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抱歉宿主,您目前的攻略值較低,我無法查詢。】
恰好陸徵言上車,常婉鈴翻了個白眼,忿忿摔了簾子。
一陣風起,我低低咳了兩聲。
陸珩元素來是雅名在外的君子,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自然不會對我這個寡嫂視若無睹。
他溫聲道:「這一陣大嫂為我與三弟的婚事勞心費力,還是要保重自身。」
我應了聲。
蘿香擔憂道:「小姐日常吃的無極養榮丸都用完了,晚些時候還得差人去城西楊柳巷劉大夫那裡取一趟。」
陸珩元聞言便道:「此去魏陽侯府正好順路,不如我替大嫂帶回來吧。」
蘿香嘴快。
「那自然是好,麻煩二爺了。」
我剛要開口,又咳兩聲,才捂著胸口道:「怎好麻煩二弟?」
陸珩元笑意清淺。
「不麻煩。」
「夫君。」
寧玉自車上探首,視線掃過我落在陸珩元身上。
「差不多要出發了,可不要誤了回門的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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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珩元又對我行了一揖,吩咐蘿香好好照顧我,這才上了車。
他便是這般,待所有人都溫柔體貼。
整個上京城的人,提到陸珩元,誰不贊一句公子無雙。
前世他成婚沒多久,我便自願將掌家之權交了出來,給寧玉。
後來士族權貴間漸漸有風言風語,說陸湛死了這些年,爵位空懸,可憐陸珩元如此人物,竟無處施展。
直至他後面順利襲爵,我這個寡嫂亦是真心祝賀。
誰曾想,原來一切都是他的苦心經營。
光風霽月陸二郎,午夜夢回,可會想起你的大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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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歸來,能聽到寧玉和常婉鈴的心聲後,我已然明白過來。
她們身上應是帶著某種所謂的攻略任務,而攻略對象就是陸珩元和陸徵言。
而我,卻被誤認為是她們夫君的白月光。
在她二人看來,我的存在會阻擋她們完成任務。
這也是前世為何她們要置我於死地。
上一世,她二人進門後明裡暗裡聯手欺辱於我。
為了在府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將掌家之權從我手裡搶走,生了諸多事端。
重來一次,因著金镯銀釵和回門禮的區別對待,常婉鈴到底心裡有些不痛快。
即便是在府中遇到寧玉,也尋借口避開。
一時倒讓我得了幾日清靜。
但我亦明白,以她二人的做派,也差不多該是要生事的時候了。
既如此,我當然要幫著搭一搭戲臺。
我讓蘿香找了幾匹顏色鮮亮的雲羅紗出來,送去二房住的竹園。
「還是老夫人記性好,說前幾年宮裡賞的料子還沒用完,特地讓我尋了出來。二弟妹膚白,裁了穿上定然好看!」
想了想,又囑咐了句。
「眼下天氣燥得很,二弟妹身子單薄,讓廚房給她日日送碗燕窩吧。」
蘿香應了聲,捧著衣料去了。
沒多久,牆腳處溜出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也跟著跑了。
我勾勾唇,隻作未覺。
臺搭好了,就等角兒入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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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我正在盤著府中日常開支的賬本。
蘿香掀了簾子進來。
「小姐,老夫人那裡來人叫您過去一趟。」
她飛快把事情說了一遍。
原是常婉鈴的丫鬟雲蝶去廚房取膳時,看到一旁正燉著的燕窩粥。
她想要一並拿走,卻被管廚房的婆子攔了。
說是二夫人房裡的。
雲蝶是從小跟在常婉鈴身邊的家生子,又是陪嫁,素來心高氣傲幾分。
聞言便又上手去搶,嘴裡道:「我家小姐跟二夫人什麼關系,吃碗燕窩不妨事。」
負責廚房的是管家周升家裡頭的,平日裡在後院橫著走。
也不慣著一個小丫頭,劈手就奪了下來。
「今日燕窩確實沒了,姑娘也別為難我一個老婆子,三夫人若想要,明日我另燉一盅便是了。」
周升家的畢竟常年幹粗活,膀大腰圓。
這一下直把雲蝶一個小姑娘推得撞到了桌角上。
雲蝶吃痛,叉腰怒罵道:「好一個見人下菜碟的老髒婆!我這就稟明我家小姐去!看老夫人不發賣了你!」
她轉身就走,前腳出了門便發現忘了拿食盒。
剛折返,便聽到廚房內周升家的正譏諷嘲笑。
「每日一兩燕窩,擱尋常人家都快趕上十數日的花銷了。那頭可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金尊玉貴的。又不是一般官宦人家的庶女,眼皮子淺的跟什麼似的。鳳凰喝醴泉,山雞吃螞蚱,沒那個命啊心氣兒可不能太高。」
雲蝶氣不打一出來,跑回去就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
常婉鈴一聽,帶了幾個院裡的婆子便去了廚房。
第一件事先把周升家的綁了,第二件事便是將灶頭上燉著的燕窩直接倒地上了。
她冷笑連連,連語氣都尖酸刻薄起來。
「多金尊玉貴啊,不過是山雞插上幾根翎羽,還真以為是鳳凰了。」
如此聲勢浩大鬧了一場,如今正在王氏那邊哭呢。
我擱下賬本,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袖方才起身。
這好戲啊,可不就熱熱鬧鬧地開場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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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康寧院時,常婉鈴正捂臉哭訴。
王氏一見我,一手拍在桌上。
「宋荔!你是怎麼當這個家的,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與此同時,隻聽常婉鈴的心聲響起。
【系統系統,等著看吧。這場演完,既能奪了女主的掌家權,便於下一步攻略計劃展開。又能順帶刷一波陰鬱三爺的好感度,一石二鳥!】
隻見她幽幽哭道:「我知道我是庶女出身,高攀了沛國公府的門楣。隻不過一盞燕窩罷了,說小了是看輕我,說大了豈不是我們三爺也遭人不待見?」
王氏素來便是偽善小人做派。
最怕別人說她一碗水端不平,苛待陸徵言。
聞言忙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老三丁點大的時候就抱來我院中,是我親手養大的兒子。這府中,誰敢怠慢你們三房半分?」
常婉鈴看向我。
「倒要請教大嫂,不過是一碗燕窩罷了,怎麼她寧玉吃得,我吃不得?」
我訝然道:「我們府上,雖不如前些年煊赫,到底也是鍾鳴鼎食之家。怎會連碗燕窩都鬧成這樣子?蘿香——」
我厲聲吩咐。
「給我好好問問,若有半點瞞著的,立馬打發了去!」
周升家的被捆得跟隻粽子似的,正在地上扭來扭去。
蘿香上前,取下她嘴裡的布條。
「老夫人、大夫人明鑑!那燕窩是老夫人吃的,三夫人房裡的雲蝶姑娘上手就要搶,老奴自然不能答應。」
雲蝶插嘴。
「那分明是給二夫人的,你自己都說了是給二房的!」
周升家的捶手頓足道:「你這小丫頭眼花了,怎麼連燕窩和桃膠銀耳都分不清呢。你當時問的是銀耳,你開口要的,又是燕窩。那是老夫人房裡獨一份的,燕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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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蝶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轉而氣急道。
「胡說!明明二夫人院中也有!大夫人自己說的,讓日日給二夫人送……」
「住嘴!」常婉鈴喝了聲。
雲蝶自知失言,忙低下頭去不再開口。
我揚眉,故意跟王氏道:「前幾日確實吩咐了下去,隻是後來下頭的人回稟說本月已經採買過了,並沒有多的。問是否能耽擱幾日,好去訂南地產的雪燕。」
我看向雲蝶,似笑非笑的。
「原是我院中的小事,你個丫頭怎麼知道的?」
雲蝶訥訥。
「奴婢,奴婢聽下人闲聊時說的……」
王氏見狀,瞥了常婉鈴一眼,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常婉鈴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狠狠剜了我一眼。
偏生我笑盈盈道:「搞了半天竟是一場誤會,如此說開便好了。三弟妹也別惱我,是我這個做大嫂的思慮不周。等下月採買的雪燕到了,讓廚房也日日給你送一碗便是了。」
我看向王氏,笑得溫順和煦。
「倒是鬧了母親一場。」我轉頭道,「還不快去把今日的燕窩拿來,給老夫人用下好早早歇了。」
周升家的覷著王氏的神色,道:「之前燉好的被三夫人給……給倒了,還說……吃燕窩是山雞插毛裝鳳凰……」
「你!」
常婉鈴作勢便要上去打她。
「夠了!」
王氏一掌拍在桌上。
「你嫡姐溫婉淑慧,議親時多少媒婆踏破了門檻。我原以為你也能學個幾分。如今看來,這潑賴的行事,跟市井婦人有什麼區別!」
王氏面色陰沉地看著常婉鈴。
「把三夫人帶回梅園。跟三爺說,三夫人性子浮躁,讓她抄一個月經文靜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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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這死老太婆瘋啦?說翻臉就翻臉?】
我安靜看完這場鬧劇,垂眼抿了口茶水。
常婉鈴不知。
老沛國公的原配夫人沈氏,是出了名的大家閨秀,貴女典範。
沈氏早逝後,老沛國公娶了欽州來的王氏之女。
王氏甫當上國公夫人,免不了社交應酬。
那欽州是偏遠貧瘠之地,王氏的禮儀規矩自然不如名門望族培養出來的貴女。
背地裡多少人看王氏的笑話,說她遠不如沈夫人。
偏生王氏又是個死要面子的,成日裡穿戴招搖,恨不能把珠翠插滿頭。
那時上京城裡,都說她是山雞充鳳凰。
常婉鈴一時被激怒口不擇言,既開罪了婆母,又惹了夫君不喜。
陸徵言知曉自己的身世後,一直謹小慎微,沉默寡言。
跟在陸珩元後頭,是個沒存在感的。
此番常婉鈴一鬧,又口口聲聲拿嫡庶說事,搞得滿府皆知。
陸徵言一怒之下,便搬去了書房。
我嘆氣道:「新婚燕爾的,我這三弟妹又是這樣的性子,難免吵吵鬧鬧。如今三爺分開另住,無人照顧也不行。讓管事的好好挑挑人,送去近身伺候。」
又切切叮囑了一句。
「千萬要忠厚老實的。老夫人要三夫人靜心,可不能讓那等狐媚的趁此機會生了不該有的想法。」
管院的婆子應聲去了。
最後挑了一個原先在花圃莳弄花草的丫鬟,名叫桃夏。
送去梅園前,我特地把人叫來敲打了幾句。
桃夏一直和順聽著,禮儀姿態挑不出任何錯處。
看著也是本分的。
管院婆子賠笑道:「這丫頭識得幾個字,行事也穩重。」
我滿意點頭,賞了一個月月銀。
桃夏去伺候陸徵言筆墨,確實得力又能幹。
她猶擅制作點心,一道杏仁酥酪讓陸徵言贊不絕口。
說竟有種熟悉的味道。
蘿香與我說時,我正執棋與自己對弈。
聞言,勾了勾唇。
能不熟悉麼,那可是陸徵言幼時奶娘最常做給他吃的點心啊。
桃夏是陸徵言奶娘的女兒,自然會慢慢將當年王氏如何為了固寵將貼身丫鬟送到老沛國公床上。
又如何在那丫鬟懷上孩子之後,就日日給她下慢性毒藥。
那丫鬟生下孩子後,不久便撒手人寰。
王氏為了滅口,在陸徵言三歲時,又將一直陪在他身邊的知情人,他的奶娘,給殺害了。
這些,一樁樁一件件,桃夏都會說給陸徵言聽的。
棋面上,風雲詭譎。
黑子原本佔盡優勢。
我輕輕落下一子,如柳暗花明,局勢陡變。
窗外,天光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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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玉那邊,很快就有人將那日廚房發生的事傳到了她耳朵裡。
這對曾經親密無間的好姐妹,到底也是生了嫌隙。
常婉鈴在自己屋中待了一個月,寧玉也未曾踏足去看過。
秋後幾場雨一落,風中漸生寒意。
寧玉晨起胃口不佳,隻叫了碗牛乳。
剛喝下去半碗,便吐了個幹淨。
梅園那邊的丫鬟過來,想拿個對牌到外頭尋個大夫來看看。
我想了想,便道:「也差不多到冬至進補的時節了,既如此,就去請劉大夫吧。正好上門替老夫人把個脈,開個滋補方。」
劉大夫還沒到,我作為大嫂,自然要先去竹園看看。
屋子裡燒著炭,寧玉正虛虛倚在榻上,手裡剝著一隻蜜橘。
見我到來,寧玉也沒起身,隻瞥了我一眼。
一靠近她,我腦海中就聽到了她的心聲。
【我有沒有懷孕你作為系統都沒法確認嗎?】
冰冷的聲音回道:【宿主,你的攻略值太低了,無法查詢。】
寧玉恨恨道:【真是奇怪,陸珩元近來一直逗留在外頭也不回府。他大嫂不是在家裡麼,他又在外頭搞什麼?害我的攻略值久久上不去。你們沒搞錯攻略對象吧?】
系統冷冷道:【宿主,我們有最精密的測算方式,將您和攻略對象的八字合過,保證本次攻略任務的適配性。】
我脫下外頭的狐狸毛披風,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
「聽說你身子不好,母親擔心得很,讓我來看看。」
寧玉吃了瓣橘子,又吐了。
「不夠酸。」
她將橘子扔進一旁的炭爐裡,屋中很快就彌漫著一股清新的香氣。
寧玉一手支在小幾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宋荔,你也不必到我這兒來裝。常婉鈴之前著了你的道,那是她蠢。我與她不同,這沛國公府,和陸珩元,都會是我的。」
她既單刀直入,我便也直截了當地問。
「我不明白,我夫君陸湛已死。這沛國公府早晚都是陸珩元的,你作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是魏陽侯府的大小姐,又何故容不下一個我?」
寧玉嗤笑一聲。
「就因為陸珩元心裡有你!」她神色有些激動,「我才是他的妻子,憑什麼他滿心滿眼都是你?」
我覺得好笑。
「我夫君走後,我恪守婦道,從未逾矩。平日裡更是盡量避開與家中未婚男子接觸。你說陸珩元心裡有我,你又可曾問過他?」
寧玉卻冷笑道:「還用問什麼,我的枕邊人心裡如何想的,難道你比我清楚?還是你在借此嘲諷我,你才是與陸珩元心有靈犀的那一個?」
又聽她與那系統說道:【女主跟我吵什麼啊,陸珩元愛她愛得要死這不是原劇情嗎?她一個紙片人能有什麼自我意識,肯定劇情怎麼寫的就是怎麼樣的啊。】
那個所謂的系統回道:【沒錯宿主,你接觸的這些都是低維度的生物,他們抗爭不了既定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