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以就算有個別找上門來,也拿假和尚毫無辦法。
畢竟是自願捐獻。
誰又會想到這是一座假寺廟。
至於這些人的病,本就是假的,自然會痊愈。
不幸的是,我女兒是真的有腎衰竭!
5
剛剛入會的信徒在人群中講完後,和尚同伙就開始四處觀察,看看哪個大冤種真的聽進去了。
果不其然,他們又將目標放到了婆婆身上。
和尚同伙遞給婆婆一杯茶,說著一些為婆婆指點迷津的話。
「人生來是不該有目的的,目的便是人對世俗的欲望,有了欲望人體自然會慢慢虧空,所以我們應當放下一切,回歸真我。」
交談間,聽得入神的婆婆,將那杯茶喝了個幹淨。
很快,婆婆口吐鮮血,整個人暈厥了過去。
其餘信徒倒是見怪不怪。
婆婆被人送到了山腳的醫院,我也沒有阻攔的跟了過去。
不知道是他們下的藥劑量大了,還是婆婆被嚇破了膽。
她清醒過後,躺在床上哎喲喂的叫喚,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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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醫生拿著檢查報告走進來的時候,我十分配合的道:「醫生,是不是我婆婆帕金森到晚期了?」
帕金森是一種很難治愈的病,但生存期有 10-30 年,到了晚期病人會四肢顫抖,生活不能自理,記憶混亂。
婆婆的病本不嚴重,好好吃藥沒有大礙。
我這麼一說,她臉上當真一片愁雲,也死死盯著醫生。
被我這麼一打岔,醫生生生將自己臺詞忘了。
半響,他選擇順著我的話,嘆了一口氣:「確實如此,但奇怪的是,病情急速惡化的同時,又出現了神跡般的轉折,開始有愈合的跡象。」
婆婆眼前一亮,我接著搭話:「我們剛剛從山上聽了課下來,不會跟這個有關吧?」
這句話讓醫生徹底將我當成了自己人,跟我一唱一和。
總而言之便是不排除這種可能,但他作為一個醫生不好評判。
這樣中規中矩的話,更加讓婆婆深信不疑。
她轉頭看著窗外,思緒飄向了遠方。
許是徹底落入了,為她精心準備好的圈套。
6
從寺廟回來後,婆婆不是頭昏,就是腳軟,一整個不得勁。
在我主動提出,以後每周二都送她去聽課後,她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每次我都將車停在寺廟外等著,眼見著婆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一個月後,婆婆便開始陸續停了自己的藥。
她整日拿著和尚贈送的經書,一天至少念三遍。
同時那一疊疊劣質的檢查報告也多了起來。
婆婆說她馬上要痊愈了。
我【由衷】的替她感到高興:「那真是太好了,大師可真是太神了。」
我剛說完,婆婆又拿出了那本經書,開始進行晚誦。
這段時間整天不見蹤影的林文遠,今天倒是一下班就回來了。
他松了松自己的領帶,整個人顯得格外不耐煩。
「媽,你能不能不要整天神叨叨的。」
我仔細觀察他的樣子,約莫是被自己女神傷得有些深了吧。
前世林文遠對女兒的生死態度淡漠,甚至婆婆阻攔我報警,他也默許這種行為。
我鬧著跟他離婚,林文遠更是不同意也不挽回,就那樣生生的耗著我。
他甚至不接我的電話。
最終迫於無奈下,我從他電腦裡,查到了他同事的電話。
從他同事口中,我才知道他究竟隱瞞了我多少。
結婚十五載,他不在朋友圈公開我,更不帶我去他的朋友聚會。
所以他的同事聽見他有老婆,十分驚訝。
在他同事的好意提點下,我知道了林文遠生怕別人知道自己結婚的理由。
他偶遇了自己的初戀,學生時代的女神——薛勤勤。
在得知薛勤勤沒有結婚後,林文遠開始了猛烈的追求。
而且他明明工資兩三萬,卻騙我隻有八九千。
他藏起來的私房錢,左一個包,右一個包的買去討自己女神喜歡。
掛了電話,我心寒到極致,也徹底死心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更加堅定了我跑去寺廟,親自討個公道的決心。
林文遠話音剛落,婆婆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她重重打掉了林文遠拿筷子的手:「這都是我給知念做的,可沒你的份!」
對於迷信的人來說,貶低她的信仰,就是跟她作對!
反之,順從婆婆的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謂是水漲船高。
林文遠疑惑的視線在我跟婆婆中間來回掃視。
但家庭和睦為他出去鬼混,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因此我們之間的氣氛再詭異,林文遠也沒有選擇繼續追問。
他向來是這樣的。
為了避免麻煩,家裡的事能不管,就不管。
他盡管兩耳不聞窗外事吧。
等哪天婆婆將家底給他掏空,等原本圓滿的家庭支離破碎,等自己媽媽生命垂危。
我看他還能不能像前世一樣泰然自若。
反正婆婆一切心願,我都盡量滿足。
這一世,我要努力做個「孝媳」。
7
終於婆婆將自己的所有藥都停了。
她的身體狀況,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差。
婆婆卻堅持說,自己是在排濁。
她馬上就能痊愈了。
算著時間,我也知道已經到了最後一步。
果不其然,我看見婆婆在翻自己的存折。
聽聞教會不成文的規矩是,香火錢捐得越多,佛祖的庇佑就會更多。
婆婆心大,不僅想要「痊愈」,還要延延益壽。
自己的養老錢可能差點意思。
於是她同前世一樣盯上了保險櫃裡的手術費。
她好幾次想進我跟林文遠的臥室,都被我從身後叫住。
我問她的時候,她又吞吞吐吐不說話。
殊不知保險櫃裡的錢,重生當天就被我存到了女兒醫院的賬戶裡。
這一世,我怎麼可能,再給別人傷害女兒的機會。
趁我上班去了,婆婆終於成功進入臥室,卻隻看見了空空如也的保險櫃。
婆婆已經忘了自己才是偷偷摸摸的那一方。
她竟然跑過來,理直氣壯的質問我:「保險櫃裡的錢啦,不是有三十萬,去哪兒了!」
我耐心的解釋後,婆婆更生氣了:「腎源都還沒等到,你就存進去,這不是送錢嗎?」
「你為了一個丫頭片子,要害死老太婆我啊!」
她每說一句話,我的心就更沉上一分。
婆婆從未將茵茵當成過自己的孫女!
我深呼吸了兩口氣,強壓下心底的情緒,耐心詢問婆婆怎麼回事。
婆婆全盤託出後,開始哀嚎。
「現在就差這最後一步,捐不了香火錢就前功盡棄了。」
「我已經在佛祖面前立過誓,一定會給他捐三十萬,再塑金身的。」
「到時候佛祖怪罪我,我可是要遭到反噬的。」
我捏緊了拳頭,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已經花出去的錢,就不算身外之物了,佛祖肯定不會怪你的,我再給您補上這三十萬不就好了!」
聞言婆婆止住了哭聲,警惕的看著我:「真的?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當即,我便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並告訴了婆婆密碼:「這是我媽當年給我的嫁妝,本想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的。」
「如今還是婆婆的健康重要。」
「這裡面有三十八萬,隻多不少,佛祖不會怪你的。」
婆婆臉色緩和了些許,拿了銀行卡,此刻對我戒心全無。
我又順著她說了幾句:「可惜了,茵茵就沒有婆婆您這個福氣了。」
「哪兒像您,又不用開刀,又不用吃藥的,病痛都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婆婆不再懷疑,拿著銀行卡,雙手合十的禱告。
看著婆婆喜不自勝離開的背影,我也忍不住嘴角上揚。
那可都是林文遠的私房錢啊。
是在我為了女兒手術費累得體力不支的時候,林文遠一邊叫窮,一邊偷偷藏下來的私房錢。
是他以為能抱得女神歸的希望。
他卻不知道,前世我死後,他正大光明的追求薛勤勤。
那薛勤勤卻告訴他,自己已經嫁給了地產大亨,急著劃清界限。
看他還能傻樂多久吧,天可馬上就要塌了。
至於這筆私房錢,既然他舍不得給女兒用,那給自己媽用。
想必他會十分樂意吧。
8
沒有我約束的林文遠,放飛自我後,整日不著家。
他終於發現了家裡的異常,還是因為自己卡裡的錢不翼而飛了。
他不敢讓我知道,便偷偷報了警。
最後警察告知他。
錢是用密碼取的,可能是熟人操作的,讓他自己先想想清楚。
他再也坐不住的跑回家質問我。
因為隻有我才知道,他最常用的密碼到底是什麼。
我也十分坦然的承認:「那錢婆婆拿去治病去了。」
「媽又沒什麼大病,能一下把三十多萬用完?」
林文遠轉頭詢問婆婆,這才發現了婆婆極度不這正常的精神狀況。
他開始急了,面露擔心。
「媽,你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咱就去醫院。」
婆婆蠕動著她那泛白的嘴唇,念了幾句阿彌陀佛:「佛祖面前休要胡言亂語,醫院都是枉死鬼聚集的地方,要折壽的。」
說著她又聳著肩膀偷笑:「我今早看見佛祖顯靈了,他說我靈根不淺。」
「我百年之後,也是要去極樂世界的。」
由於婆婆停了藥,本來生存期很長的帕金森,快速進入了晚期。
這種病晚期症狀之一,便是記憶混亂。
跟阿爾茲海默症的記憶衰退有所不同,它隻會讓人將現實跟想象混為一談。
於是一心信佛的婆婆,將佛祖帶到了自己的現實記憶中。
林文遠滿臉疑惑。
我好心的為他解釋,語氣輕描淡寫:「你那三十八萬,都被婆婆捐到功德箱了。」
「佛祖說了會保佑她的,用不著去醫院。」
林文遠又驚又氣,胸腔起伏不定。
一邊是自己最親的人,一邊是自己辛辛苦苦才存下來的錢。
我猜想他該如何抉擇的時候。
他一點也沒有讓我失望的,將矛頭對準了我。
「我媽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迷信,你還幫著她捐錢,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我僅剩的留戀,一瞬間被這句話抽幹。
我當然知道婆婆迷信。
茵茵三歲的時候,婆婆一天在茵茵面前點三根煙,攔都攔不住。
還說這樣下一個跑到我肚子裡的就是男娃。
結果肺功能沒發育齊全的茵茵,被送進了醫院急診。
可當時他怎麼說來著:「又沒什麼大事,老人都這樣。」
於是我將這句話還給了他:「媽這個年齡的人不都迷信,錢嘛身外之物,又不是什麼大事,哪兒有媽的身體健康重要。」
林文遠欲言又止,沒想出反駁我的理由。
這邊婆婆再次看見了佛祖,連拉著林文遠下跪:「別吵了,佛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