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們母子二人一定希望大家看到這篇帖子，全都站到他們那邊，堅定地譴責我，甚至孤立我。
可現實完全出他們所料。
還不到五分鍾，幾十條水軍的評論就被衝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都是一個個熱心的吃瓜大學生。
【我下午就在現場，明明是這個媽媽一直咄咄逼人。】
【有這種愛道德綁架還愛唱反調的媽媽真是倒八輩子血霉了，如果投胎能選擇，估計隻有狗會投胎到她這種狗肚子裡，因為狗喜歡屎。】
【看著都覺得太窒息了，我站視頻裡的女兒。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不讓大學生走娛樂休息時間。就算是學習機器也得是充電吧？】
【樓上的，我頂你。我猜她媽一定是劍能的，可以 24 小時全天都不用休息一分鍾。因為她夠劍。】
大家的嘴都像抹了砒霜一樣，毒毒的，很安心。
當代大學生，主打一個愛看熱鬧但三觀包正的。
林悅剛開始還有點替我生氣，結果刷評論區越刷越眼睛放光。
她一條一條翻到底後，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哥們，你已經被表白牆上善良的大學生們認領做他們的互聯網女鵝了。別擔心，你的那麼多爸爸媽媽一定會在背後支持你的。」
她漸漸地補充道：「乖女兒，媽媽也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呵呵地給了她一個白眼。
還沒消停一會兒，電話又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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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眼屏幕，是我媽的電話，我啪一下按掉了。
屏幕亮了一分鍾後，自己暗了下來。
三秒後，周晨又打來了電話。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來為她媽打抱不平的。
要是我不接，這兩個闲得一天到晚沒事幹的無業遊民絕對會把我手機打爆。
我清了清嗓子：「弟弟，怎麼啦？找我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的男人像是吃了火藥，對著我就是一頓吼，吼叫聲中還夾雜著幾聲女人的哽咽。
「周妍，你為什麼不接媽媽的電話！你有沒有良心啊？媽媽，一把屎一把尿將你帶大，你就任由網上不知情的網友這麼罵她都不為自己親媽說一句話，白眼狼！」
對面的女人聽到這話，哽咽聲愈發密切，尖銳的質問快刺穿了我的耳膜。
「妍妍，罵我的人是不是都是你挑唆的！你怎麼能這麼對媽媽呢？！」
我無聲地冷笑了下，自己是狗就覺得全世界都愛吃屎。
明明自己僱了水軍來引戰罵我，沒引戰成功反而引火燒身居然還覺得是我幹的。
真是笑掉大牙。
我才沒心思跟兩條亂吠的野狗周旋。
我裝傻地問：「媽媽弟弟，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我從下午到現在一直都在圖書館學習，沒看過手機。」
周晨大罵：「你他媽裝什麼裝，還學習？我看你又是溜出去玩了吧。」
見我執意不認，媽媽退而求其次，一聽就沒安好心地說：
「妍妍啊，你快回家住吧，媽媽想你了。」
呵呵，我看你是缺保姆了。
我隨口敷衍：「媽媽，我最近學業很忙，的確沒時間看手機，更沒時間回來，等忙完這一陣再回來看你。」
被三番五次拒絕的她，再也裝不下去了。
「周妍，我讓你現在就回來你聽不懂話嗎？」
咦，聽不懂話的怎麼變我了？
不是她，一直聽不懂人話嗎？
我讓她不要跟老師亂說話，她還要空口白牙地亂說。
我使勁兒拍門，向她求助，她依然堅持己見。
媽媽，你是搞錯了吧，聽不懂話的隻有你啊。
我已讀亂回：「媽媽，我耳朵很好，上周剛做過體檢。沒事我就掛了，還有好多作業沒做完呢。」
「周妍，你大爺的……」
還沒等她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畢竟，野狗對你叫你也不可能反叫回去，不然你也變成野狗了。
對付愛亂吠的野狗，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沒聽到，趕緊遠離她，省得被她誤傷。
4
大四末了，除了準備每項學科的考試，還得完成答辯。
而周晨和張梅婷居然出奇地安靜了好一段時間。
讓我能夠一門心思地泡在圖書館，再沒有後顧之憂。
直到答辯的那天我抱著電腦站在教室門口排隊。
還有三個人就到我了，我的心裡未免打起鼓來。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不祥的聲音。
「周妍，你一直待在學校就是為了躲我？！」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馬上要輪到我畢業答辯的時候來了。
要是答辯出問題，我連畢業都成問題，更別說我還想繼續考研深造，更是沒戲了。
為了穩住她，我隻能好聲好氣地跟她解釋：「不是的媽媽，我馬上要畢業了，最近在準備畢業答辯真的很忙。」
她聽完我說的話，眉頭緊皺。
她又來了：「你別現在畢業，快取消答辯。我聽說，最近就業形勢特別差，幾百萬畢業生到了社會都找不到工作。」
我將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小聲點，教室裡的老師們都聞聲探頭了。
「媽媽，我還想考研呢。不畢業就沒辦法考研了。」
她嘖了兩聲，似乎在思考：「你別考研，現在學歷貶值得那麼厲害，就算考出來也沒什麼用的。還不如早點去社會上找工作，積累點實打實的經驗。」
聽到這話，我連連擺擺手，語氣難免有些急了：「媽，你不懂就別瞎摻和了。現在的就業形勢很復雜的，我也都提前調查過了。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打算去考研的。」
她像是完全聽不見我說得任何一個字，隻管自顧自地輸出：「我跟你說了別考研，別考研，你聽不懂嗎？也別去答辯，晚一年畢業才是最好的。我是你親媽，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不會騙你的。相信我！」
說罷，她就要上手來搶我的電腦。
我急忙向後退了兩步，我準備的 PPT 全保存在電腦中，要是被她搶走，待會兒就算能上臺也隻能開天窗了。
我一隻手護著自己的電腦，另一隻手不斷地推拒著她。
「媽，不是你想得這樣的。」
見我不服從她的話，她依舊不依不饒，撩起袖子就要來搶電腦。
情急之下，我說：「媽，其實我說答辯都是假的，我根本不想畢業。如今的就業形勢，待在學校才是最好的。我拿著電腦是為了借著這個機會，向眾多導師們展示我的創業計劃書。」
我口風突變，一時間她眼神有些狐疑，似是不太相信我說得話。
為了爭取她的信任，我開始給她畫餅：「媽，我也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我打算待在學校延畢一年，明年再看情況畢業。現在經濟情況不容樂觀，全球經濟都蕭條，隻有創業才是唯一的出路。最多三個月，我一定能夠做出一番事業，成為中國的第一個比爾·蓋茨。」
「等到時候我賺到錢了，就給咱家買一套小區對面的那種獨棟別墅，再給我弟配一輛跑車，再替他安排一份高薪的工作，找一個美麗可人懂得孝順您二老的女孩子給他當老婆。」
光是聽到我的描述，她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又給房還給錢還給跑車還給老婆，她也真敢信。
殺豬盤，都不敢這麼忽悠你。
見她兩眼發光的表情，我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媽，你和爸以後就等著享清福吧，讓我來養你們。」
在我一環扣一環地忽悠下，沒什麼文化的她徹底相信了我說的話。
她饞涎欲滴地抹了把暢享美好生活時不小心流下來的口水，點了兩下頭。
比剛才穩重了很多，壓低了聲音說：「妍妍，不愧是我生的大學生，那麼有商業頭腦。」
我笑眯眯地轉身，離開前知道她的德行，又叮囑了一句：「媽，你可千萬不能出聲，也不能進來。要是進來的話，我就會被取消資格的。這樣我就沒辦法給你們二老買大房子了，咱弟的女朋友也就飛了。」
她一改往常地唱反調，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在我的半哄騙半威懾下，整場答辯進行得無比順利。
門外安靜得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我也完美地通過了答辯。
5
走出教室，就看到手機上發來三條短信。
我媽：【妍妍，媽媽去看房了，再晚點好的戶型都會被搶走的。我去看的都是豪華裝修一千平還自帶花園和遊泳池。】
我弟：【姐，我要保時捷新出的那款，顏色要黑的就好。工作一個月要十萬以上，要能在家裡辦公的或者早十二晚四，不然我起不來。女朋友要一米六八，膚白貌美大長腿，聲音好聽，會打遊戲會跳舞的。還有就是，不能學歷比我高。】
我爸：【我也要做生意，啟動資金五百萬，直接打我卡裡。】
還沒天黑呢，這三人怎麼就開始痴人說夢起來了。
這幾個要求，讓阿拉丁神燈來，估計燈都要原地滅了。
隻要人不要臉，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
完美通過了答辯，我心情大好，挨個回復了他們。
【沒問題媽媽，一千平太小了，兩千平的有沒有？實在不行買兩棟打通。】
【新出的幾個顏色都買吧，黑的成熟，藍的清新，紅的妖豔。一米六八太矮了，起碼一米七五，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才能基因好。絕對不能比你學歷高，不然會不老實的，姐最多給你找個小學畢業的，好駕馭。】
【爸，五百萬哪夠啊，我投一個億，不用分紅，賺了錢都是你的。】
果然，隻要會打字，什麼話都能打出來。
收到我的回復後，對面三個都鴉雀無聲了。
我估摸著，肯定是在為自己的夢想生活做準備。
6
過了兩周，我媽坐不住了打電話過來問我：「妍妍啊，你的錢準備得怎麼樣了啊？那個房子馬上要開盤，要交定金了，再不交都要被別人搶光了。」
知道有錢拿，聲音都變得輕聲細語了。
我假裝有些猶豫：「媽，我有錢是有錢，但是最近有個項目回報率特別高，你投一百萬，一個月就能變成一個億。你看你能不能先拿我們家的存款抵上去？」
見她沒吭聲，停頓幾秒，我裝作為難的樣子：「要是沒有的話那就算了，那個項目我先不投，交了定金再說。」
聽到有那麼高的收益，她連忙拒絕。
「那就算了，我們自己想辦法吧，你好好工作啊。媽媽就不打擾你了。」
我甜甜地跟她告別完就掛斷了電話。
有餅吃的媽媽，說話都正常不反駁人了。
7
由於我重生的時候已經過了考研，所以隻能自己在校外租了個房子備考。
每天的時間，我都十分充實。
這種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緊緊握在手心的感覺令人感到非常踏實。
他們那家人全都以為我在忙創業，沒有一個人敢來打擾我。
依照我之前說的三個月期限，沒多一天我媽就打來了電話，興高採烈地讓我回去。
我看了眼朋友圈表姐夫剛發出的嬰兒小腳，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還沒進門，就聽到屋子裡熱鬧得很。
姐夫的大嗓門貫穿了整個樓道。
「明明當初孕檢有問題，你還是讓我生下來，現在孩子有先天性心髒病，奄奄一息地住在保溫箱裡，醫生說十歲前要細心到不能再細心地呵護，你必須給我負責！」
我媽刺耳的聲音傳出：「我當了一輩子的老媽子怎麼知道會這樣？誰讓你們不聽醫生建議的？」
「要我看，就是當初你們想不要孩子，肚子裡的孩子接收到了感應，才會得心髒病的，這就是你們的報應！」
索賠不成，還被倒打一耙的姐夫火噌地一下從背後冒起，上去就提起了張梅婷的領子。
他倆身高差距太多，她活生生被提得離開了地面。
她慌張地亂叫：「你幹嘛！快放我下來！」
周晨見自己媽媽被欺負，氣勢洶洶地衝上去就要推開他。
可姐夫足足有一米九，一百八十斤，像一座小山一樣，又怎麼會被他一個一米七都不到的弱雞推倒。
被攻擊了的姐夫直接一個甩手把二人推倒在地，然後就開始砸家裡的東西。
我爸一如既往地，覺得不關他的事，像沒事人一樣坐在沙發上。
見到我進門，躺在地上哀號的張梅婷倏地一下眼睛亮了起來。
她像是看到了救兵：「你吵什麼吵，我們家妍妍有的是錢！」
我弟眼疾手快地衝到了我身邊：「姐，他要五十萬，對你來說就是毛毛雨，你快轉給他。」
就連我爸也向我投來了帶走求助的目光。
我幹脆地把手一攤：「我沒錢。」
坐在地上的我媽一下子跳了起來：「什麼？！你不是說你在創業嗎？」
我的眼淚說落就落，身子一下一下地抖著：「創業失敗了......我的所有錢都賠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