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頁
  2. 不逢夏
  3. 第3章

第3章

不逢夏 4357 2025-02-28 14:15:36
  • 字体大小 18
  • 「你忘記你當街乞討時,是誰收養了你嗎?你口口聲聲說要報恩,就是這樣忤逆老身的嗎?」


    「你滿口仁義道德,這和綁架有什麼區別!」


    陸老夫人冷哼一聲,我的嘴被堵住。他們按著我的頭,逼我同顧洵拜完天地,強押進房間。


    「過了今日,你休想再入我陸家的門。」


    門合上的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顧洵替我解開繩子,顫顫巍巍地說:「姑娘,對,對不起。」


    我衝過去開門,門外被木板釘得死死的。我用身子一下一下撞擊,撞得渾身青痛,終是徒勞。


    陸老夫人的笑聲尤其刺耳,她說:「不圓房,不會放你們出來的。」


    我萬念俱灰地癱坐在地上。


    嘭的一聲,陸懷洲破門而入。我看了看他慘白的臉,又看了看神色慌亂的陸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淚,跑出那令我窒息宅院。


    屋外,大雪紛紛,簌簌而落。


    不知何時,陸懷洲追到我身後,他一把將我拽進懷裡:「對不起,沒保護好你。」


    我對上他的眼睛清冷,淚珠掛在他長長的睫羽上,將落未落。


    我極力壓制著滿腔翻湧的酸澀說:「陸懷洲,我們不理會那些偏見,就如此過一生,好不好?」


    風雪呼嘯,瑩塵亂浮。


    陸懷洲很輕地回答我:「好。」

    Advertisement


    15


    陸懷洲帶我回到小院,陸府的人已經被他清理出去了。方才出來得匆忙,此時才發現,陸老夫人將這個院子都布置得很喜慶,喜字燈籠高高掛起,門上也貼了兩個大大的喜字。


    她在昭告四鄰,我嫁了。


    房間裡的紅燭還沒有燃盡,陸懷洲將我抱到床上,我渾身漫著寒意,還在後怕剛剛的事。


    他攬著我的腰,將我按入懷抱。


    燭火搖曳,他眼中泛起我從未見過的寐色,吻落在我的鼻尖,然後小心翼翼地貼上我的唇。


    「懷洲……」我戰慄著,生澀地回應他。


    冰涼的手捧著我的臉,他說:「阿月,我們不要辜負母親的美意。」


    沉浮間,我看見陸懷洲手上弟弟留下的齒印,像一粒微末的火種,炸得心髒發緊發疼。


    我主動仰頭去尋他的唇,滾燙的身體俯過來的一瞬,如狂風驟雨。


    那一晚,我有了婉兒。


    如果那時,我狠下心獨自離開就好了,我舍不得讓她一出生就沒有父親,結果她永遠失去了母親。


    不過,現在她好像已經找回缺失的母愛。


    謝英坐在涼亭時,嬤嬤牽著婉兒來敬茶。


    「婉兒,見過母親。」


    謝英攔下了準備磕頭的她,誇贊道:「以後見我,不用磕頭。」她捏了下婉兒臉蛋,從發髻上取下一支蝴蝶金釵。


    「這個送你,我們婉兒生得俊,戴起來更好看。」


    「多謝母親。」她的眼睛瞟向石桌上的糕點。


    「你想吃嗎?都給你。」謝英把盤子全都推到她面前。


    沒有旁人,她無需做戲。我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我的女兒。


    我想最後看一眼陸懷洲,便回地府入輪回。


    碰巧謝英也準確去找他,她笑著同婉兒道別,直接去了陸懷洲的書房。


    她推門之時,我已經先穿牆而進。


    陸懷洲手裡,捧著我的畫像,紅著眼眶低喃:「月娘,我很想你。」


    我的心驀地一皺,謝英闖入,他收起畫像,抹幹眼角,凝眉道:「怎麼不敲門?」


    謝英尷尬地輕咳一聲,問他:「我來是問你,我何時假死比較好?」


    16


    我茫然地看著二人。


    陸懷洲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得先裝病,若是你平白無故地在我府上死掉,我無法和皇上、王爺交差。」


    謝英提起裙擺,坐到側面的椅子上:「每天和你裝恩愛夫妻,我可累死了。」


    陸懷洲輕笑了下:「你是惦記你那位在獵場的情郎吧,迫不及待想同他私奔。」


    「你剛剛想你的心上人,想得眼眶都紅了,還有心情開我玩笑?」


    陸懷洲尷尬了瞬:「哪兒有?」


    謝英走到他旁邊,從抽屜裡拿出我的畫像:「還說沒有,這位就是婉兒的母親,那位南燕的姑娘?」


    她將畫放到桌子上,發自肺腑地誇贊道:「長得真好看,難怪婉兒那麼漂亮。」


    我眼霧朦朧地盯著桌上的畫像,那是我入陸府後,他替我畫的。


    那時,我發現自己有孕了,又緊張又興奮。


    陸懷洲知道後,激動地抓住我的手:「阿月,你在這世上,又多了一位血脈相連的親人。


    「我要娶你,跟我回府。」


    他牽緊我的手,站在陸府門口同我說:「先說好,進去之後,無論面對什麼,你都不能說要放棄我的話。」


    陸懷洲堅定的眼神,不容拒絕。我點點頭,和他邁入陸府的門檻。


    我們前腳剛進門,後腳陸老夫人便命人把所有門都鎖上,她說家醜不可外揚。


    「母親,阿月有了我的孩子,我們要成親,我要她做我的妻子。」


    陸老夫人神色冷凝地走到他面前。


    「啪」一巴掌落下,紅紅的手掌印,浮在他冷白的臉上。


    「逆子,你果然不如你弟弟。」


    陸懷洲聞言跪了下來:「母親,懷洲此生無所求,若母親執意反對,那我便拋下京城的所有,同阿月一起遠走。」


    陸老夫人回眸,寒涼的眸色鎖在陸懷洲臉上。時間仿佛有瞬間的凝滯,兩人的目光膠著。


    她縮了下拳,一字一句道:「我是如何教導你的,難道你要罔顧陸家一百多口人,為了這個南燕女子,拋棄你的親生母親,背棄你的國家嗎?」


    她用力地捶了兩下胸口:「好,隻要你敢走,老身就死在這裡,九泉之下,再去向陸家列祖列宗請罪。」


    「母親,阿月肚子裡有陸家的血脈,我必須娶她,給她名分。」


    陸懷洲站起來,沒有半分要退讓的意思。


    陸老夫人吸了一口氣,好似極力地壓制自己的怒火,咬牙道:「無媒苟合,以子相逼,好計謀,好心機。」


    「無論母親如何反對,我娶定阿月。若是母親怕阿月南燕人的身份對陸家有影響,那她從今日起,隱去自己的姓氏,改名叫月娘。母親,你看可好?」


    「不可,南燕人兇殘狡詐,我決不允許你引狼入室。」


    「母親,我行軍打仗多年,閱人無數。阿月她善良堅毅,是兒子先對她動心的。我隻知道她值得我愛,不論她是不是南燕人,我都會愛她,守護她。」


    陸老夫人眼露兇光:「行,你踏著我的屍體娶她吧。」


    「不管母親認不認,她今後是陸府唯一的將軍夫人。」


    陸老夫人的拐杖從手中滑落,她捶胸頓足地痛哭起來:「老爺啊,你在天有靈,教訓下這個逆子,他是要逼死我啊。」


    我正欲張口,陸懷洲捏緊我的手,將我拽到他身後,他的手心泛著薄薄的冷汗。


    我知道,這是他們母子間的博弈。


    陸老夫人沒有表態,陸懷洲迎著眾人的目光,拉著我穿過花園,來到西苑。


    他說:「阿月,以後你住在這裡,安心養胎。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讓你成為名正言順的陸夫人。」


    17


    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陸懷洲安排了他的心腹,看守在西苑門外。


    沒有他的允許,旁人不得打擾我。


    他請了最好的郎中為我安胎。


    我生辰那日,他送了我一幅畫像。他與我並肩而坐,我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


    陸懷洲側過臉來,吻了吻我的額頭。


    「阿月,委屈你了。懷著孩子如此辛苦,我卻不能給你名分。」


    我搖搖頭:「我說過,我不看重這些。」


    他將我攬進懷中,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聽見了他的心跳聲,聲聲清晰。


    半晌,陸懷洲展平嘴角,嚴肅地對我說:「南燕王在西南召集了一批軍馬,準備重整旗鼓,攻打北齊。我馬上要出徵了,若我戰勝,我便去求皇上為我們賜婚。有了皇上的旨意,相信母親,不會再阻攔。」


    我擔憂地看著他,他似乎明白了,握緊我的手:「放心,此戰我有信心。你喜歡荷花,我命人在院中的湖邊種下一圈。等到夏天,你便能看見荷花綻放。那時,我肯定回來了,孩子也出生了。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一起賞花。」


    他眼中泛起了晶瑩,輕撫我的小腹:「唯一遺憾,不能看著孩子出生了。」


    我抓起他的手,放在我臉龐輕觸:「陸懷洲,我不爭朝夕,隻求此生。」


    他的眼底融化成一片湖水,鄭重地點頭。


    那便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後來,我早產生下了婉兒,在她出生的第二個月,陸老夫人闖入西苑。


    她說:「懷洲久攻不破,現在朝廷要增派援兵。北齊與南燕的生死戰一觸即發。若是讓文武百官知道,陸府住著一位南燕女子,還同懷洲有個孩子,他們定會放棄救援懷洲,讓他自生自滅。」


    我驀然僵住,從頭到腳襲來一陣寒意。


    陸老夫人咽了咽喉,她說:「現在隻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你死。」


    18


    頭頂宛如有驚雷閃過,一時心跳如擂鼓。


    我懷中的嬰孩啼哭不止,她仿佛也有感應,自己的父親要出事了。


    陸老夫人對著身後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她抱走了婉兒。


    我將目光挪向一旁的顧洵,他點點頭,算是默認,陸老夫人所言非虛。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老身舍掉這條命,或許能保住婉兒,但是你,隻有一條路。」


    我站起來,打開衣櫃,一邊收拾一邊說:「我和婉兒現在就走,離開陸府,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陸老夫人按住我的手,帶著哭腔說道:「沒用的,懷洲上次帶你入府,滿城皆知。現在京城充滿戾氣,若是你出去,他們指不定要怎麼對你們母女。」


    她緩慢地跪在我面前,紅著眼眶低聲細語道:「我求你,整個陸府一百多條人命都在你手上。若是讓人知道,我陸府窩藏南燕人,定是死罪一條。」


    我如同墜入冰窖,過往的記憶如走馬燈一般浮現,陸懷洲,他不能死,婉兒還沒見過自己的父親。


    須臾,我伸手扶起陸老夫人,緩緩道:「我可以最後看一眼婉兒嗎?」


    她怔然,隨後點點頭。


    我將她抱在懷中,淚水染湿了她的襁褓,扭頭問陸老夫人:「若我死了,您能保證婉兒安然無恙嗎?」


    她點了點頭,我說:「好,我死。」


    嬤嬤遞過來白綾和匕首,我推開了。我苦笑著問她:「我能去院子裡逛逛嗎?進府這麼久,我都沒好好逛一逛。」


    「好。」


    我來到湖邊,還沒到盛夏,湖邊的荷花沒有開。


    陸懷洲,我等不到和你一起看荷花了。


    我縱身一躍,跳進了湖裡。


    水從四面八方鑽進我的身體,慢慢地,我感覺溫度一點一滴從我身體裡撤離,我沒了呼吸。


    也不知道那年的荷花開沒有開,也不知道,陸老夫人填湖水時,有沒有把我屍體打撈上來。


    不重要了,我馬上就要入輪回了。


    19


    哪怕後來我產下女兒,在陸老夫人的施壓下,從未給過我名分。


    「(對」隔天,謝英生病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陸府。


    被謝英收買的那位御醫對陸老夫人和老王妃說:「郡主是染了一種疫症,會傳染的, 不能見人。」


    謝英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原本我打算走了, 可是我想瞧瞧, 他們倆究竟有何計策。


    我留了下來,也可以多見見婉兒。


    她每天都在謝英門前請安, 拉著陸懷洲的袖子問:「我是不是又快要沒有母親了?」


    我不禁落淚,陸懷洲抱著婉兒, 柔聲安撫她。


    一個月後,陸懷洲對外宣稱謝英死了。整個京城都在流傳,陸大將軍克妻, 家中那位女兒的親娘可能也被克死了。


    陸家為了迎娶郡主,故意隱瞞了死訊。


    我聽後連連搖頭苦笑。


    出殯那日, 老王妃扶著棺材哭得喘不上來氣。


    陸老夫人被氣病了, 她問嬤嬤:「這是不是我的報應?我這輩子都不能有兒媳?」


    嬤嬤輕聲寬慰她,她一直不停地咳, 直到咳出鮮血。


    我跟在陸懷洲身後,他趁著黑夜,打開了棺材,偷偷放走了謝英。


    陸懷洲塞了一大袋銀子給她:「好好保重。」


    謝英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祝你早日找到月娘。」


    「嗯。」


    謝英笑著轉身, 奔向城門口一個颀長的身影。


    做完這一切, 他偷偷回到了陸府, 坐在書房, 打開了我的畫像。


    他不停地撫摸畫中人的臉,哽咽道:「阿月,我成全了謝英和她的馬夫。若你我此生注定不能圓滿, 成全他人, 未嘗不是一種圓滿。」


    陸懷洲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他扭頭望著窗外,正好是我飄蕩的地方。


    他問:「阿月, 你還會回來嗎?」


    淚水早已模糊我的雙眼,我答道:「陸懷洲,我回不來了。」


    這世上最大的悲劇, 不是結局塵埃落定, 而是相逢之時, 木已成舟。


    陸懷洲,若有來生, 我希望, 我們出生在同一國。可以的話,我要和你做鄰居,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平淡一生。


    對不起了,我要先走一步,來世再見。


    (全文完)


    作品推薦

    • 玫瑰往事

      双胞胎姐姐逃婚了,我顶着一张与她有八分相似的脸,替嫁给了沪圈太子爷沈留舟。 我模仿着姐姐的习惯与他相处,从没露馅。 成婚一年,我们处处合拍。 尤其情事,他矜贵染着欲色的眉眼望向我时,我总会不自觉地惊颤。 原以为要这么一直错位,姐姐一回来,沈留舟就人间蒸发了。 种种迹象表明,他正和姐姐在一起。 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吗? 我慌了,连夜收拾东西跑路。

    • 和前夫的cp出圈以後

      我和迟冽因为离婚感被网友们组成了cp, 上了热搜。网友 们都在嗑生嗑死。而事实是,我真的和迟冽离过婚。不出意 外的话我的人生是要出点意外的。

    • 和我死對頭竹馬成親後

      "一道圣旨,将我赐婚给了宁安侯世子。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死对头。 互相看不对眼。 我爱慕太子,他爱慕我庶妹。 如今却被一旨赐婚绑在一起。"

    • 耀祖村的覆滅

      "我是西海域的一只鲤鱼精。 为了报恩,我化作人形上岸。"

    • 大冒險戀愛

      一場大冒險,我這個小透明和系草薑奕 辰在一起了.

    • 我們花魁被贖身後是要嫁人的!

      被筆友炭治郎贖身之後, 花魁小姐:“我要嫁給炭治郎啦!” 炭治郎:“誒?誒??”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