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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玉鳴兮 3442 2025-02-22 16:5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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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被關在府裡學規矩時,我遞了帖子要見她。


    父親斥責我胡鬧,說那是被皇後娘娘厭棄的人,此時我遞帖子,豈不是擺明要跟皇後娘娘作對。


    我正色道:「太子身為儲君,哪怕遵循鳳令一時娶不了這女子,可父親又怎知,他日太子繼承大統,不會接此女進宮呢?」


    父親眉頭一皺,顯然將我的話聽了進去,聯想到近日太子的出格舉動,足以見得此女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良久,父親終是點頭:「那就過半個月再去拜會吧。」


    父親側目看我:「我倒是不知,現如今你主意這麼大了。」


    我低頭道:「都是父親教誨得好。」


    我從未忤逆過父親,頭一次與他周旋,卻是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後來大漠戈壁,美人隨風起舞,問我當時為何要來。


    我欣然道:「為了聊贈小友一笑。」


    10


    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場芭蕉雨後,嫡母病了,身為明面上的嫡次女,我須日日在旁侍疾。


    我差人給藺蘭雙回話,晚些時候再來拜訪。


    嫡母自大姐姐和親後身子便不大好了,請了多少名醫大夫,都說嫡母氣結於心,讓嫡母寬心,自可痊愈。


    父親知道發妻對自己有怨,大姐姐出嫁那一年裡,幾乎日日都來東院陪嫡母用膳,金銀字畫,成堆的禮物往嫡母院子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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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嫡母總是淡淡的,好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父親貼多了冷臉,漸漸地就不怎麼來了。


    後來也不知長兄抽的什麼風,好容易回京述職,對多年未見的嫡母開口就是指責。


    「妹妹的事絕非父親本意,況且聖上開了金口,難道母親還想讓父親去違抗聖意嗎?


    「母親您雖然是高門大戶出來的,應該曉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道理,怎麼還敢與父親公然對抗?


    「也就是父親仁慈,處處容忍你,聖上有意讓我留在京城,您要是還拿我當兒子,就別再忤逆父親,等兒子承襲爵位,自然會對您加倍補償。」


    嫡母愕然:「那是你從小捧在手心的親妹妹啊……」


    「正是因為他是我胞妹,才更應該體諒父親的不易!


    「她去和親當的是王妃娘娘,又不是讓她去死!」


    長兄說完後,猝不及防挨了嫡母一巴掌,憤憤而走。


    從那之後,嫡母病得更重了。


    她將管家之權交予了我,自己則成日在小佛堂打坐誦經,並且拒絕任何大夫為她醫治。


    現如今,她瘦弱地躺在床上,如一縷快要散掉的蒲公英。


    藥熱了一遍又一遍,嫡母卻倔強地不肯吃。


    「母親這又是何必……」


    這是我與嫡母第一次談心,她斷斷續續說著以往的一切。


    當年公子手持紅纓踏馬立志,鴛鴦帳內許諾一世一雙人。


    「那……後來呢?」


    「後來出入官場浮名,虛苦勞神,美妾如花兒女成群。」


    「想來人世間的事皆是如此,蘭因絮果。」


    「到底意難平啊……」


    聽聞聖躬違和,父親上趕著侍疾表忠心,還是沒能見嫡母最後一面。


    喪禮操辦得很大,下葬那日我在一旁看得真切,父親扶著棺材流了很多眼淚。


    後來京中盛傳肅國公情深,國公夫人有福氣。


    我聽著隻想笑,人死前你不聞不問,一再辜負利用。


    死之後流了幾滴馬尿就是情深了?


    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11


    我還是沒有見到藺蘭雙。


    本想在嫡母喪事過後再行拜會,可她走得不聲不響,也未留書信給我。


    我心下悵然。


    她應是懷著憧憬來到京城,隻可惜這樣明媚無束的女子,世俗容不下她。


    又過了兩年,我十七,已是京中最負盛名的老姑娘了。


    明眼人都知道父親是要將我留給太子,因此這兩年上門提親的人寥寥無幾。


    也許是我一貫乖巧聽話,父親對我一直很放心,隻讓我安心等著。


    也是,一個跛腳庶女,能嫁給太子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任誰都知道如何選擇。


    聖躬違和,父親眼中常含擔憂,也不大往姨娘們的房裡去了,端的是一副鞠躬盡瘁的忠臣模樣。


    直到那日鍾聲響了九下,聖上崩,父親聞之跪地大哭。


    可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得意和期盼。


    天子薨,意味著太子要繼承大統,成為新君。


    我這個精養多年的跛女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國喪後,新皇在宮中設宴,宴請群臣及其家眷同樂。


    父親命人為我盛裝打扮,就連我的拐杖都纏上了流蘇。


    昔年我跟在嫡母和大姐姐身後,聽她們左右逢源。


    如今我剛拄著拐杖進殿,便有識相的世婦前來攙扶。


    風水輪流轉,我知曉她們攙的不是我,而是太子的臉面。


    貴女們湊上來與我說話打趣,唯有一名我未曾見過的女子安坐,眉眼含笑看著我。


    我對她回以微笑。


    隻一眼,我就認出了這是我的蘭雙小友。


    新皇高坐明堂,舉杯同飲,如當年的聖上一般,一一點過座下的臣子。


    父親握著酒杯的手輕微發抖,他在期盼新皇能點到他,這樣就有機會獻出我。


    如他所願,新皇點到了他,隻不過不是誇獎,而是斥責。


    先是說父親公然狎妓,又說父親門下的幾個學生仗著他的勢欺壓百姓,逼良為娼。


    其實這些都不是大事,可新皇偏要給父親沒臉,當眾數落。


    這樣無疑是在告訴在座各位,朕不待見肅國公。


    父親確有從龍之功,可他這些年太過高調了,甚至在醉酒後還自稱本王。


    皇家錦衛手眼通天,他當真以為自己的國公府密不透風?


    若是他不那麼算計太子,早早將我嫁出去,盡力抹掉我對太子的救命之恩,或許太子還真會放他一馬。


    可他偏要劍走偏鋒,處處顯擺,向世人表明我多麼受重視。


    也不仔細想想,太子若真想娶我,早就將我抬進東宮了,又何苦等到登基這一刻。


    父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豆大的汗落在夜明階上:


    「臣,知罪。」


    這一刻,他應是想通了一切關竅,自以為能拿喬,實際上他根本無力承受天子一怒。


    先前還朝我敬酒的幾個世婦瞬間對我淡然起來。


    豈料下一刻,新皇就點了我的名字。


    「這杯酒,朕要敬四姑娘,若沒有姑娘當年舍命相救,朕今日就不會坐在這裡。


    「如今你有何所求,盡管開口。」


    這是要當著百官的面報我的恩了,也是在向眾人傳達,肅國公個人所為與我無幹。


    曾經我縱身一躍,折了一條腿為自己求了個出路。


    如今我拄拐上前,再次站到夜明階下,與新皇遙遙相望。


    殿內寂靜異常,所有人都盯著我,想要知道我所求為何。


    他們都以為我對新皇情深根種,定會提出進宮當後妃,侍奉君側。


    抑或者極盡仁孝,趁此請求新皇赦免肅國公。


    不,都不是。


    我鏗鏘跪地一拜:「啟稟聖上,臣女唯願封號加身,食邑千戶。」


    所有人都吸了口涼氣。


    女子加封,古今未有,我一介跛腳庶女,又憑什麼?


    我從懷裡掏出來當年太子送我的及笄禮,恭敬呈上。


    精美的盒子裡隻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四個字:「允你一事。」


    上面並無朱批印信,但我相信君子一諾,他必不會食言。


    這一生最大的賭注莫過於此。


    我實在不願留在國公府,仰望父親鼻息,再被他利用起來成為他的籌碼。


    若是嫁進皇家,不過是從國公府進了另一個更大的牢籠。


    嫡母家世顯赫,嫁給父親後還是要為他生兒育女操持中饋,最後也不過落得個子女生別,夫妻離心。


    小娘倒是低微討好,也可抵不過父親喜新厭舊,新人一房又一房地往進抬,到最後順理成章被父親遺忘。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女子與男子同樣是人,為何生而要為男人賣命?


    我偏不!


    新皇未言語,底下大臣世婦三三兩兩耳語,良久,新皇旒冕顫動:


    「那就,如卿所願。」


    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卻在我的情理之中。


    他能與蘭雙那樣的女子成為摯友,就必然不是墨守成規之人。


    萬幸,我賭對了。


    「著封爾為感功侯,賜黃金萬兩,食邑千戶, 擇日遷往懷洲,無召不得回京。」


    我心下一驚。


    為了不讓父親懷疑, 我不敢在京城行商,最終費了不少力氣才在懷洲做了些生意……


    許我自立門戶,就是將恩情償還, 一筆勾銷,從今往後,我不再是肅國公府的跛腳庶女方四四。


    而是天子親封的感功侯,方玉鏘。


    原來, 他早就知曉一切, 卻還願意還我一諾。


    「微臣, 謝主隆恩。」


    12


    我離京那日,楊柳颯颯,無一人相送。


    行至城郊,有馬蹄聲漸近, 一紅衣女子踏馬而來。


    「聽聞懷洲春日牡丹遍地,這一次, 要同行嗎?」


    我有些詫異,太子對她之心無人不曉, 如今太子登基終能自主, 為何她還要走?


    不過片刻我便想通了。


    如此恣意之人, 不會甘願成為籠鳥,為情所困。


    我伸手將她拉進馬車, 拂去掉落鬢邊的柳葉。


    「好啊,奉陪!」


    (全文完)


    番外·太子


    我這一生, 隻給過兩個人自由。


    一是想要掙脫肅國公束縛的方家庶女,她為我斷了一條腿,這個恩情我不能不還。


    更何況,肅國公為人虛偽, 總想用恩情來牽制我,我自然樂得看他們父女不和。


    二就是藺將軍之女,藺蘭雙。


    她是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子。


    當年與她當街肆馬,何等快意。


    她像一尊美麗又哀傷的菩薩,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後院,眼巴巴等著父親。


    「既罷」從那一刻我就知道,此生我再不可能擁有她了。


    後來方玉鏘奉旨前往懷洲, 她騎馬相送, 自此再沒有回過京城。


    暗衛說她與方玉鏘在懷洲飲酒作樂,還搗鼓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每每聽到這些事, 我都有股衝動,想下旨將她綁回京城。


    可除卻帝位,我身無長物。


    既無法給她最愛的自由,也無法給隻此一人的承諾。


    既如此, 困住她又有何用?


    我撤了暗衛, 不再去刻意關注她。


    那年選秀,有一秀女與她容貌相似。


    我知道這是下頭的大臣在揣測我的心思,卻也將那名秀女留了下來。


    隻可惜,像她, 卻也不是她。


    大抵人生本就不完美,縱我身為帝王也有遺憾。


    罷了。


    既得不到,那便祝她此生順遂吧。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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