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就在我抬手，招呼服務員過來的時候，一道嬌柔的女聲驚喜響起：

「裴學長，真的是你嗎？」

「我是徐真真，就在開學初，我在學校裡採訪過你的！」

徐真真打扮清麗，身穿一襲漂亮的水手服。

我知道這個名字。

校園牆上的新晉女神，大一新生裡公認的校花。

人美聲甜成績好，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真人，心中暗嘆美貌果真名不虛傳。

隻是，聽她這自來熟的語氣，我下意識皺了皺眉。

裴辭認識她？他們關系很好？

「是我，學妹好。」

裴辭淡淡地點了點頭。

「真是太巧了，原來學長你也喜歡吃這家料理啊？」

「第一次來。」

徐真真絲毫沒有被堵住話茬的尷尬。

拉了把凳子坐下來，像是橫插在我和裴辭中間一樣。

「相信我，你一定會愛上這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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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點了什麼呀，我能給你推薦幾個菜嗎？」

徐真真一雙大眼睛亮亮的，招人稀罕得緊。

不知怎的，我忽然有些緊張。

心底憑空生出一股空落落的感覺。

「不用，我們已經點好了。」

裴辭從我手下抽出了那份菜單，起身離開，自己去找服務員點單。

徐真真被連續下了兩次面子，略有些無措地坐在原地。

這時，她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我。

我還在想裴辭拒絕女孩的方式依舊這麼老套，剛想安慰對方幾句。

徐真真卻開口了：

「你是裴學長的好朋友？方便加個微信嗎？」

「我？」

看清對方眼底的輕蔑，原本還覺得對方有點可憐的我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是啊，很多人都搶著想加我的微信，我都沒有同意呢。」

「這麼說，還是我的榮幸了？」

「自然。」

我輕笑出聲，徐真真面色不改。

甚至還伸直了脖子，像隻高傲的白天鵝。

「隻可惜，要讓你失望了。」

我嘆了口氣。

反正裴辭也不在這裡，說什麼還不是我說了算？

「不好意思啊，裴辭是我的好朋友，同時，也是我的男朋友。」

徐真真頓時大驚失色。

手指著我，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你，你在騙我！」

「裴學長怎麼可能是彎的！」

雖然我不知道裴辭是不是彎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裴辭一定不喜歡她。

要不然，怎麼連續下了人家女孩兩次面子，點個菜還去了這麼久？

小樣，還是得靠我來解決他的爛桃花。

那就好人做到底吧。

我幹咳一聲，故作深沉；

「原本我們是想保密的。」

「不過告訴你也沒事，喏，最近抖音上很火的腹肌照事件，學妹你應該刷到過吧？」

徐真真私底下，還是個小有名氣的主播。

我不相信她沒刷到過。

果然。

話音剛落，徐真真立即變了臉色。

我乘勝追擊：

「那是裴辭為了哄我，特意拍的照片。」

「所以，能請你不要打擾我們的二人約會了嗎？」

正當徐真真難堪得起身要走時，裴辭剛好回來了。

我暗嘆不好。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我剛說完就來。

一股子心虛浮了起來，徐真真人如其名，有些較真。

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說，我倒要看看你說的話是真是假。

她扭頭嘟嘟嘴，羞怯地靠近裴辭：

「學長～其實從上次見過你之後，我就喜歡上你了。」

「請問，你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7

徐真真比之前我見過的女孩都要漂亮。

見裴辭沒有說話，我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或許他就喜歡小學妹這種類型的呢？

誰知下一秒裴辭淡淡地繞過她，坐到了我旁邊。

在我一臉吃瓜看戲的時候，主動握住了我的手。

十指相扣，相依相偎。

徐真真一臉懵逼，我也不例外。

「如你所見，你沒機會了。」

徐真真沒想到我說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漂亮的臉蛋瞬間暴漲成豬肝色，右腳一跺，又羞又憤哭著跑開了。

還引起周圍不少路人側目，我簡直無地自容。

恨不得將臉埋到地裡。

完了，裴辭剛剛難道都聽到了？

「幫我個忙，以絕後患。」

裴辭湊近我耳邊，輕輕低喃。

勾得我渾身酥酥麻麻，冷不丁打了個激靈。

見我不解地看向他，裴辭又開口了。

「我都聽見了，包括抖音上的事。」

「辭哥，我能解釋的，你容我狡辯！」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我真想膝蓋一軟下跪求饒。

裴辭卻並沒有意料中的發怒：

「正好，配合我演一出戲吧。」

「你也看到了，像徐真真這樣糾纏我的人不少。」

我眨眨眼。

「辭哥你的意思是……咱倆公開？」

「嗯哼，不願意？」

糾結了兩秒後，我抿著唇，重重點了點頭。

「反正我不像你有人追，公開就公開吧。」

「呵，你這叫將功補過。」

裴辭莫名冷笑。

見狀，我立刻殷勤地給他捏起了手：

「小的明白～」

於是一頓飯吃下來，我和裴辭的關系就變得微妙不少。

半夜，我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裴辭不會是性冷淡吧？

不然怎麼會對那麼多款漂亮的女孩一點都不心動？

甚至還主動提出要我給他假扮情侶擋桃花！

我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秘密，一個鯉魚打挺靠牆盤坐。

看著白天裴辭送的瑪瑙手鏈，嘿嘿傻笑起來。

我選擇性忽略了心中那抹異樣的慶幸和情愫，安然入睡。

8

坦白後，我開始明目張膽地跟在裴辭身邊，如影隨形。

該說不說，他的桃花運是真好啊！

僅僅一周，我就替他在路上擋了三封情書，四個女孩的表白。

自然了，這樣高調秀恩愛的行為，很快也引起了全校的熱議。

「裴辭，我有點扛不住了。」

這一天，宿舍裡剛好隻有我和裴辭在。

我猶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氣開口。

雖然我本來也是個喜歡宅在宿舍的。

但現在隻要走在路上，哪怕我全副武裝戴了口罩帽子，也總有人能火眼金睛認出我來。

這就算了，每次下課去廁所的時候，有些男的還總是莫名朝他笑。

看什麼看，笑毛啊！

沒見過這麼帥的帥哥當男同，是吧？

聽到我的話，裴辭轉身，凝視了我好一會兒。

直看得我有些沒底，再開口時，連聲音都弱了幾分：

「你是公認的校草，太出名了，這樣大的曝光量，讓我有點受不住。」

「僅僅是因為這樣嗎？」

裴辭挑了挑眉，仿佛我說的是多麼微不足道的小事。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承受過這麼多的關注。」

「裴辭，之前的事是我口嗨連累了你，你罵我吧。」

其實我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開朗。

我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小康家庭。

上頭是才智出色的大哥，下面有嘴甜人見人愛的小妹。

從小到大，我都是班裡的隱形人，家裡對我也沒有多少關注。

我以為我會平平淡淡上學，尋尋常常上班，然後普普通通過完一生。

先前在網上口嗨一時爆火，已經讓我十分慌亂心虛。

但我至少還能刪號跑路。

可如今，周遭人過分的關注和議論讓我有點承受不住了。

無處可退，無路可逃。

「對不起。」

「有人為難你了，是嗎？」

我搖搖頭，其實周圍大多數吃瓜的人都很友好。

「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就算了，本來就是契約情侶，做給外人看的。」

裴辭的語氣輕飄飄的。

像是說今天天氣不好，就不出去了一樣。

我聽著有點難受。

但一想到這本就是我提出來的，又隻能嗯了聲，默默承受：

「好，多謝你了。」

「小事。」

這天過後，我和裴辭的互動忽然就冷了下來。

以往我們一起吃飯，一起上課，甚至還會被人撞見一起去景點遊玩。

為了以假亂真，我們每天都會在朋友圈更新合照。

無意間點開過往將近一個月的情侶日常，我的手不免一顫。

「聞越，今天辭哥怎麼沒有等你一起去上課啊？」

「你們最近吵架了？」

小胖從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回過神來。

「別難過了，小情侶之間拌嘴很正常，我看辭哥還是在意你的。」

「昨天晚上你差點滾下了床，要不是辭哥每天晚上都往你這邊盯著，你肯定要受傷了。」

我忽然瞪大了眼睛。

往我這邊盯著？

難道裴辭每天晚上不睡覺嗎？

9

見我一臉茫然，小胖呵呵幹笑：

「你還不知道吧，你有夢遊的習慣。」

「辭哥不讓我們告訴你，說怕你睡不踏實，但他從大一開始就為你做了很多。」

「他，他都做了什麼？」

小胖見我真的不知道，表情忽然嚴肅起來。

掰扯著手指，將裴辭做的事娓娓道來。

「你第一次夢遊是大一軍訓那陣子，半夜兩點站在陽臺邊一動不動，我們都不敢碰你，是辭哥一邊哄你，一邊抱著你回到了床上。」

「後來陽臺就加了紗窗，之前騙你說是怕蚊蟲，其實防的是你。」

「我們旁敲側擊問過你，但你一點也沒有印象，辭哥就說不要讓你知道，他睡眠淺，會好好看著你。」

「那時候我就想，辭哥對你可真好啊。」

原來，裴辭竟然這麼照顧我的情緒？

心底是滿滿的、說不出的感動。

這邊，小胖的話還在繼續：

「你半夜還喜歡跑到牆角邊抱頭蹲著，一蹲就是一個多小時，辭哥發現後，就往那放了個專屬於你的小矮凳。」

「還有，你總會突然哽咽偷哭，後來發現也是你夢遊的一種情況，於是隻要你一哼哼，辭哥就果斷爬你床上哄你。」

「所以，這幾天是你做了什麼惹辭哥生氣了吧？」

我悶悶地嗯了一聲。

小胖卻拍了拍我的肩膀：

「辭哥真的很喜歡你，知道你社恐，每次有女孩想打聽你，他都想方設法替你擋了。」

「你們好不容易彼此暗戀修成正果，可別輕易散了。」

「畢竟我還跟小林賭了三百塊，說你們肯定是真的，會長長久久呢。」

小胖嘿嘿笑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撓了撓後腦勺。

聽到這裡，我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因為小胖的身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返回的裴辭。

他逆光站在門口，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你怎麼回來了？」

我主動開口搭話，裴辭卻錯開了我的目光：

「忘記今天老師調了課，就回來了。」

「所以你手裡的蛋糕也不是專門買給我的，對嗎？」

裴辭手裡提著一個精致的袋子。

像是我最愛吃的一家甜品店的包裝。

他下意識想往後藏一下，卻被小胖眼疾手快抽了出來。

「辭哥，聞越，我隻能幫你倆到這一步了。」

「接下來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說著，小胖將那個袋子塞到了我懷裡。

又穿著拖鞋匆匆往外面跑，「啪」一聲還將宿舍門重重關上。

裴辭皺著眉要去開門，卻聽見外邊傳來咯噔咯噔的聲音。

「小胖把門反鎖了，等他回來，我會收拾他的。」

宿舍裡，此時此刻隻剩下我和裴辭兩人。

他剛想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經過我的時候，卻被我伸手攔了下來。

「裴辭，你喜歡我嗎？」

對方的身體忽然僵了一下。

沒等到回應，我又上前兩步，主動走到了他面前。

「你做了這麼多，所以，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裴辭這才緩緩和我對視。

發現我眼底泛著的淚花，他頓時慌了神：

「聞越，你是覺得我騙了你嗎？」

「對不起，是我不好，擅自主張，瞞了你三年。」

我搖搖頭，止住他道歉的苗頭：「不是的。」

從小我就知道自己有夢遊症。

因為這個病，我幾乎沒有什麼朋友。

就連父母帶我去了幾次醫院發現都無法根治後，他們也放棄了我。

但沒想到，上大學後我的夢遊症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

原來不是消失，是一切的背後有裴辭和一群可愛的舍友在給我兜底。

這要我如何能不哭呢。

「謝謝你。」

真的，非常感謝你。

裴辭松了口氣：「不討厭我就好，隻有謝謝，也好。」

聽得出來，他語氣裡的失落和無奈。

「你怎麼知道，當初我在評論區說的話，不是真心的呢？」

「我的意思是，裴辭，我也喜歡你。」

就讓我也大膽一回。

趁著對方錯愕的片刻，我吻了上去。

裴辭瞪大眼睛，轉瞬反應過來，便上手按住我的腦袋，與我纏綿親吻。

前幾天的不愉快就這樣翻了篇。

假情侶，也變成了真愛人。

10

小胖回來，見到我倆和好，立即咧嘴一笑：

「辭哥，辛苦了。」

「下午是小弟不懂事, 把你們鎖在宿舍裡面了，我認罪。」

「這是我特意去東市買的羊腰子，烤得可香了，您補補？」

原本我們隻是想嚇唬嚇唬他。

誰知他反手掏出了一大盒烤羊腰，我頓時有種想打死他的衝動。

裴辭挑了挑眉：

「小胖，你為什麼會覺得, 我需要吃這個補補呢？」

「我看起來很虛弱？」

小胖縮了縮脖子，降低了音量：

「之前聞越說你是被動的那個, 我想著你肯定會比較辛苦，吧？」

裴辭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臉上浮現出神秘的微笑, 收下了小胖的賠禮。

「多謝你了, 原來, 如此啊。」

天殺的小胖。

你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啊, 啊？！

我忍住想跑的衝動, 朝著裴辭幹笑了幾聲：

「哈, 哈哈。」

明明對方面色如常, 我卻仍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後來的某個晚上, 趁著其他舍友都不在, 裴辭將心虛的我堵在衛生間。

撩起衣角抓住我的手就往上蹭：

「聽說我是被動的, 嗯？」

「說話，聞越。」

「今天你主動, 別讓我失望。」

11

為免小胖和小林尷尬, 加上裴辭十分照顧我的情緒。

我倆選擇搬出了宿舍，在學校外合租了個公寓。

這天是周日，小胖約我去打籃球。

裴辭剛好在忙，說一聲就放我走了。

結果因為新奇, 一不留神我玩到了天黑才回家。

剛進門，就發現客廳沒有開燈。

正納悶的時候, 「啪」一聲, 一隻纖瘦有力的手從側邊將我緊扣在牆上。

是裴辭。

他闲下來的右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很快草莓甜心就頂著壓力承認了 P 圖，還刪掉了視頻。

「（所」涼意陡升，我也知道自己回來晚了。

有些害怕地看著對方, 弱弱地開口：

「裴辭, 疼。」

「你捏疼我了。」

誰知男人手中力道不減半分, 身子壓了上來。

略顯嘶啞的聲線在我耳邊環繞。

「疼就對了，這樣才能長記性。」

「被小胖一喊你就去，他們是籃球隊的，在準備比賽，你是去打球，還是去看球？」

「人家帶你玩嗎？」

糟了, 怎麼這麼輕易就被看出來了。

裴辭像是有讀心術似的, 松手彈了下我的腦門：

「笨，誰家好人打一天球, 身上還帶著早上出門前洗澡的沐浴露香。」

「我也是有摸到球的好吧！」

我不滿地摸了摸腦門。

嘴裡嘟嘟囔囔, 怎知對方下一秒卻將我打橫抱起，半個身體懸空。

頓時驚慌出聲，大喊：

「裴辭！」

對方不搭理我。

一步步扛著我，走向了臥房。

月亮西沉, 獨特的體香在我鼻尖縈繞。

我枕在對方的胳膊上。

在他耳邊輕喃：

「裴辭。」

「我會一直愛你。」

「你可以反復向我確認，直到我無法開口的那一天。」

因為你是將我從黑暗中拉出來的人。

所以，我願意陪著你站到我曾懼怕的陽光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