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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偏你來時不逢春 4097 2025-03-05 17:4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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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兒子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


    我接到了一個國內電話。


    周齊光的聲音很虛弱很卑微。


    「能回來看看我嗎?」


    我的心跳忽而急促,忽而停滯。


    那聲「求你了,卿卿!」擊中了心底的軟弱。


    訂了第二天的機票,我帶著兒子回國了。


    時隔十二年。


    我再次踏上這片故土。


    1


    崇華醫院住院部頂層。


    我站在周齊光的病房門口。


    遲遲不願推開面前這道厚重的紅木門。


    他的助理和護士站在一旁,悶不作聲。


    兩個人偷偷交換著不解的眼神。


    我長舒一口氣,左手摁下門把手,獨自一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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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我的鼻子靈敏,仍舊嗅到了他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水味。


    那是愛馬仕的大地,我送他的第一支香水。


    新婚時,我曾抱著他撒嬌,讓他將這樣好聞迷人的味道焊死在身上。


    他笑著親吻我,宿醉後的胡茬扎在我的脖頸。


    我笑著埋怨,假作生氣地躲開,終被有力的大掌卷回迷亂的清晨。


    恍若隔世啊。


    那麼孔武的男人,如今脆弱得像展架上的裂紋瓷器。


    心底細細密密的痛蔓延全身,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


    2


    儀器的聲音「嘀嘀」作響。


    病床上的男人緊閉著眼睛,眉頭深鎖。


    他的臉色蒼白,皺紋更多也更深了,頭發稀稀疏疏。


    多年沒見。


    久到我已記不起初見他時,他是怎樣地意氣風發、倜儻光華。


    我在窗邊的沙發坐下,靜靜等候。


    助理說,他已經生病十幾載,常常痛得輾轉難眠。


    這樣安睡的時刻,多難得啊。


    年紀大了容易疲累,不知不覺間我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時,肩膀上披了厚實的羊絨毯子。


    「醒了?」


    聲音依舊溫柔,帶我去向久遠的從前。


    隻是掩飾不住的滄桑感又讓我瞬間回到了現實。


    不是溫哥華的冬日,我現在身處北京。


    不在最甜蜜的那一年。


    入睡後夢他,轉過身是他,醒來時有他。


    而是過了、過了許多年了。


    我和周齊光早就散了。


    他已經坐起身,靠在床邊看文件。


    我走過去將文件抽走。


    瞥到 A4 紙上放大的兩個字【遺囑】。


    又將文件塞到他手中。


    或許此刻的他,時間寶貴,需要給愛人最後的庇護。


    3


    「身體不好就聽醫生的話,好好休息。」


    他無奈地笑道:「活著的時候什麼都沒做好,死之前倒想著安排好一切。」


    他應該是怕相伴多年的紅顏在他離開後受委屈,提前給她留好財產。


    對於這些,我不在意,我從來沒想過分他的財產。


    他一直咳嗽,我趕忙去給他接熱水。


    邊走邊說:「什麼死啊活的,咱們年紀說大也不大,有病就好好治,喪氣話呢,要少說。」


    我扶著他喝水,摸到了一把骨頭,心中愈發不忍。


    「怎麼瘦成這樣了。


    「她呢?」


    「上班去了。」


    他說完這句話,眼神中的火光瞬間黯淡下去。


    我不再和他說話。


    4


    周齊光在見到我的那天晚上走了。


    我帶著兒子從酒店匆匆趕過去時,醫生已經確認了死亡。


    兒子站在父親的床邊,沒有流眼淚。


    隻是我叫他時,他平靜得可怕。


    「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兒子訥訥地問我,眼神空洞。


    我撫上兒子的肩頭,安慰道:「想哭就哭出來,他是你爸爸。」


    「他沒盡到父親的責任,我才不想哭。」


    話沒說完,眼淚就落下來了。


    十八年來,這是兒子第二次哭。


    我抱住他,說:「是媽媽對不起他,你別怪他。」


    我轉身問周齊光的助理。


    「沈凌君呢,通知她了嗎?」


    助理錯愕:「沒有、沒有夫人。」


    隨後拿起手機往外走:「我現在聯系!」


    沈凌君趕到病房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十二點。


    我看著她風塵僕僕一身凌亂。


    妝容已經斑駁了,眼線暈得一塌糊塗,興許是哭了一路,眼睛很腫。


    我走過去安慰她:「節哀。」


    她將腦袋埋在雙臂,聲音嘶啞:「謝謝。」


    估計沒見過相處如此融洽的正妻與小三。


    旁邊的醫生護士驚掉下巴。


    觀望著我和沈凌君的一舉一動。


    5


    周齊光的葬禮辦得很簡單。


    我讓沈凌君代為主持了。


    我相信我的丈夫泉下有知,應該很滿意這樣的安排。


    沈凌君肉眼可見地衰老了。


    她看我的時候滿眼羨慕。


    「以前他就說世間隻有一個蘇卿卿,沒人能比得上你的一根頭發,他是對的。」


    再風華絕代又如何,還不是輸給了她。


    此刻承認自己在感情上輸了,讓我的心頭一陣發緊。


    很多年了,我不把感情當作生活的選項,便也告訴自己,在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裡,沒有輸贏。


    「他很愛你。」我說道。


    不然也不會與她相伴十二載。


    她坐在他的墓碑前,看著他的遺像。


    聲音悽惶:「不是的,他愛的是你。」


    一定是周齊光的離開對她打擊太大,以至於胡言亂語。


    我準備離開。


    將這最後的時光留給這對有情人。


    6


    周齊光的律師聯系我,說他將全部的遺產留給了我。


    我很驚訝。


    我將遺囑反復研究,倒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最後,我下了決心,將沈凌君約出來好好談談。


    「我準備將你們一直住的那套房子過戶到你名下,另外再給你兩百萬現金,你覺得可以嗎?」


    我喝著咖啡慢條斯理地說。


    我尚未在周齊光帶給我的震驚裡回過神,強裝著從容的姿態和她商量。


    「你在可憐我嗎,伺候了他這麼多年什麼都沒撈到!」


    她顯然也很崩潰。


    男人的心思不比女人易猜,尤其還是周齊光這樣細膩的男人。


    「你誤會了,我很感謝你對他的陪伴,這些是你應得的。」


    「他很早之前就和我說過,他的遺產都會留給你,還讓我籤過保證協議,所以我什麼都不會和你爭。」她笑得可憐,「再說,我也沒這個資格。」


    我大概明白周齊光為什麼能和她在一起那麼久。


    這個女人該是很愛很愛他吧。


    沈凌君很美,盡管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但依舊掩藏不住她的美麗。


    那句風華絕代用在她身上不為過。


    而我,不過是他們愛情中的旁觀者。


    我不怪周齊光。


    是我親手將他推出去的。


    而我,似乎也並不愛他。


    7


    我帶兒子回了加拿大。


    隔天麗姨讓我回家吃晚餐。


    我開車駛過一段盤山公路,到了父親家。


    那棟別墅我許久未去了。


    麗姨在門口等我,和我說:「你爸爸心情不好,小心點說話。」


    我對著麗姨眨眨眼,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父親在書桌前,頭發銀白,精神矍鑠。


    突然想起了病床上的周齊光,這是自他去世後,我第一次想起他。


    父親低頭處理公務的樣子,和他很像。


    從某些角度看,他倆更像父子。


    多年前也是因為父親的堅持。


    我和周齊光湊成了一對怨偶。


    但我不怪眼前這位老人,周齊光不歸家的那幾年,他已為我操碎了心。


    「爸!」我輕輕地敲門。


    他從案牍上抬起頭,莞爾。


    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似乎很疲憊。


    「來啦,坐!」


    我想過去給他按一按太陽穴,還是忍住了。


    他將一份文件推到我眼前。


    「我在瑞士給你設了一份信託,你不愛管公司的事情,我不勉強你,等哪天我走了……」


    我忙打斷他的話。


    「爸,別說這些,您得長命百歲!」


    他開懷,笑意直達眼底。


    「傻女兒,不說就不來了嗎,我總得為你考慮。」隨後問道,「他走了,你有什麼打算?」


    我伸手看向細長白皙的十指。


    盡管我的兒子已經完成了他的成人禮,但是我還是一副嬌嫩模樣。


    無名指上的婚戒依然閃耀著光澤。


    我還記得周齊光跪下向我求婚時的場景。


    在阿布扎比,在沙漠,在望不盡的生涯裡。


    他假裝尋找東西時,從一抱沙子中取出這枚戒指。


    求婚戒指花光了他的積蓄。


    我也曾感動,也曾欣喜。


    8


    想來,我和周齊光曾經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直到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解除婚約吧。」我說。


    我記得他當時的模樣。


    他的眼睛猩紅,渾身散發著危險,忽又軟下來懇求我:「能不能……」


    「絕不可能!」


    我斬釘截鐵拒絕的樣子大概傷了他很久吧。


    竟是連話也不讓他說完。


    我害怕他讓我打掉那個孩子,更害怕我會答應他。


    他的眼神恢復了平靜,那種趨於冰冷的平靜。


    「婚禮照常吧,我會對你和孩子負責。」


    所以,我的兒子。


    他沒有資格去怪罪這個男人。


    他也曾想對兒子傾注父愛。


    隻能怪我這個懦弱的母親,徹底寒了他的心。


    9


    兒子隔一段時間就回來,和我說他們學校的趣事。


    「媽媽,我們學校有個教授,和你年紀差不多,我覺得你倆挺合適的。」


    兒子很興奮,看出來他很喜歡那個老師。


    「天天琢磨什麼呢,你媽可不想再找個男人煩我了。」


    「嘿嘿,怎麼這麼說呢,我多乖啊!」


    兒子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像極了他的生父。


    我眼中的欣喜暗淡下去。


    為了不讓兒子察覺。


    我拿起噴壺去外面澆灌蘭花。


    那句脫口而出的話裡,那個男人。


    我當時想到的是周齊光。


    但他活著的時候從不煩我。


    不對,是很少煩我。


    周齊光,隻能是我唯一的丈夫。


    他死了,我便不會再嫁。


    10


    兒子將江淮南邀來家中做客時,我正在廚房做蛋糕。


    看見十多年未見的故交,我失了態。


    蛋糕從手上滑落時,兩個相似模樣的男人,伸手想要託住墜落的蛋糕。


    奶油粘在地上,兒子將我拖進客廳,把我按下,說:「怪我怪我,我去收拾,媽媽,你陪我的老師聊聊天。」


    江淮南的魅力隨著年齡增長,愈發強烈。


    他看著我,臉頰邊的酒窩綻放開來。


    「好久不見,卿卿。」


    我努力控制自己波動的情緒,心跳仍然很快。


    「好久不見啊。」


    「你一點都沒變。」


    我笑著說:「還是老了。」


    「聽說他走了,你別太傷心。」


    周齊光,周齊光,如果你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肯定能氣得吐血吧。


    我不想讓周齊光的靈魂不安寧,便調轉了話題。


    「你呢,當老師了?」


    「嗯,畢業就留校了。」


    兒子給我們泡了一壺茶,笑容都咧到耳根了。


    「媽媽,我沒和你吹牛吧,江老師特別帥!」


    江淮南笑笑沒說話。


    我讓兒子出去買點東西。


    超市很遠,開車來回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去看過麗姨嗎?」我問他。


    「嗯,每年會去看她兩三趟。」


    「那挺好的,她應該很開心。」


    他猶豫再三,問我:「叔叔和你說了嗎,你是什麼意思?」


    眼中的期待像極了陷入初戀裡的男孩。


    「我不打算結婚了,所以……」


    「我懂了,是我來遲了。」


    11


    那天,父親問我什麼打算。


    他說要和麗姨解除婚姻關系,成全我和江淮南。


    曾經的我多麼希望父親能為我這樣做。


    可自從自己結婚之後,就沒這麼想過了。


    我曾想和周齊光好好做夫妻,隻是被我搞砸了。


    緣分自有天注定,而我,與江淮南,緣分太淺。


    我和江淮南從小一起長大。


    我喜歡他。


    小時候做夢都想成為他的新娘。


    十六歲那年我母親病重。


    麗姨來照顧母親。


    後來,也順便照顧了父親。


    母親的病拖了六年。


    她病逝後沒多久。


    父親和麗姨出雙入對。


    江淮南一直記恨我的父親,覺得是我的父親,斷了自己父母復婚的希望。


    麗姨與我父親結婚的那天。


    江淮南的父親,酗酒痛哭。


    從二樓陽臺跌落。


    腦袋朝地,死了。


    他寧願相信自己的父親是自殺。


    為了那份絕望的不可挽回的愛情,選擇以身獻祭。


    他將所有的恨意傾注在他的母親和我的父親身上。


    而他報復這兩個人的方式是,勾引我。


    我自小愛慕於他,便很快淪陷。


    父親知道後,大發雷霆,將麗姨也罵了一通。


    我被鎖在了家裡。


    日日期待著他能像騎士一般闖進這座「牢籠」。


    帶我私奔。


    去哪裡都好,隻要能和他在一起。


    隻是江淮南消失了。


    父親帶回了周齊光。


    12


    初見他的那天。


    溫哥華剛下完一場大雪。


    四周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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