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將進酒 3173 2024-10-28 23:08:25

“操他娘……”澹臺虎已經看到了屍體上的文身,他抬頭,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雜軍,頭皮發麻,啐了口唾沫,“……這批雜軍全是蠍子!”


第280章 放逐


蕭馳野睡醒了。


他把雙臂枕得發麻, 睜開眼盯了會兒帳篷, 覺得自己夢到了阒都的大雨。


陸廣白掀簾而入,在門口用巾帕抹著脖頸間的湿汗, 說:“巡察的鷹在靠東的地方發現了獵隼, 骨津在那裡找到了馬隊經過的痕跡, 是胡鹿部的押運隊。”他把巾帕擱回銅盆裡淘洗,“阿木爾不肯受降, 這是要背水一戰。”


蕭馳野翻身而起, 屈腿架著一隻胳臂,說:“臨近冬天, 胡鹿部不能放羊, 這是他們最後的糧食。”


“阿木爾執意不出來, 是在養精蓄銳,看穿了你想守株待兔的心思。”陸廣白把巾帕搭好,“他在拖延時間。”


胡鹿部為了供應哈森,傾盡全族之力, 現在供應阿木爾的糧食都是全族口糧, 想要挺過這個嚴冬, 他們必須屠宰自己的牛羊。阿木爾是強弩末矢,他還在等待什麼?


帳篷門口的簾子卷了上去,蕭馳野站起身,微微屈身,鑽出帳篷。他眺望著無垠的沙丘,猛從旗杆上飛下來, 落到蕭馳野抬起的右臂上。


“阿木爾是個好將軍,”蕭馳野說,“但他更是個好政客。”


阿木爾擅長牽制,他開闢南北戰場、組建黑白蠍子都是為了更好的牽制。他老了,不能再像哈森那樣驍勇戰場,但是這不意味著他面對蕭馳野束手無策。他如今大勢已去,能讓蕭馳野退兵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先擊潰蕭馳野的後盾沈澤川。


蕭馳野眼神犀利,回頭看著陸廣白說:“他在等阒都的消息。”


* * *


澹臺虎這一聲像是捅了馬蜂窩,還沒有避閃,就被彈出的彎刀削掉了發髻。烏發“哗”地散開,短了一大截,中間險些禿掉!


“狗日的,”澹臺虎抓起把短發,“裡通外合,真正賣國的雜種在這裡!”


雨珠隨著刀鋒飛濺而起,無數軍士橫刀撞上去,在通道內抵著相互的鎧甲,卯足勁前突。雜軍們極少數帶著彎刀,這兵器太醒目,他們更多的人選擇在佩刀側旁帶稜刺。

Advertisement


“城門已破,”沈澤川當機立斷,“啪”地收起折扇,“告訴神威,阒都內藏著邊沙人,我們不進也得進了。”


費盛不敢耽擱,扔掉銳箭,在翻身上馬的同時對下屬指向來路,喊道:“傳府君令——”


岑愈帶著學生還沒有回到阒都城內,就見前方有人策馬疾行,衝入營地,朝著軍帳高喊著:“阒都內藏邊沙騎兵,萬人性命皆在瞬息之間,高仲雄聽命!”


高仲雄猛然推開雜亂的紙張,握起了筆,在暴雨聲催中蘸著墨,靜氣凝神。


“天助府君,”姚溫玉臨窗咳嗽,在輕喘裡撐著身體,對高仲雄說,“阒都此舉無異於自戕,沈衛國賊之名今日可以彈冠讓賢了。神威,府君是要你告訴天下人,內患在阒都。”


蠍子來得太妙了,就像先前貿然動兵的邵成碧一樣,給了沈澤川足夠的理由。守備軍攻入城內不能殺生,想要擺平數萬雜軍很是棘手,可是這些雜軍一旦變成了蠍子,就是外敵!


“外敵當前,國門已破,有道之主策馬而來,這是天命!”姚溫玉掩住口,在咳聲裡嗆了幾回,最終扶著床沿,勉強笑出聲,“棋入朝局身不由己,太傅了得,風泉這把弑君刀,我們接穩了。”他抬起潮湿的眼眸,看著大雨,沙啞地說,“薛延清敗了!”


薛修卓在暴雨裡勝一局,殺掉了齊惠連,驅趕了姚溫玉,逼死了海良宜,可他也同樣受制於棋子,陸廣白反叛,蕭馳野歸群,沈澤川定博,所謂的算無遺策皆是假象,他是被自己逼到了絕處!他費盡心思找蠍子,豈料蠍子就在他身邊。


齊惠連在陰溝裡翻過船,風泉不明白,聰明人絕不會重蹈覆轍。太子敗在了叛徒身上,齊惠連斷然不會讓沈澤川再敗在內鬼身上。東宮僚屬那麼多,齊惠連為什麼偏偏要選擇邵、喬兩家?


因為太愧疚了。


比起從始至終都在為了東宮傾盡全力的其他人,邵成碧就是那個“死結”。他隸屬兵部沒有做過壞事,隻是因為太重感情亂了公私。他為了保全喬氏委曲求全,但是喬康海仍然死了。他背叛了東宮舊主,卻沒有救回任何人,連同自己的兒子都丟了。這僅僅是個開始,中博兵敗案爆發的那一刻,邵成碧就畫地為牢,成為了“良心”這兩個字永生永世的囚徒。


這筆血債超過了邵成碧的一切私情,為此他能戳瞎自己的眼睛,藥壞自己的嗓子,再送出自己的兒子。他跪在佛像前痛哭,可是齊惠連不用他。


這是齊惠連最狠也最高明的地方。


太傅活著沒有用過邵成碧,他死了,每過一日,無用的邵成碧就痛苦一分。邵成碧被這份痛苦和愧疚鞭策著,他也同樣鞭策著風泉。風泉在縫隙裡殘喘,不論他究竟是誰的棋子,齊惠連都敢把他的枷鎖賭在“父親”兩個字上。邵成碧就是風泉的鎖,不管死活。風泉在跟邵成碧訣別的那一刻,剃刀都抵在了邵成碧的頸邊,卻沒有下去手。


薛修卓把人當作棋子,齊惠連把棋子當作人。他在昭罪寺教導沈澤川制衡權術,所有弱點都拿捏在“情”字上。


沈澤川睜開眼,看見了正東門的盡頭。


雨雪如簾,舊景模糊。


齊惠連的身影似乎還站在那裡,他高舉著雙臂,拉扯著鎖鏈,在最後的仰頭吶喊裡不肯回頭看沈澤川一眼。


蘭舟啊。


不要怕。


沈澤川閉上眼,再睜開,風踏霜衣猛然前奔,袖袍在霜雪的撲打裡蕩開,帶動兩側的疾風。他就像陰雲裡即將歸鞘的寒鋒,勢必要在此刻捅穿天地。


得道者,天經地義!


暴雷仿佛是貼著頭皮炸響,羅牧已經失去了對雜軍的控制,他在亂軍裡倉皇後退,對朝臣們喊道:“……軍變了!”


雨雪迷眼,薛修卓站不穩,他與一眾朝臣站在城牆上,看沈澤川匹馬當先,守備軍士氣高漲,追隨那白衣前進,勢不可擋!南側門的禁軍與都軍相遇,他們對於阒都的巷道走向比都軍更了解,在此巷戰絕無敵手。


血噴濺在牆壁,酒旗雜攤跟著廝殺翻滾在地。


沈澤川驅馬進入通道,就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從正面踏開了阒都的大門。側旁的費盛高舉中博旗,守備軍冒著牆頭箭雨紛紛過境。


“城破了——!”太學門前傳出一聲悽厲地哭喊,接著數千學子在飛迸的冰碴子裡齊聲大哭。


孔湫蹣跚前行,扶著牆垛哭道:“大周百年國祚啊……”


菩提山巔的銅鍾“哐當”撞響,悠長的鍾聲蕩起風浪,驚飛層雲重疊間的鳥雀。城門轟然倒下,無數檄文翻飛在空中。


薛修卓兩頰湿冷,他仰頭看著陰雲,一直以來施加於兩肩的重擔,隨著城門的倒塌,一並灰飛煙滅。他抬手抹掉面頰的雨水,聽見了四起的啼哭聲。


到頭了。


薛修卓的眼眸宛如死寂的潭水,他沉默地扔掉了腰牌,那镌刻著李氏金輝的腰牌掉在地上,被經過的馬蹄踏斷,分跌在泥窪中。


澹臺虎頂著彎刀,把對方推得向後退,腳步凌亂。他猛地抡刀斜劈,刃口蹭著彎刀將對方的手指削斷。澹臺虎踹翻對方,揮刀為沈澤川破開血路,聲嘶力竭:“殺敵!”


* * *


喬天涯的劍刃抵在指腹,殿外的雨還在下,風卻停了。白紗都垂落在地,他腳下的小水窪倒映著點點鋒芒。


風泉抬指,推倒了最後那盞燈。他袖口蹭著微亮的火光,說:“你做沈澤川的刀,要殺我。”


喬天涯那縷額發垂下來,擋住了他的眼睛。


風泉不知是哭是笑,藏在黑暗裡肩頭聳動,輕輕拍打著手掌。


水珠沿著發縷,滴答在喬天涯的鼻梁。他的劍快到瞬息出鞘,在雪光乍亮的時候發出鐵器碰撞的“砰”聲,擊掉了飛擲而來的鐵針。


衣帽官人立在白紗後面,抬臂扯掉了頭上的帽子。明理堂內隻有風泉的“咯咯”聲,無聲無息出現的衣帽官人如同鬼魅,跟喬天涯隔著白紗對視。


水珠發出輕“啪”的掉落聲。


喬天涯的身形就像勃然暴怒的豹子,已經彈躍而起。他所有的不甘都化在劍鋒中,削破白紗,刺得衣帽官人飛步後退。


衣帽官人窄袖藏鋒,抬指間數道銀線齊發,在喬天涯避閃時釘在朱柱上,緊接著點地凌空翻,借著銀線身輕如燕。


燈油淌在地上,火舌舔舐地板,追著風泉的袖袍燒了起來。


* * *


即便守備軍不殺百姓,百姓也在混亂裡四處奔逃。街頭太亂了,澹臺虎推搡著百姓,生怕蠍子渾水摸魚。


“驅散百姓!”澹臺虎掌心都是血,滑膩膩的握不住刀。


但是來不及,堵塞在街道上的百姓撞進蠍子的隊列,天這麼黑,他們難以分辨對方究竟是誰。蠍子持著彎刀殺人,提起腦袋,操著一口流利的大周話:“府君說,屠盡阒都!”


費盛打起火把,在疾馳裡呼喊:“邊沙禿子混入城中,羅牧的雜軍實為亂賊!不想死的就快跑!”


道中驚慌的百姓哪裡聽得見費盛的聲音,他們擁擠在蠍子前,在死人以後,又掉頭蜂擁向守備軍。這大街不夠寬敞,後邊還堵著倒地的撞車,守備軍被人群衝亂了陣型。

作品推薦

  • 大宋寶珠

    阿爹五十大壽那晚,忽然從龍椅上栽了下來。 等我們一眾兄弟姐妹跪在床前,他起先是清醒的,一個勁兒地囑咐皇兄他的身后事切莫鋪張,一切從簡。 后來他的神情逐漸恍惚,探著腦袋朝床邊望去:「平安呢?」 「我的平安去哪里了?」 他瞧見坐在床邊的我,眼睛一亮:「平安!」 后來他自己擺擺手:「你是歡兒,不是平安。」 我忍不住了,撲在他的身上哭起來。 皇兄也紅了眼眶:「爹啊,平安早不在了啊。」 阿爹顫巍巍地問出聲:「好好的姑娘,怎麼就不在了呢?」

  • 始終如初

    網友皆知京圈太子爺和我是死敵,有他在的地方必不會有我。 直到有天我誤接了當紅小花從直播間打來的電話:「阿昀哥哥,我好想你。」 此時床上那人突然揚聲喊我:「蕭凌,你怎麼還不來啊?我害怕!」 一句話全網沸騰,熱搜爆了—— 「原來我們都只是太子爺和頂流 play 中的一環。」

  • 他的小哭包

    期末考試的時候有個帥哥撐著下巴看我。 不僅對我笑,還給我抄了他的答案。 結果成績出來,我倒退了一名。 從倒數第三,變成了倒數第二。 我從此和唐煜揚不共戴天。 直到後來。 他清華保送。 把我摟在懷裏做題。 我每做錯一題,他就……

  • 穿女裝被室友撞見後he了

    如果注定相爱,那我要早点对你表白。在宿舍偷穿女装被室友撞见后,三个钢铁直男变得十分奇怪。张狂校霸时不时对我说腹肌。腹黑校草隔三差五梦游钻我被窝。高冷学神天天手段给我补习。直到我要和暧昧男生约会,却被锁在宿舍里……不是,说好的都是直男呢?!

  • 暗戀竹馬失敗後

    高中畢業聚餐,聲稱喜歡了我三年的男生向我表白。 我的青梅竹馬兼暗戀對象秦望混在一群打趣起哄的人群之中,舉著酒杯同身旁的女生虛虛一碰。 只在同學們吵鬧聲最激烈的時刻堪堪分了個眼神給我。 他的神情和在場所有人的神情一樣,一種玩味的、看熱鬧的心態。 我咽下滿腔的酸澀苦楚,酒精讓我的大腦都有些昏沉。 我看著對面那張顯而易見也是酒醉透著些許酡紅的少年的臉,笑著說:「那我們就試試看吧。」 「砰」的一聲,是酒杯墜落在地板的破裂聲。

  • 同時攻略三個神明

    系統:「請將光明神拖下神座、讓黑暗神改邪歸正、讓海神感情專一。」 南希:「啊,快穿啊,我可以。」 系統沉默了一下,「不是,是同一個世界,同時攻略。」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