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教竹馬 4447 2025-02-25 17:19:47

但她在看我,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我,卻不敢開口求我。


我移開了目光:「給陸青川多請幾個家庭教師唄,努努力,指不定就考上本科了。」


陸母張張嘴,再次欲言又止。


我媽煩了,催促道:「阿玲,你想說啥就說啊,我女兒時間很寶貴的。」


陸母聞言終於說了,她看著我斟酌道:「若依,青川從上海回來後,時常做夢,夢裡都是喊你的名字。」


「他知道錯了,他意識到自己毀了自己的人生,所以要復讀,從頭來過,可他有心結啊。」


陸母的眼淚再次滑落:「若依,能否請你抽點時間,輔導一下青川,這樣可以解開他的心結,讓他能安心復讀……」


「沒空。」我一口回絕。


這什麼鬼請求?


我現在什麼身份啊?


北大研究生、京市十大創新企業家、跨境電商傳奇人物、返鄉捐款大善人……


你讓我去輔導一個爛人學習?


「不是真的讓您輔導,隻是說解開他的心結,讓他能走出陰霾。」陸父連忙解釋,語氣都諂媚了起來。


我抿了一口水,搖頭:「陸青川的心結恐怕是葉慕言吧,我算他什麼心結呢?」


「不不不,葉慕言就是個賤人,她在上海做皮肉生意了,都被好幾個老男人包過了。」


陸母一臉厭惡:「她水性楊花,浪蕩不堪,到了上海隻想著出賣身體賺錢,根本不喜歡青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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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一直想在上海奮鬥安身,可總是被葉慕言利用折磨,最後葉慕言硬是當著他的面上了老男人的車。」


陸母越說越恨:「青川想挽回葉慕言,卻被葉慕言找人打得吐血,整整躺了三個月!」


好!


葉慕言終於幹了一回人事,我承認她是青春疼痛文學的女主角了,隻要她能讓男主角痛。


「所以,陸青川灰溜溜回了老家,開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我嗤笑。


陸父陸母拼命點頭,一再強調陸青川重新做人了,他知錯了。


「若依,看在你們青梅竹馬的分上,你幫幫青川吧,起碼去見見他吧。」兩位老人再次懇求。


我起身送客:「不見。」


9


我真不想見陸青川了。


陸父陸母含淚離去,身體都佝偻了幾分。


此後數日,我安心度假,順便考察一下家鄉的經濟發展狀況,找機會投資。


本來考察完了,也該回北京了,不料高三的同學們突然要組織聚會,挨個請我去赴宴。


這也是我們班的第一次同學聚會,目的不言而喻。


為我接風洗塵的。


我倒沒有拒絕,如約去參加。


一大班同學歡聚一堂,基本都是圍著我轉,幾個馬屁精還不停地誇我。


「我早就說了,周同學是人中龍鳳,她早晚飛黃騰達!」


「你們發現沒有,周若依同學漂亮了好多,難道是因為不戴眼鏡的原因?」


「你們還記得陸青川嗎?笑死我了,他貌似跑去復讀了,真是活該,當初周若依甩他甩對了!」


大伙議論起了陸青川,各種貶低的詞匯都來了一遍。


得虧陸青川沒有來,不然能氣得腦溢血。


正聊得起勁兒,包廂門被推開,一個濃妝豔抹踩著恨天高的女人走了進來,一臉微醺的模樣。


大伙都一愣,覺得她眼熟。


那女人自顧自地嚷嚷:「張局,繼續喝啊,我回來……嗯?走錯了?」


她環顧我們,暫時醒酒。


我也終於認出她了,葉慕言!


「葉慕言!」有個男生也認出了,驚愕開口。


葉慕言可是很多男生心中的校花,甚至是白月光,自然很多人記得。


一陣驚呼,大伙紛紛認出來了。


葉慕言定定神,一眼鎖定了我,隨即了然:「是火箭班的人啊,好久不見,你們同學聚會?」


她漫不經心,嘴角勾起了那抹熟悉的不屑。


她至今還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書呆子。


「我們同學隨便聚聚,我聽說你去上海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有個女生發問。


葉慕言高傲一笑:「在上海混了幾年,存了點小錢回來創業了,也才回來半年吧。」


「創業?可以啊。」大伙還算和善,也有人誇獎。


葉慕言更加得意了,故意指了指我:「周若依,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土氣啊,就是不戴眼鏡了,學會化妝了嗎?」


她此前遠在上海,壓根不知道我的事跡,回來這半年估計也忙於創業,根本不在乎我。


眾人聞言都安靜了,神色古怪。


我淡淡一笑:「是啊,還是你時尚,屁股蛋兒都快露半坨了。」


10


眾人齊刷刷看她的屁股蛋兒。


她臉一緊,不自覺拉了拉短裙裙擺,滿臉不爽:「周若依,你在諷刺我嗎?我做醫美行業的,開了一家美容院,著裝打扮自然要潮流時髦。」


她解釋著,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我哦了一聲,問她要不要留下吃飯。


她嗤笑:「不了不了,我在隔壁有飯局,都是領導呢,你們同學聚會,好好聊聊成績和分數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轉身便走,但又轉頭問我:「對了周若依,陸青川我不要了,你可以撿回去了哦。」


她將陸青川施舍給我。


我身旁的男同學終於看不下去了,暴躁開口:「葉慕言你在裝什麼,穿得跟個雞一樣,開個美容院了不起?你知道周若依什麼身份地位嗎!」


葉慕言一聽就炸了,精致的妝容下是震怒的臉:「你才雞,你全家都是雞!」


她很會抓字眼,眼裡全是「雞」。


「人家沒說你是雞,說你太裝了,你在周若依面前屁都不是,裝啥呢。」一個女生冷哼。


葉慕言這才抓對了重點,冷眼掃我:「周若依還是這麼土裡土氣的,有啥身份地位啊?」


「周若依土裡土氣?人家這叫素面朝天!純天然美女!」


「周若依同學才叫漂亮好看,你真的像個雞,讓人作嘔!」


有人說了重話,氣得葉慕言臉色鐵青。


一女生補刀說道:「你問周若依身份地位是吧?人家是北大研究生、京市十大創新企業家之一、若依跨境電商公司老總,她還給市裡捐了一條路,給母校捐了兩百萬,領導們親自感謝她!」


葉慕言一聽被逗笑了:「吹呢?老子還是京圈太子的夫人呢,京城佛子也愛我呢!」


啊?


大伙面面相覷,想著她大抵是小說看多了。


見大伙不吭聲了,葉慕言又指了指窗外:「看見外面那輛法拉利了嗎?佛子送我的!」


啊?


大伙紛紛看我。


我取出車鑰匙摁了一下,法拉利響了。


「你說法拉利是你的?」我皺眉盯著葉慕言。


葉慕言盯著我的鑰匙,瞬間臉色發白,難以置信,仿佛佛子變成鬼子了一樣。


「法拉利是你的?怎麼可能!」她打死不願相信,而包廂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禿頂的中年人急匆匆看進來。


「葉慕言,你在這裡幹什麼?張局都發火了,你會不會陪酒啊,給我滾過來!」禿頂男大怒,似乎還沒發現我們這麼多人在場。


葉慕言一哆嗦,臉色慘白,仿佛被剝光了皮的豬,什麼秘密都沒有了。


她試圖跟我們解釋:「張局投資我美容院……」


「投資什麼!你美容院是老子出錢弄的,你不聽話是吧?不聽話就滾,大把女人頂替你!」禿頂男繼續罵,接著終於發現我們一群人在了。


他立刻閉嘴,一把拉起葉慕言就走。


葉慕言嘴唇不斷顫抖,失魂落魄地被拉走了。


她顏面盡失。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幹什麼的了。


她隻是禿頂男養的工具,隨時拿來伺候大人物罷了。


可悲。


11


同學聚會在奇怪的氣氛中結束了。


很多男生感慨萬千,畢竟他們的白月光爛掉了。


爛掉的白月光,可比白月光本人有殺傷力多了。


我並不在意,一個人去附近的河邊吹吹風醒醒酒。


這條河我以前常來,猶記得小時候,河堤尚不太高,護欄也沒有安裝。


我跟陸青川會下河遊泳,有時候還能在石頭縫裡摸到幾條小魚。


時過境遷,這裡已經成了公園的一角,供人沿河散步。


隻是今天氣候不好,到處都灰沉沉的,散步的人很少。


我站在河邊,享受著難得的靜謐。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有人靠近。


我扭頭一看,路燈下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走了過來,由於光線的問題,我看不清他的臉。


但覺得眼熟。


我眉頭一皺,抬步便走。


「若依,等等。」男人開口,嘶啞低沉,像一頭受傷的獅子。


「陸青川,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平靜問他。


「很早就來了,我想參加同學聚會,但始終沒臉進去。」陸青川走得足夠近了。


他的臉上布滿了滄桑和疲倦,早已不復當年的青澀與風採。


他的脊背也略顯彎曲,可能是被大上海的風霜壓彎了腰。


總之,他變化很大。


我漠然看他。


他也在看我,渾濁的眼眸中有了幾分色彩:「若依,你漂亮了好多,或許你本來就很漂亮,隻是我見慣了你的臉,從未察覺吧。」


我一陣惡寒。


「你到底有什麼事?」我不願多糾纏。


「我來跟你認錯。」陸青川吸了一下鼻子,「去上海那幾年,我深切地認識到了自己的愚蠢和無用。」


他語氣誠懇:「我在上海的幾年,是痛苦的幾年,是無助的幾年,我從來沒那麼悲涼過。」


「我連一份外賣的工作都要跟別人搶,我想進辦公樓會被保安辱罵,我想當個白領,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隻有高中文憑啊,誰會要我呢?我真蠢,我為了所謂的青春和愛情,竟然毀了自己的前途!」


陸青川語氣激動了起來:「我本該跟你一樣考上大學的,我至少也能上 985 吧,就算再不濟,也是個本科生啊,可現在……」


他低下頭,話說不下去了。


「說完了嗎?」我詢問。


他抬起頭來,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我:「若依,我現在才明白,你對我有多好,你是我的貴人,你一直在拯救我,可我……」


他抬手,試圖抓著我的肩膀,被我躲開了。


他便垂下手,眼中湧出了熱淚:「若依,你不是老媽子,你是我可遇不可求的恩人,我們從小相識,本不該分開。」


「見識了葉慕言的惡心,我才意識到,我該愛的人是你,我內心深處愛的也是你啊,我隻是被青春的欲望蒙蔽了雙眼,我該死!」


我無動於衷。


陸青川便痛哭了起來,他用力抓住我的手,放聲大哭:「若依,我錯了,你能回到我身邊嗎?」


他所有的鋪墊,都為了最後一句話。


你能回到我身邊嗎?


「不能。」我幹脆利落地抽回了手。


陸青川僵了一下, 淚水掛在臉上,顯得極為滑稽。


「為什麼?難道你喜歡我是假的嗎?我們本該成為情侶, 本該一生一世的!」陸青川急切又失落。


我輕嘆一口氣:「如果你多讀點書,就明白為什麼了,可你隻顧著抽煙喝酒打架蹦迪, 所以你不明白。」


我加重了語氣:「我們之間已經隔著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陸青川聽得咬牙:「這是什麼話?是不是網上的句子?」


「這句話出自魯迅先生的《故鄉》,它描繪了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和無法逾越的鴻溝,表達了魯迅對現實社會中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深刻反思。」


我體貼地為陸青川做了一次閱讀理解。


他又愣住了,尷尬地撓頭:「我知道……我看過《故鄉》, 我以後會好好學習, 我復讀了, 若依,你回來輔導我好不好?」


我沒再說話,掏出手機撥打 110。


「警察同志你好,我在鑑江公園東側河畔, 有個奇怪的男人一直糾纏我,請救救我。」我直接報警。


陸青川震愕地看著我, 身體止不住地搖晃了一下。


隨後他的淚水再度湧出,宛如絕望的潮水, 將他自己淹沒了。


12


警察來的時候, 陸青川已經麻木地走了。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用盡了全身力氣,每一腳都踩碎了他曾經光明的未來。


所以, 他沒有光明的未來了,他的前方隻有沉沉的黑暗。


我回了北京, 繼續我的學業和事業。


數年後,我學業有成,事業也大豐收,成了商界最傳奇的女強人之一。


我的人生, 正向著巔峰衝刺。


我也聽說了陸青川的下場。


由於我不肯回到他身邊,他的心結徹底解不開了,壓根兒復讀不進去。


最終他自甘墮落,成了一個啃老族,每日不工作,隻知道吃喝玩樂, 浪費人生。


更神奇的是,他竟然又跟葉慕言好上了。


葉慕言由於沒有伺候好領導, 遭到了圈子眾人的排擠, 混不下去了。


身旁,我的竹馬陸青川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白絲女生,眼中神採奕奕,少年感十足的臉上悄然泛起了幾分略顯青澀的紅潤。


「一至」她本想開直播當網紅,結果由於尺度太大遭到了封殺。


隨後她又經人介紹, 踏入了足浴界,當起了金牌技師。


陸青川喜歡去洗腳,就跟葉慕言重逢了。


兩人見面幹了一架,雙雙進了醫院, 然後就又好上了。


爛人一雙, 湊合著過唄。


反正你啃老,我洗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 我抽你耳光,你捶我鼻梁,講究一個「痛」字。


這大抵就是青春疼痛文學的衍生版吧。


會一直衍生到老年疼痛文學哦。


至於我的文學。


一個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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