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個假千金就在我們學校,整個一朵白蓮花,而且還搶了她姐姐男朋友。」
「我靠這麼刺激,佔了人家豪門千金的身份還搶男朋友,牛批啊!」
……
網上言論越演越烈,當然也有不少罵我的。
「不可能一家子都討厭她吧,肯定是她做了什麼事。」
「霸凌同學,把沾了屎的拖把塞人嘴裡,如果是你,你趕不趕她出家門。」
「這姐玩得花著呢,知道為什麼出車禍嗎,凌晨三點跟野男人約會。」
可惜被維護我的人蓋了過去,林家這點事,在圈裡並不是什麼秘密,隨便一查,清清楚楚。
加上我刻意泄露的內情,林家的對頭稍稍澆點油,這把火足夠讓林氏父子脫一層皮。
一夜之間,林氏集團股票暴跌。
董事會紛紛提議,讓林氏父子下臺。
11
林父忍受著旁觀者的指指點點,硬是將我塞進車裡,拖回了林家。
林綿柔在林母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周熾竟然也在,看向林綿柔的眼神滿是心疼。
我大搖大擺地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拾起盤子裡的蝦慢慢剝。
林父雙手叉腰,胸口劇烈起伏,他指著我命令道:「你趕緊發個視頻,就說是你自己欺辱同學,被父母教育了才故意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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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急切道:「還有柔柔的事,你跟他們說,柔柔沒有搶你男朋友,周熾本來就喜歡柔柔。」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二位自己聽聽,你們說的是為人父母該說的話嗎?」
「顛倒黑白,自潑髒水,給你們心愛的女兒背黑鍋,林董事長,林夫人,賣命也得給點安身費,你們這是想白嫖?」
林父林母臉色大變,顯然也意識到他們的行為有多偏頗。
「我說了,兩千萬,我走人,很劃算的買賣。」
林境木沉著臉,「在你眼裡,把我們一家當交易。」
「對啊,你也說了,你們一家,沒有我。」
我笑著拿出手機,「轉賬?」
林父一下子怒了,高聲吼道:「我們供你吃供你喝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知不知道公司因為你這破事產生了多大影響。」
林母紅了眼,滿是難以置信,「你到底有什麼可怨可恨的,我們都已經把你接回來了,該補償的都已經補償了,難道還不夠嗎?」
嘭——
我猛然起身,將餐桌掀翻在地,滿桌飯菜掉了一地。
「我憑什麼不能怨!憑什麼不能恨!」
我提高了音量,發泄似的怒吼,這一切我早就受夠了。
12
我撕開外套,吊帶背心下,是一片片密集的傷疤,一道接一道,圓的方的條狀的……
開水燙的、皮帶打的、石頭砸的、針戳的……
大大小小,數不清楚。
駭人的疤痕將林母嚇得驚叫出聲。
「可怕嗎?可十多年來,我天天都在經受這種折磨。」
「你們來接我那天,我高興壞了,我以為我不用再吃這些苦了,可你們呢?」
「下意識後退了,捂著鼻子,滿臉嫌棄,因為當時我在喂豬。」
我盯著他們不忍直視的表情,緩緩卷起褲腳,露出小腿。
小腿肚黑褐一片,皮肉恍若枯槁的書皮,凹凸崎嶇。
「八歲那年,被豬咬的,咬掉了一塊肉。你們敢相信嗎,豬會咬人,還會吃人。可我喂了十幾年的豬!」
林父林母嘴唇顫抖,看著我的傷疤半天緩不過來勁。
他們從未見過這些疤痕,從未想過我會遭受這麼可怕的折磨。
「可接你回來後,我們已經盡力彌補你,但是……」
林境木啞聲開口,仍舊覺得我偏激,覺得我錯。
「你們的彌補,是指顯而易見的偏心林綿柔,還是指防賊一樣防著我?」
「不不……」林母流著淚,「你是我們親女兒,你什麼都不用怕,可是柔柔,她知道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她害怕,我們隻是多關心她一點而已。」
一點而已。
還真能給自己找借口啊。
「林夫人,十三歲我剛回來不久,發了高燒,我告訴你我病了,你讓我不要耍心眼,轉頭去陪做噩夢的林綿柔。」
「林董事長,十四歲,林綿柔弄丟了你的車鑰匙,你安慰她再買一輛,我弄丟了你一隻舊鋼筆,你罰我跪了一天。」
「林總裁,進門第一天你就警告我不要妄想搶林綿柔的東西,這個家裡一切都屬於她。」
我譏笑,「你們的彌補真的高攀不起。」
林家人一時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他們好像被拆穿了虛偽的面具,惴惴不安地搜索記憶,看是否找到隻言片語,反駁我的質問。
可惜,一次都沒有。
林綿柔急了,看著林家人懊悔的表情,她張口指摘。
「爸媽有所偏心,還不是你一次次欺負我,我們是抱錯了,可我是無辜的呀,我當時也是個孩子,我能怎麼辦!」
「你不說話還沒你的事。」
我掏出手機,播放了一段監控視頻。
裡面赫然是林綿柔打電話騙我出門,然後找人剪斷我的剎車線,最終導致我出車禍。
林家人難以想象,視頻中冷酷說著「搞死她」的人會是從小乖巧可愛的女兒、
林綿柔一下急了,「你胡說,視頻是假的!我根本沒有打過電話給你!是你故意誣陷我!」
「這些話,你跟警察去說吧。」
林綿柔頓時血色盡褪,抱著林母大腿哭訴,「媽媽,我都是因為太害怕了,是她一次次針對我,我才被逼無奈的!」
我笑了。
這屎盆子倒是一口一個準。
我幾步上前,鉗住她的後領,拖著她往衛生間走。
她驚慌大叫,卻又掙脫不開,瘋狂地踢蹬兩條腿。
我一把將她按進了馬桶裡。
「可惜了,誰把馬桶刷的這麼幹淨。」
林綿柔悽聲尖叫,嘴裡灌進去不少馬桶水。
林母看看她,又看看我,眼淚簌簌滾落。
她還是舍不得林綿柔,期盼地看著我,「柔柔隻是一時糊塗,我們一家人的事,別驚動警察好嗎。」
林父沉默半天,一向說一不二的人,此時帶著商量的口吻,「你這不好好的嗎,這事是柔柔不對,她給你道個歉,但是不能報警。」
我沒死,所以不需要追究林綿柔。
到這種時候,他們還是護著她。
「忘了告訴你們,二位要抱孫子了。」
我掏出一張孕檢報告扔給他們,上面赫然寫著林綿柔的名字,「親上加親,孩子爸爸就是你們的好大兒。」
林父林母瞳孔驟縮,張大了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發不出半個音節。
林母衝過去一巴掌扇在林綿柔臉上,「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他是你哥!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比起我,她更在意林綿柔。
可要是跟她心愛的兒子掛鉤,十個林綿柔也不好使。
林綿柔捂著臉,哭嚎道:「我也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麼不去問問哥哥為什麼要對我做這種事!」
「哥,哥!你救救我,都是林噙鯨害我,我懷了你的孩子,不能去坐牢啊!」
林境木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一點反應都沒有。
嗫嚅半天,他啞聲道:「那晚,我喝多了。」
林綿柔拽著他衣角的手僵在原地,她機械轉頭,看了眾人一圈,忽然狂聲大笑,雙眼猩紅。
「虛偽!太虛偽了!」
「你們根本就不愛我!隻是因為我聽話,隻是因為我拿的出手,所以你們才不要林噙鯨!」
「對!就是我陷害的林噙鯨,從小到大都是!我巴不得她死!死了就沒人和我搶了!」
她摔坐在地上,顫抖著雙手抱住林母,「媽媽,我隻是想要你的愛啊。」
林父捂著心口,忽的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一家人慌忙去扶,我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鯨鯨……」
林母叫了我一聲,似是挽留,似是後悔。
「你們的鯨鯨早就已經死了。」
13
我沒騙他們。
真正的林噙鯨早就死在那個寒冷的夜晚。
而我隻是一個穿書的外來客。
林父那一茶杯,讓我想起了一切。
我平靜地看著一出鬧劇,看著他們互相狗咬狗, 看著他們後悔悲痛。
我心如止水。
我隻心疼那個,小心翼翼看人臉色的林噙鯨。
心疼她洗澡時擦破了皮,隻為洗去身上縈繞了幾十年的豬屎味。
心疼她看著父母抱著那個佔了自己十幾年人生的女孩,冷聲讓她滾出去的夜晚。
心疼她為了討好家人, 早起做飯, 卻無一人動筷。
心疼她愛上了那個母親看好的男孩, 卻在發現他和妹妹偷偷接吻,還被扣以惡毒的罪名。
心疼她那麼用力地生活,卻悄無聲息地丟了性命。
……
14
林綿柔已經滿了十八歲,證據確鑿,進了監獄。
林父中風,半邊身子癱瘓, 吃喝拉撒隻能在病床度過。
咿咿呀呀間,喊得都是鯨鯨。
林母整日以淚洗面,天天抱著我留下的衣服,念叨著對不起我。
「我怎麼能這樣對我的鯨鯨呢……」
林境木將他名下所有財產轉移給了我。
籤字那天,他問我,「那天晚上,是你陪著我?」
我笑了笑,沒接他的話。
林境木小時候被同學不小心關在了地下室整整一天一夜。
之後便患上了嚴重的幽閉空間恐懼症,十分怕黑。
每天睡覺都要開著燈才行。
那天夜裡,下了暴雨,家裡停電。
林噙鯨知道他怕黑, 忙用手機燈照著, 跑去他房間。
他一個人縮在床腳瑟瑟發抖,後脊汗水浸透。
林噙鯨走過去喊他哥哥,卻被他一把抱住, 手機也不知摔到哪裡, 關了燈。
那天晚上, 林噙鯨不斷地拍著他的背, 小聲哄他。
直到他睡下,林噙鯨才離開。
迷糊之中, 他說:「謝謝你,妹妹。」
林噙鯨好開心。
覺得他們之間親近了一些。
可第二天,他攬著林綿柔, 給她買了很多漂亮衣服,說還是柔柔心疼他,昨晚陪了他一整夜。
林噙鯨呆愣在原地。
陪著他的人不是她嗎?怎麼變成林綿柔了。
林噙鯨追上了他們, 急切告訴他昨晚的人是她。
可他嫌惡地看了林噙鯨一眼,愈發摟進了林綿柔。
「如果是你, 那可真夠惡心的。」
林噙鯨知道, 從那個時候起, 自己就已經沒有哥哥了。
林境木頹敗地低下了頭。
林綿柔入獄之前,告他侵犯未成年。
女人頓了頓,卻還是沉著臉,「你又在耍什麼把戲,怎麼我們還說不得你了?」
「-而」他也跑不了。
至於周熾。
我懶得提。
這個不要臉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 哭訴是林綿柔勾引的他,讓我重新給他一次機會。
我簡直無語至極。
林噙鯨眼睛瞎了,才看上這種貨色。
我在學校門口狠狠揍了他一頓,揪著他的領子。
「記住我的名字。」
「長矛沾屎戳誰誰死?」
「錯, 是大白鯊。」
他們真的後悔了嗎?
我不知道。
但小鯨魚最終遨遊於大海,不再困在小小的四方牆壁,會有很多很多人愛。
而大白鯊也該回自己的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