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他的，是什麼意思？」
江束抬起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
帶下來一顆水珠。
他微微蹙起眉，扯過一張紙巾，慢慢把我的臉擦幹。
江束的動作很輕。
再起身時，他的音調冷下來。
「你可以自己看。」
他把自己的手機扔在我面前。
「密碼 223322。」
然後，江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我把手機解鎖。
跳出的界面是微信群聊。
裡面五個人。
最顯眼的一句話是：
「兄弟們，我搞到真的了！」
我的呼吸驟然縮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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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在半小時前。
周予生還發了一張圖。
女人大腿上一顆小小的黑痣，其他的泥濘不堪入目。
我很快認出來，那就是許婧怡。
大腦轟隆一響。
陷入一片空白。
周予生真的，背著我，和她上床了。
我麻木地往下翻，好像已經感知不到任何情緒。
有人回他：
「真的假的？可以啊，你和溫夏分手了？」
「……不算吧。」
群裡沉默了幾分鍾，很快有人打哈哈。
「理解理解，男人嘛，不就為了這款努力。」
「不過溫夏不是挺好的，你怎麼就……」
又過了挺久，周予生說：
「好是好，就是她天天穿得，嘖，讓人一點欲望都沒有。」
9.
指尖停在此處。
我來來回回，把這句話看了三遍。
看到我已經不太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我摸上了自己的衣料。
棉布的，跟禮裙上的絲滑感全然不同。
袖口有蕾絲的設計，但還是太保守了。
保守。
周予生不喜歡保守的嗎？
可明明，是他叫我這麼穿的啊。
他明明很喜歡的。
每次我穿著寬松的甜款衣服跟他約會，他都會抱著我誇了又誇。
「你好像一隻可愛的貓貓。」
那個時候的周予生剛高中畢業。
他喜歡的女孩，就是清純的。
他的眼神是那樣真誠，我很確定。
我仰著臉笑眯眯：
「什麼貓貓，你以後應該會喜歡那種像狐狸一樣性感的女人吧。」
他揉揉我的臉：
「那小狐狸也是你。」
可現在，我恍然明白。
周予生不是喜歡保守的衣服，是喜歡我。
他眼裡的光從來隻是為我。
可現在，他的心遊移了。
愛時的承諾，隻在相愛時才作數。
人真的會因為某些特性而愛上其他人嗎？
我不覺得。
喜歡隻有一個理由。
不愛了卻能找到千萬種借口。
我閉上眼睛，硬生生把所有眼淚憋了回去。
明明應該痛的。
可此刻，我的內心卻出奇的平靜。
我從床上爬起來，穿好鞋子。
下定決心，離開周予生的城市。
推開門，卻意外看見江束就倚在牆邊。
他似乎有點疲倦。
抬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仔細看了看。
我僵住，反應過來自己是剛跟周予生分手，就轉頭就上了他好兄弟的床。
雖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但好像是我撩撥在先。
我有點窘迫：
「真對不起，我喝多了……」
他淡淡點頭：「嗯。」
「你不生氣？」
他懶懶把頭靠在牆上：「嗯，不生氣。」?
我大喘了一口氣。
周予生說江束是個對戀愛沒什麼意思的人。
對誰都不迎不拒。
看來是真的。
「那我先走了！」?
他定了定，掃去倦態。
一手拉住我的腕節：
「溫夏，我就這麼被你扔了？」
10.
我的印象裡，酒吧和車裡的江束，是我完全沒見過的樣子。
他有過幾個前女友，但對誰都談不上真心。
「不讓親也不讓碰，誰知道他是不是 x 冷淡啊。」?
這是周予生告訴我的，其中一個前女友的原話。
現在，他看起來也是一副淡淡的樣子。
讓人覺得昨晚像一場夢。
我支支吾吾：
「扔了……是什麼意思。」
他垂下眼睫，沒接這句話。
而是思考了一會兒。
回到了我說要走的話題。
「機場太遠，我司機下班了不方便，你先住著。」
「沒事的，我可以自己打車。」
「我管家也下班了，沒人給你開密碼鎖。」
我呆呆站在原地。
「那你不能開嗎。」
江束歪著靠牆，打了個哈欠。
「我困了，想睡覺。」
他把後兩個字咬得很重。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我總感覺他別有意指。
我又想起昨天晚上，唇下溫熱的觸感。
倏一下紅了臉。
進屋，關門。
「那我先睡了。」
「這是我的房間。」
江束卡住了門。
他洗了澡，身上隱隱的沐浴露香味。
聞得我腦袋有些暈乎乎。
偏偏他還靠過來，清晰的鎖骨線條微微起伏，我突然有點口幹。
「那我睡沙發！」
我拉開門，被他抬手攔住。
他笑了。
探了探我的額頭，又順手理了理我鬢角的碎發。
我呆到不敢呼吸。
「睡吧溫夏，明早見。」
一夜無夢。?
江束的床好像格外軟，我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手機上多了上百個未接電話。
都是周予生的。
「溫夏你跟誰在一起呢？」
「回話！我還沒跟你分手呢！」
「艹，你真這樣是吧，那你以後最好別回來求我復合！」
我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看清一個人很容易。
果斷抽離並不容易。
但我一定可以。
11.
江束送進來幾件烘幹過的新衣服。
我自覺身上酒味有點重，就去洗了個澡。
攤開那些衣服時，我瞪大了眼睛。
是我四年都沒穿過的款式。
其中一條粉紫色亮片裙，格外像我高中穿過的那條。
衛生間裡，我對著鏡子愣了許久。
裙子很合身，裙長在膝蓋上面，但也不算特別短。
是一字肩的款式，配有兩根細細的吊帶。
襯得人皮膚很白。
太白了。
甚至有些晃眼。
我有一瞬間在想。
肩膀和膝蓋是可以露出來嗎，是不是不太好？
周予生一定會生氣的。
但很快，我反應了過來。
我曾經如此自信坦然能穿上這些衣服，現在我也可以。
不過是談了一場戀愛。
我居然差點把自己丟掉。
如今想來，我有些慶幸自己能及時止損。
收拾完後，我推開門。
江束正好上樓，看見我，他微微停頓住了。
走過來，伸手，一縷發絲被他撥至肩後。
指尖摩挲過耳根時，我忍不住顫了一下。
他輕輕笑了：
「之前膽子那麼大，現在怎麼碰一下都抖。」
我咬下嘴唇。
總覺得，我跟江束，好像有點不為人道的繾綣。
「你大學學的金融？」
江束突然提問，我抬起眼。
點了點頭。
「過幾天，我有個項目要開，商業聚會，可能對你從業有幫助。」
「所以，先留下來幾天？」
我想了想，同意了。
沒有周予生，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繼續。
雖然並不想留在這個城市。
但我不會允許周予生再成為我的阻礙了。
聚會當晚。
我選了那件紫粉色短裙。
畢竟是得體又優雅的款式。
人群交錯，我突然在角落的酒桌邊瞥到一顆黑色小痣。
再抬眼，目光對視。
竟然是周予生，帶著許婧怡。
「溫夏？」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周予生匆匆切過好幾個人群，走了過來。
他腳步急切，他不敢確定。
直到我離他僅一桌之遠。
隔著深紅色的酒杯，他的目光暗了暗。
「溫夏。」
這是肯定的回答。
隨後趕過來的是許婧怡。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兩遍，神色突然就不太自然了。
12.
我皺了皺眉，有點嫌晦氣。
周予生突然拉住我的手肘。
把我拽近兩步。
他神色慍怒，咬牙切齒：
「誰準你穿成這樣的？」
這句話，過於耳熟，我聽過無數遍。
那時，我緊張失措。
局促得臉紅，小心翼翼跟他道歉。
我用他的愛困住了自己。
僅僅是穿錯一件衣服，就自責到無地自容。
可現在，我隻覺得這種莫名的控制欲讓人惡心。
我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擰動手腕，用力抽了出來。
「周予生，你沒病吧，我們已經分手了。」
周予生很意外。
曾經我的乖順，讓他自然而然把我當作了一個附屬品。
附屬品怎麼能反抗呢。
他突然怒了，冷笑一聲：
「行啊，分手了你巴不得穿成這副樣子勾引別人是吧。」
我噎住。
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
沉默許久的許婧怡突然笑出了聲，語調輕蔑：
「妹妹，周予生好像不喜歡，你穿我這種衣服。」
我翻了個白眼。
懶得繼續這場無聊的攀比遊戲。
畢竟，周予生在我這裡，已經無關緊要了。
我抬腳要走。
熟悉的氣息突然圍過來。
一隻手攬在我腰間。
微微用力，我便不受控制陷進他懷裡。
「江束！」
他輕吻在我臉側。
「嗯，是我。」
「前幾天不是說累壞了，怎麼今天又穿這麼好看。」
13.
頗有暗示性意味的句子。
周予生瞬間黑了臉。
他眼底沉沉，咬著牙問。
「江束，前幾天那通電話是你？」
江束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我的反應。
但我已經被他那句話整懵了。
聚會中心，電子大屏上還在輪播江束的項目細則。
人群的目光也隨著江束到這裡。
周予生突然暴起。
揮拳砸向江束的臉。
「江束你 tm 搶我女人，算什麼兄弟！」
江束側過頭，很自然躲開這一拳。
多年交情，他早知道周予生什麼性格。
但他並不打算退讓。
他瞥了許婧怡一眼。
衝錯愕的周予生落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你的女人？那你身後那個是什麼？」
「看穿著趕得上你媽了。」
周圍的群眾不知道誰被逗笑了出來，格外突兀。
許婧怡瞬間漲紅了臉。
周予生臉色很難看，氣到大腦發昏。
可他確實如江束說的那樣。
已經沒有資格對溫夏宣稱佔有權了。
是他把這段感情變得不堪。
可他不想承認。
他不敢面對自己心裡的愧疚。
他怕自己會瘋掉。
其實，他看見溫夏穿著好看的裙子縮在江束懷裡的時候，就已經要瘋掉了。
那明明是屬於他的。
溫夏明明那麼聽話，這一切怎麼就突然變了呢。
他想不通，他的大腦已經刺激到癲狂。
他惡狠狠衝江束喊：
「你裝什麼，你對象穿這麼少難道你不難受嗎！」
我愣愣看向江束。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緊張。
他連一秒的思考都沒有。
不急不緩道：
「你限制她的穿著，是因為你懦弱到沒有能力保護她。」
「她敢於展現自己的美，你卻連做個男人的勇氣都沒有。」
14.
後來我才知道，周予生來參加聚會。
是因為江束的邀請。
他剛畢業，這種場合很難得，可以接觸業界精英。
後來的時間，他和許婧怡坐在最角落，手機裡不斷傳來好友添加申請。
明明相隔不到十米，他卻連拋開許婧怡來找我的勇氣都沒有。
在一起的時候，我不知道周予生創了這麼多小號。
分開後，這些反而暴露出來。
我覺得荒唐又可笑。
或許是他太心急，都忘記關掉陌生人查看朋友圈權限了。
我在界面外就看見了他和許婧怡的照片。
很自然的情侶照。
在籃球場。
他腼腆地勾著許婧怡的肩膀，笑得很開心。
我沒有點進去，按流程拉黑了。
這些對我而言早已沒有意義。
江束很忙，我自己在聚會上認識了幾個金融界翹楚。
大學期間，我做了不少創業課程。
也拿多很多競賽獎項。
也許異地戀的好處就在這裡吧。
我有很多時間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即便現在空缺出了戀愛的那部分，我的生活依舊轉得動。
拿到好幾張名片和面試邀約後，我有些疲憊地松下一口氣。
流程也快走到最後。
我終於在休息室看到了江束。
見到我的時候，他的肩膀松下來了一點。
一隻手撐在沙發扶手處，俯下來，和我平視。
「還滿意嗎？」
我點點頭：
「交流會辦得很好，資源確實很多，我也……」
他眼底泛出笑意，打斷我：
「我說的不是這個，是、周予生。」
他蔥白的長指輕輕卷起我腰處的發尾。
回想剛剛那個輕吻。
我突然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轉開話題：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指尖一頓，認真地點點頭。
「你的衣服很好看。」
「我說的也不是這個，是……是……」
是那句。
前幾天喊累。
?因為喝多了酒，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至今都很模糊，也沒好意思問。
我憋著後面的尾音，終究咬緊了唇。
江束笑了。
他的手上託上我的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