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隻有拼命努力，才能在黑暗裡找到一束光，才能打破命運的陰霾。
8
我在宿舍住了一周，我媽才發現我沒有回家。
她給馮老師打去電話：「江展馳已經一周沒回家了，不知道去哪兒鬼混去了，我想問問如果他現在不上學，之前交的學費能不能給我們退一半啊？」
老師特地開了外放，媽媽的聲音清楚地傳了出來，我的頭深深地埋了下去，一種難言的羞恥感湧上了我的心頭。
「您好，江展馳媽媽，江展馳現在在學校上學呢，他沒回家是因為辦了住宿手續，現在住在學校。」
「住校？那不得花住宿費嗎？你說現在的小孩兒有多壞，不知道從哪兒弄的錢，不往家裡交，非要往那沒用的地方花，家裡沒有床嗎？非得花錢住那種地方？」
馮老師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展馳媽媽，你知不知道展馳現在還不滿十八歲，按你現在對他的態度，不給他生活費，他是可以去法院告您的。」
「告我？我可是他媽！我現在資助了個可憐的女孩，女孩兒要富養老師你知道吧？我也是沒有辦法，他一個男人有手有腳去工地搬幾個月磚那不是也能賺不少錢嗎？」
見要不回學費，媽媽一邊嘟囔著讀書有什麼用，以後翅膀硬了不在我身邊伺候我找誰哭去，一邊掛斷了電話。
室內一片寂靜，許久之後馮老師才看向我：「再堅持一年，高考完就好了。」
她向我描繪她大學時候的生活，熱情上進的同學，日日滿座但依然安靜的圖書館，各種各樣的社團活動。
「你隻要走出去，就會發現天地廣闊。現在這些困難，隻當是成功道路上對你的磨礪吧。」
我懷著對大學的向往點了點頭，我不僅要考上大學，我還要上最好的大學。
我要擺脫那個窒息的家，擺脫我上一世的命運。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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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媽媽竟然來學校了。
當我放學回到宿舍的時候，她正坐在宿舍床上，我的床被翻得一團糟。
見我回來，她得意地看著我：「我就知道你自私自利肯定會偷偷把錢藏起來。還好我今天來了一趟，不然就讓你把那好幾百塊禍害了。」
我大急：「你還給我，那是我以後吃飯的錢！」
「沒出息，你不會再賺啊！天天待在學校有什麼用！就你這個成績，以後也就是個沒出息的命，你看看人家招娣，又考了全校第一，而你呢？你倒數！」
是了，自從我媽資助李招娣之後。
招娣每個月都能往家裡帶回一張全校第一的成績單，七百五十分滿分的試題她能考七百三十多，我媽一直覺得她資助的姑娘是個天才。
但是我分明記得，上一世的高考，李招娣才剛過本科線，隻能交高昂的學費去上個三本。
平時能考七百多，一高考就發揮失常，能少考好幾百分？
這可能嗎？
但當務之急不是她的成績，而是要回我的錢。
「你把錢還我，不然我就報警了。」
「報警？」我媽身子往後一靠，「報啊，你報啊，讓警察看看你個不孝子報警讓警察抓自己親媽，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撫養大，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我從出生起就被送到奶奶身邊，你怎麼就一把屎一把尿養我了？」我媽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小公主。
當年生下我之後，堅決不肯做帶孩子這種，在她的認知裡老女人才會做的事。
所以在出院的第二天，她就毫不猶豫地把我送到奶奶身邊。
平日裡，爸爸還會抽空去看我一兩次。
而媽媽，和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我五六歲的時候了。
他們指著一個陌生的女人說是我的媽媽，我還被嚇哭了。
「我就說你是養不熟的狼崽子，還記仇呢？還好我養了個招娣，不然指望你我老了可難看了。」
她的唾沫星子恨不得都飛到我的臉上，她是那麼篤定以後憑借著李招娣，她就能過上富裕的生活。
我想了想還是沒告訴她上一世發生的事。
上一世她生了重病，李招娣二話不說就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系方式，生怕她找上門去借錢。
李招娣的家人對她都橫眉豎眼，罵她是吸血的水蛭，不要臉地上人家家裡做乞丐。
我整日被她逼著去找李招娣，最終惹來李招娣愛慕者的不快，才把我殘忍地撞死在了馬路上。
這一世，我會走出我命運的陰霾，至於我媽，那就還是讓她繼續走之前的老路吧，不然隻怕我要落得個裡外不是人。
「你把錢還給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冷冷地看著她。
「我找到的錢就是我的了，誰讓你自己不放好的。」
她得意地笑著，說著拎起包就要離開。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我隻知道讓她出了這個門，我可能又要沒飯吃了。
我腦子一熱，拿起放在桌上的室友的水果刀，兩眼通紅地大吼：「今天你要是不把錢給我，大家就都別活了！反正我一輩子都被你給毀了！」
媽媽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震驚害怕的神色：「你想幹什麼？」
她音量很高，卻掩飾不住她心裡的忐忑。
我一步步拿著水果刀向她逼近：「我想跟你一起死！」
「你瘋了，這樣是要坐牢的。」
「坐牢就坐牢，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媽媽臉上的裂痕越來越大，終於，她還是害怕了，拿出錢包，把裡頭的鈔票拿出來往地上一摔。
丟下一句：「你就是個白眼狼！遲早變殺人犯。」
便急匆匆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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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我兩腿一軟，坐倒在地。
我哪敢真動手啊。
說來可笑，那畢竟是我媽，我再恨她，卻也下不了手傷她。
苦笑良久，我抹了一把眼淚，撿起地上的錢，小心地數了兩遍，竟然還比之前多了七百。
不錯不錯，鬧這一場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我發自內心地慶幸，今天放學之後沒有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飯，而是鬼使神差地選擇了提前回宿舍。
但是今天發生的事也給我敲響了警鍾。
我不能再像之前一樣把錢都放到枕頭下面了。
今天是我恰巧回來了，而且宿舍又沒有其他人，我可以把我媽嚇住，那下次呢？
隻有把錢都放在身上帶著才最安心。
不僅如此，我也意識到我不能再這麼坐吃山空了。
我得找個工作，有點收入來源才能更放心。
我想到了我上一世打工的那家電子廠。
因為怕我脫離了她的控制，我媽強迫我從學校輟學之後就把我塞進了那家電子廠。
電子廠就處在我家和學校之間，當時她選擇這個廠子就是為了能每個月及時趕到，把我的工資領走，給她和李招娣花。
而我苦幹一個月，到頭來手裡一分錢也剩不下。
我曾那麼怨恨那個地方，那個悶熱充滿汗臭味的車間，整日無休止地機械工作。
現在我又要回去了，但現在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我是為了我的未來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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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曾經的工作經驗，我對廠內的工作上手很快。
老工人們都嘖嘖稱奇，明明我才剛來幹這工作卻像是幹了多年的熟手。
因為我的表現很好，他們同意了可以讓我隨時去上班，按時薪計算，一小時十二塊。
我知道，這已經是他們給我的優待了。
學生總是能受到優待和寬容的。
我所在的國家，對少年對學生，總抱有無限寬容。
每當我課餘時間學習學得頭昏腦漲，就跑去電子廠打零工，這樣既放松了大腦，又能賺到生活費。
我每天都很累，但是我每天都充滿了希望。
一個月過去了，也到了期中考試的時候了。
我交完最後一門的試卷，趕去電子廠領我的工錢。
我自己算得清楚，這一個月我能賺將近五百塊錢。
聽起來不算很多，放到很多人家也就是一頓飯的花銷，在我家還抵不過李招娣一瓶化妝品的錢。
但對我來說，這抵得上我大半的身家。
到了工廠，讓我沒想到的是，會計直接把一沓紙幣遞到我面前。
「廠長說了，你眼瞅著高考，學習也不容易，家裡情況再怎麼艱苦也不能苦了孩子，這一萬塊錢你先拿走，等高考完了再來打工還債。」
我愣住了。
上一世在工廠工作了好幾年，對廠長的記憶卻並不很多。
我隻記得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平時板著臉我甚至不敢去搭話。
「他怕他過來你不好意思拿錢，才特地避出去了。
「我們幾個工友也籌錢給你買了幾箱方便面和面包，學習餓了的時候能墊墊肚子。」
我上輩子自怨自艾，沒有和這些工友們有過深交，每次下班的時候也加快腳步，不想和別人多說一句話，現在回頭看，才發現我忽略了太多的善意。
如果當時我能夠調整好自己，是不是就不會落到那麼悲慘的結局？
可惜這個問題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了。
「謝謝。」
我沒有拒絕這些善意。
隻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有生之年，此恩必報。
12
當我帶著錢和幾箱食物艱難地挪到宿舍樓下時，竟然見到一個不速之客：李招娣。
一見到我她就急忙迎上來：「哥哥！你可算回來了，我等你好長時間了，你快跟阿姨認個錯吧，阿姨真的很生氣。」
「認錯？」我斜睨她一眼，覺得很有些諷刺。
但是李招娣卻全然沒有察覺出異樣，還自顧自地開口：「你隻要把你的錢全給阿姨，保證以後好好打工賺錢，她會原諒你的。」
「我把錢給她，她再花到你身上？李招娣，你是不是真的貪得無厭慣了，覺得我家的錢就該是你的了？」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那是阿姨的錢，阿姨願意給誰花是她的自由，你敢管就是不孝，要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的。」
「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自己親生兒子不管，忙著管別人家的女兒被戳脊梁骨，還是拿著別人的資助，吃香喝辣的被戳脊梁骨！」
「你，我要告訴阿姨去，讓阿姨給你辦退學去打工，賺錢養我……養家。
「阿姨都說了，你就是我的奴才，就該賺錢給我們女人花！」李招娣跺著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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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上樓，幾個室友急忙圍了上來，一邊把我手裡的東西接過去放好，一邊好奇地打聽：「樓下找你的那個美女是誰啊？你還有這麼闊的親戚？嚯，一身名牌兒！」
「是我媽資助的貧困生。」
「啥？」
「資助？」
「你家還資助別人呢？」
三個室友一人一句，震驚三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