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0
吳媽動作挺快。
晚上睡覺前,丁遠就和我說了吳妙妙的事,問我答不答應。
「最近你在家坐月子,她來了會不會打擾你?」
「沒關系啊。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二樓,她打擾不到我。」
我倒要看看她能弄出什麼幺蛾子。
真有什麼出格舉動的話,正好名正言順地辭退她。
「好,那我明天早上跟吳媽說。
「睡吧。」他在我額頭上印上一吻,「晚安老婆。」
第二天,吳媽帶著一個小姑娘來見我。
小姑娘跟在吳媽身後,微微低著頭,隻在吳媽喊她叫人後才抬頭看我,輕聲道:「夫人好,我叫吳妙妙。」
她一張小巧精致的瓜子臉,額頭飽滿,鼻頭圓潤,身上是簡單的白色棉質 T 恤和淺藍色牛仔褲,看起來一副乖巧羞怯的模樣。
「玲玲,她年紀小,沒見過什麼世面,你千萬別見怪。
「我看二樓還有三個房間空著,要不挑一間安排她住吧。你們年紀相近,不嫌棄的話你就當她是個妹妹,陪你聊聊天解解悶。」
我似笑非笑:「行啊。吳媽考慮得很周到,就這麼辦吧。」
「那我把妙妙就安排在書房旁邊的房間吧。我先帶她過去,謝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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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仍是怯怯地說:「謝謝夫人。」
11
沒過多久,主臥房間響起敲門聲:「夫人,你吃點心的時間到了。」
我正坐在主臥小客廳的沙發上看綜藝:「進來吧。」
小姑娘進來了,看到電視上的節目,驚訝了一瞬:「沒想到夫人也看這個綜藝。我以為學霸都不看任何綜藝節目的。」
「沒想到你還對學霸有刻板印象。」
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沒接觸過您這樣的清大的學霸。
「雖然我生在京城,很多人都覺得我們上學很輕松,400 分就能上清大。可實際上我出生在京郊農村,教育資源挺不好的,我高中同學最厲害的也隻能考過一本線。
「其實清大是我的夢中情校。」
我笑而不語。
小姑娘有些尷尬地轉了話題:「我幫您收拾下房間吧。」
「你不是保姆,這些不是你的活。」
「沒關系的,我這也是幫我媽。我很會收拾家務的,我媽在家時間少,家裡的家務都是我做的。
「再說我在這兒住著,本身就已經很打擾了,做點事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小姑娘做事很麻利,態度也很真誠。
倒不太像她媽媽。
奇怪了,她難道不知道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嗎?
還是她演技已經爐火純青了?
12
晚飯時間,吳妙妙面對丁遠又恢復成了拘謹的樣子,連端菜時都不肯靠近,極力避嫌。
吳媽暗暗給她使了好幾個眼色,吳妙妙依然沒反應。
上完菜就自覺地離開了餐廳。
除了打招呼,一句話都沒和丁遠說。
甚至丁遠晚上在書房處理文件,吳媽讓吳妙妙進去送牛奶。
她也一分鍾就出來了。
反而是白天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更多。
我幹脆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陪著她們演。
「玲玲姐,你看我給小芒果拍的這張照片。她好可愛啊,這要是放到網上準得火起來。」
「哪有那麼誇張啦,網絡上好看的小孩有很多呢。」
「玲玲姐你這不是謙虛,是凡爾賽啊。這要是放社交平臺上,高贊絕對是『又想騙我生女兒』。」
或者是跟我聊我學校。
「玲玲姐你看我這個第一學歷能考你們學校的研究生嗎?」
「你們學校哪個專業比較好?」
「我能求點考研資料嗎?」
吳妙妙每天裝傻,不上道,吳媽開始著急了。
她在背後偷偷罵吳妙妙。
「你怎麼這麼蠢?我叫你來丁家做什麼你是不是忘得一幹二淨了!
「男人沒有不偷腥的,咱們這位丁少爺每天和她睡一起還偏偏不能做,肯定正難受著。你不趁她坐月子的時候下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吳妙妙:「媽,我早就說過了我不當小三!我要臉!」
吳媽:「你說什麼?你是說你媽我不要臉嗎?
「你翅膀硬了,還敢犟嘴!你是我生的,我讓你幹,你就得幹,你欠我的!」
吳妙妙:「就算還也不是這樣還!我畢業了會自己找工作賺錢,我要賺清清白白的錢!這種錢,我嫌髒!」
吳媽氣得舉起巴掌就要扇。
吳妙妙絲毫不懼:「你扇!來照這裡扇!我腫成個豬頭丁遠更不會喜歡我!」
吳媽氣咻咻地放下巴掌,開始走懷柔路線。
「妙妙,媽也不想這樣。可是這種事在他們富豪圈子裡其實非常平常。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少爺對那個女的也就是一時的興趣,他從小到大沒接觸過小縣城來的,新鮮罷了。
「男的都是看臉的,我閨女比她好看,我就不信丁遠不喜歡,而且咱們還都是京城人,不比她一個南方來的更有共同語言嗎?
「退一萬步講,少爺不肯離婚,你就是隻生兒子也能拿 2000 萬啊!那是 2000 萬啊!
「你再想想你爸、你弟,你爸不掙錢,咱家全靠我撐著,我也很累。
「你弟弟開學就高三了,也快要高考了,這一年是關鍵的一年,咱們得給他做好後勤工作啊,這難道不花錢嗎?他的成績不如你,一本是考不上了,恐怕隻能上私立大學,還要給他買蘋果的手機、蘋果的電腦、衣服鞋子,還有出國畢業旅行,總不能讓你弟在同學們中間沒面子吧。
「再往後說,你弟弟畢竟是男孩子,是咱們吳家的獨苗苗,他得買房、買車才能娶到媳婦兒,這些都要錢啊,他們倆男的不心疼我,你是我女兒,是不是得心疼心疼媽呀。」
吳妙妙的耳朵早就聽這些話聽出繭子了,小時候或許會吃這一套,但是現在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比如,媽媽沒那麼愛自己這個事實。
「有多少錢幹多少事,買不起京城的房子,可以去小城市定居。」
「那怎麼行!咱們是京城人!外地人削尖了腦袋都想留在京城,你弟絕對不能下鄉!要是這樣的話,我死了都沒臉見吳家的列祖列宗!要不怎麼說,就是條狗也得託生在京城呢。」
「行行行,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我睡覺去了。」
13
「等等,我給你熱了杯牛奶,喝了再去睡。
「還有少爺這杯,你給他端書房去。」
吳妙妙拒絕:「怎麼就非得我端?瓜田李下的,我不想去。」
吳媽看著她喝完牛奶,堅持把丁遠的牛奶杯塞到她手裡:「你媽都累了一天了,你就當替我,你回二樓房間正好順路,快去。」
吳妙妙一邊嘟囔煩死了,一邊無奈地出了廚房。
安慰自己反正她不會在書房多待,放下牛奶就走。
走到書房門口,禮貌敲門:「少爺,我來給您送熱牛奶。」
正在門口等待「進來」指令的吳妙妙猝不及防就看到門自己開了。
「牛奶給我,你回去吧。」
愣了兩秒的吳妙妙回過神來:「哦,好的。」
剛走到臥室門口她就感到一陣眩暈。
甩了甩頭,先躺一會兒再起來洗澡吧。
怎麼感覺今天溫度這麼高呢?
難道是沒開空調?
不,不對,這棟別墅裝了五恆系統,是恆溫恆湿的,怎麼可能突然這麼熱?
這股燥熱是……
完了。
她掙扎起身,衝到主臥門口,急急敲門:「夫人,夫人,救命!」
我打開房門的時候,吳妙妙已經滿臉通紅,額頭,鬢邊滿是汗,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聲音虛弱又急促:「夫人,我被下了媚藥,求求你救救我。還有少爺,少爺的牛奶可能有問題,你別讓他喝。」
吳媽這是狗急跳牆了。
我快速拿出手機,撥了家庭醫生的號碼,請他以最快速度來一趟。
再打給丁遠:「你的牛奶喝了嗎?」
「還沒,怎麼了老婆?」
「那就別喝。你先過來。」
丁遠很快出了書房,走到我旁邊:「老婆,出什麼事了?
「妙妙這是怎麼了?」
我眸光含著冷意:「她被下了藥,那種藥。」
「什麼?」
「我已經給齊醫生打過電話了,你那杯牛奶也會拿去化驗。」
齊醫生速度很快,給吳妙妙喂了藥,也檢查了那杯牛奶。
裡面含有的媚藥種類與吳妙妙中的藥一致。
14
丁遠聽到這個結論的第一時間是憤怒。
隨後是不敢置信。
我靜靜地欣賞他的表情變化,等著他做決定。
「這事要徹查!」
查起來很快,別墅裡是有監控的,吳媽抵賴不得。
也許她本就沒想抵賴,她大概覺得就算失敗還有十幾年的感情可以依靠。
所以她出來的時候還是很鎮定的。
丁遠很憤怒:「吳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這是在害我!」
吳媽很順手地打起了感情牌:「小遠,我的少爺!我怎麼可能害你!我在你十歲的時候到你身邊,你的衣食起居都是我照顧的,我把你當兒子看待!是你身邊的這個女人,她根本配不上你!
「她一個外地來的,窮鄉僻壤的出身,長得也沒妙妙好看,她憑什麼當丁家少奶奶!她連兒子都沒生出來!」
我攤手:「那沒辦法,我確實是運氣好,這可能就是命吧。」
我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她,她眼睛都氣紅了。
我繼續輸出:「而且按照你的意思,好像是在罵丁遠眼瞎哎,居然能看上我。
「丁遠眼瞎,他爸媽都不著急,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是看著丁家就是座金山,自己近距離看了那麼久,眼饞得很,也想拿個錘子敲下來一塊吧。」
吳媽受不住我這麼嘲諷,對著丁遠喊:「小遠,你就看著她這麼罵我嗎?她才認識你多久,咱們認識多久了?我不管,你今天必須做個選擇,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丁遠痛心疾首:「吳媽,你太讓我失望了。這麼多年,我們家待你難道還薄嗎?你居然這樣攪和我的婚姻?要是你傷害到我老婆,十個你也賠不起!
「你總拿十幾年的感情說事,但是我請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隻是個保姆,我們之間隻是僱佣關系!你不是我媽!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有自己的親媽!我老婆是我親自選擇的家人,你憑什麼和她比?你配嗎?
「你今天能當著我的面罵我老婆,這段時間我白天不在家,可見你背著我欺負過她多少次!
「你這樣的保姆,我們家實在是不敢再用了,我們用不起。
「你走吧。現在就收拾東西。
「另外我警告你,你如果還想動什麼手腳、對我家人不利,我會考慮起訴你。」
吳媽掙扎著還想說什麼,吳妙妙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媽,別說了別說了。少爺夫人,我們錯了,求你們別報警,我這就帶我媽走。」
15
丁遠氣憤地給公婆打了電話說了這件事。
公婆也很是震驚。
也許在他們看來,吳媽十多年來老實本分。
但我的出現,讓吳媽的心態開始不穩。
因為我進入丁家的過程超乎她想象的順利。
以火箭般的速度實現了階級的提升。
我的經歷給了她財富自由、翻身做主人的希望。
她又如何能抗拒這種誘惑呢?
16
這件事之後,丁遠請了鍾點工做飯、做家務,不想再找住家保姆了。
公婆在富人圈子裡提了一嘴,吳媽以後在圈子裡恐怕是找不到工作了。
吳媽給婆婆打過電話求情,被婆婆又懟了一頓。
「想給我們家生兒子,也要看你們自己配不配。
「我們要的是聰明的基因,你們家有嗎?
「還歧視外地人,真以為自己有個京城戶口就高人一等了?
「以後我們就一點關系都沒有了,別來沾邊。」
希望她以後到了別家做事,能腳踏實地,不要眼高於頂,不要炫耀「我上家僱主家裡有千平別墅、給我多少多少工資,過節給我多少多少紅包」之類的吧。
吳妙妙給我發微信,替她媽道歉。
【我媽在家發了幾天瘋,我爸打了我一頓。
【我媽聯系了好幾個以前認識的豪門保姆,都被拒絕了。
【她找了勞務中介,但接觸到的家庭條件一般,工資遠遠不如之前。
【我弟弟看她不能掙錢,已經跟她鬧翻了。
【她沒辦法,隻好接受那些工資低的工作,可是她嫌棄主人家,被辭退了好幾次。
【現在沒工作待在家裡,和我爸、我弟天天吵架。
【他們三個一致認為是我搞砸了事情,沒能成功勾引丁遠。
【他們原本的打算,是讓你們倆離婚,丁遠和我結婚。就算失敗了,我隻要能生兒子, 一樣有 2000 萬。就算我沒能生孩子,哪怕我隻勾引成功一次, 他們就可以訛丁家幾百萬。
【他們從頭到尾都沒考慮過我會怎麼樣。是背負小三上位的罵名,還是未婚生子, 被他人指指點點,如果我以後遇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我又怎麼辦?
【玲玲姐, 謝謝你之前幫我找的考研資料,我看完了。以我的水平, 恐怕這輩子是考不上清大的研究生了。
【我打算換個能夠得著的目標了, 我計劃考深大。遠離京城,遠離家人, 也許,我的生活能更平靜一些。
【這件事我沒告訴家人,我隻想到時候可以靜悄悄地離開這裡。
【玲玲姐,祝你幸福。」
我把她的信息推給了深大的同學。
希望能夠在學業上幫她一些忙。
我回:【祝你學業有成, 前程似錦。】
17
我本以為這件事過去了,沒想到丁遠居然還要拉著我復盤。
「老婆對不起,你坐月子期間, 是我對你關心不夠, 才讓你受了委屈。
「可是老婆, 你受了委屈為什麼不和我說,反而自己一個人悶著呢?」
我語塞。
這個要怎麼說呢?
丁遠好像並沒有一定要我給個答案, 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老婆,我隱隱約約感覺到, 你在我面前有些自卑。
「可是你明明已經超級棒了, 我成長過程中所得到的一切, 不過是依賴父輩,如果讓我們站在同一起跑線,我肯定是比不上你的。
「我知道你在吳媽挑釁的時候不處理是顧及我, 你放任吳妙妙住進家裡也許是存了想要試探我的心。可是老婆, 你是咱們小家的女主人, 你是丁家的一員, 你的身份是可以理直氣壯的。
「如果我和吳妙妙曖昧, 你可以打我的。」
噗嗤——
我看著他可憐兮兮、像個小狗狗一樣真誠的眼睛,忍不住笑出聲。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道:「朕哪裡舍得。」
丁遠不滿了:「皇上隻管哄臣妾, 明明您已經三個月沒翻我牌子了。」
翻翻翻,今天晚上就翻。
18
休學結束,我回學校繼續讀博。
我泡在實驗室做實驗。
要洗的燒杯更多了。
偶爾闲著也會拉著同門看我女兒的照片、視頻。
師妹笑著說:「現在的小孩子, 連黑歷史都是高清的。記得留好, 等她長大了放給她看。」
畢竟是公婆用久的人了,還是得客氣點。
「【清」還沒有孩子的同門爭著抱,誇小芒果天使寶寶。
已經有孩子的同門笑他們天真。
有孩子的才能體會天使寶寶背後的惡魔。
小芒果三歲的時候, 我終於要畢業了。
預答辯之後的公開答辯, 導師允許我們邀請家屬。
全家都來給我捧場。
丁遠在我答辯時一直專注地看我, 眼睛裡有光芒閃爍。
爸媽聽不懂我講了什麼,但不妨礙他們為我驕傲。
致謝的時候我感謝了很多人,說到家人時忍不住熱淚盈眶。
答辯結束後, 丁遠帶著女兒一起獻給我一束花。
熱烈綻放的花朵好似驕陽,映襯著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愛意。
清風拂過,我的發絲微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