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娶嫂嫂當天，婚車要開走時，每一個車轱轆前面被倒扣了一個貼了紅色喜字的盤子。
嫂嫂家鬧婚，起一個盤子一萬！
六輛婚車整整二十四萬！
起初哥哥以為是開玩笑，喜糖撒得滿地都是，煙人手一盒。
可嫂嫂家就是不讓。
眼看誤了吉時，哥哥去將嫂嫂請了出來。
嫂嫂羞羞答答，語氣卻強硬。
「我們這邊風俗習慣如此，你不給，村人看不起我。」
哥哥雲：「商量婚禮時為什麼不說？」
嫂嫂扭捏道：「我也是剛知道。」
「放屁！」
哥哥怒了，言明吉時一到，車子就開出去，盤子不起就壓碎。
嫂子娘家人強悍，說壓過去這婚就不結。
哥哥坐在頭車裡，氣氛僵著。
我跑過去勸他：「我那兒打工，加存了一筆獎學金，三萬。要不大家湊一湊吧，家裡人還等著新娘子拜堂呢。」
哥哥咧嘴一笑，痞氣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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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花錢自己存好。」他轉頭問嫂子，到底要不要嫁給他。
嫂子也來了脾氣，盤子一萬一個，不給錢她就不上車。
接著，嫂子話還沒說完，哥哥一轟油門，應聲從盤子上壓了過去。
現場隻餘一陣刺耳的「噼裡啪啦」聲……
1
哥哥從戎退伍，今日跟著他來的都是昔日的戰友，早就受不了這份窩囊氣。
我哥一帶頭，後面的車都噼裡啪啦地壓了過去。
車隊浩浩蕩蕩地出了村。
好好的喜事就這麼吹了，我看著愣在一旁臊得沒臉見人的嫂嫂。
過去安撫：「嫂子你別生氣，我哥脾氣不好，改日再登門賠罪。」
婚今日是肯定結不成了，還得趕回去安撫一家的親朋好友，有得頭疼。
等我趕到村口的時候，哥哥倚著車抽煙，滿臉不悅。
「磨蹭什麼？這麼晚出來。」
我嘆口氣：「哥，你也太任性了，現在怎麼辦？家裡還等著辦婚禮呢。」
「怎麼辦？重新找個媳婦唄。」我哥的朋友們坐在車裡嘻嘻哈哈。
我哥屈指敲了敲車門：「別瞎說，煩著呢！」
我哥朋友叫段彪，寸頭帥哥一枚。
「趙麗麗這女人真不行，臨時加價，真以為自己是天仙呢！連我們瑤小妹都不如，是不是？」
趙麗麗就是我哥相親結婚對象。
瑤小妹自然是我。
段彪回回見面都調侃我，我都懶得搭理他。
「怎麼辦哥，新媳婦沒接回去，跟家裡怎麼交代？要不就說車壞路上了沒接到？」
「嘖！」我哥一摸頭發，回頭找段彪拿主意，「要不隨便租個女人，回去結婚得了。」
段彪認真道：「我看行，反正娶媳婦對你就是應付家裡，娶誰都一樣。不過上哪兒租女人去，你有？」
我哥：「你不是女朋友多？介紹一個。」
段彪：「滾！別想染指老子的女人。」
我哥一愣：「算了，回去挨打吧。」
這時候，我弱弱地舉起了手。
「要不，租我怎麼樣？」
2
暗戀我哥這事兒要從十八歲情竇初開說起。
爸媽生意失敗，決定選個大城市東山再起。
而我正值高考，就留在了老家，託向阿姨照顧。
向阿姨有個入伍當兵的兒子。
恰逢回家探親，我見他第一面就喜歡上了他。
寸頭，勁腰，臉有點像明星，又說不上是哪個明星。
那時候年輕，勇！
仗著自己是校花，纏了他三天，就表了白。
「哥哥，我喜歡你。」
秦向辰當然對我的表白嗤之以鼻，還說我是沒長開的豆芽菜。
我不服，洗完澡裹著浴巾鑽了他的被窩。
後來……好像是被他提起來站了一晚上軍姿。
羞愧難當，第二天我站得腰酸腿疼，哭著罵他。
「秦向辰，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後來就把他當哥哥，一當好多年，一當就到了他要跟別人結婚的時候。
3
前幾日，秦向辰要結婚的消息傳來，我還蒙著被子大哭了一場，與自己的青春告別。
哭完了就到秦家幫忙，給自己扎刀子。
向阿姨怕新娘子不自在，讓我隨婚車來接親。
誰知卻遇上了婚鬧。
接不回去媳婦，家裡還有二十桌親朋等著開席。
這事兒擱誰身上也不好受。
我哥說想租個媳婦，我真心實意怕向阿姨丟人，覺得這辦法可行。
「要不租我吧！」我自告奮勇，見哥哥秦向辰和段彪的目光被吸引過來。
頓時原地轉了個圈兒。
「怎麼樣？新娘子都打扮得差不多，到時候裝扮得誇張點，不是親戚看不出來。」
能看出來的怕是也不會聲響。
我哥皺眉。
段彪下了車，圍著我轉了兩圈，摸著下巴點頭。
「我覺得這辦法可行。」
「行個屁！」我哥不幹，「大不了婚事改成我過生日，請大家白吃喝一頓。拎她去結婚，我媽就得氣個半死。」
秦向辰怕跟家裡沒法交代。
我卻越想越興奮。
「婚禮咱倆隻要上去露個面就成，事後我跟向阿姨解釋。」
段彪：「就是，你媽最喜歡周瑤，她解釋，能成。」
秦向辰深邃的目光盯著我不說話，仿佛要把我看穿。
我心虛地將目光瞥向村頭的菜地。
過了一會兒，又倔強地扭回頭來，仰起脖子直視他。
「怎麼樣？用不用我？你是想把這婚禮應付過去，還是改成自己過生日，讓向阿姨跟著你丟人？」
4
漫長的等待，我腳下的泥土地，都快被我踢出兩室一廳來了。
才聽見頭頂幽幽的聲音響起。
「你替也可以，不過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眼睛亮晶晶地問他。
秦向辰拍了一把我的腦袋，轉身上了車。
「以後再說。」
段彪嗷了一聲，推著我跟著上車。
「走走走，哥帶你買婚紗去。婚戒，婚戒要不要？」
我哥坐在前面，罵他：「我結婚用得著你買婚戒？」
段彪道：「又不是給你買，瑤妹妹的婚紗必須我給買。哥給你買，你隨便挑。」
我哥嘁了一聲，懶得理段彪。
然後我就坐在車後座，認真地跟段彪研究起了婚紗。
他看上一款深 V 的，說我身材好，顯形，穿著碾壓全場。
我看上一款露背裝，長款魚尾，彰顯活力，穿著拍照肯定美美噠。
等到了婚紗店，左試右試沒有我合適的號碼。
「還有嗎？」
售貨員挺為難，說有一件大師展品，還要在店裡展示一個月才能賣。
不愧是展品，我幾乎一眼相中，而且上身效果超級好，簡直像是為我量身定做似的。
可惜人家不賣。
我正要脫掉，我哥卻說不用，然後他去找了店長。
一陣嘰裡咕嚕，也不知怎麼溝通的，店長竟然點了頭。
「走！」我哥對著我大手一揮。
我提著裙擺就向他跑去。
此刻深覺，我哥平事兒的感覺真帥！
回車上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趙麗麗打電話來興師問罪。
「秦向辰你什麼意思，這婚還結不結？」
「你不想結我有什麼辦法。」我哥像個無情機器。
「我媽把我辛辛苦苦養這麼大，跟你們家要二十幾萬怎麼了，有錯嗎？」
「趙麗麗，婚前彩禮錢十八萬八已經給了，我家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臨上車鬧這麼一出，你是覺得我騎虎難下，非你不娶？」
「秦向辰，你媽剛賣了老房子，有的是錢，你跟我裝什麼窮苦人家？口口聲聲說將來當我半個閨女，到頭來連一半都不舍得給。」
「你還有臉說，我媽要不是為了給咱倆辦婚禮，至於把老房賣了？我忍你夠久了，現在就一句話，自己開車過來參加婚禮還來得及……」
「秦向辰，我還要不要臉啦！有新娘子自己開車去參加婚禮的嗎？我上趕著你們家……」
「不願意以後就別嗶嗶，你我的婚事到此為止，再見。」
說完我哥掛了電話。
我都跟著生氣。
結婚當天，坐地起價而且還理直氣壯的行為也太荒唐了吧。
起初還道德標榜，覺得我替婚這事難堪。
現在，哼，我真是一點也不覺得我有錯。
這麼一頓折騰，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被秦向辰拉著跑了一段路，不像結婚，倒像是他來搶親的。
到了酒店門口，秦向辰將我留在門外，安頓我。
「記住了，一會兒司儀講完了開場詞，門就會打開。你站在門口，我會順著舞臺中央那條大道過來接你，給你準備了團扇，你全程遮著臉就好。」
秦向辰轉身要走，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哥！我……我緊張。」
秦向辰看了我兩秒，忽地笑了。
「現在知道緊張，晚啦！」
5
「噔！噔！噔噔！」
隨著婚禮大廳門緩緩打開，婚禮進行曲穿門而來。
我瞬間挺胸抬頭，心髒跟著音樂，狠狠跳動。
「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新郎去迎接他——美麗的新娘。」
司儀聲嘶力竭，氣氛燃到高潮。
我趕忙舉起團扇，遮擋在臉前。沒忍住好奇心，將團扇降下去一點，就看見新郎一身西裝，身姿筆挺地踏碎星河般，大步而來。
「走啊！」胳膊被拽住，我側目。
段彪讓我挽著他的胳膊，帶著我迎了上去。
「哥送你出嫁。」
這要換作以往，我肯定會跟他吵，你算哪門子哥？
可是現在我緊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段彪就在我耳邊逼逼叨叨。
「還好我回來得快，凡是新娘子的相片全撤了，賓客應該很難發現。
「你有沒有發現，你哥今天挺騷啊！都快比我帥了，難道是新郎身份加持？小瑤瑤你怎麼不說話？」
「我緊張。」我好不容易憋出三個字。
也不知道戳中了段彪哪處笑穴，等把我送上臺，他還笑得一抖一抖。
這導致我更緊張，加上裙擺長，勾住了兩側的鮮花。
我一上臺差點摔個狗啃泥。
還好，新郎快跑了兩步，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我。
司儀很專業，詞兒串得賊溜。
「大家快看哪，新郎迫不及待，迎向了他的新娘！他跪了，他單膝跪地，敬上手捧花，輕輕託起新娘的雙手，一句『你願意嫁給我嗎』已說出口。
「此刻，伴郎上前一步，拿出精心準備的婚戒，遞給新郎。新郎鄭重地接過，取出象徵著愛情的婚戒，輕輕套在了新娘的無名指上。此刻，各位來賓都是見證人，讓我們歡迎一對新人，走進婚姻的殿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