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覺得莫名的煩躁，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煩人了？
好吵。
也許是那個夢的原因。
也許是其他。
總之，我不想忍了。
於是擦了唇邊沾上的粥漬，打算和他攤牌：
「宋斯年，我們分開吧。」
10
男人的手頓住。
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
他又給我添了一勺粥：
「這種玩笑不好笑，瑤瑤，下次別——」
我很少打斷別人說話。
放下紙巾，直直看著他，一字一句：「宋斯年，我說，我們分開。」
這次，聽清楚了嗎？
我不要你了，宋斯年。
Advertisement
「就因為我昨天沒有回來陪你？」
他終於冷下臉，「我已經和你結婚了，她不會對你造成威脅。」
說著，他像是想起什麼，又笑了起來：
「陳瑤，離開我，你會死的。」
信誓旦旦，像是篤定了我隻是玩笑話。
我抬眼看著這個男人。
愣住。
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心驚。
這是我愛了七年的男人。
這個，我用命換回來的男人。
七年前，我坐在他的副駕駛上。
我緊緊捏住安全帶，心髒砰砰砰跳個不停。
因為車跑得飛快。
故事的節點，是女主離開他，去國外挽留男主。
而他是故事的深情男二。
要去挽留女主。
事故就是那時候發生的。
車突然失控，撞向一旁的欄杆。
下意識地，我護在宋斯年身前。
隨著一聲轟鳴聲響起。
火光四濺。
前蓋凹下一大塊。
車窗直接被震碎。
11
再次醒來時，醫生通知我。
耳膜破裂，聽力受到很大程度的影響。
當時，油漏了一地。
我將他拽了出來。
費了很大的勁。
所幸，爆炸的最後一刻，我將他推了出去。
我急忙問宋斯年的情況。
得知沒多大事後，我才放心。
那時他好奇問我：「你不怕死？」
我想了一下。
怕死的。
其實還是怕的。
沒有人不怕死。
我兢兢業業完成任務，也是為了能活下去。
所以，我將頭埋在他胸膛處，悶聲說：「宋斯年，你別追著趙歡了。看看我，好不好？」
那雙手遲疑懸停在半空。
我將它握住，慢慢放到我臉側，看著他眼睛。
他捂上眼失笑：「我同意了。」
「什麼？」
那時我的耳朵已經開始出現問題了。
他將我攬到懷裡。
漆黑瞳孔亮晶晶的，閃著細碎的光。
低磁的少年音愉悅：「我說，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微弱的電流鑽進我的耳郭。
酥麻爭相恐後麻痺我的神經，我差點摔下去。
又被人撈起。
那人帶著笑：
「出息。」
12
回憶被摔門聲打斷。
我以為這場回憶又會讓情緒反撲。
緩緩按住心口，等待窒息的浪潮。
停頓。
一秒，兩秒。
直到過了一分鍾，除了那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胸悶之外。
沒有。
是的，什麼都沒有。
許是情感逐漸清除的原因。
我的情緒開始不再為他起伏。
自那天起，我和宋斯年間冷戰的戰鼓無聲敲響。
他索性直接不回家。
我知道，他在逼我低頭。
他多高傲的一個人。
怎麼會為了我低頭。
趁著他不在，我開始收拾東西。
有點多，所以收了好幾趟。
現在隻要找個地方待著，等系統的時間一到。
我就能離開了。
破碎的相框還未修好。
我輕輕撫上那道裂痕，抽出剪刀將這部分剪了出來。
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最後巡視了一遍這個房子。
一下子變得冷清了許多。
門口處的小貓鑰匙掛籃還擺在顯眼的位置。
好像是某次和宋斯年逛街時買的。
不過，我看了一下行李箱。
應該是帶不走了。
索性將它丟進垃圾桶。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不介意對象房子裡還留著前任的東西。
莫名地，我覺得我真是太體貼。
隻是我沒有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
13
去打印離婚協議時，老板有些注意到我的戒指：「您的戒指好漂亮，前些年很貴的款式，看來您的丈夫很疼你吧。」
「對了，您要打印什麼來著？」
我笑著回答：「我是來打印離婚協議的。」老板突然沉默下來。
於是，我又急匆匆趕了回去。
又逢半路外面突然下起暴雨。
我一進門就看到這種畫面。
女人頭發湿噠噠滴著水。
白嫩的腳縮在沙發裡側，無辜又憐愛。
刺激，換做我是男人我也忍不住。
見我回來，宋斯年也有一瞬無措。
他開始解釋：
「外邊雨太大了，所以讓她暫時留下——」
「沒事，要喝熱水嗎？」
他愣住。
連趙歡也不知作何反應。
似乎沒想到我按這個路數出牌。
她邊看著我，邊慢慢喝下我給她倒的紅糖水。
「那個，你有衣服嗎？」
她怯生生抬頭問道。
我動作頓住，眉頭微蹙。
怎麼辦，我衣服都收拾好拿走了。
要是我不借會不會被認為小心眼。
趙歡卻松了口氣，這才是正常反應。
正常人面對情敵的態度不該是這樣大度的。
思考一會後，我不好意思笑笑：
「我衣服可能不適合你，你身材比我好。」
是的，趙歡胸圍比我大很多。
我的衣服她穿起來隻會難受。
氣氛陷入詭異的安靜。
14
我不太理解，他們怎麼都不說話？
又猛地想起，之前還有一件衣服沒收拾好。
是一件白色襯衫，可能是我太瘦了。
穿著總是松松垮垮的。
所以那件一直被壓在衣櫃最裡層。
襯衫被遞出那瞬間，被人一把奪走。
是宋斯年。
他的小女友不是很難受麼？
他在幹什麼？
我不解。
周遭的空氣更安靜了。
甚至，達到了詭異的地步。
「你把這件衣服給出去？」
又在質問我？
系統突然出現，聲音有些尷尬：【宿主，其實這個是你和宋斯年的情侶裝。】
我皺眉，問系統：「可這也不是他的衣服啊？」
況且我就算拿他衣服給他小女友，他也沒理由不高興吧。
【之前買的時候尺碼就不太合適，但你很珍惜，一直舍不得扔掉。】
……
隨著情感的清除，凡是依靠我對宋斯年的愛留下的東西，都會被我忘記。
15
我懂了系統的意思了，卻沒懂那時的自己。
「既然不合身，那就趁早丟掉或者給有用的人啊。」
「而不是讓人去適合它，不是麼？」
沒人回答我。
在這種氛圍下，趙歡都沒敢接。
她咬著唇，將毛毯慢慢掀開：「要不我還是現在走吧。」
窗外的雨漸漸歇下了。
別。
我將她重新按回沙發。
誰都沒想到，挽留趙歡的是我這個房子的前主人。
「太晚了，你睡這裡。」
罕見的，宋斯年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盯著我。
說著，我將書房的門推開。
宋斯年瞳孔一縮。
那個向來凌亂的書房被人收拾得整整齊齊。
如果不是書架上還有書，根本看不出生活痕跡。
心口的某種東西開始不斷下墜，以一種不可挽留的方式。
突然想到什麼，宋斯年推開臥室門。
衣櫃裡，空了一塊。
我的衣服，消失了。
宋斯年感到一股慌亂的煩躁。
他感覺牽著風箏的那根線，似乎要斷了。
「陳遙，你東西呢？」
「收走了，我和你說了，我們離婚。」是了，這些天他一直在陪趙歡，哪裡還想得起我。
可他狀況好像不太對。
他的手在抖。
捏在掌心的戒指糾結半刻，我還是將它放在茶幾上：「宋斯年，那這個我就……」
「滾。」
「好嘞！」
我巴不得快點消失在他眼前。
但趙歡消失得比我還快。
？
16
我也想走，但他將門鎖了。
「宋斯年，你別瘋。」
他指腹按下我的下唇：「瑤瑤，我不想生氣，今天的話我就當沒聽到。」
「不然，我也不介意讓你……」恍惚間，我想起了以前。
我和宋斯年吵過最兇的一次，險些分手。
那年，是趙歡拋下他第一次回國。
深更半夜，手機鈴聲響起。
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女聲。
隱約中，我聽到地名。
到現場時，地上隻留有一灘血跡。
女人急忙跟上救護車。
我認得她，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四年前拋下宋斯年離開的趙歡。
座椅冰冷，我捏緊裙擺。
看那急救室的燈亮了又暗。
暗了又亮。
他的兄弟也趕來了。
「嫂子沒事的，宋哥知道你還在等他。」
「嗯，但願吧。」
聽說，男主事業遭受重創。
趙歡回來幫忙談生意，遇到了宋斯年。
可四年前那場車禍讓宋斯年恨上了趙歡。
說她太自私。
沒有回國看過他一次。
所以沒有理會其他老板對她的潛規則。
趙歡被人帶走時，他立刻就後悔了。
追了出去，結果那些人帶了人。
就這樣。
他們打了起來。
宋斯年用了狠勁，將身後的女人護得很緊。
趙歡隻是受到些驚嚇。
我聽到幾個女生私語。
「天啊，這是什麼樣的虐戀情深。」
手一頓，停住。
視線移向病房內。
17
虐戀情深麼。
那我是什麼？
一個礙眼的家伙？
還是他們感情的潤滑劑？
我不清楚。
女人趴在男人身上哭得厲害。
眼睛紅腫，倒是與平時傲氣的模樣不同。
男人無奈拍著她的腦袋安慰。
要是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一對感天動地的小情侶。
我默不作聲。
宋斯年的兄弟紛紛安慰我。
甚至有人想要衝進病房為我主持公道。
我攔住了，隻是笑笑。
將飯盒遞給一人：「吃了它。」
這。
他不太敢。
「嫂子，還是留給大哥……」
不吃？
「給你。」
我又遞給另一個人。
幾乎是問遍了人。
沒人敢接。
畢竟這是大哥的女人。
門是在這時候被風吹開的。
宋斯年瞥了過來隨意道：「她讓你們吃了就吃了唄。」
漫不經心。
毫不在意。
燙傷的手指不自覺蜷起。
18
小兄弟猶猶豫豫地，不過還是接了過去。
剛打開就被趙歡奪過：「都不吃我吃算了。」
「餓死我了——」
她作勢就要開動。
我一把揮開她的手，奪了回來。
大口大口吞咽著。
「喀喀喀——」
被嗆了一口，淚花也緊跟著情緒一塊崩掉。
罕見的，宋斯年沒有作聲。
靜靜躺在那邊看著這場鬧劇。
還有三年。
忍一下，陳瑤。
還有三年，你就能回家了。
「嫂子……」
有人輕輕拍了我後背。
有個身影要衝上去：「大哥，嫂子這頓飯——」
我蹲在地上，扯住他的褲腿，搖了搖頭。
狼吞虎咽。
淚拌著飯。
夾著這些年的苦澀，一同咽了下去。
場面一度拉到最繃緊。
低低的啜泣回響在病房裡。
漸漸地，演變成哽咽。
沒人敢出氣。
宋斯年煩躁罵了句髒話。
「都他媽的給我滾出去。」
偌大的病房，我能感受到男人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無所謂。
吃好了，情緒也漸漸收起。
我吸了吸鼻子，連同飯盒一同扔進垃圾桶。
「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