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未婚夫有一愛妾，我獨守空閨；
第二世，心上人挖我心肝救旁人，我曝屍荒野；
第三世，夫君殺我證道，我一屍兩命。
原來，我做了三個男仙下凡渡劫的炮灰。
可當我回歸神位，封心鎖愛後，他們瘋了。
1
我在北海之北醒來。
萬年前，我重傷陷入沉睡，一縷魂魄入紅塵，竟為旁人做了嫁衣，成了替他們擋劫的工具，遭遇三世背叛。
如今記得最清楚的，是第三世。
我嫁給薛無恙，琴瑟和鳴。
可就在他生辰那日，我端著長壽面推門而入，猝不及防，被一劍穿心。
面碗砸落在地，湯水四濺。
他隻淡淡道：「抱歉。
「我欲成仙，你隻是一介凡人，你我終究不同路。」
說罷他執劍而去，我隻能看著他的背影在視線中越來越模糊。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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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來不及告訴他，我腹中已有孩兒。
……
我神魂還未恢復，許是血脈被斬殺令我突然醒來。
一縷魂魄瑟縮在我掌心，好不可憐。
這就是我第三世差點孕育出的孩子。
它竟這般頑強地活了下來。
罷，那便隨我去第四世吧。
2
第四世，我是個誤食仙草升仙的小仙子。
九重天的仙宮上。
我和一眾仙娥跪伏在地，恭迎戰神長戈上仙。
他騰雲而來，面如好女，姿容絕色，卻拿著一柄九尺長的方天畫戟。
這樣的反差給人極大的視覺衝擊。
他便是我第一世的未婚夫趙長戈。
我投生成皇家公主，而他是侯府世子。
他不學無術，金玉其外，空有一張俊俏臉蛋。
我本是看不上他的，可一次刺殺，他救我於賊人刀下，又背著我逃命。
原本金尊玉貴的雪白人兒狼狽得仿佛乞丐。
我高燒不退，他徹夜不眠。
他將辛苦找來的果子捧到我面前，喚著我：「殿下。」
我終究還是動了心。
我身負功德，若我喜愛一個人，便會潛意識護著他，改變他多災多難的命格。
回宮後，父皇賜婚，讓我嫁給趙長戈。
我欣然答應，以為是他去求了父皇。
卻不想，洞房花燭夜，他揭開我的蓋頭，眼神冰冷。
「殿下，這是你自己求來的姻緣，便應知曉後果。」
他將一下流東西丟到我面前，嘲弄道：「我不會碰你，你若不想明日丟了臉面，就自己來吧。」
我呆坐在那裡，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他嗤笑一聲，甩袖而去。
原來，他府中早有一愛妾，千嬌百寵。
難道之前幾日郎情妾意，皆是我的錯覺？
後來，我幾次見他擁著那愛妾，眼眸如水。
有小丫鬟背地裡說，他與那愛妾才是真正的愛侶。
嬤嬤寬慰我道：「驸馬心裡肯定隻有公主一個，您才是他的妻子。」
我沒有應聲，轉身回了我的院子。
京中貴族女子有幾個覓得良人的？他不愛我便不愛我吧。
我也不要愛他了。
我本想與他就這麼貌合神離一輩子，做一對尋常的表面夫妻，卻不想我都沒活過二十五歲。
不治之症，死相難看。
我死的那日，秋日寂寥。
我在一片哭聲中隱約聽見了趙長戈的聲音。
許是我聽錯了。
畢竟我們已經很久未見了，上一次見還是他帶著那愛妾在賞春，同我偶然碰見。
有人走了進來。
似乎真的是趙長戈。
他許多年沒有踏足過我的院子，現在不知道來做什麼。
但我永遠不會知道了。
我閉上了眼。
3
現在回想起來，我十分後悔。
我本應無病無災，卻不想遇到趙長戈這種帶了一堆劫難下凡來的男仙。
我脆弱的凡間分身可扛不住神仙劫難，最後被連累，落得個英年早逝。
而他呢，安享晚年，子孫滿堂。
真是氣煞我也。
趙長戈目不斜視，從我面前走過。
待他走遠，和我一起當差的仙娥婉婉陶醉道：「長戈上仙真是俊美非凡，還痴情忠貞。」
痴情忠貞？
見我疑惑，婉婉又道：「長戈上仙下凡渡劫時，對一凡人女子情根深種，為了將她帶上天界，差點被天帝責罰。」
想來應該就是他那愛妾。
婉婉繼續道：「我若能遇上長戈上仙這樣的仙侶就好了。」
她是個話多的，見我沒聲，道：「你呢？你可別告訴我你不喜歡長戈上仙！」
我敷衍道：「喜歡喜歡。」
心裡想的卻是，我喜歡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幹什麼？
他第一世已經膈應了我好些年，我這次又不曾失憶，怎會再喜歡他？
一回頭，卻見被我們在背後議論許久的人就站在那裡。
4
一群小仙又慌慌張張給他行禮。
趙長戈去而復返是為了找擅長清潔法術的小仙，為他打掃宮殿。
婉婉自告奮勇，順便把我拉上了。
旁的小仙還想毛遂自薦，但趙長戈已點頭答應。
我們跟著他回到偌大的戰神殿。
「勞煩兩位仙子了。」趙長戈道。
我打掃時，總感覺暗處有人盯著我。
許是我的錯覺。
一個時辰後，我與婉婉告辭離開，出門時和一緋衣男仙正好迎面遇上。
隻見他一頭銀發，俊美妖異，衣衫半敞，儀態略有傷風化。
瞧見那張熟悉的臉，我愣了片刻。
是我第二世的心上人——聞人岐。
他金黃色的眼眸眨了眨，挑眉笑道：「八百年沒見你宮裡有女仙了。」
趙長戈聲音冰冷：「有何貴幹？」
聞人岐與我擦肩而過時，折了一枝桃花別在了我發上。
我隱去心中不屑，故作嬌羞地紅了臉，拉著婉婉快步走了。
未走出多遠，竟聽見身後的戰神殿裡傳出打鬥聲響。
趙長戈和聞人岐的關系竟這般不好？
5
我頭上的桃花枝還沒被我摘下來，就被人搶了去。
是個粉衣女仙，仙氣充盈，不是普通的小仙。
桃花枝落到她手心，我的頭發也被削下幾縷。
她嬌蠻道：「好啊你！你個不要臉的小偷，竟敢拿聞人哥哥的東西！」
婉婉怒道：「這是聞人上仙給扶光的！」
粉衣女仙怒斥：「區區小仙還敢狡辯。」
說著她一掌揮來。
我連忙擋在婉婉身前，不出意外被打了出去。
我吐了口血，站起來道：「小仙不敢高攀，也不敢欺瞞這位上仙。可聞人上仙名聲在外，您是真的不信我，還是壓根兒就隻是想拿我發泄！」
天上皆知，聞人岐風流多情，與不少女仙糾纏不清。
那粉衣女仙臉色難看，還要再動手時被人抓住了手腕。
聞人岐不知何時來了。
「小月兒今兒個脾氣可真大。」
粉衣女仙一下紅了臉，磕磕絆絆解釋：「我、我以為她們偷了聞人哥哥的東西……」
聞人岐三言兩語揭過了這事，將她哄得服服帖帖地走了。
他這哄女人的本事同在凡間時一樣厲害。
讓我不禁想起了在凡間那會兒，他將我迷得暈頭轉向，以為自己是特例。
我坐在地上調息，無法動彈，聞人岐將手掌貼到我背上時，像是有千萬隻螞蟻爬了上來。
我反胃不已，卻逃脫不了。
一股暖流湧入我的身體裡。
聞人岐半跪在地，銀發鋪了一地，銀白的睫毛一顫一顫。
他在傳修為給我。
整整五百年。
他柔聲道：「算是連累了你的補償。」
五百年修為可能對上仙來說不算什麼，可我升仙還沒幾日，可說是天降橫財。
我坦然收下，對他稱謝。
卻不想，聞人岐突然開口。
我愣在當場。
6
第二世，我又投胎成了公主。
還是尊榮顯貴的嫡長公主，受盡寵愛，恣意妄為。
我不喜男子唧唧歪歪，選驸馬一事被我一拖再拖，可求娶我之人仍多如過江之鯽。
我本以為不會對任何人動心，卻在那年初雪時看見了他。
白瓦紅牆，聞人岐立在梨樹下，賞著滿園雪色。
他墨發如瀑，眼眸如桃花，輕輕一笑若春景初綻。
母妃道：「那是你皇叔，剛從南國回來。」
許是多年為質子的經歷，聞人岐和我遇到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樣。
他溫柔體貼，懂女人心，完全不似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豪門男子。
我忍不住尋各種理由去找他。
我喜歡他聽我講話時滿眼都是我的樣子，喜歡他為了我閉門謝絕那些貴婦人到訪。
我知曉他風流倜儻，深情又絕情，我熱衷於享受他面對我時努力裝出的長輩樣子。
仿佛我就是那個特例。
第六次去時，我絆了一跤。他攬住了我的腰，將我帶進了懷裡。
如玉如妖邪的面龐近在咫尺。
我聽見了我的心跳聲。
「皇叔……」
「皇侄女，你該起來了。」
我的圖謀很明顯，他拒絕得無奈。
「你真是被皇兄寵得無法無天了。」
終於，有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他在外喝多了，我親他時，他沒有拒絕我。
銀絲勾連著我的喘息。
他褪下衣衫，跪坐在我身前，溫柔得像在品嘗美味佳餚，哄著我哭著喊他「皇叔」，技巧高超得讓我覺得他早就對我有所圖謀。
當然，後來證明確實如此。
南國的公主身患一種怪病。
巫醫佔卜說，需要一個命格富貴衝天的人的心肝，讓她食之，為她換命。
我出生那時霞光萬丈，自那以後，國運昌隆。
毫不意外，我就是南國要找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算計，一顰一笑都在誘惑著我。
彼時，我愛他入骨，自願舍了一切與他奔逃。
可不知，奔向的不是郎君許諾的未來，而是陰暗潮湿的南國牢房。
此刻，聞人岐笑得溫柔，一如當年。
他緩緩道：「你可願隨我回青丘？」
7
聞人岐是青丘帝君，原型是一隻白狐狸。
男狐狸精。
怪不得這麼會騙人。
但我不會再上當了。
他目光繾綣：「我害你受傷，是我的不對。你跟我回去，往後我一定會護你……」
這話想來不知對多少女仙說過了。
我打斷他道：「小仙已經得了您的功力，聞人上仙不必再自責。」
我隻字未提是否願與他回去。
聞言，他眼眸微垂，叫人看不清神色，久久未再出聲。
我正要告辭離開，聞人岐突然出聲喊住了我。
他將一塊玉佩遞給我，是一件防御法器。
不拿白不拿，指不定我還要被他連累。
我爽快收下。
他面色一霽，似乎高興了起來，高興得都冒出了雪白狐耳。
真是莫名其妙。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