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富貴險中求。」

五日後，大爺沒有抓到人。

我微微松了口氣，轉頭就把納李姝瑤為妾這事提上日程。

妾不能穿正紅。

所以當日李姝瑤穿了一身粉色，更顯得她嬌美可人。

「請主母喝茶。」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在我身上，畢竟這裡面可使的手段太多了。

就連宋仲書也擔憂地看著李姝瑤，生怕我給她來了一個下馬威。

都在看我笑話，可我偏不叫他們如意。

我端起李姝瑤的茶飛快抿了一口，然後將我昨夜找了半宿才找到的便宜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動作之快叫旁人看傻了眼，老太太看著我突然笑了笑。

「倒是還算伶俐。」

就是不知道這句話是在說我，還是在誇李姝瑤了。

當夜，宋仲書按規矩應該歇在李姝瑤的院子，卻莫名其妙來了我這裡。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我，「阿鳶你可還記得牆頭馬上？」

我一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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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非不知道，而是覺得可笑。

《牆頭馬上》說的一個千金小姐看上個男子，跟人家私奔後，男子懦弱不敢讓父母知道，讓這位小姐藏在自己家裡七年的故事。

我私以為隻有李姝瑤一個人成天念著「牆頭馬上遙相望，一見知君即斷腸。」

卻沒想到這兩人竟然還前後呼應上了。

真夠癲的。

【我真服了，天天牆頭馬上。兩個顛公顛婆！】

【這麼一比，女二這種惡女人設好帶感啊，想要什麼直接爭取诶。】

……

原來我不止我一個人這麼覺得啊。

我笑了笑，從文字裡抽身。

「一出狗血的折子戲罷了，二爺說這個做什麼？」

宋仲書在試探我，在試探眼前人是否是他的心上人。

試探就試探吧。

我的心思原也不在他身上。

果然，因為我沒能對上那句詩，宋仲書面色一僵，匆匆離開。

想來是去找李姝瑤對詩，互訴衷腸去了。

宋仲書前腳剛走，後腳賀安澈就出現在了案幾旁。

他的手裡把玩著藥瓶，眸色暗沉。

「那日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萬鳶，我被下藥了。」

賀安澈緊緊盯著我，想要從我臉上看出什麼來。

很顯然，對於我這種慣犯，他在懷疑我。

我翻了他一眼。

「廢話。若非被下藥了，我會碰你？」

「你！」

賀安澈冷哼一聲，下意識想找回場子。

「至少我不像你這樣虛偽，能眼睜睜把喜歡的人推出去。」

見我許久不回應他，他抬頭，恰好撞進我擒著淚水的眸子裡。

他有些呆愣，手忙腳亂起來。

「你這女人，我可不會……你別哭了！」

我一把環住他的腰，腦袋埋進他的胸膛裡。

「賀安澈，我好疼。」

賀安澈沒見過這樣的我，最後隻能僵硬著身子任我哭湿他的前襟。

他不熟稔的摸著我的腦袋，安慰著我說：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

我哭夠了，抹了抹淚水，哭啞的嗓子撒起嬌來別有一番滋味。

「我疼。」

我將藥瓶放在賀安澈手心裡。

「那天你弄得太狠了，青州白玉膏專治腫脹。」

那夜，小菱是眼睜睜看著人進來的。

聽見裡面的動靜後，認命般燒了三桶水。

9.

很快就到了宋家的祭祖大典。

上輩子也就是在那天，賀安澈會安排一場刺殺擾亂視聽。

李姝瑤為宋仲書擋了箭。

自此，二人的愛意再也無法藏匿。

宋仲書發現我並非玉佩的原主人，也不是和他一起聽牆頭馬上的小女孩，立刻休棄了我。

我吹幹墨跡，和離書三個字躍然紙上。

我要走，自然是要堂堂正正地從宋家離開，不能像上輩子一樣再讓萬家蒙羞。

祭祖大典很快到來，在宋家大爺上完第三隻香的時候，破空之聲傳來，暗箭襲來。

我巡視一圈，果然看見有人躲在暗處，對準了宋仲書射出一箭。

「二爺小心！」

李姝瑤想要以身擋箭，被我超過。

但沒等我推開宋仲書，一支箭直接穿透了我的琵琶骨。

「阿鳶！」

我看著宋仲書焦急的模樣，放心的暈了過去。

暈之前還能看到滿天震驚的文字。

【莫？劇情改了嗎？這不應該是女主戲份嗎？】

【反轉有點牛啊，該不會萬鳶是女主吧？走的先婚後愛追妻火葬場？】

【搞什麼？我喜歡堅韌小白花女主，女二戲份過了吧。】

……

雖然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嫌疑，但這個結果也還能湊合著看。

反正隻要宋仲書對我有愧就好。

再次醒來，我身邊守著的居然是宋仲書。

他神情憔悴，眼下烏青，一看就是多日沒休息好。

我心下一喜，居然這麼愧疚？

那敢情好啊。

我讓小菱把玉佩取了出來，塞在了宋仲書手裡。

「這玉佩在我這裡放了多日，今時今日也該物歸原主了。」

「阿鳶……」

我打斷了宋仲書，將當年搶李姝瑤玉佩的事情和盤託出。

「妾身當年不懂事，現在該是將一切復原了。」

我將枕頭底下藏著的和離書拿出來。

「妾身萬氏自請下堂！」

「砰——」

湯水撒了一地，李姝瑤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漫上心頭，就因為宋仲書奮起撕了和離書而停滯在臉上。

「你今日才醒，我不與你計較。」

宋仲書丟下這句話之後，匆匆離去。

好似身後有什麼厲鬼在追他似的，就連李姝瑤站在他旁邊都沒看見。

「萬鳶你很得意吧？」

我看著李姝瑤直達眼底的恨意，有些恍惚。

原來純潔美好，高坐蓮花臺的她也會恨啊……

那日之後，宋仲書命人封了我的院子，但吃食用品一應俱全，就是他一連好幾日沒再露過面。

但他不來，不代表這院子裡不會來別的男人。

半夜時分，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掀開了我的裡衣，當即甩了一巴掌上去。

睜開眼後，我和頂著鮮紅巴掌印的賀安澈大眼瞪小眼。

賀安澈握著藥瓶，咬牙切齒道：

「你有這力氣，看來傳聞你給宋仲書擋箭快死了也做不了真。」

我沉默沒說話，畢竟這個誤會也挺美好的。

誰知道賀安澈看我這幅模樣，更生氣了。

「你為他擋箭，給他繡荷包，替他買茶酥。可是他呢！」

看見賀安澈破防了，我滿意了。

我故意激怒他，「可我現在是宋仲書的正牌大娘子。」

「那又怎麼樣？」

賀安澈怒極反笑。

「你和他圓房了？你同他生兒育女了？要是真捆死了，那要和離做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他醋了！】

【我可以是假的，我磕的 cp 一定是真的！】

【我哭死賀賀超愛，鳶鳶一句話，他已經把和離之後生幾個娃都想好了。】

……

吃醋？

我下意識去看賀安澈。

可是他在看我，看我心口上三寸。

那裡是他上次行事之後硬要留下的牙印。

他從懷裡掏出金瘡藥，眼神越過繃帶看到了扎眼的牙印，動作輕柔地給我上藥。

我居高臨下地欣賞著他隱忍的神情，因為那牙印是我們二人倫理不容的偷歡證據。

現在被我明晃晃地擺了出來。

「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若是那箭再偏一寸，你就沒命了！」

賀安澈一抬頭，迎面就看到了和離書三個大字。

「你信我嗎？我不是欲擒故縱，我是真的想離開。」

我神情黯淡。

「閻王殿裡走一遭，讓我看清了我心裡所想。宋仲書愛的是李姝瑤，不是我。既然如此，我成全他們又何妨呢？」

賀安澈的眼睛微微瞪大，顯然是不相信我的話。

他見過我太多的不堪和惡毒，也見過我對宋仲書的執念和愛意。

看過這些，誰又能相信我萬鳶真的不愛宋仲書了呢？

「萬鳶。」

「我們繼續合作吧。」

我猛地抬頭，看見賀安澈別扭地拉起我的衣服。

「看你在可憐的份上，我就幫你和離好了。」

他的眼睛很亮，直勾勾地盯著我。

「你可別再讓我失望。」

10.

為了向賀安澈表我的決心，傷剛一好，我就帶著和離書，直接闖進了宋仲書的書房。

「妾身萬氏自請下堂！還望二爺成全！」

跪了許久，門房探出半個頭來，面上為難。

「夫人，二爺不願見你，你快走吧！」

我不去看小廝，固執地跪在那裡。

我本來也不是做給裡面那位看的。

喊了一個時辰，我嗓子有些幹澀。

小菱打著傘跪在我旁邊，「小姐你傷剛好，咱們回去吧。」

「確實也差不多了。」

我兩眼一閉，直接假暈在了小菱懷裡。

我這樣三番五次跪在書房門口，沒等正主發聲，老太太就把我關了禁閉。

關禁閉的第十天，老太太身邊的嬤嬤帶著李姝瑤來了。

四五個粗使婆子壓著李姝瑤，叫她動彈不得。

李姝瑤釵環盡亂，左邊臉高高腫起，一看就知道挨了幾個耳光。

「李氏不敬主母，老太太說了要給她點教訓。」

嬤嬤手一揮，婆子如同提小雞仔一樣把李姝瑤扔在地上。

緊接著一碗藏紅花就被端了進來。

「等等。」

李姝瑤底子好，上輩子我死的時候，就聽說她一口氣懷了雙胎。

這輩子我明明盡力撮合，早早地解開了一切誤會，甚至自請下堂給她挪位置。

她的兒孫福要是活生生在我面前毀了，我總有些心痛。

清白、名節、生育，簡簡單單六個字，便是女子的一生。

我看了小菱一眼，小菱上前不小心和端藥的婢女相撞，一碗藏紅花砸在了地上。

李姝瑤有些驚訝地抬頭看我，沒等她松一口氣，嬤嬤眉頭一皺。

「再熬一碗來！」

「嬤嬤，瑤姨娘到底是二爺的心上人，這樣做怕是不妥。如今藥也撒了，許是天意呢。」

嬤嬤掃了我一眼，神色平靜。

「老太太吩咐的時候，二爺正在給老太太請安，這事二爺也是默認的。」

「不可能！」

剛剛還嬌弱的李姝瑤瞬間激動掙扎起來。

「二爺怎麼會這麼對我！你這老虔婆胡說八道！」

嬤嬤二話沒說，掏出戒尺，居然一戒尺打在了李姝瑤臉上。

這下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李姝瑤臉上腫成這樣了。

「我不喝！」

「我要見二爺！」

「放開我……」

嬤親自上手捏著李姝瑤的下巴，硬生生灌進去滿滿一碗藥。

【這麼虐女？我受不了，棄文了。】

【女主這麼慘，直接不能生育了？我靠憑什麼啊，明明都是萬鳶的錯。】

【放屁！女二幫女主了，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

我看著瞬息萬變的文字，心下嘆息。

「欺上瞞下的惡奴已經被懲治，還望大娘子好自為之，今晚好好侍候二爺。」

侍候誰？

侍候連心上人都保護不了的窩囊廢？

「住手！」

此刻宋仲書痛心疾首的模樣，卻讓我覺得好笑。

在座哪一個不是千年的狐狸，他在這裝什麼呢？

給李姝瑤灌藏紅花，難道不是他默認的麼。

「二爺！」

李姝瑤一頭撲進他懷裡，聲音悽苦，「二爺不記得牆頭馬上了嗎？」

宋仲書沉默著沒說話，抬頭看我，「現在你滿意了？」

李姝瑤窩在宋仲書懷裡，目光也仿佛粘了火一樣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