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十歲的王永厚在宿舍猥褻了我。
我鼓起勇氣向學校揭發,可是校長說這是我的福分。
在同學們眼中,我成了造謠者,王永厚卻成了可憐人。
我爬上學校頂樓,可樓下看熱鬧的人都在問我為什麼還不動。
在我走向虛空的瞬間,他們鼓起了掌。
再度睜眼,王永厚正打算扶起胃痛的我:「不要學習了,老師帶你去宿舍休息。」
那麼這一世,校長,我也讓你感受一下這個福分。
1
我胃痛地蜷縮在椅子上,額頭上都是冷汗。
班主任王永厚走過來蹲下,笑眯眯地說:「不要學習了,老師帶你去宿舍休息好不好。」
我在心裡冷笑。
上一世,他就是用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把我騙回了宿舍,趁我渾身無力,猥褻了我。
事後我鼓起勇氣向校長揭發,原本以為學校會還我一個公道。
可校長卻揮揮手,連查都沒查,就像打發蒼蠅一樣打發了我。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校長是王永厚他姐。
爸爸知道這件事情後,帶我去報了警,可是警察說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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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學們的眼裡,我成了不要臉的造謠者,王永厚是被我無故波及的可憐人。
我寫了控訴書,吃了半瓶安眠藥,想要獲得一個公道。
但我沒死成。
醒來時我的身上插滿了管子,同學們都說我是自導自演。
媽媽因為擔心我而精神恍惚,在過馬路時被車撞進了醫院,失去了一條腿。
回學校後,王永厚輕蔑地對我說:「你就算去跳樓也拿我沒辦法。」
我看著他不可一世張狂的樣子,真的爬上了學校天臺。
我不信,不信這個世界沒有公道。
我坐在天臺欄杆外面,風很大,稍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
可底下的同學卻對我冷嘲熱諷:
「你到底跳不跳啊?」
「不會又是裝的吧?」
「怎麼還不跳?」
「還在猶豫什麼啊?」
「跳吧跳吧,我們都等急了。」
他們的嘲笑像無數根針刺穿了我的血肉。
在我跳下的瞬間,樓下的人鼓起了掌。
王永厚說得對,我就算跳樓也拿他沒辦法。
警察認為無法因為我跳樓就判定王永厚曾經猥褻過我,輿論覺得我是在為自己的謊言贖罪。
所以這一次,我要自己為自己討回公道。
2
我盯著眼前的王永厚。
拼命忍著心中的厭惡:「不麻煩您了,讓我同桌陳婉陪我去趟醫務室就好了。」
王永厚扶著我的肩膀,又捏了兩把:「不要耽誤陳婉同學學習了,還是我送你去吧。」
「這都是我身為老師應該做的。」
「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沒法跟你父母交代啊。」
「就這麼說定了。」
上一世他也是這樣,用最老實的嘴臉說著最虛偽的話。
他的手像蛇一樣貼著我,我實在惡心,哇地一下吐在了他的衣服上。
嘔吐物順著他的衣服褲子一直流到了他的皮鞋裡。
他臉色鐵青,一把將我推開。
其實他推得並沒有很重,但我索性就著他的力度跌倒在地上,裝出疼痛難忍的樣子:「對不起啊王老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
說完就躺在地上裝暈。
身邊有同學竊竊私語:
「王老師怎麼這樣啊,鄭清又不是故意的。」
「是啊,太過分了吧,鄭清還生著病呢。」
王永厚指著我怒斥道:「你別碰我的瓷啊,我可沒用力。」
我在地上躺得很安詳。
上一世你們不是讓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嗎,這一次我也讓你嘗嘗被冤枉的滋味。
陳婉背起我,毫不客氣地懟回去:「鄭清臉上都是冷汗你沒看到嗎?」
「你就是這麼當老師的,把一個生著病的學生推到地上?」
王永厚氣急敗壞地攔住她:「你別亂說話啊,今天不給我道歉就別想走。」
陳婉嫌棄地用手捂住鼻子:「您這一身可夠臭的,跟個行走的下水道似的,蒼蠅都被你招來了。」
「您那麼怕耽誤同學們學習,順便把地拖一下唄。」
「鄭清可是被您推暈的,您連醫務室都不讓人家去,您安的什麼心?」
一席話下來,王永厚被堵得啞口無言。
我趴在陳婉背上卻有些疑惑。
明明上一世她也是不相信我的眾多同學之一啊。
怎麼現在忽然這麼護著我?
3
醫生給我打完止痛針後,我才裝作悠悠轉醒。
陳婉千叮嚀萬囑咐:「王永厚不是個好東西,你今天一定要離他遠點!」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的話你最好放心上!」
我盯著她看,她今天實在有些奇怪。
王永厚在人前向來是寬厚老實的樣子,很少像今天一樣失態。
這也是上一世為什麼同學們都不相信我的原因之一。
而陳婉是王永厚的課代表,一向唯他命是從。
她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主動說要去給我打熱水。
陳婉前腳剛出門,後腳王永厚就進來了。
他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過來就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鄭清啊,剛剛是老師不對,胃還疼嗎?」
「啪!」
我毫不客氣地用手裡的竹扇拍掉他的手。
力氣不小心用得大了一些。
像拿柳條抽在死豬肉上那樣發出了悶鈍的一聲響。
王永厚疼得縮起身子直抽抽,脖子上的肉擠成一團。
我裝作不懂,聲音卻很響亮:「對不起老師,你忽然摸我,我這是應激反應。」
身邊的人一聽這話,目光都有意無意地落在了王永厚身上。
他被看得心虛,色厲內荏地道:「怎麼說話的!老師隻是想看看你胃還疼不疼!」
我故作恍然:「原來現代醫學已經那麼發達了,摸摸就能知道疼不疼啦!」
隔壁床的病友用足夠讓全病房的人聽到的聲音小聲說:「現在的老師啊,師德敗壞,連生病的學生都不放過。」
「是啊,關鍵是學生什麼都不懂,可憐咯。」
我看王永厚的臉青一陣紫一陣,心裡暗爽。
可惜大家都隻是口頭說說,要是有人能趕他走就好了。
他在這兒我實在怕自己忍不住打爆他的狗頭。
正著急呢,給我打針的醫生走了過來:「這位先生,病人需要靜養,請您出去。」
我在心裡給醫生豎了個大大的拇指!
王永厚沉著臉:「我可以出去,但鄭清我得帶走。」
我心一縮。
然後看到周圍有那麼多人,忽然不怕了。
想帶我走,做什麼夢呢?
我用手捂著胃:「我胃還是疼,需要在醫務室再休息會,走不動。」
王永厚似乎就等著我這句話:「你一個人走不動,所以才要趁著我在的時候走啊。」
「我是你的班主任,把你安全送回宿舍是我的責任。」
我呸!
現在還沒放學,宿舍一個人都沒有,你安的什麼心我能不知道?
一旦我跟你走出這間醫務室,我這輩子就算是又活到頭了。
我拿起被子蓋在身上,打定主意不下床。
「不用了老師,陳婉還在呢,我休息會直接回教室就好了。」
「再說我是個女學生,您是個男老師,跟您獨處,我實在不敢放心。」
我就不信了,醫務室人那麼多,你還能硬生生把我扛走?
「不行!」
王永厚像抗麻袋一樣把我扛起來:「你都生病了還回什麼教室。」
「我是你的班主任,怎麼會害你。」
「聽老師的,我送你回宿舍。」
我瞪圓了眼,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真把我扛起來了。
您可真行。
精蟲上腦了吧。
醫生攔下他:「你幹什麼呢!病人還需要休息!」
王永厚對醫生彎腰陪笑:「我是她班主任,送她回宿舍休息,出了什麼事我負責。」
醫生一聽是班主任,對方態度又那麼好,顯然覺得沒什麼管的必要了,轉身就去給隔壁床打針。
我對著隔壁病床的病友喊:「诶,您剛不還說他師德敗壞嗎,現在就這樣讓他把我扛走了?」
那位病友撓撓頭:「剛剛可能有誤會。既然是你班主任,總不會害你,你就跟他走吧。」
我笑了,重來一次,班主任這樣的名頭還是那麼有用。
也是,畢竟上一世在遭遇不測之前,我也覺得王永厚是個好人啊。
我掙扎起來,可王永厚的手像鐵鉗一樣緊緊地箍著我。
眼看我就要被王永厚扛出門外了。
4
我看著王永厚手臂上的一團肥肉,強忍心中惡心,一口咬了下去。
他罵了句髒話,想把我甩到地上。
但我緊咬著不放。
上一世的痛苦席卷而來,我恨不能咬下他一塊肉。
就在這時,陳婉回來了。
她見到我被王永厚脅迫,瘋了一樣衝上來要搶走我。
她掐他、咬他,我也奮力掙扎。
王永厚力氣雖大,卻也不是我們兩個的對手。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們:「你們給我等著。」
陳婉將我扶到走廊上的排椅上坐下。
我心裡一跳。
確認了一件事。
5
「小清。」
是媽媽的聲音。
陳婉把保溫杯遞給我:「是我叫你爸媽來的,假我已經幫你請好了,跟他們回家吧,記得今天千萬不要一個人見王永厚。」
我點點頭,然後站起來,看見爸爸媽媽一起從樓梯口走過來。
媽媽的腿還在,爸爸也還是年輕矍鑠的樣子。
我哽咽開口:「爸,媽……」
媽媽是跳舞的,上一世她沒了一條腿,葬送了整個人生。而爸爸也因為我和媽媽的事情,幾個月間就白了頭發,整個人都彌漫著一股死氣。
「胃是不是很疼呀,怎麼眼眶都是紅的?」
媽媽滿眼擔心。
我左手挽著爸爸,右手挽著媽媽,撒嬌道:「隻要晚上你們給我做糖醋排骨、香辣蝦、土豆絲,我就不疼了。」
媽媽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今晚隻能喝小米粥。」
「小米粥就小米粥,隻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這孩子,今天怎麼這麼聽話?」
我抬頭看天,把眼裡的淚水逼回去。
感謝上天,讓我重來一次。
正當我感慨人生的時候,忽然看到校長王永麗和她的丈夫、兒子在前面散步。
王永麗永遠是這副清高的樣子。
可是誰也不知道,上一世,在我向她跪下求學校還我一個公道的時候。
她湊到我耳邊,陰笑著說:「我弟弟能上了你,是你的福分。」
我冷冷地盯著她。
你且等著。
這一世,我讓你也感受一下這種福分。
6
我發現王永厚不止對我一個人下過手。
至少還有一個。
語文課上,王永厚讓我們默寫。
時間短、內容多,大家都埋頭奮筆疾書。
隻有我,雖然也低著頭,但餘光一直跟隨著他。
心中盤算著是讓他這樣死好,還是那樣死好。
但我忽然看到他走到坐在角落的女孩蘇芷旁邊,輕輕摩擦著那個女孩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