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還不等我松口氣，我便從窗戶縫裡看到一輛五菱宏光停在院子裡，從車上下來一個和王成長得八分相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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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他就是王成的弟弟，緊接著他打開車門，一個長相尖酸刻薄臉頰消瘦的六十歲左右的老婦人下了車，她罵罵咧咧：

「親家啊，這一路顛死我了。你可要給我們補償啊！快帶我看看我的二兒媳婦在哪！我等不及要抱大孫子了！」

之後他們進了屋，我也看不見畫面了。

我隻希望警察快點來！

沒一會，我的房門就打開了，王媽看見我，眼神直放光：

「這小妮子真俊啊，是個生娃好面相！王躍，你今天努努力，我現在就要讓她成我兒媳婦！」

王躍進來屋子，帶著一股子汗臭味，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黃牙，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一邊解褲腰帶一邊靠近我。

情急之下，我下意識踹在王躍小腹，警惕得往角落裡鑽：

「別過來！」

我的心跳到了極點，心中前所未有的慌張，我一遍遍祈求著上天能眷顧我一次。

剛才還高興合不攏嘴的王媽看見自己的兒子被我踢了，她瞪著眼睛過來，抓著我的頭發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好你個小賤蹄子竟然敢打我兒子！看我不打死你！」

山村裡的人無論男女力氣都大得驚人，我蹲在地上，忍者如雨點大的拳頭落在我身上，但這種身體的疼痛比起被王躍折騰算是能忍受的。

我媽終於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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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家，別打了，我女兒身子板弱，再打下去她吃不消啊！」

一旁沉默不語的王爸開口：

「不聽話的女人就該打！親家，這畢竟是我未來的兒媳婦，我們婆家教育兒媳婦天經地義！」

我媽猶豫片刻，忽然說：

「親家，我小女兒不懂事，以後要是犯了錯你就打大女兒就行，都是她沒教好我家棠樾，你可千萬別怪罪她啊！」

我那顆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我以為的關心，卻是出賣。

這一刻，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我猛地站起來，一頭撞向王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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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母尖叫一聲，她捂著流血的鼻子，扯著嗓子尖銳怒罵：

「你瘋了！竟然敢打老娘！兒子給她點顏色看看！」

就連我媽也開始指責我：

「應佑她！你忤逆婆家做什麼？我看就該讓你男人好好教訓教訓你才長記性！」

而我爸在門口沉默不語，應棠樾挽著王成的手，炫耀的看著我，好像在證明有多愛她。

可笑。

王躍攥著拳頭朝我走來，我狠狠的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你有本事打死我，不然我早晚弄死你們！」

這話算是挑釁到了王躍，他猙獰一笑：

「老子專門治你這種脾氣的，看咱倆誰先弄死誰！」

他在房間裡巡視了一圈，應棠樾搶先說話了：

「用我的凳子，紅木的，打人疼！」

我媽朝我妹笑了笑：

「還是我閨女懂事！」

我爸也開口了：

「輕點，別弄壞了凳子，這是我給棠樾打的生日禮物！」

在這一刻，全家人都是屠宰我的侩子手。

王躍抄起凳子砸向我，我下意識閉上眼睛，祈禱等警察來了我還能活著。

就在凳子即將落下時，我聽到了近在咫尺的警鳴聲。

「警察！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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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鄰居的指指點點下，我爸媽他們被押上了警車。

臨走前，應棠樾還罵罵咧咧，她不明白將我的手機沒收了，我還能報警。

我將原委說完後，她成了男方家的攻擊對象。

尤其是王媽，巴不得將她活剝了：

「好啊！原來是你這個禍害！等我出來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他們罵罵咧咧，滿嘴詛咒。

就連王成也惡狠狠瞪著應棠樾。

我爸媽哀嚎不願意上警車，還罵我不孝。

不等我開口，鄰居們都看不下去了：

「一群老不死的！賣女兒不成還反咬一口，送進去槍斃都輕了！」

「是啊，有這樣的父母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還滿嘴噴糞！」

我沒心情聽他們吵吵，一個女警看我渾身是傷，將我送進了醫院。

在我養傷的期間，聽女警說那山村的人都被抓了，涉嫌綁架婦女兒童，在等判刑。

而王成他們是慣犯，專挑城裡的年輕大學生下手，然後設法讓她們愛上他，他再吸幹女方家的血。

後來王成看應棠樾人傻，家裡又有錢，而他也到了傳宗接代的年紀，便選上了應棠樾這個倒霉鬼結婚。

而天真的應棠樾還以為遇見了真愛。

我修養好之後便回歸了職場，一幹就是一年。

這一年裡，我買了房子和車子，又帶領團隊研發了幾個女性自助的軟件，能讓女孩子在關鍵時刻保護自己，更能在遇到危險時自動報警。

剩餘時間，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其他的「佑她」「招娣」等等，資助他們擺脫原生家庭，走向自己的人生。

臨近年關，我和團隊們放了假，正當我開車準備旅遊時，在公司門口看見了我爸媽和抱著小孩的應棠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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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沒見，我媽像是老了十幾歲，我爸也沒了當年的氣勢，穿著破棉袄佝偻著腰。

應棠樾抱著小孩喂奶，小孩隻有一個薄薄的毯子，奶瓶裡的奶都呈現透明狀。

我戴著墨鏡，開著車過去，正看見我媽一跳三丈高的罵保安：

「應佑她就是我閨女！她就在這家公司上班，你趕緊把她給我喊出來！」

保安十分禮貌：

「抱歉，我們這裡沒有叫應佑她的員工。」

我改名字的事他們不知道，我鳴笛：

「你們找她有事？」

我爸沒認出我來，他立刻恭維起來，這副卑微的樣子我從沒見過：

「老板，應佑她是我閨女，我想讓她給棠樾找個工作。要求不多，一月一萬就行。」

應棠樾眉頭一皺，嫌棄上了：

「一萬怎麼夠！我這可是她侄子，怎麼也得五萬！」

呵呵，還真是胃口大啊。

我摘下墨鏡，看著他們剛才恭維的模樣瞬間抽搐陰沉起來，我冷笑一聲：

「警察局沒待夠？是我送你們出去，還是你們自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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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的車，他們雖然沒說什麼，但嫉妒的眼眶泛紅，尤其是應棠樾她還要踹兩腳。

我淡淡道：

「一腳十萬。」

我媽連忙拉住她，討好道：

「佑她，爸媽知道錯了。以前不該偏心不該對你那樣。現在王家那群騙子行為惡劣，被處於死刑。但……但你妹妹跟他領了證，他們生前欠下的債全都要你妹妹還啊！

「我和你爸因為那事沒了賺錢能力，走到哪裡被嫌棄哪裡。而你妹妹沒有賺錢能力還帶著個孩子……你就幫幫她吧！畢竟是你親妹妹和親外甥！」

我翻了翻白眼，心中充斥著酸澀和恨意。

從小到大，我一直在等他們這句爸媽錯了。

我千等萬等，終於等來了，可這句道歉並不是真心的，而是為了應棠樾。

在他們心裡，我永遠是可以被傷害，被忽略, 被犧牲利用的存在，而我從小到大的被忽視和那些傷害，他們想用一句輕飄飄的我錯了就彌補。

我冷笑一聲：

「我曾經給了你們無數次機會, 可你們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這種遲來又廉價的道歉我不稀罕。

「忘了告訴你，我早就改名了。

「我叫應誅。」

我不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啟動車子離開。

23

後來我聽女警告訴我, 我媽被應棠樾推下樓，現在躺在醫院裡還剩下最後一口氣, 臨終前她想問我一些事。

我本不想去, 但女警勸我畢竟是我媽, 送她最後一程吧。

而且她跟著我一起, 沒有危險。

醫院裡, 應棠樾瘋瘋癲癲跟我爸爭吵：

「你們當時要是像逼我姐一樣逼我學習，我怎麼可能像現在一樣沒本事！但凡你們在我死活要和王成結婚時攔我一下，我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被人追債！

「要不是你們從小到大溺愛我，我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結局！我都是被你們害的！

「有你們這樣的父母, 是我最大的恥辱！」

可應棠樾卻推開我，將男人擋在身後：

「因我」「為了還債, 我們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你是我們最喜歡的女兒, 我和你媽怎麼能不愛你，能不順著你啊！」

「可你們的溺愛，害慘了我！」

見我來了，應棠樾愣是看了我好久，她要上來抓我，被女警攔住。

她嘶吼著：

「姐，我錯了！你救救我吧！」

我沒理她, 直接來到了病房。

病床上的我媽纏滿了管子，她奄奄一息：

「為什麼？」

我坐在椅子上, 沒想到面對親媽的死, 我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

「什麼？」

我媽死死的瞪著我：

「為什麼這一次, 棠樾在山村和別人談戀愛沒有告訴我？」

我很意外：

「既然你想起來了, 那我的結局，你應該也能想起來吧。」

我媽朝我伸出一隻, 她掙扎了好一會, 又垂落。

最後她看了我好一會，才說：

「是媽對不起你。」

我笑了，拿起包站起來：

「沒什麼對不起。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 我們的情分已盡。下輩子也別再有瓜葛了。」

我轉身離開, 忽然聽見一道延續很久的滴聲。

緊接著, 護士湧了進來，而應棠樾因為被追債的找上, 她撒腿就跑, 連我媽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我爸佝偻著背，被那群追債的找上，圍著他折騰。

病院裡，人們進進出出, 又聽護士說有人死了。

我出了病房門，便不再回頭。

因為一直向前走，才是我要走的路。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