去。


    「蔣黎,你真的要這麼對我!」


    身後傳來林蕭蕭悽厲的喊聲。


    可蔣黎並沒回頭,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林蕭蕭愣愣站在原地。


    大紅新娘喜服隨風鼓起,有種說不出的刺目。


    她緩緩收起臉上的悲傷,嘴角微微挑了起來。


    「找她?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怎麼能找得到她。」


    10


    蔣黎一路上不停地抽打著馬鞭。


    我覺得他有些可笑。


    盡管形同空氣,還是忍不住戳戳他的肩膀。


    「喂,上天入地你都找不到了,我早就被你燒成灰了啊。」


    漸漸地,他前胸的衣襟上滲出大片殷紅。


    大概是舊傷又復發了。


    可他全然不覺,仍舊死命地催馬狂奔。


    一直到日落時分,忽然他身子一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勉強爬起身,剛走了沒兩步又倒地,口中不斷有血嘔出。


    「若安,你在哪?若安……」


    他氣息奄奄,下意識地不住低喃。


    夕陽沉沒,他昏了過去。


    我沒法遠離,隻能又坐到他身邊。


    月色下,他蒼白瘦削,和往日我熟悉的那個或漠然或冷笑的蔣黎有些不一樣。


    他竟然在婚禮上拋下林蕭蕭。


    竟然也還記得我常年戴在手上的銀镯。


    那是我們初遇時,他送給我的。


    我的母妃剛入宮時,也曾受過父皇的盛寵。


    一連生下幾個孩子,卻都在襁褓中夭折,最後隻活了我一個。


    但我也自小體弱多病,母妃怕養不住,懇求父皇將我送去了京郊一座安靜的寺廟裡。


    隻有逢年過節才被接進宮,小住幾日。


    一晃多年,我平平安安地長大了。


    而母妃也逐漸失了寵,父皇對我愈發地不上心,身邊的侍衛越來越少。


    最後隻剩下一個暗衛,玄年。


    那年除夕,玄年進城給我買糕點,寺廟裡遭了匪徒。


    混亂中,我被一個騎馬出城的少年搭救。


    他為救我受了傷,流了滿身血。


    卻還是不住安慰地我,「小姑娘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他將我護在懷中,騎著馬一路狂奔。


    等甩開那些匪徒後,自己也體力不支地倒下。


    我抱著滿身血的他,嚇得大哭。


    「求求你,別死,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他聽了,慘白的唇勾了勾。


    明亮的眼眸似揉碎了漫天的星光。


    「別哭了,我死不了的,就是有些冷。」


    我連忙將他緊緊抱在懷中,竭力為他遮擋著寒風。


    他的頭枕在我的脖頸間,氣息清淺。


    「小姑娘,你怎麼除夕夜沒跟家人在一起?」


    我老實回答:「我叫李若安,是宮裡的三公主,因為打小愛生病,被養在宮外。


    「本來我要回宮守歲,可前段時間染了風寒,父皇嫌我晦氣,不讓我回去了。


    「全怪我身子不好,不知何時才能見到母妃。」


    我說著說著,悲從中來,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洶湧而出。


    他看著我,神色有些無奈。


    抬手想揉揉我的頭,但看到自己滿手血腥,又收了回去。


    「好好的怎麼又哭了?你若不哭,我送你個禮物。」


    「是什麼?」


    我立馬停了抽泣,睜大眼睛。


    他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銀閃閃的镯子,笑得很是得意。


    「我幼時也是個病秧子,這是我娘給我求來的保平安的銀镯。


    「小時候我還鬧著不要,說是姑娘才戴的。可我戴上之後,果真身體強健,騎馬射箭統統學會了。


    「等我長大,這镯子再戴不進去了,不如就送給你吧。保證你也不會再生病。」


    我看看銀镯,又看看他的眼睛。


    隻覺得他眼中的光亮得晃人心神。


    「愣著幹什麼?來,我給你戴上。」


    他拉過我的手,將沾了血的镯子套在我的手腕上。


    然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被我弄髒了,你不會嫌棄吧?」


    「當然不會!」


    我下意識喊了出來,握緊那帶著他溫熱鮮血的镯子,心怦怦狂跳不止。


    入了夜,天氣冷更。


    不知從何時起,變成他將我抱住,為我擋風。


    還不斷和我說著話。


    「李若安,別睡。」


    「聽到沒,不許睡!」


    我的頭靠在他胸口,聽著那一聲聲心跳,喃喃著回應:


    「我不睡。」


    終於,周圍又傳來了馬蹄聲。


    是我的暗衛玄年來了。


    看到我,他飛快地衝過來。


    「公主,屬下總算找到你了,哪裡受傷了?」


    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襟,「我沒事,他流了好多血,快救救他!」


    那晚,玄年將我安頓好,又把蔣黎送了回去。


    可從那天起,蔣黎就如同一顆種子,深埋在我心底。


    並且一日復一日,那種子生根發芽,長出的全都是我對他的愛戀。


    但之後,我們再沒見過。


    我打聽到,他傷好之後,就離開京城從了軍。


    時光如流水,三年後母妃病逝。


    臨終前,她哭著哀求父皇,一定要給我找一位好的驸馬託付終身。


    父皇大概也被喚起了一些昔日的恩情。


    他將我接回宮,問我可有心上人。


    我紅著臉,小聲說出了蔣黎的名字。


    父皇有一瞬間的怔愣,但很快又笑了起來。


    「既然若安喜歡他,那父皇就成全你的心願。」


    之後,我留在了深宮,安心待嫁。


    終於到了婚禮那天。


    我坐在洞房裡,心中滿是歡喜,柔情與期待。


    整個人都幸福地止不住顫抖。


    好不容易等來了蔣黎。


    揭開蓋頭,就是那張讓我魂牽夢縈了三年的臉。


    可他卻紅著眸,眼中恨意滔天。


    他說,李若安,我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救了你。


    洞房花燭夜,我承受了他所有的怒意。


    哭啞了嗓子也換不回半點憐惜。


    隨著他的動作,手腕銀镯上的小鈴叮當作響。


    他看到,不由分說就要扯下來。


    指甲劃破了我的皮膚,鮮血淋漓。


    我哭著哀求:「別拿走它,求求你了,我隻有它了。」


    他僵了僵,薄唇緊抿,眸光晦澀幽暗。


    然後起身,披上衣衫,頭也不回地走了。


    又過了許久,我才知道。


    父皇將與他有婚約的林蕭蕭封為公主,和親突厥。


    並在同一天,又下了道旨意。


    為三公主李若安和徵北將軍蔣黎賜婚。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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