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若高考不出意外，我會去 N 大。
在我思緒遊離時，陸之洲的一句話，卻忽然將我拉回了神。
「你之前捉弄我，跟我表白那次，其實我當真了。」
他說的……是我用玩鬧的方式哄他背單詞那次。
我說我喜歡他。
事情分明過去許久，在此期間陸之洲也沒再提起過。
今天怎麼……
可在我對上陸之洲有些執拗的眸子時，有個念頭撥開雲霧，突然出現在我的心頭。
不知為何，我看著陸之洲認真的模樣，臉上瞬間被熱氣侵襲。
這次，輪到我支支吾吾地問他。
「如果是真的，你會怎麼辦？」
話一出口，我覺得有些不妥，卻來不及收回了。
剛想轉移話題，陸之洲卻搶先一步笑道：「等高考之後再說吧。我不想……影響你。」
我松了口氣。
「離高考還有兩個月，我們一起，全力以赴吧。」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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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三生緊張的爭分奪秒中，六月如期而至。
檢驗學子所學成果的高考，即將來臨。
離開學校那天，我和陸之洲並肩走在校外的高牆下，我正苦口婆心地叮囑他。
「今天回去一定要早點休息，養好精神，還有明天考試的東西一定要保管好，尤其是準考證。還有早上出門之前，一定要檢查東西是否帶齊，還有……」
聞言，陸之洲心情頗好地打斷我。
「知道啊，這話老班叮囑過了，你也來來回回說了幾遍，我都記住了。」
好吧，是我啰嗦了。
但確實不怪我啰嗦。
因為陸之洲平時看著挺靠譜的，但有時在一些細節上，他就容易粗心大意。
為此我耳提面命了好多次，才慢慢幫他糾正了這個習慣。
回到家後，我早早地上床睡覺。
一夜飽眠後，我獨自奔赴人生中的第一個戰場。
因為學得扎實，兩天考完下來，我松了口氣。
按我的估算，上 N 大應該沒有問題。
到時候，既可以深入我喜歡的天文專業，又可以……和陸之洲在同一個城市。
想到陸之洲，我嘴邊蕩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其實那次，他說他把我告白當真的時候，我就後知後覺地悟出了他的意思。
他說他怕影響我，何嘗不是怕話說出口影響他自己呢？
沒有喜歡，不會影響。
隻有兩人心裡都揣著不一樣的心思，才唯恐表露出來影響對方。
12
高考結束當晚，班長和幾個班幹部組織班級聚會。
畢竟過了今天之後，隻怕大家就要天各一方，難得再齊聚一堂了。
在包廂裡等了許久，我才看到陸之洲姍姍來遲。
他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似乎在找我。
我衝他揮了揮手，陸之洲果然在我身側的空座上坐了下來。
「考得怎麼樣？」
我們異口同聲地問道。
隨後我們相視一笑，又齊聲說道：「還不錯。」
聞言我松了口氣。
看來，我們應該都能夠上理想中的院校。
人到齊後，開始上菜。
被高三束縛了一年的同學們，在解放後紛紛熱情高漲地笑鬧。
有人趁機向喜歡的人告白，有人與不和的同學冰釋前嫌，也有人傷感於要和大家分開，差點哭出聲來。
看見這一幕，我心裡也感慨萬千。
我仍記得，當初我剛轉到 3 班的時候，心裡有些忐忑。
我怕大城市裡的學生不好相處，也怕有人看不起我一個受人資助上學的孤兒。
所以剛來時，我小心翼翼地跟每一個人相處，唯恐惹得人家不開心。
但後來我發現我多慮了。
每一個和我相交的人，都對我這個轉學生抱著極大的善意。
也正是這份善意，將我心中的忐忑逐漸熨平。
而那份忐忑，在今夜也化成了萬千的不舍。
這時感性的班長抹了一把淚後，直接說道：「大家馬上就要分開了。要不來點酒吧？不然以後不一定有機會再聚了。」
少年人的意氣，在這一刻得到無盡釋放。
「來來來，上酒。今晚大家不醉不歸唄。」
「好啊，誰怕誰。」
融洽的笑鬧聲，一直持續到凌晨三點才消停。
我也因為開心，連喝了好幾杯啤酒，喝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散場了，反而開始頭暈起來。
在起身的時候，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好有陸之洲扶住我。
他撇了撇嘴：「都說讓你別喝酒，你非要喝。」
醉意上湧，我忍不住嘟囔道：「今天高興嘛，就喝了一點點。反正……反正有你在，喝醉了也不怕。」
話音一落，陸之洲那雙好看的眸子與我視線悄然對上。
隻一秒，我們視線雙雙撇開，都有些不好意思。
出了飯店，陸之洲陪我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陸之洲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阮凝思，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我有些莫名，卻還是認真答道：「很好啊。」
似是不滿這麼簡短的答案，陸之洲追問道：「那 10 分的話，你會給我打幾分？」
我想了想，隨後笑得人畜無害。
「8.8 分吧。」
陸之洲顯然不滿意：「才 8.8 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認真說道：「因為你有 1.2。」
陸之洲：「？？？」
被我氣到，他索性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阮凝思，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確明白他的意思。
毫不客氣地說，其實我對陸之洲的感情，也早就不單純了。
隻是以前，一要考慮即將到來的高考，二還要……考慮陸叔叔。
萬一陸叔叔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這麼早地戀愛呢？
又或者，他不願意讓我跟陸之洲戀愛呢？
我承了陸叔叔這麼大的恩情，我自然不想做他不願意的事情。
所以我那些早已變質的心思就一直被我藏在心底，從沒對陸之洲表露過。
當時我想著，隻要陸之洲對我沒有這個心思，那這份心意我就永遠埋在心底，不見天光。
但顯然，陸之洲跟我一樣。
見我沉默，陸之洲有些慌。
「你說句話啊，阮凝思。你別這麼晾著我。」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我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心底的那些躁動情緒。
「陸之洲，我現在……我現在還不能給你答案。」
聽見這話，陸之洲眉頭一緊。
「為什麼？阮凝思，你別說你對我一點好感都沒有。雖然你是看在我爸的份上才幫我補課，但你對我明明也是特別的，為什麼現在不能給我答案？」
說著，陸之洲不知想到什麼，話鋒猛地一轉。
「你該不會是……顧忌我爸吧？」
「……」
陸之洲平時看著懶懶散散的，也沒什麼情感經歷，怎麼真遇上事了，反應這麼快？
見我沉默不語的模樣，他更加確信了。
隨後陸之洲興衝衝地問道：「如果純粹是顧忌我爸，那你心裡，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他的眼神太過炙熱，將我那顆七上八下的心裹在其中，讓我有點招架不住。
我慌張地垂下頭。
「你……你別亂說。」
「我才沒有亂說。」
陸之洲神採飛揚地看了我一眼：「我才沒有亂說。你要是不喜歡，直接拒絕就行了，幹嗎吞吞吐吐地說現在不能給我答案？現在不能給答案，你不就是想在得到我爸允許之後再給我答案嗎？」
被他戳穿心思，我索性大膽承認。
「好吧，全都被你猜對了。」
把話說開，我以為陸之洲會暫時放我一馬，給我時間。
可沒想到，這人竟在深更半夜直接給陸叔叔去了個電話。
我剛想說時間太晚，陸叔叔肯定睡了。
誰知鈴聲不過響了一秒，陸叔叔的爽朗的聲音便從那邊傳來。
「之洲，回來了嗎？」
聞言，陸之洲開門見山道：「還沒，聚會剛散，我和阮凝思在一起。我剛對她表白，她說要看你的意思。你不同意，她不願意跟我談戀愛，所以你同意嗎？」
聽見這話，我原地裂開了！
雖然我知道陸之洲性格直接，不喜歡拐彎抹角。
但他這是不是也太直了！
這記直球，把電話那頭的陸叔叔砸蒙了，久久沒有說話。
他沉默的時間越久，我心裡越忐忑。
陸叔叔……是不是真的不同意呢？
所幸很快，那邊就有了聲音。
他不確定地問道：「之洲，你沒有欺負凝思吧？她一個小姑娘父母都沒了，隻身在 A 市，你不會……是勉強人家的吧？」
陸之洲直接把電話遞過來：「諾，我爸問我是不是勉強你，你自己跟他說。」
我羞得聲音都顫抖了：「陸……陸叔叔，之洲沒有勉強我。我……」
沒等我說完，陸之洲又把電話拿了回去。
「聽見了吧，凝思是自願的，你趕緊說同不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在說最後那句話時, 陸之洲的語氣有些非同尋常, 像是在威脅陸叔叔一樣。
陸叔叔沉默良久, 而後認真地說道：「之洲，這些年, 因為我對你和你媽媽的疏忽，你怨了我很多年, 但你怨得沒錯，我的確沒有盡到一個丈夫和爸爸的責任。以前我沒有費心管過你, 今天你和凝思的事，我也沒資格幹涉。往後你想做什麼，都放心去做。我這個當爹的, 雖然給不了你什麼幫助, 但給你們兜底還是可以的。至於凝思, 你別欺負人家，她一個小姑娘孤零零的也不容易。」
電話掛斷, 陸之洲似乎被陸叔叔那番話觸動到了。
我再抬頭望他, 隻見他原本清亮的眼眸裡，已被一片紅潮裹挾。
他神情復雜地嘆了一句：「他現在這樣子，又是做給誰看呢？」
我心疼地扯了扯他袖子。
「其實陸叔叔是愛你的。隻是他錯過了你太多的成長, 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愛你了。」
聞言, 陸之洲神色恢復如常。
「不管他了。你剛才說了, 有我爸同意就能給我答案了。現在可以表態了吧。」
看著陸之洲誓不罷休的樣子, 我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
我道：「我想報的是 N 大。」
陸之洲被我弄得一頭霧水：「你想報 N 大跟這有什麼關系？」
「N 大跟 C 大就隔了兩條街。」
我看著眼前這個熱烈的少年，主動鉤住他的小指頭。
「陸之洲, 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分開。」
我早就, 把你放在我的未來裡頭了。
番外：
和陸之洲確定關系後的二十五天，高考成績終於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公布了。
查成績那天, 我去了陸之洲家裡。
陸叔叔去醫院了，家裡隻有我們兩個。
我們並排坐在電腦前, 隻等公布的時間一到，就開始查成績。
陸之洲先幫我查了。
643 分, 和我平時的模擬考差不多，完全夠上 N 大了。
陸之洲開心地抱著我親了一下。
「我們凝思真棒！」
自從確定關系後，陸之洲便似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對戀愛無師自通。
我時常被他撩得面紅耳赤。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害羞的時候。
確定自己的成績沒問題後，我又趕緊輸入了陸之洲的身份信息。
最後成績跳轉的一剎那，向來風風火火的陸之洲反而緊張地捂住了眼。
他這副想看又不敢的緊張模樣, 把我都弄得心怦怦直跳起來。
好在陸之洲的成績亮眼, 竟比之前他自己的估分還高了三十分，一共是 526 分。
我失落地低下頭：「好吧，對不起。是我沒有深思就說出了這些讓你覺得很胡扯的話，才會讓你誤會我。n-o-n，non，沒有。s-e-n-s-e，sense，深思。Nonsense 胡扯。記住了嗎？」
「（「」他話沒說完, 我立即打他嘴。
「呸呸呸，查成績的時候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我沒好氣地把他雙手從眼睛下拿下來。
「諾，這下不怕我對你始亂終棄了吧？」
看見成績，陸之洲那顆不上不下的心, 終於落回了實處。
他開心地牽住我的手，認認真真地對我承諾。
「那我也永遠不會對你始亂終棄。」
我主動回握住他的手，握著這份屬於我的幸福。
「那就……一言為定。」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