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語氣這般冷漠，周文曦的瞳孔猛地一縮，「妻主……你……」
「連命也不要了，寧願服下催產藥也要逼我答應你的，究竟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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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曦臉色慘白如同死人，他嘴唇哆嗦著：「你都知道了？」
我看他的目光，已同那日在宴席上別無二致：「你究竟想要什麼，可以直說，我若能做到的，會答應你。」
周文曦落下淚來，眸光破碎：「文曦求妻主，救救我的弟弟文瀾，他一直被太女控制在手裡。」
文瀾？
我腦海裡閃過一張玉雪可愛的臉。
沒錯了，周文曦是還有個弟弟，他之前一直沒有提起，我也沒有去打聽。
說到底，還是我對他不夠上心。
可這些都不是他欺瞞我、虛情假意接近我的理由！
「太女吩咐你做什麼？」
我不信他來我身邊隻是為了求救，沒有半點任務。
「太女讓我給你下慢性毒，好讓你悄無聲息地死去。」
我想起那些日子他日日給我燉湯，我也喝了個一幹二淨。
「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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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他慘笑一聲，「你待我有恩，我下不了手。」
「將軍，周主子他恐怕是不行了。」他身下的血一直在流，孩子始終都出不來，連產公都白了一張臉，面露慌張。
聞言，我的心仿佛被一記重錘擊中。
「什麼不行？給我用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我救回他……」
「妻主……」
他死死地抓著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手掌心的溫度在漸漸消失。
「周文曦，你若是死了，就別想我救你的弟弟了。」
「妻主……」他在痛苦中隻知道喊我。
我狠心扭頭不去看他，對產公說：「保住他的命，哪怕……哪怕孩子沒了，也要保住他的命。」
「這恐怕很難……怕是都不行了……老朽盡力便是了。」
聞言我閉上了眼睛，聽著那人在我耳邊痛苦的呼喊。
他痛了多久，我便陪了他多久。
「將軍，醜時就要到了……」
老何在產房在焦急地喊著。
我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神變得堅毅無比：「周文曦，你若能平安生產，我答應你，不僅會救出你的弟弟，還會放你自由身，還有你的母親周丞相也會平安歸來。
「這一切，得要你有命在才行。」
我一寸寸掰開了他痛得痙攣的手，頭也不回地離去了，所以我沒有聽到他最後喊的那聲將軍，聲音悽厲至極。
22
我和老何從將軍府的暗道出來，準備去城外調動那五萬精兵入城。
「將軍，周主子他……」，老何一臉的擔憂。
「他會沒事。」
我斬釘截鐵道，周文曦他有不得不活下來的理由，所以我不信他會這樣死去。
守城官一直是女帝的人，之前也是裝作被太女收買，實際上她從未倒戈過。
我們沒有遇到絲毫阻礙便進了城，然後陳兵於皇宮外，將皇宮圍了個水泄不通。
「隨我進宮！」
宮門早就被內應打開，我一馬當先，老何緊隨其後。
……
「咳咳……孽女，你是執意要逼宮篡位？」
女帝清瘦了許多，她的臉色不太好，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樣。
「呵呵母皇，我知道這些年來您一直對我心懷不滿，你不喜歡我，隻喜歡姓齊那個男人生的賤種！
「可那又有什麼用呢？你再怎麼喜歡三妹，她也被我逼得掉下懸崖死無葬身之地了，哈哈……你再怎麼討厭我，如今能好好地站在你面前，繼承你大統的人也隻有我！
「母皇，不是我逼宮篡位，而是你要退位讓賢了啊！」
「咳……咳……咳……」
太女這番狂悖扎心的話剛說完，女帝就捶著胸口猛咳不止。
「孽女，果然是你幹的好事，你三妹她從未想過要繼承大統，她從未要和你相爭，你竟然狠心要了她的命？」
「母皇，不是兒臣狠心，兒臣隻是為了自保啊……您雖立兒臣為太女，卻處處防著兒臣，兒臣隻是空有個名頭，背地裡不知道受到多少嘲笑，這些您為兒臣考慮過嗎？」
「就算你得了皇位又如何……」女帝嘲諷道，「你看看你自己是治國的料嗎？你以為你大權在握，朝堂上以你馬首是瞻？你何不睜眼瞧瞧，這朝堂上的臣子究竟是聽命於你，還是聽命於你父後及其母家？」
「母皇，你又知道什麼！！！」
太女似被戳到了痛處，「我沒有兵權，那個該死的蕭英又油鹽不進，不肯投靠於我，我隻能依靠外家。」
太女面目猙獰，不過一瞬間後她就恢復了笑意。
「不過母皇你放心，等我真正大權在握了，我就殺光這些趴在我們皇室身上吸血的螞蝗，隻要您乖乖地把皇位傳給我。」
言已至此，女帝隻能長嘆一聲，「蕭英，把她拿下吧。」
23
「什麼蕭英？呵呵，母皇你是病糊塗了嗎？蕭英那個犟種早就被我的人困在了將軍府，她怎麼可能來拿我？」
我閃身而出，長刀架在了太女的脖頸上，面無表情，「太女，請束手就擒吧。」
「蕭英？」
太女的聲音變了調，「你如何會在這裡？」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周文曦那個賤人竟然一直在騙我？你沒有中毒！
「好啊……這個兩面三刀的賤人，連他親弟弟的命都不要了嗎？」
「太女殿下，蕭英雖無能，卻也不是蠢笨如豬，你關押內弟的地方已經被我攻破，你再無任何威脅臣夫的籌碼。」
「哈哈哈……你的夫？」
「蕭英……哈哈哈……你真是可笑！」
太女突然狂笑起來：「你可知道你那位放在心尖上的周文曦做過什麼事情嗎？在你之前，他可是什麼都能豁出去呢！」
「他當時可是……啊！！！我的手……我的手！！！」
太女捂著血流不止的斷臂處，趴在地上哭號不止。
我提著染血的刀看向一臉震驚的女帝，向她跪下，「陛下，臣斬了太女一隻手，臣有罪，請陛下責罰臣！」
……
天還未亮，我扔下了染血的長刀，脫下了染血的盔甲。
「老何，給我準備一匹快馬。」
「是，將軍。」
「駕……」
馬兒一聲長嘶，劃破黑暗的夜，我往將軍府趕去。
太女的人已經撤走，將軍府內靜悄悄的。
我快步往內院走去。
突然，一聲嬰兒的啼哭讓我止住了腳步。
「生了……哈哈……周主子生了，是個女兒……好俊俏的女兒，周主子你有福了。」
那人虛弱地笑了，似乎說了幾句什麼，我沒有去聽，反而轉身就走。
可後面突然傳來一道不確定的聲音，「是……將軍嗎？」
是周文曦身邊伺候的小哥兒。
我停住了腳步，低低道：「是我。」
「是將軍，將軍您回來啦！周主子他生了剛個女兒……他……」
「我知道了。」
我冰冷地打斷他的話：「你們好好照顧他。」
抬腳便走。
「將軍……周主子他……」
身後的小哥忍不住追了幾步。
「將軍……是將軍回來了嗎？」
「周主子……您還在流血……不能妄動啊」
屋內傳來幾聲驚呼，伴隨著鐵盆等器皿掉落的聲音，可我早已走遠。
24
「蕭英，你確定要請辭？」
女帝大病初愈，她有些頭痛地扶著額看我。
「那日你斬了太女的右手，朕並沒有怪罪於你，你不必如此。朕已經老了，身邊也沒有幾個值得信任的人，你是朕一路看著過來的，是朕的心腹，朕還有大任要你擔當, 你怎可一走了之？」
我跪在玉階前長長的叩首, 沉默著一言不發。
「你……蕭英, 你可是為了那個周文曦？」
女帝氣急了, 「不過是一介男子, 你若真喜歡他，娶了便是, 他若是敢不順從你, 你就多納幾房夫侍。這世上男子這般多，驚才絕豔的、相貌傾城的比比皆是, 緣何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臣的心實在是倦了。」
我隻說了這一句話，卻令女帝頹然了。
「阿英啊, 你這是何苦呢……」
女帝閉了閉眼：「你若是覺得倦了, 朕便放你去過一段清闲日子，你的官職朕不會收回，食祿照給, 什麼時候你覺得休息夠了，就官復原職。」
想要得到我蕭英的庇佑，得他拿出足夠的誠意來才行。
「我「」我拜謝了女帝，挺直了脊背出了御書房。
25
「蕭將軍，請留步。」
周丞相已經官復原職, 流放了近一年，她變得黝黑且蒼老了許多。
「蕭將軍, 我聽聞我那一雙兒子如今是在你府上。周某感激蕭將軍對周某一雙兒子的救助幫扶之恩, 日後若有差遣定不推辭, 不知蕭將軍可否……」
「兩位公子如今確在我府上, 周丞相可以隨時接回，將軍府的人不會阻攔。」
我打斷了周丞相的話，頓了頓, 我從袖中掏出兩封書信遞給周丞相。
「勞煩周丞相將這封書信交給令郎, 裡面有我這些年徵戰所得的銀兩和地契, 這些我隻留了一些, 其餘都留給令郎。」
周丞相變了顏色，「蕭將軍, 您這是……」
「我跟陛下辭官了。」
我直接道。
周丞相愣住了。
「這封是兩位公子的身契, 他們之前流落教坊司留下了這個，我也一並取來了。」
周丞相老淚縱橫，「是我拖累了這兩個孩子啊……
「承蒙蕭將軍對我兒的關照，周某不勝感激，隻是這將軍府的銀錢和地契我不能收。」
周丞相怕是還不太清楚我與周文曦的關系。
「周丞相還是收下吧。」
我言簡意赅，「這是我欠周公子的。」
周文曦跟了我一段時間, 我不但沒有給他名分, 還讓他給我生了一個女兒，如今我要一走了之，倘若什麼都不給他留, 怕是要天打五雷轟。
我蕭英還不至於這麼混賬！
「蕭將軍辭官後要去往何處？」
周丞相最終還是接了我的兩封信。
「天大地大，我何處不能去呢？但求此心無所掛礙！
「丞相大人，蕭英就此拜別了。」
我揮一揮手，飛身上馬, 揚起馬鞭，大喝一聲，「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