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親愛的網友們，請保持冷靜，少安毋躁。老祖宗，老祖宗，請問，禁區惡魔隕落了，還是逃走了？」

全球沸騰，所有人無不心潮澎湃。

但也唯有科研人員尚能保持一絲清明。

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復他們。

他們視之為生命禁區的地方，其實不過是來自 500 年前的建築遺跡。

而所謂的禁區惡魔，更是讓我感到無語。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們太過弱小。

那些 500 年前人類習以為常、天天接觸的東西，卻能給他們造成致命的威脅。

「1-09」禁區，是排風扇鼓風，電路漏電。

其他禁區，想必也大抵如此。

「以後不會再有禁區惡魔。」

我對著耳機丟下一句話，便不再理會他們的歡忻與稱頌，徑自向機房旁邊的二層小樓走去。

破解了「1-09」禁區之謎，可我心裡反倒越發迷惑。

到底發生了什麼，竟讓世界變成這般模樣？

我默默祈禱，希望這裡能讓我有所發現。

我逐一查看各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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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滿各種通信設備與電料的倉庫，備有灶臺炊具的廚房，還有停放著三輛 250CC 摩託車的車庫，裡面還放有備用油桶以及各種維修工具，車身上印有移動通信的標志，看來是為了方便基站員工外出檢修信號塔而準備的公車。

我按捺住想要跨上摩託車出去兜風的衝動，轉身走進值班室。

桌椅、檔案櫃，還有筆記本電腦，都是統一配置。

筆記本電腦尚且完好，但小樓裡的電源出了問題，暫時無法開機。

不過這都不是問題，基站裡最不缺的，就是電線與各種維修工具。

我從倉庫裡取出一盤電線，將工具帶系在腰間，然後扛起升降梯，開始爬高下低。

「老祖宗，您這是要做什麼？」

首席好奇地問我。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太過麻煩。

而且以他們現有的理解能力，根本無法理解。

還是等我找到最終答案，再從頭說起罷。

「你通知相關人員，將直播畫面做最高級別的無害化處理。」

考慮到他們的弱小，我特意叮囑了一句。

直播間裡頓時熱鬧起來。

「老祖宗是要佔據『惡魔的巢穴』，將這裡打造成祂的地上神國嗎？」

「好期待！真想到老祖宗的神國去看一看。」

好吧，滿足你們的願望！

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我嘿嘿一笑，然後合上電閘，按下吊燈開關。

「哇，好純淨的光芒。」

「老祖宗收回了禁區惡魔的權柄，將雷霆之怒化作神光，灑滿大地。」

玩笑過後，我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查看硬盤中的資料。

我很幸運，從工作日志中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但當我看過日志後，我寧願沒有這份幸運。

「95 年 5 月 11 日，陰。

世界局勢動蕩，各路專家都預測，或許會爆發世界大戰，甚至是核戰爭。希望這隻是磚家們的無稽之談。」

「95 年 6 月 23 日，陰。

接到上級通知，命令我們將部分物資運往位於西南山區的應急中心。唉，看來局勢越發危急了。」

「95 年 7 月 30 日，陰。

又是一個陰天。核戰爭爆發了……」

原來，是幾百年前的那場核戰爭導致地球生物嚴重退化。

那是一種特殊的核武器，可以讓受到輻射的所有生物基因全面退化。

而有效防止核輻射的辦法，無非是淹埋輻射物質，然後服用防輻射藥物。

日志中記載：

在距離我幾百公裡遠的西南山區，就有一處由防空洞改建的大型倉庫。

那裡面的物資，就是 500 年前的人類為了應對核戰爭而儲存的。

防輻射藥物，就在那裡。

我必須立馬啟程。

8

摩託車馬達急速運轉起來。

我駕駛著被擦拭一新的摩託車，衝出移動通信基站，朝西南方向駛去。

「原來這件鋼鐵神器可供驅使啊！這是瞬移嘛，真讓人眼花繚亂！诶……老祖宗，你走錯路了，定居點在正南方向。」

首席一直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

剛才我維修摩託車時，他就好奇寶寶似的問個不停。

隻是我心情沉重，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

「我要去西南山區。」

我對著耳機報出坐標，然後吐了口悶氣。

真相如此，再去悲春憫秋，隻會徒添煩惱。

世界也並非到了末日，還有的救。

想到這裡，我精神為之一振，將油門加到最大。

馬達隆隆，一路狂飆而去。

「太嚇人了！這聲響，真恐怖。剛才我感覺心髒差點爆開，還好有科研人員對直播畫面做了無害化處理。」

「莫非，是老祖宗將禁區惡魔封印進了這輛鋼鐵神器？」

「你們快看監測儀實時數據，指針都已經頂格轉不動了。」

「這是神跡，咱們人類的監測儀當然無法探測到最大數值。」

「老祖宗！老祖宗！您快停下，您可不能去『0-13』禁區啊！」

首席忽然焦躁不安地呼喚我。

「東方古神要去挑戰『蒼白的死亡』？」

「啊！那裡可是禁區中的禁區，邪神中的邪神！」

「都給我閉嘴！」

首席一改往日的儒雅，粗暴地喝止網友們的發言。

「老祖宗，您快回來……」

「好啦，好啦。你說說看，這個『0-13』禁區有什麼風險？」

我對著耳機說道。

去，我是一定要去的。

即便千難萬險，我也一定要去。

因為，那裡關系到人類的未來。

「老祖宗，您要去的山谷正好在『0-13』禁區裡面，那裡又稱『蒼白的死亡』。因為發現得比較晚，才被編為『13』號，但它是『0』級禁區，而且還是『0』級禁區中最為恐怖的兩大禁區之一，所以才會被稱作禁區中的禁區，邪神中的邪神！」

「據先驅觀察員留下的資料顯示，盤踞在『0-13』禁區裡的那位邪神，疑似擁有『太陽』『死亡』與『秩序』三大權柄，座下還有『血族公爵』與『鷹身女妖』兩位從神。」

好家伙，連權柄和從神都出來了。

盡管我已有所猜測，但我並未作出任何質疑。

這一路不知有多少公裡，就當是聽有聲小說解悶了。

「那位邪神位格極高，遠超其他邪神。」

「祂的『太陽』權柄，可以召喚聖光，人類或是動物，凡被聖光波及，必死無疑。」

「祂掌控『死亡』權柄，祂的亡者之語，可以在非常遙遠的地方將詛咒傳遞到目標耳中，讓他們暴斃而亡。」

「祂的『秩序』權柄，能夠扭曲空間，制造地震，讓人瞬間五髒錯位而死。」

「祂的從神『血族公爵』，也就是我們俗說的吸血鬼，並不會直接撕咬目標脖頸進行吸血，而是以無形的蠱惑，誘使目標精神強烈波動，直至血脈無法承受，爆裂而亡。」

「祂的另一位從神『鷹身女妖』，則能以鷹唳在人身體內埋下恐懼的種子，使人膽顫心寒，直至驚悸而死。」

好個恐怖故事！

說得我直冒雞皮疙瘩，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波動，然後直挺挺衝進「0-13」禁區所在的山谷。

砰！

一聲巨響，打破了山谷的沉寂。

我猛踩剎車，將摩託車停下，掃視著前方。

「是亡者之語。」

首席向我發出警示。

「老祖宗請注意測距儀，300 米之外是安全距離，可以對『0-13』禁區適度進行觀察。」

9

什麼亡者之語？

分明是獵槍的響聲。

可這個世界人類如此弱小，又哪能玩得動獵槍？

更讓我疑惑的是，我用望遠鏡仔細觀察槍響的地方，卻沒有看到硝煙的痕跡。

莫非距離太遠的緣故？

我壯起膽子，發動摩託車，繼續前行。

「老祖宗，您已接近安全線，前方危險，快停下！」

我無視首席的話。

轉瞬之間，就突破了安全線。

咻！

不等首席再度出聲，空中忽然響起尖銳的鷹唳。

我連忙降低車速，抬頭望向天空。

希望能夠一睹「鷹身女妖」的芳容。

可惜，天上並沒有什麼「鷹身女妖」，甚至連隻鳥兒都沒有。

然而，咻咻的鷹唳依然響個不停。

聽過一聲又一聲，我忽然明白了。

這一聲接一聲，都是一個調調。

這哪兒是什麼鷹唳呀，分明是電子擬聲。

當年我在物理興趣小組就制作過電子蜂鳴器，為學校的鼠患治理作出過重大貢獻。

「0-13」禁區，是應急中心所在。

其主體就是利用山內防空洞改建的大型倉庫。

不僅儲藏有通信設備，還有糧食、醫藥、工程器械等物資。

這種大型倉庫，必然安裝有驅鼠、驅鳥等設備，以防止各種動物對所藏物資造成破壞。

模擬老鷹聲源，還有此前聽到的獵槍聲，都可以驅趕飛鳥。

「怎麼回事？老祖宗為何笑了？」

「莫非『血族公爵』偷襲，以無形的蠱惑，致使老祖宗神精神失控。」

「啊！這些可惡的邪神, 怎麼總喜歡偷襲，老祖宗, 您快清醒過來啊！」

好家伙，你們可真能想象！

我收起笑容，騎著摩託車繼續前進。

「不可妄議神明！老祖宗哪有失控, 剛才分明是在用笑聲抗衡邪神攻擊。」

「神就是神，一舉一動，皆有神力，我等凡人, 不可妄加猜度。」

「贊美您, 偉大的東方古神, 請原諒我們凡人的愚昧無知。」

噌！

一道雪亮的光柱橫空掃來。

「是召喚聖光，老祖宗快躲開。」

首席又在第一時間向我示警。

我不慌不忙地從工具包裡摸出一副墨鏡，戴在臉上。

然後朝著邪神的「太陽」權柄，直衝過去。

光柱照在臉上, 有種夜間行車時遭遇了遠光狗的感覺，真想朝對方比個中指。

可惜有許多後輩正在觀看直播, 我得保持好長輩風範。

「竟然可以直面『蒼白的死亡』的召喚聖光，老祖宗超神了！」

「蒼白的死亡』是最為強大的兩位邪神之一, 這應該就是終極神戰了。」

我看到了一臺頻閃強光驅鳥器, 這就是所謂的「蒼白的死亡」的太陽權柄。

在它旁邊, 是「蒼白的死亡」的秩序權柄——一臺用於驅鼠的電子振蕩器。

它的確能引起震動感。

但對我來說，甚至還比不上足球場上被皮球擊中的感覺, 根本不足為慮。

一路行至應急中心倉庫大門，我也一一窺得兩位從神的真容。

「鷹身女妖」是老鷹聲源電子擬聲器。

「血族公爵」則是臺超聲波發射器, 都是用來驅鳥驅鼠的。

拜會完幾位邪神，我從工具包裡取出衝擊鑽，開始暴力開鎖。

「哇！東方古神這是要在『蒼白的死亡』腦門上動刀子啊！」

「誰讓這些邪神總喜歡偷襲，老祖宗加油, 打敗邪神！」

「東方古神打破『蒼白的死亡』的神國大門。」

「東方古神進入邪神的神國。」

我推開沉重的鐵門，進入應急中心。

倉庫面積非常大，一眼望不到盡頭。

各種物資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蒼白的死亡』『血族公爵』『鷹身女妖』，都不會再存在了。世界，也會得到拯救。」

我對著耳機鄭重宣布, 任由他們為之歡欣雀躍。

「邪神隕落，偉大的東方古神再度贏得神戰。」

「感謝老祖宗, 感謝您拯救了全人類。」

10

「0-13」禁區終極神戰之後, 我開始了螞蟻搬家的生活。

我先將一些工程設備進行養護維修。

然後駕駛卡車把仍能使用的各種物資一一運回定居點。

最後將治療核輻射的藥物分發給所有人服用。

這是我們那個時代的人類為了應對核戰爭，而儲藏下來的特效防輻射藥劑。

數量巨多, 足夠這個時代的所有人使用了。

我駕駛鏟車離開定居點，前往那些被核彈摧毀的城市。

我按照 500 年前科學家提供的解決核汙染的方法，鏟去遭受汙染的地面，挖坑掩埋。

我區區一個大活人，又不是剛出土的木乃伊，還我怕氧化了？

「（畢」但我毫無怨言。

當年我還是個中二少年時,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現在我正在一點點實現這個目標，一點點走遍全世界。

許多年後。

人類的體質漸漸可以適應外界的環境。

我教會他們使用 500 年前的工程設備，開始有人跟隨我一起工作。

或許過上幾代人，他們就會變得正常, 重現上古人類的榮光。

我也將真相告訴給他們。

他們開始不再將我視為神明。

但他們依然尊重我、熱愛我。

畢竟，我雖然依然年輕，但可是來自 500 年前的人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