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給裴聞商的第三年，我懷孕了。
我迫不及待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卻發現他正讓所有人瞞著我，和一個年輕女孩辦了場婚禮。
我追去現場時，眼前忽然出現一排排的彈幕：
【這個世界就是一本巨大的《氓》。】
【女主剛穿書的時候多自由瀟灑啊，現在被劇情同化，還真愛上了渣男。】
我這才恍然記起，自己隻是一個攻略者。
於是我喚回了系統，迫切問它：
「我還有多久能回家？」
系統：【宿主，七天後通道會重新開啟。】
【這將是您返回原來世界的最後機會。】
1
有人注意到我出現在裴聞商婚禮的門口。
「林妤怎麼來了？」
「不是都讓瞞著的嗎？怎麼還是被她知道了？」
……
臺上，裴聞商和那個女孩正在交換戒指，聽到臺下熙熙攘攘的聲音，才循聲向我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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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愣了愣，迅速丟下場上穿著婚紗的女孩，跑向我：
「老婆，你怎麼來了？」
我眺望四周。
參加裴聞商這場婚禮的朋友中，大部分都是我認識的，且都參加過我和裴聞商三年前的那場世紀婚禮。
而裴聞商，早在前兩天就將我支去國外。
為的就是和他新交的女朋友辦婚禮、度蜜月。
我眼眶瞬間紅了。
緊緊攥著手心，生怕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瞧見我臉色不對，裴聞商頓時慌了：「老婆，你別哭啊，我這就讓他們停下來。」
他一個眼神，在場的其他人立馬過來打圓場：
「大家都是鬧著玩兒的，嫂子別生氣啊。」
「就是啊，小姑娘過家家嘛，商哥陪她演一場戲而已，又不是真結婚。」
「你還是我們唯一的嫂子。」
……
到了最後，是裴聞商說了一句：
「老婆，你別和她一個小女孩計較。」
這時，女孩委屈道：
「聞商，你答應我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會滿足我的心願給我辦一場婚禮的。」
穿著婚紗的女孩氣得摘下頭紗：「林小姐，你為什麼要來我的婚禮上鬧，你和裴聞商結婚這麼多年，我就隻要他這一天當我的老公怎麼了？」
裴聞商出言制止她：「沈薇，沒看見我老婆生氣了嘛，你生日哪天不能過？非要給我老婆找不痛快。」
「嫂子，你看裴哥還是最寵你了。」
「是啊，嫂子一生氣，裴哥立馬就來哄了，誰不知道裴哥是圈子裡出了名的老婆奴呀。」
……
當年。
裴聞商合作伙伴的女兒隻是說了我一句不是，裴聞商隻為了那一句話，取消了合作，並且讓對方向我道歉。
那女孩也是被從小慣著長大的，不服氣。
「我隻是說了句不痛不痒的，又不是什麼過分的話，你憑什麼讓我道歉！」
就連其他人也跟著勸，覺得隻是無心之言，裴聞商做得太過了。
可裴聞商卻牽著我的手，放話說：「林妤是我老婆，我自己都舍不得說她一句不是，哪輪得到外人來指指點點。」
從那之後，圈內就傳出裴聞商是出了名的護老婆。
他從不沾染圈子裡的那些風氣，每天晚上無論工作應酬多晚都會回家住。
我也曾以為，他愛慘了我。
可如今。
裴聞商眼中依舊如平常那般充滿愛意地看著我。
一聲又一聲地喊著我「老婆」。
每一聲，都像是一把刀刺在我的心口。
漸漸地，疼痛變得麻木。
2
隨著彈幕一排排地劃過眼前。
腦海中許多塵封的記憶開始變得清晰。
我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又是如何攻略裴聞商的。
隻是，記起得越多，不見得是好事。
我能清晰地回憶起，裴聞商向我求婚時，手足無措地像個孩子那般緊張的模樣。
也能記起婚後他不管多忙都會和我報備日常，回家陪我吃飯。
因為他愛我愛到骨子裡，所以我才能攻略成功。
在福利院長大的我從未感受到愛。
所以第一次系統問我是否要脫離世界時，我拒絕了。
裴聞商知道我在這裡沒有親人。
他便待我很好很好。
他說：「我不能讓你沒有依靠，更不能允許讓你感受到自己隻有一個人。」
一句句。
都是他曾經親口對我說的。
隻是如今，不僅我忘了，他也忘了。
【這個世界就是一本巨大的《氓》。】
【女主剛穿書的時候多自由瀟灑啊，現在被劇情同化，還真的愛上了渣男。】
【女主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男主每天都會去接小女友放學，還讓所有人都瞞著她。】
【女主身體不好，男主碰她的次數少了，她還以為是男主心疼她呢，誰知道都是在外面爽夠了。】
3
我轉身離開的剎那，裴聞商跟了上來，抓住了我的手。
「老婆，你別生氣，我和你回家。」
裴聞商皺了皺眉：
「這婚禮你如果不喜歡，我就讓人砸了，你身體不好，別氣壞了自己。」
那個女孩聽到這話，著急忙慌地提著婚紗從臺上衝下來。
婚紗太長，她不小心踩到了裙擺，整個人往臺下倒。
原本還在求我原諒的裴聞商瞬間轉過身，扶住了沈薇。
沈薇眼眶紅紅地，一頭栽進裴聞商的懷裡。
她哭哭啼啼道：「聞商，我不許你離開。」
「不然我和寶寶就死給你看。」
我愣了愣：「寶寶？」
裴聞商面色復雜地告訴我：
「林妤，薇薇懷孕了。」
聽到這句話的剎那，我是麻木的。
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
可因為我的體質特殊，孩子沒了。
裴聞商便哄著我說沒有關系，這樣他的愛就隻分給我一個人了。
自從我失去那一個孩子後，裴聞商便禁止所有人在我面前提及懷孕這個詞。
我做了很久的噩夢。
一遍又一遍地向那個孩子道歉。
裴聞商帶我去走遍了國內外許多心理診所，在一次又一次地治療下，我才慢慢從失去孩子的陰影中走出來。
開始正常吃飯，正常生活……
裴聞商看見我終於睡了一晚好覺，比我還高興，抱著我眼淚直流。
我知道裴聞商喜歡孩子。
我背著他喝了很多難喝的中藥，看了許多醫生。
就是想把我的身體調理好，然後和他擁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原本今天，我沒有按照計劃出國看那場我一直想看的畫展，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
可沒想到，卻聽到了裴聞商和一個女大學生舉辦婚禮的消息。
我看著沈薇的微微凸起的小腹，下意識地捂了捂自己的小腹，問道：
「多久了？」
沈薇急哭了，躲在裴聞商的懷裡：
「林妤，你別想對我的孩子做什麼，這也是裴聞商的孩子！」
我重復道：「裴聞商，她懷上多久了？」
「兩個月。」
「老婆，你知道我一直很想有一個孩子。」
「等沈薇把孩子生下來，就是我們的孩子，好嗎？」
「老婆你別哭，我最怕你哭了。」
……
裴聞商抓著我的手，一直安慰道：
「老婆別生氣，我發誓我最愛你了。」
「你要是不喜歡沈薇，我以後絕對不讓她出現在你面前。」
我自嘲地勾了勾唇，推開裴聞商，攥緊手心開口：
「裴聞商，我們離婚吧。」
4
聽到這話，裴聞商驀地沉下臉，擰著眉很不解：「林妤，你又在鬧什麼。」
「我和你說過，無論我們發生什麼，都不能拿離婚這件事開玩笑。」
「你要是生氣，我就哄你，至於離婚，你別想。」
沈薇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走上前理直氣壯地說：「林小姐，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也應該為裴聞商著想吧，你明明知道他有多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林妤，你還沒一個小女孩懂事嗎？」
「就是啊嫂子，在咱這圈子裡，裴哥有多喜歡你，他最怕你哭了我們都知道啊。」
「外面的也就是玩玩而已，最後還不是回的你們的家呀。」
「就是啊嫂子，差不多得了，在外面咱裴哥還要面子呢。」
「離婚也就是嫂子說說氣話，你和裴哥道個歉，你要是實在生氣，晚上就多折騰裴哥一會兒，你說是吧哈哈哈哈哈。」
……
裴聞商那群富二代朋友輪著幫勸。
話語間卻沒有一絲尊重。
我小腹一陣抽搐。
疼得我咬緊牙關。
我忍著疼痛從無名指上摘下和裴聞商的婚戒，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轉身就走。
這一回。
裴聞商沒有再追上來。
「裴哥，這回不追嘛？」
「就是把她慣得連離婚都提了，她現在這樣能去哪？」
「也是，女人嘛，鬧夠了就自己回來了。」
……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著。
隻有裴聞商眉頭緊鎖，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5
走出婚禮現場時，淚水早已風幹了。
我裹緊了風衣，向過去那樣嘗試聯系系統：
「系統，你還在嗎？」
久違的金屬音半晌後響起：
【宿主，我一直在。】
這時，眼前的彈幕飛速滾動起來：
【怎麼回事，女主怎麼記起系統了？】
【她終於知道自己是攻略者了嗎？】
【終於不是嬌妻文學了。】
……
看到彈幕，我愣了愣。
這時，金屬音急了幾分：
【我這幾年真快急哭了，但你知道，我們做統子的，宿主沒聯系我們，我們是沒辦法發起對話的。】
【宿主，你別不說話啊，你不會又忘了我吧。】
【別吧別吧。】
……
我眼眶頓時湿潤了：「以後不會再忘了。」
「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
系統傲嬌道：【知道讓我擔心就好……】
「現在我還能回家嗎？」
【宿主，還剩七天，通道會再一次打開。】
【這將是宿主最後回去的機會，一定要把握好這次機會，不能出任何差錯。】
5
回到家後，沈薇發來了好友申請。
我通過了她的微信好友。
緊接著，她發來了幾張和裴聞商的大尺度親密合照。
即使心如刀絞，我還是點開了圖片，再把每一張都保存下來。
沈薇卡著三分五十幾秒的時間迅速撤回。
【不好意思啊，發錯了，你沒看到吧？】
我沒有理會她。
沈薇的朋友圈裡每一條都是關於裴聞商的。
有和裴聞商一起出去旅遊拍的照片。
有他們一起喂小野貓的照片。
有裴聞商來學校接她下課的照片。
甚至還有他們泡溫泉的照片。
女孩總有一個特別厲害的技能。
就是能迅速看到日期盤時間線。
裴聞商第一次缺席我和他的結婚紀念日，甚至一夜未歸，原來是陪沈薇看煙花了。
我發燒住院，給他打電話他說公司有會的那天，實際上是陪沈薇去泡溫泉了。
……
我不得不承認，即使心裡做足了準備，當得知這些事情後，我還是會覺得難受到喘不過氣。
止不住地想幹嘔。
她最近的一條朋友圈是今天早上。
沈薇自拍了一張手捧鮮花的照片，說：【被愛和愛同時發生。】
我慢慢合上眼。
不知就這麼靜靜地想了多久。
然後起身，把我所有值錢的東西湊在一起。
還有七天。
為了能順利回家，我必須將自己和這個世界的聯系徹底斷絕。
這七天，我必須給自己安排一個合理的死法。
至於孩子——
「系統，如果我離開世界，那我肚子裡的孩子會……」
系統猶豫再三開口：【宿主，他不屬於這個世界，本來就留不住，如果你離開世界，這個孩子會隨著你的肉身一起死亡。】
我無奈地嘆了一聲：「也好，我本也狠不下心去打掉他，這樣也好。」
6
很晚的時候，裴聞商回來了。
除了他。
還有沈薇。
沈薇穿上了我買的拖鞋，小心翼翼地踩在我精心挑選的地毯上。
裴聞商小聲警告她：「聲音小一點，別吵醒林妤。」
拉開客房的門後，沈薇從背後抱住他：「聞商，我害怕，你可不可以陪我住。」
裴聞商猶豫了。
沈薇拽了拽他的衣角：「更何況，我肚子裡的孩子也想要爸爸陪著。」
她撒嬌道：「就一晚，你陪我住，明天我就乖乖地聽林妤的話，絕對不給她惹麻煩，好好養胎。」
裴聞商確認我已經睡著後，無奈地嘆了聲氣，語氣卻全是寵溺。
「也就你會給我找事。」
沈薇心滿意足將裴聞商拉進房間。
「才一個月，其實可以同房的……」
「聞商，我是真的很愛你，不然誰願意做第三者，受別人的氣。」
「你不說愛我，我就不讓你碰。」
「你白天還說不愛我，還不是舍不得我。」
……
我一晚沒睡。
安靜的環境中，感官被無限放大。
隔著牆壁的曖昧聲鑽入我的耳膜。
格外清晰。
系統無奈地搖搖頭：【宿主，需不需要我幫你屏蔽一下聲音？】
「不用。」
「系統，我想好自己的死法了。」
七天的時間太短。
我沒辦法完成一場能抵消我心中怨恨的復仇。
我唯一能想到的，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死亡有些意義的事情。
離婚太便宜裴聞商了。
我轉變主意了。
我要讓裴聞商重新愛上我——
然後我和他的孩子，一同死在他最愛我們的那一刻。
7
大約凌晨三四點的時候。
裴聞商掀開了我的被子。
他從背後抱住我的腰，還掛著水珠的頭發蹭著我的脖頸：
「阿妤，今天委屈你了。」
我想推開他，可他卻抱得更緊了。
帶著酒精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垂：
「那天是合作方把她塞進我包廂的，裡面下了東西，才和她發生了關系。」
「薇薇是第一次，又沒做好安全措施懷了孩子，我該對她負責。」
「但我向你保證，等孩子生下來，我就會和她斷幹淨。」
「別生氣了好嗎？」
我木然地聽著他說得這一番話，心中毫無情緒波動。
系統重新調出了裴聞商的攻略值。
如今的數值隻有 50%。
【真是替女主不值，當初這麼努力地攻略到百分之百，這才過了三年，就隻剩百分之五十了。】
【別看男主表面上表現得很愛女主，實際上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也不見得男主多愛他那小女友，這種男人隻愛他自己。】
……
他說了很多，我一句也沒有應他。
我打開燈準備起床。
「林妤，你要去哪？」
我披上一件外套：「去給你煮醒酒湯。」
裴聞商愣了愣，顯然有些意外。
我裝作不解地問他：「怎麼了？你不是剛應酬回來嗎？我先去給你煮一碗醒酒湯，順便在預約一下白粥，你以前常喝的那一碗。」
裴聞商眼中閃過一絲心虛：「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去做吧，你回來好好休息。」
「好。」
這時，系統的聲音響起：
【攻略值增加 5%。】
我看著裴聞商滿臉愧疚的樣子，心裡簡直興奮得發狂。
裴聞商。
我當初既然能攻略成功，如今也可以再讓你愛上我。
8
我又睡了一會兒。
我裝作不知情，問道：「有人在隔壁嗎？」
裴聞商起身：「我去看一下。」
我故意道：「我陪你一起去。」
「老婆，你別去了，我怕你生氣。」
「昨天晚上沈薇哭著鬧著，小姑娘實在太鬧騰，你讓她在家裡住幾天，沒事吧？」
裴聞商緊張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話說得毫無破綻：「你喜歡她，那我自然也會努力喜歡她。」
我從衣櫃裡拿了幾套沒穿過的睡衣，其中還有幾套和裴聞商是情侶裝。
裴聞商向來對衣服什麼的不上心，自然也不知道。
但沈薇對這些很敏感。
果然，當裴聞商回來時，顯然嘗到了甜頭。
那小姑娘一定以為是裴聞商給她挑的情侶睡衣，以為自己得到了偏愛。
裴聞商頗為欣慰地看著我：
「老婆，你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