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將軍府嫡女的丫鬟。
一個可以看到「彈幕」的丫鬟。
就像此刻，我家小姐無視眼前的帥公子，扭著頭問我。
「桃兒，你說眼前的這位公子可是良人？」
我看了空中飄的幾句話，老實回答。
「小姐，他有三個外室，五個娃，還喜歡去麗春院。」
我家小姐拉著我掉頭就跑。
「愣著幹嗎？趕緊跟上。」
直到遇見左相大人，我被「彈幕」淹沒了。
「小姐，左相可能是猴子轉世。」
1
第一次出現「彈幕」，是小姐去寺裡祈求姻緣，被人設計偶遇。
我在小姐面前戳穿了那人的真面目。
從此以後，小姐每次都會小心地叮囑我。
「桃兒，我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有任何情況你切莫瞞著我。」
我崇拜地看著小姐，小姐經歷了這麼多渣男，竟然還想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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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知道。」
隻是那些彈幕並非每時每刻都會出現。
就像今日。
我隨小姐參加世子夫人辦的賞花宴。
沒有假裝偶遇的俏公子，沒有給小姐下迷藥的下人，沒有想要綁架我們的歹人。
還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嗎？
直到我聽到尖叫聲，可等我看過去時，隻有滿屏的「彈幕」。
蒼天在上，我甚至連左相大人的臉都沒有看清楚，但是依照「彈幕」所言，定是長得極醜。
否則小姐們也不會尖叫。
而我的話，也讓小姐從尖叫中反應過來。
「桃兒，此話怎講？」
我將看到的話，如實告知：「小姐，那些人說要給左相生猴子。」
嚇得小姐晚膳也不用，匆匆與世子夫人告辭，便帶著我回府。
此刻躺在床上，翻著畫本子，唉聲嘆氣。
「原來是妖精變的，難怪……」
見小姐情緒如此低迷，我很是心疼。
想到小姐晚膳都未曾享用，我特意去小廚房，為小姐做她最愛的桃花酥。
結果我剛回房準備裝桃花酥的食盒，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腰間，一隻手掐著我的脖頸。
一道好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別喊。
「我不是壞人。」
2
笑話，哪有壞人會自曝。
隻盼著小姐見我遲遲不回，出來尋我，救我狗命。
我假意點頭，從眼角擠了幾滴眼淚。
「好人，這是下人房，你若想尋我家小姐，往北邊走。若想找書房，往南邊。」
實際上，左邊是將軍每日練功之處，此刻他定在練功。
右邊則是將軍府幕僚所在處，那裡高手如雲，這人插翅難飛。
順著月光，我才發現對方穿的不是黑衣，而是深藍色的華服。
指骨分明修長，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就是掌心格外地熱，待我想轉頭看對方臉時。
我再次被「彈幕」淹沒了。
嚶，沒看到臉。
他見我愣神，手中的匕首往腰間送了幾分，聲音卻比剛才嘶啞了許多。
「都不想。」
我努力從「彈幕」中找到了他在此的原因。
「我知道，你隻是誤闖了我們將軍府，你從窗戶跳出去，一直往東跑就能出府，我隻當你沒有來過。」
可我話剛說完，那人的手掐得更緊了。
明明已經春日了，我卻感受到一絲冷意。
「你故意害我。
「東邊是將軍府侍衛交接處，你引我過去送死？」
完了。
這人，連將軍府的地形圖都知道。
腰間的匕首似乎又往裡送了送，我恰好看見彈幕裡出現了一句有用的話。
「我，我願意給你解媚藥。」
笑話，清白算什麼，哪有命重要。
再說，這人身材看起來如此有料，怕是我佔了便宜。
他似乎沒有料到我會說這樣的話，抵在腰間的刀總算離開了我腰。
我趕緊在「彈幕」上找有用的信息，嘴裡趕緊找補。
「您這媚藥再發作下去，丟了性命是小，若是傷了根本，那就不劃算了。」
他將掐住我脖子的手松開，改將我的臉扳向他。
另一隻修長的手這次環住了我的腰，害我隻能緊緊貼著他。
一陣腳步聲傳來，是小姐。
「人去哪了也不說一聲，燈也沒亮。
「算了，回房間等她。」
我正想大聲呼救，誰知這人直接將我的頭按向他。
滿屏的「彈幕」讓我啥都看不見，隻有滾燙的觸感在我的唇舌間反復跳舞。
外面早已沒有小姐的身影。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陣眩暈，他將我打橫一抱，往床邊走去。
「小桃兒。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許久之後，我隱約聽到一個聲音，但沒聽清。
「我姓裴……」
3
清晨，我翻了個身，全身仿佛被人鞭屍了一般。
我猛地睜開眼，看到床邊的玉佩。
「就拿一個玉佩打發我，真是小氣。」
再一轉頭，一張俊臉出現在我眼前。
「不是，按照畫本子裡寫的，你不應該早就跑了嗎？」
裴元安枕著手，眼中含笑地看著我。
「所以你不知道我是誰？」
他是誰？
他見我似乎真的不知道，愣一下，這才起身慢條斯理地穿衣服。
隨後翻窗離去，獨留我在床上回味剛才看到的一幕。
這人能在白天來去自如，看來功夫了得。
將軍府有危險。
我趕忙跑去找小姐。
「桃兒，你昨晚跑哪裡去偷懶了，你這嘴巴……」
我趕緊打斷小姐的話。
「小姐，昨晚有歹人入府，把我打暈了，嘴巴磕在石頭上了，你快加派人守衛。」
小姐有些疑惑：「可是，昨晚並無東西丟失，而且你的嘴巴……」
我心虛地往後挪了兩步：「別可是了，萬一那人是想進來栽贓陷害。」
小姐點點頭，隨即吩咐每晚加派兩批人值班，我這才安心地去做昨日沒成的桃花酥。
次日，小姐總是看著我，然後又去看那些畫本子，甚至還臉紅地躲著我。
就這樣舒服地過了半月。
小姐從夫人那裡回來，盯著我發呆。
「桃兒，你這半個月過得著實有些滋潤，你看你的臉都圓了。」
我手上的桃花酥掉在了地上，可惜了。
小姐見我呆呆的，又丟過來一個炸裂的消息：「桃兒，我娘竟然問我對左相有沒有想法。」
可是，左相大人不是猴子精嗎？
4
相傳左相大人初露風頭，就被聖上重用，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
更被譽為京都第一美男子，是所有女子的夢中情郎。
隻是他行事作風狠厲，若被他發現把柄，絕不手軟，且在朝中從不站隊，所以直到今日，他都遲遲沒有定下婚事。
唯一可惜的是，那日我被「彈幕」擋得結實，啥也沒看到。
小姐還在那裡自言自語：「依我看，那皇帝狗兒定是看我爹不爽了，想利用左相陷害我家。」
許久不曾出現的「彈幕」再次出現了。
我鄭重地點了下頭。
「小姐所言極是，咱們趕緊去找老爺商量對策。」
等我們找到將軍老爺時。
他正和左相大人，一同入府。
從兩人背影不難看出，相聊甚歡。
小姐拉著我往回走，一路上嘴臉不停地念叨著。
「小桃，看來我爹鐵了心要把我嫁給左相了，咱們逃吧！」
我下意識看了眼「彈幕」，裡面都是喊著讓我逃，說什麼再不逃就來不及之類的話。
我心中有些疑惑，逃跑有什麼來不及的，難道老爺還能逼婚小姐不成。
隻是，我沒想到逃跑會這麼麻煩。
小姐要帶她心愛的小皮鞭，還要帶上她的那些金銀首飾。
說萬一沒有銀子，她可以學話本裡面變賣家產。
臨了要走，小姐又想到跑路時難免會受傷，又花大價錢訂購了最好的金瘡藥。
於是又耽誤了三日。
確定逃跑的前一天晚上，我正在夢裡一遍遍數著家當，就被人從床上拉了起來。
我：「？」
擾人清夢，無疑是謀財害命。
我剛準備大喊救命，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黑暗之中，一聲輕笑響起：「小桃兒，你最近豐滿了許多。」
5
借著窗外的月光，我隻看到一張黑白面具懟在眼前。
好了撒。
即使沒有「彈幕」，也看不到這歹人的面貌。
隻是不知為何，這面具竟有點眼熟。
我在枕頭下面摸索了一番，摸到東西直接砸向他。
他往旁邊躲了下，接過玉佩，正好我的嘴巴也能說話。
「誰要你的破玉佩，上面畫的貓也太胖了。」
「你不認得？」他有些詫異，隨後又有些了然。
我歪著頭看著他：「我該認識？」
這家伙隨意地坐在我的床邊，卻坐在了我的那些家當旁。
「聽說你們想要跑路？」
我嚇得趕緊捂著嘴，生怕自己叫出來，萬一把府裡人都喊來了，明日可就跑不了了。
「你是左相的人？
「好人，你看我們兩個也算是睡過一張床，自己人，要不你告訴我為什麼非要抓著將軍府不放？」
為什麼你們左相一定要娶我家小姐？
他猛地靠近我，我似乎可以看到面具下笑盈盈的眼角。
「自然是左相大人想要將軍大人的性命。」
啥？
不是娶親，是取命！
他停頓了幾秒，見我表情驚恐，補了一句：
「不如這樣，你跟我回去，我可保你性命。」
我連忙擺手：「不必，誓死我都要守著我家小姐。」
笑話，跟他走了，可能就真的沒命了。
去找小姐，我們說不定還能想到辦法苟活。
隔著面具，他臉上的表情我看不真切。
但我似乎聽到他冷哼了一聲。
「那這樣，給你一日時間，你去將虎符偷來，我便饒你一命，否則不僅僅是你——」
看到我驚恐又害怕的表情，他甚至加了一句：「還有你家小姐，都得死。」
6
我嚴重懷疑我睡了一個神經病。
真神經病。
可惜，我打不過神經病。
而且我連虎符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
且「彈幕」許久不曾出現過，我無從判斷他說話的真偽。
我隻能找到小姐。
「小姐，若是左相大人目標不是你，而是老爺怎麼辦？」
小姐神情復雜地看著我。
「桃兒，沒事少看你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
拜託，明明小姐的話本子更加露骨。
不是。
我剛準備說話，小姐就將所有的包袱往我懷裡塞著。
趁著月黑風高，直接拉著我出府了。
我們剛翻上牆，就聽到下面傳來一道聲音。
「別跑了。」
被發現了？
我拉著小姐趕緊趴在牆上。
又冒出一個聲音。
「你以為我會給機會讓你們進將軍府求救？將軍府自身難保。」
什麼？
將軍府自身難保？
左相真的要對將軍府下手，若這時我與小姐離開。
究竟是對是錯？
我緊張地抓著身上的包裹，轉頭準備向小姐坦白從寬。
手一伸，抓住了一把風。
隻聽到下面聲音再次傳來。
「呦，你一個女子還想玩英雄救美嗎？」
女子？
我小心地探了下腦袋，果然看到了下面一襲紅衣的小姐。
手握皮鞭，宛如神女下凡。
「眾目睽睽之下，你們就敢當街行兇，眼裡還有沒有枉法了？
「再說了，我將軍府自身難保，就憑你們幾個三腳貓功夫？」
小姐說話的工夫，那幾名男子已經提刀衝向了她。
我就說不要總看那些話本子。
反派都是死於話多。
直接上手不香嗎？
幾秒後，地上一陣哀嚎聲響起，另外幾人護著為首之人火速逃離。
最近不知為何，總覺得身子笨重了不少，導致我從牆上下來得格外艱難。
而且剛才我要與小姐說什麼來著。
哎，不重要。
下了地，我第一時間就去搜身，果然發現了好東西。
「小姐，這玉佩看起來很值錢。」
「咦，龍紋？」
我確定了一下：「這人應當是五殿下。」
小姐湊過來看了眼，頗為嫌棄地「嘖」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