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半夜高燒驚厥，秦昭卻在外面釣魚，電話關機。
他趕來時，身後還跟著個清純可愛的釣友。
也是兒子的幼兒園老師——嶽淺淺。
一瞬間，我變得歇斯底裡：「釣魚釣魚，你整天除了釣魚還會幹什麼！」
「你昨晚還一直和她在一起是嗎，你對得起我嗎！」
兒子被我瘋癲的模樣嚇哭，嶽淺淺溫聲細語地哄著他。
秦昭更是以保護者的姿態護在兩人面前，怒斥我冷靜一點。
可我冷靜不了。
直到兒子脫口而出：「你是瘋子，你不是我媽媽，我要月亮老師當我媽媽。」
我徹底僵住，呆呆地看著依偎在嶽淺淺懷裡的兒子。
好半晌，我如泄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地看著他們。
「秦昭，我們離婚吧。」
他，我不要了。
兒子，我也不要了。
1
「又是這句，你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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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朝我冷哼一聲，然後轉身，摸了摸秦易的小腦袋，柔和了嗓音。
「爸爸帶你換個病房，讓媽媽自己冷靜一下。」
秦易張開雙手要他抱，同時又重復了一遍剛才那句話。
「我不要瘋子媽媽，我要月亮老師當我媽媽。」
旁邊的嶽淺淺一本正經地糾正：「月亮老師不能當小易的媽媽哦，小易媽媽隻是太累了，她平時肯定不是這樣的對不對，我們要體諒媽媽。」
話是這樣說，但她泛紅的臉頰和看向秦昭時羞澀的眼神，分明是很想。
秦易聞言，癟著嘴就哭。
「我不管，我要月亮媽媽，我要月亮媽媽。」
這一聲聲「月亮媽媽」刺激著我的鼓膜。
我失神地看著秦易，這個我從小帶到大的軟乎乎的兒子，似乎變成了一個長著獠牙要將我撕碎的怪物。
秦昭冷漠地瞥了我一眼：「你該反思一下，作為一個母親，為什麼會這麼失敗。」
他抱起秦易，大步流星從我身邊越過。
嶽淺淺緊隨其後。
我側頭，看到嶽淺淺安慰秦易。
「小男子漢是不可以哭的哦，你不哭，月亮老師就獎勵你一顆糖。」
秦易立即止住了哭聲。
秦昭松了一口氣，感激道：「還是你有辦法。」
嶽淺淺沾沾自喜地笑著：「哄孩子我是專業的。」
她眉眼間盡是嬌俏可愛，秦昭嘴角也不自覺彎起。
而我……
我看著玻璃門上自己的倒影。
臉色蒼白，頭發毛躁，明明是和嶽淺淺差不多的年紀，看著卻比她老了十歲不止。
2
大學時，我對秦昭一見鍾情。
他說他有一個愛好，很多人不能接受。
我問他是什麼。
他說：「釣魚。」
他說釣魚能讓他暫時忘卻時間和外界，達到滿足和充實感。魚兒上鉤那一刻，他會感到強烈的愉悅和興奮。
「如果你能接受這一點，我們可以在一起。」
那時我覺得釣魚而已，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
在一起後，他也會教我釣魚，我能感受到他說的那種感覺，但並沒有那麼上癮。
可伴隨著相處時間變久，我發現他會整宿整宿地夜釣，會因為釣魚而不接我的電話，不回我的消息。
我們為此吵過好幾次架，我想分手的時候，發現自己懷孕了。
因家族有信仰，不能打掉孩子。
我和他，就奉子成婚了。
我也暫時休學，在他家養胎。
孕期情緒反復無常，起初秦昭還耐心地哄著我，但後來因結交了一群釣友，就開始了夜不歸宿。
那段時間，我和他的關系非常僵。
那時我想，把孩子生下來我就和他離婚，以後他愛怎麼釣就怎麼釣。
可當孩子真生下來那一刻，看著那張紅通通的小臉，我又舍不得了。
好奇怪，我特別愛我的孩子。
我舍不得讓他沒有媽媽。
也是秦易的到來，讓秦昭開始回歸家庭，做起了模範丈夫。
那段時間，我們還算幸福。
3
怎麼從醫院回家的，我記不清了。
隻是進門的時候，餐桌上的那根釣竿，讓我想起以前一邊罵秦昭一邊幫他把釣竿收好的樣子。
真蠢。
應該給他砍成兩截才是。
我打開冰箱，想拿瓶冰水。
昨晚急匆匆抱著秦易趕去醫院，忙上忙下，擔驚受怕一整晚，我滴水未沾。
可他醒來的第一句話是：「爸爸呢？」
醫生說他發燒要多喝水，吃些好消化的清淡的東西。
他卻想吃肯德基。
我好聲好氣地哄了半天，他不僅沒聽，反而開始哭。
以往在家，他一哭，他爺爺奶奶就會讓他為所欲為。
他一哭，秦昭受不了就會答應他的要求。
隻有在我這裡，他哭解決不了問題。
所以，他對我多是討厭。
冰箱門打開的那一剎那，一股腥味撲面而來。
這種味道我很熟悉。
同時，一股火從心裡冒出來。
秦昭又把敞開的魚食放在了冰箱裡！
這個問題，我和他吵過不下十次。
我甚至為他買了一個專門放魚食的小冰箱，可他還是會在釣魚回來拿水喝的時候，順手把沒用完的魚食放在滿是食物的冰箱裡，不管衛生與否。
我僅剩的理智被這袋魚食燃燒殆盡。
我將魚食拿出來，全部倒進了垃圾桶裡，卻不覺得解氣，心口反而更悶。
餘光瞥到廚房的菜刀，我抄起來就狠狠砍在秦昭最寶貝的魚竿上。
這一下我好似找到了突破口。
積壓多年的情緒在此刻徹底崩盤。
我像瘋了一樣，看著自己被怨氣支配。
4
等我冷靜下來的時候，家裡已經一團亂，宛如戰場。
我坐在沙發上，大汗淋漓，又暢快至極。
一直以來，憑什麼是我將就，憑什麼要我妥協？
所有人都說，為了孩子忍忍。
但現在，我連秦易都不要了，還忍個屁！
我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這個困了我五年的所謂的家。
這五年為了秦易，為了秦昭，我幾乎失去自我。
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報復性消費。
我做了臉，做了頭發，買了昂貴的衣服，精致的包包。
我享受著付款那一瞬間的快感。
到頭來又在深夜裡感到茫然。
我當了五年的家庭主婦，和社會脫節，沒有一技之長。
離婚後，我要怎麼養活自己？
這個問題，在我把秦昭從黑名單裡拉出來的時候，他同樣問了我。
「楚黎，你真是長本事了，給我寄離婚協議書？」
「我問你，和我離婚後，你打算怎麼養活自己，別到時候連口飯都吃不起！」
我淡淡地問：「籤字了嗎？籤了寄回來。」
秦昭語氣突然變得惱怒：「楚黎，你鬧夠了沒有！」
「我和你解釋過了，手機關機是沒電了，不是我故意關機的。」
「現在小易已經沒事了，你還要咄咄逼人到什麼時候？」
他深吸了兩口氣：「這兩天你花了我多少錢我可以不計較，你弄壞我的魚竿我也可以不計較，你趕緊回來，好好照顧小易，別再作了。」
聽到這話，我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我止住笑聲：「你最寶貝的魚竿都可以不計較，你是有多心虛啊秦昭。」
對面一下噤聲。
我聲音冷了下來：「離婚協議趕緊籤了吧，該分給我的財產也務必一分別少。」
這時，那邊傳來秦易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意。
「爸爸，你在和媽媽打電話嗎？」
秦昭點頭：「媽媽生氣了，把媽媽哄回來好不好？」
秦易湊近聽筒，從善如流：「媽媽我想你了，你快回來吧。」
我聽了隻是冷笑，「去找你的月亮媽媽吧。」
我立即掛了電話。
以前也是這樣，我和秦昭吵完架後，他就讓秦易過來當中間人，讓我們和好。
以前我愛秦易，我願意為了他妥協，委屈。
可現在，我不願意了。
5
秦昭大概率不會籤離婚協議書，我在想如何通過其他途徑離婚的時候，幼兒園園長給我打電話了。
那天是周三，園長說秦易在園裡和一個小朋友打架，被對方打得挺嚴重的，現在在醫院，讓我過去看看。
問其原因，園長支支吾吾不肯說。
「通知秦昭了嗎？」
園長說：「秦易爸爸說在開會過不來，讓你先過來處理。」
「知道了。」
我有點好奇，秦易是典型的窩裡橫，從沒在幼兒園打過架，這次怎麼會主動惹別人？
園長的態度也奇怪。
我打車去了醫院，一進去就看到了嶽淺淺抱著秦易安慰。
而她對面，是另一個小孩的父母。
那個小孩我記得，叫周程穆。
他臉頰也紅了一塊，正紅著眼氣憤地瞪著秦易。
看我進來，他立即掙脫母親的手，朝我跑來。
「阿姨阿姨，你快說你才是秦易的媽媽，月亮老師才不是他的媽媽！」
周程穆動作快，他爸媽想捂他嘴已經來不及了。
他媽媽急急把他拽回去，朝我抱歉地道：「秦易媽媽，小孩子不懂，胡說八道你別當真。」
他爸爸說：「秦易的醫藥費我們可以出，但是是他先動的手，我兒子隻是正當防衛。我們要他給我兒子道歉，不過分吧。」
我看了一眼和嶽淺淺親如母子的秦易，「不急，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呢。」
此話一出，幾人一下噤聲，面色怪異。
我已經猜到一點了。
「月亮老師作為他們的老師，不打算告訴我一下發生了什麼嗎？」
嶽淺淺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小孩子之間發生了一些口角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
「秦易媽媽還是先來看看秦易吧，他剛一直喊疼呢。」
說著，她松開秦易，作勢要給我讓位。
秦易卻一把抱住嶽淺淺的手臂：「月亮媽媽不要走，我要你，我不要她。」
他這麼一說，周程穆又炸了，鼓著一張小臉。
「你不要臉！你媽媽是她，不是月亮老師，月亮老師是老師，和爸爸結婚的才是媽媽！」
秦易立即反駁：「月亮媽媽就是我媽媽，是我媽說的，讓我去找月亮媽媽。我喜歡月亮媽媽，我爸爸也喜歡月亮媽媽。」
瞬間，病房裡死一般的寂靜。
幾人都看向我，面色有些尷尬。
反觀嶽淺淺，沒有絲毫慌亂，甚至有一絲得意。
「小易今年剛入園的時候分離焦慮特別嚴重，那個時候為了安撫他，我就讓他喊我月亮媽媽，這也是為了小易，小易媽媽應該不會介意吧？」
離婚的理由，來了。
我嘆了口氣，故作堅強：「我介意又有什麼用呢，我和秦昭都要離婚了。」
「既然小易和秦昭都這麼喜歡月亮老師，我也正好成全你們，以後秦昭也不用費心費力地瞞著我去和月亮老師夜釣了。」
我別過頭假裝抹淚，語氣落寞：「他徹夜不歸，我也習慣了，隻是以後苦了月亮老師……」
「哦不，我忘了月亮老師也喜歡釣魚，你們一定有很多共同話題吧。」
嶽淺淺面色僵了一瞬，立即解釋：「我是有點這方面的愛好啦，恰好和小易爸爸一起釣過幾次而已。」
這時，門口忽然傳來秦昭壓著怒意的聲音。
「楚黎，我什麼時候要和你離婚了？」
6
秦昭徑直朝我走過來，嶽淺淺卻迎了上去，將我擠到一邊。
「小易爸爸，先看看小易吧，他今天真的嚇壞了。」
「也怪我，那會兒忙著給其他小朋友洗褲子，沒看好他。」
嶽淺淺垂眸，滿是自責。
秦易也在病床那邊哭喊：「爸爸，我的手好痛，我的手是不是要斷了。」
秦昭沒有第一時間過去安撫他，而是側目看我。
今天過來時我重新打扮了自己，他上下掃了一眼，眼裡全是責怪和不滿。
「這幾天玩開心了？」
我撩了一下新做的頭發，面帶微笑：「是啊，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秦昭臉色徹底黑了。
「楚黎！」
他怒目圓瞪，卻又顧忌有外人在，家醜不可外揚。
最終，隻是重重哼了一聲，向秦易走過去。
秦易立即告狀：「爸爸，周程穆推我，他推我，我摔倒了，手臂好痛好痛。」
「爸爸你快打死他，叫爺爺奶奶一起打死他！」
四歲的小孩子，平日裡大人怎麼教的，現在全體現出來了。
周程穆害怕地躲到他媽媽身後，「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