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女尊後,我給自己物色了個與眾不同的男人。
他不願嫁人,我便主動入贅他家。
他要繼承家業經營,我便助力他將產業擴大百倍。
我以為,這些足以我贏得周雲沐的真心與一世的恩愛。
卻不知,周雲沐的真心早已交付給了他人。
既如此,等我休夫清算時,周雲沐你哭那麼難看做什麼呢?
什麼?你說你被人給騙感情了?
那可真是報應!
1.
我死死地瞪大了眼睛,試圖透過那尚未完全閉合的棺椁縫隙,再看看那個總是慈愛看著我的男子最後一眼。
他是我的庶父,這個陌生時代裡唯一一個全心全意對我好的人。
我無法面對,因為自己錯信於人,導致庶父病故的事實。
內疚與悲痛正一點點地啃啮蠶食著我的心魂與血肉。
周雲沐明明答應了我,此去定會盡快為我庶父請來京都的神醫。
可我等了許久,等到了我的庶父躺在那冰冷的棺木之中,他與神醫卻遲遲未歸。
我實難想象,他到底有何原因拖延至今。
Advertisement
眼見著庶父的棺椁就要被抬出徐家置於亂葬崗,我頭一回對著自己在這個世界名義上的母親徐織姝低了頭。
「家主,求你,不要將我庶父葬在亂葬崗」
穩坐在書房太師椅上的徐織姝,驚異又滿足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徐琅,你在開口求我?」
我知曉她的意思,這是要叫我服軟。
我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向她賠罪:
「是徐琅狂妄,入贅周家後便行事悖逆,徐琅知錯了,家主如何罰我,我都接受,隻求家主寬容,不要將我庶父葬在亂葬崗。」
亂葬崗乃無人管治之地,常年有生活窘迫的乞丐在那處靠著偷屍斂財,我絕不能讓庶父葬入此地。
欣賞夠了我的哀求之態,徐織姝才假惺惺地開口:
「母女之間哪有什麼隔夜的仇。」
「琅兒啊,你有一身經商的好本事,當是家裡頂天立地的女郎君,何苦去做那周家的贅妻?」
「隻要你與那周雲沐斷了,重新做回我徐家的女郎,你庶父便可正當葬入我徐家祖墳。」
徐織姝故意在庶父葬事上為難,我早已猜測到是有所謀求。
入贅周家兩年,我助周雲沐將周家產業擴大了百倍,人人都道我徐琅是經商奇才。
無數家族拉攏,想要我為其效力,徐織姝也是如此,似乎忘記了當初她幾乎是將我賣了出去。
見我未一口答應下來,徐織姝眯了眯眼,繼續加大籌碼:
「周家和周雲沐對你可不是真心。」
「母親派人打聽到,那周雲沐在京都有個相好,以前也是咱們洛水城的,是個落魄的讀書人。」
「這兩年,周雲沐沒少拿著你賺的銀子為那女子在京都延請名師、鋪橋通路。」
「今科那女子高中了進士,周雲沐在京都為她擺了盛大的酒宴,宴請那女子的同門與師長,好不風光。」
「如今你庶父亡故,周雲沐人影都不見,怕不是正在京都忙著與那女子恩愛。」
「這般水性楊花的男子,你何苦一心守著他?」
2.
徐織姝的字字句句,都化作了尖銳的匕首刺向我的心口,刀刀見血。
急怒攻心之下,我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身邊隻有紅叔。
他是庶父的陪嫁,比庶父年紀還大上幾歲,對我很是疼愛。
見我醒來,摸了摸我的額頭:「小主子,主子葬在了神華山,那裡很好,你不要擔心他。」
神華山我知道,那是城裡的富戶們葬家中不慎早夭子嗣的地方。
庶父葬在神華山,比入徐家祖墳要好。
「紅叔,扶我起來,我要回周家去。」
徐織姝的話,仿若還在我耳邊盤旋,我得回去查個究竟。
隻是剛剛起身,徐織姝聽了消息便趕了過來。
這個無利不起早的女人,我心中清楚她來是為了聽我明確的答復。
「琅兒啊,你可好些了?」
「上午你暈了過去,可把為母嚇壞了呀!」
避開徐織姝伸過來欲要攙扶的手,我打斷了她虛情假意的關懷:「家主,我會回徐家來的,但不是現在。」
一聽這話,徐織姝變了臉色,「徐琅,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信不信我立刻便能將你庶父從神華山刨出來........」
「家主!」,我再次打斷了徐織姝,「周家的家業較之兩年前翻了百倍不止,要我空著手回來,我不甘心。」
徐織姝由怒轉喜,「琅兒啊,你的意思是........」
「家主,周家今日富貴,有我一半功勞。」
「周雲沐若真如你所說的那般欺我,離開周家時,我必然要帶走屬於我的東西。」
徐織姝連連點頭,仿佛已然瞧見了周家產業歸於她手的場景,絲毫不懷疑我一介贅妻如何拿走夫家的財產。
「琅兒你說的對,那周家忒不是個東西,不能便宜了他們。」
「為母剛剛又得了個消息,可是氣煞我也!」
「昨晚傍晚時分,有人看見,周雲沐領了他那相好的女子回來,還直接帶著那女子住進了周家,可半點沒將你放在眼裡啊。」
「今晨,這事在城裡就傳得沸沸揚揚,隻有你,我的傻女兒,還被蒙在鼓裡啊。」
我再次被徐織姝的消息煞了心神。
周雲沐昨日傍晚便回來了?那神醫可有請回?
庶父乃昨日夜半故去,是否本也是來得及救治的?
一切問題都已無解。
隻在我與周雲沐之間,再添了一份難以跨越的隔閡。
如果徐織姝未說謊,周雲沐啊,我掏心掏肺待你,你怎敢欺我至此?
3.
我領著紅叔回到周家時,周家熱鬧得像是在辦喜事。
同在洛水城,我的庶父剛剛亡故,周家人卻好似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不,他們不是沒有得到消息。
他們隻是不稀得照顧我這一介贅妻的情緒罷了。
瞧著這滿府的歡慶,紅叔氣紅了眼,卻抿緊了嘴,不敢對著我說出半個字的不滿,生怕自己在我心頭再添一分難過。
原來在乎與不在乎,是這般明顯。
我這兩年來的時間,卻好似是豬油蒙了心。
循著動靜,我找到了酒正酣、意正濃的周家人。
第一眼,我便瞧見了席位上陌生的女子面孔,她與我的夫郎周雲沐靠得極近,似是在悄聲密語什麼。
無需別人說,隻兩人眉目之間流轉的情意,便可知二人並不清白。
我岌岌可危的心防,霎時破了一個大洞。
廊間的風,呼嘯而過,揚起了我身上孝白的衣裳。
「徐琅?」
「你此時回來作甚?」
周雲沐的母親第一個瞧見了我,喊了我的名字後,便不自覺地看向了自己那與外女坐得極近的兒子。
「尊婆之意,是我不該回來,還是不能回來?」
周雲沐此時也看向了我,嘴角未收斂徹底的的笑意,在觸及到我身上的白色孝服時,消失了個幹淨。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動作間不小心打翻了碗筷。
瓷器破碎的聲音是那麼刺耳,像是什麼不詳的預兆一般,無端叫人心驚幾分。
氣氛一時凝重得可怕。
「阿琅,你身上——」
周雲沐剛剛開口,便被我一句「閉嘴」打斷了話。
他不配提起我庶父。
我從未在周家人面前有過這般強硬姿態,更從未對周雲沐粗聲吆喝。
他們似是終於覺察到我此時的憤怒情緒,熱鬧的宴席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原本絡繹不絕傳菜的下人也全部盤桓在回廊轉角處,不敢此時過來觸主子的霉頭。
我清楚看見周雲沐眼神裡的不可置信,似是不敢相信我會這般當眾吼他。
風再次揚起我的衣袍,一片素色間,我壓抑的聲音再次出現:
「周雲沐,你答應我的神醫在哪?」
「此女又是誰?」
周雲沐呼吸一窒,看著那翻飛的孝白色衣袍,心底莫名發涼。
慌張的情緒冒出頭來,周雲沐不敢再與我對視,他避開了我的眼神,嗓音有些發啞:「對不起——」
周雲沐幾次張了張口,可除了那聲對不起,其他的卻是如何說不出來。
我死死地盯住周雲沐的動作,不肯放過,依舊追問他:「回答我!神醫在哪?」
「神...神醫在客院用膳,我原想待神醫膳後,再請去徐家。」
周雲沐斟酌良久,試圖裝傻回避,好似這般,他便沒有失約於我。
我再問:「你昨日傍晚便回了城,為何不直接將神醫請至徐家?」
周雲沐沉默了下來,不敢回答我的問題。
良久,始終未發過一言的女子終於看不下去了。
「是我昨日不舒服,請了神醫問診,耽誤了時辰。」
「李小姐,你不要怪雲沐,此事是我之過。」
4.
我的胸膛劇烈起伏,憤怒在心口如海浪般洶湧,幾乎要奪去我所有的理智。
她簡簡單單一個不舒服,便奪了我庶父救命的機會?
何其荒誕。
一抹猩甜湧上喉頭,被我強自壓下。
我幾乎是踉跄著步子走到周雲沐的身旁,一把拽住了周雲沐的衣領,逼著周雲沐直視我:「周雲沐,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周雲沐臉上閃過心虛,在我的視線下,他低垂了眼眸。
答案如何,不言而知。
劇痛如潮水般從我的心髒處、從我的靈魂上湧來,我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顫抖,讓我幾近窒息。
這種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紅叔扶住了我。
「小主子,你還好嗎?」
我整個人好似被劈做了兩半,一半清醒抽離,一半怒焰高漲。
「紅叔,我沒事。」
回答了紅叔的關心,我無機質的目光看向已經跌坐在椅子上的周雲沐。
「周雲沐,你不敢回答我此問。」
「那你且告訴我,此女子是誰?她在周家,喚你雲沐,喚我李小姐,你且告知我,她,是何身份?」
周雲沐閉了閉眼,面上閃過了掙扎與痛苦,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阿琅,此事是我對不住你,我們私下說吧,算我求你。」
周雲沐的為難是那麼顯而易見,他說他求我。
他從未求過我。
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捧著他,生怕叫他傷了摔了。
他但凡有什麼為難不滿,我便第一時間解決,從來不叫他開口說過求字。
兩年前,他家裡要為他找一個贅妻,我二話不說,便將自己打包送上了門。
在這個女性生來尊貴的世界,我總害怕自己沾染了那些不好脾性,委屈了周雲沐。
我用自己前世對另一半的要求嚴格要求自己,想著求個恩愛圓滿,自己累點苦點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