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便是我的計策。
我故意說自己是朝廷的人，又大顯身手，就是為了引起細作的注意。
畢竟我是被流放到這兒的，就算沈雲濯優待我，旁的士兵也隻會覺得我是個以色侍人的弱女子。
可我身手矯健，打男人都不在話下。
再加上我言辭鑿鑿，底氣十足。
讓他們以為，沈雲濯對我特殊關照，是因為我是朝廷派來的。
所以一般士兵定不敢招惹我，見了我都繞道走。
而真正的細作，定會密切注意我的一舉一動，再找機會跟敵軍通風報信。
所以我隻要留心誰總盯著我就行了。
這日之後，我和往常一樣不動聲色地幹活。
很快，便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這人是負責燒火做飯的火頭軍，平日沉默寡言，除了做飯之外什麼都不管。
但最近，他卻經常徘徊在我的營帳外，還頻頻跟蹤我。
每次被我發現後，他就假裝若無其事地走開。
不出意外，就是他了。
我決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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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上一世我所知的敵軍進攻路線告訴沈雲濯。
可光用嘴說，別說他不信，
我若是他，我也不信。
畢竟我現在隻是個賤奴，身經百戰的將領怎麼可能輕信一個女賤奴的話？
於是，我把目光放到了沈雲濯身上。
趁著夜色，我鑽進沈雲濯的帳篷。
此時他正跟副將推演沙盤制定戰術。
見我來，他詫異地挑眉。
「殿下，奴有要事稟報。」
我定了定神，沉聲開口。
「軍中有敵國細作，奴方才碰巧聽見他透露敵情，說敵軍不出半月便要從東、南方向發起突襲，還請殿下明察！」
沈雲濯和副將臉色忽變。
副將瞪眼怒斥道：「荒唐！區區一介賤奴，竟敢深夜私闖殿下的營帳，還謊報軍情，好大的膽子！」
我低頭不語，隻在乎沈雲濯信與不信。
沈雲濯有些遲疑地開了口。
「既然你說有細作，那你可知是誰？」
我繼續說：「天太黑，奴隻聽見他自言自語，並沒有看清臉。」
「但奴以性命擔保，軍中一定有細作，殿下一試便知。」
下一秒，沈雲濯讓我起來，旋即朝著門外喊了一聲。
「將士們都出來！」
8
一聲令下，眾將士紛紛從帳篷裡走了出來。
沈雲濯眼神凜冽：「方才我聽說，軍中藏著敵國細作。」
「是何人，自己站出來，我便留你一命！」
他威風凜凜，聲音亮如洪鍾，
再配上這瑟瑟寒風，倒是不少士兵打起哆嗦。
我眯著眼，微微踮腳，一直在梭巡那火頭軍的身影。
前排沒有，他一定躲在後面。
想著，我轉頭，恰好和沈雲濯對視。
隻這一眼，我便確信他看懂了我的用意。
「那好，眾將士聽令！」
「即刻出徵，往西北方向進發，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一聲令下。
眾將士雖然詫異，卻也不敢違抗軍令。
於是齊齊吼了一聲，四散回帳做準備。
也是此時，我注意到，躲在後方的一個兵不隨著人群走，反而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我猛地拍了下沈雲濯的胳膊：「殿下，就是他！」
沈雲濯眼睛一亮，飛身過去將人抓住。
火頭軍自知露餡，嚇得哆嗦起來。
我猜得果然不錯。
但凡敵國奸細，為了隱藏身份，平時行事作風都會謹慎小心。
包括方才沈雲濯喚眾人出來時，他一定會躲在人群最後，不讓任何人察覺他的變化。
等大家散開時，他跑得最快，卻唯獨沒有進營帳，反而往飼養信鴿的營帳跑去，很明顯是準備通風報信。
沈雲濯控制住他，又命人去他的帳篷搜查。
這一搜，竟搜出大量的烏頭碱。
烏頭碱能令人四肢無力，產生幻覺，
將士們一旦服下，別說打仗，恐怕連走路都難。
看來也細作是打算在敵襲之前，給將士們的飯菜裡下毒。
幸好這次提前把他揪了出來。
細作見事情敗露，打算咬碎口中的毒藥自戕。
我當即抬手把他劈暈過去。
沈雲濯微怔，看向我的眼神更加不同。
「喬蕎，這次多虧有你，本王日後定會好好謝你！」
我淺淺搖頭，並沒有松懈。
因為敵軍確實很快就要打過來了。
於是我催促沈雲濯：「殿下，既已抓住細作，那就先發制人，打他個措手不及！」
沈雲濯點點頭，即刻帶兵出徵。
他上馬的時候，我攔在他的馬前。
沈雲濯愣住，勒緊韁繩：「你這是做什麼？」
我道：「求殿下讓奴上戰場殺敵！」
沈雲濯想都不想就搖頭：「不行！你回營帳待著！」
說完，他調轉馬頭就要繞開我。
而我卻張開手臂死死攔著他，目光堅定如炬。
「奴會武功，也善用槍，奴一定有用！」
「若殿下不準，奴便偷一匹馬跟著去，若沒有馬匹，奴就算把腿跑斷也要跟著去！」
9
我和沈雲濯僵持不下。
寒風呼嘯，四周嘈雜聲不絕於耳。
可我卻覺得，我和沈雲濯之間的空氣都靜止了。
許久，沈雲濯才終於松了口，命人給了我一匹馬。
「你真是……算了！」
「記住，跟緊本王！」
風聲獵獵，我跟在沈雲濯身後，快馬加鞭。
此刻我感到無比暢快。
想起上一世剛去村裡的時候，我沒少被男孩子欺負。
他們笑我沒爹沒娘，以後定會被賣去青樓。
我氣不過便和他們打架，每次都落得一身傷。
後來，我跟著武舉人，終於有了功夫傍身。
可當我把那些欺負我的人打趴下，回來找武舉人耀武揚威時，他卻嚴厲地訓斥了我。
他教我習武，不是讓我持強凌弱，而是讓我保護弱小。
小到保護一個村莊，大到保家衛國。
守護一方平安，才是習武之人的根本。
我醍醐灌頂，也發誓日後定要更加勤謹習武，去戰場上衝鋒陷陣。
我深吸一口氣，加快速度。
重生的意義，正是此時！
靠著上一世得知的消息，我很快便帶著沈雲濯一起趕到敵軍的駐地。
現在敵軍士兵毫無防備，一個個渙散得不行。
我們趁此時機，發起偷襲！
10
「殺！」
沈雲濯吼了一聲，我與他一左一右，為身後的將士們開路。
我手握著長槍，靈巧地刺穿幾個敵軍的軟甲。
隻不過，雖然我武功不差，但第一次上戰場，缺乏經驗。
而且，敵軍比我想象的還要難對付。
混亂中，一個敵軍揮刀砍斷了我的馬腿，馬身一矮，我跌了下去。
痛！
疼痛滿眼至四肢百骸，眼前人一個又一個倒下。
血霧蔓延，我幾乎招架不住。
但一想到現在是真正的戰場，哪怕有半分松懈，都有可能萬劫不復。
我絕不能再像上一世那般任人宰割。
想著，我心一橫，不知從誰身上抽出一把劍，又揮砍過去。
終於掃清了眼前的幾個障礙。
這時，視線裡出現了沈雲濯的身影。
他也在激戰中，已然殺紅了眼。
卻也忽略了身後突然出現的弓箭手。
我心中一緊，腦中忽然想起上一世的最後，他抱著我去找太醫的畫面，
這時身體已經先於腦子做出行動，衝了過去。
「殿下閃開！」
擋在他身後時，我忽覺背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灼痛。
緊接著，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我開始渾身無力。
方知那箭簇上塗了毒！
沈雲濯紅著眼回眸，吼出了我的乳名。
「蕎兒！」
我咬緊牙關，忍著劇痛用力推了他一下。
「別管我，快去追！」
沈雲濯深深看了我一眼，才扭頭繼續去追。
我見沈雲濯追著敵軍主帥而去。
不消片刻，他就高舉著一顆滴血的頭顱回來了。
沈雲濯吼道：「爾等主帥首級在此，還不速速歸降！」
我閉上眼，欣慰地彎了彎嘴角。
耳邊回蕩著軍中將士歡呼雀躍的聲音。
片刻後，我便兩眼一黑，沒了意識。
11
醒來時，我正躺在溫暖的營帳裡。
手臂有些發麻，我起身一看，沈雲濯正守在我身邊。
見我醒來，他紅著眼眶，聲音沙啞道：「你醒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抽出被他握得發麻的手：「殿下怎可纡尊降貴照顧我一介賤奴。」
沈雲濯竟像個小孩子一般，抓過我的手又握得更緊了些。
「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照顧你合情合理。」
「還有，以後不許你自稱賤奴。」
「在你昏迷時，本王已將捷報傳送回京，父皇得知你英勇殺敵之事，要冊封你為女將。」
我微怔。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激動。
「太好了，殿下！」
下一秒，我被沈雲濯擁入懷中。
「喬蕎，你不知道本王當時有多害怕！」
「你一個弱女子憑什麼替本王擋那一箭？本王本想怪你，可看到你的時候又不忍心。」
我被他有力的臂膀環住，臉一陣發燙。
心中不禁埋怨起自己，重活一世，怎麼還愈發矯情起來了。
我輕輕推開他。
「殿下，我們何時回京？」
說到正事，沈雲濯正了正神色。
「你傷好了我們便啟程，父皇要設宴為我們慶功！」
聞言，我眼底劃過一抹詭光。
終於要見面了，喬婉清。
12
回京那日，長街兩側站滿了百姓，歡呼聲震耳欲聾。
我身披鎧甲，騎著高頭大馬。
比起被貶時的唾罵聲，如今周圍人仰慕的眼神，讓我覺得恍如隔世。
「真沒想到，薄情寡義的喬二小姐居然是個大英雄！」
「雖說她當初沒救太子，可她現在救了天下人！」
「切，太子長得弱不禁風的，靖王殿下才是真的人中翹楚。」
「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有這個殊榮嫁給靖王殿下。」
此時，和我並駕齊驅的沈雲濯忽然看了我一眼。
很快，我們便來到了皇宮門口。
跨過朱漆門檻的那一刻，我渾身一顫。
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上一世，我是被喜轎抬進來的，這裡是我的囚籠，噩夢。
這一世，我帶著功勳凱旋而歸，這裡便是我的青雲梯。
金鑾殿內，皇上皇後，太子和太子妃都在。
我終於見到了喬婉清。
說實話，要不是她穿著華貴的服飾，我差點沒認出她來。
明明一個月前還嬌豔如花的美人，如今卻神態憔悴，面無血色，眼球凹陷，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尤其是她現在渾身散發出來一股濃烈的煞氣，好像被什麼附身了一樣。
真是可怕。
身旁的沈雲濯輕輕碰了碰我的手指。
我回神，跪下。
「臣女喬蕎，拜見皇帝陛下，皇後陛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說完，我還快速地看了一眼。
皇後面無表情，似乎對大宣打了勝仗一事並不關心。
也難怪，她吃齋念佛多年，上一世便是如此。
當年她生下一對龍鳳胎，沈雲曄原本有個姐姐，可那長公主不到九歲便夭折了。
皇後認為是自己疏於照顧，害死了公主，於是在宮裡設了個佛堂，日日誦經懺悔，從此不染塵俗。
皇帝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朕已聽濯兒說了喬姑娘的事，若不是你及時發現細作，大宣必定損失慘重，朕當重重賞你！」
我叩首：「謝陛下隆恩！」
於是皇帝當場封我為將軍，我成了大宣王朝第一位女將，可謂光宗耀祖。
皇帝還說：「朕還聽說太子妃是你親姐姐，姐姐嫁給太子，妹妹上陣殺敵，喬家真是養了兩個好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