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鬼。
但我是一個有道德的好鬼。
空置許久的老破小好不容易來了新人，不成想當我收拾屋子的時候，卻被他貼了驅鬼符。
1
我失去了記憶，活動範圍隻有這間屋子，每天闲得發慌，被迫養生。
前後來的幾任租客都不和我說話，並且很快退租，我無聊了好久，這次來了一位新室友可把我激動壞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和他打招呼，他把行李一丟，倒頭就睡。
潔癖如我根本看不下去，勤勤懇懇地幫他收拾行李，結果轉頭就看到他悄咪咪地站在我身後，手裡還拿著一張驅鬼符：
「大膽小鬼，快滾出來！」
我好心幫他收拾，他竟然還吼我：「幫你收拾行李你幹嘛這麼兇嗚嗚嗚。」
他大概也沒想到我真的會現形，嚇得往後一跳。
我看他害怕的樣子，更氣了，我這麼漂亮，哪裡嚇人了？隨即指揮著那些衣服往他身上丟：「再也不給你收拾了！」
他一臉懵逼：「啊？你真的是在幫我？」
「你自己不會看嗎？！」
「我記得，你是惡鬼啊……」
這是造謠啊，這是赤裸裸的造謠！
Advertisement
沒想到那些租客竟然在外面造謠我，我氣到叉著腰：「當然是假的，哪有我這麼漂亮又善良的惡鬼？」
「房東報警，說有人被你嚇到跳樓。」
「我明明是在保護他诶，那是小偷，更何況，二樓跳下去又不會死人。」
「上上任租客說見到你從顯示屏裡爬出來。」
「我無聊嘛，誰叫他不好好睡覺來客廳。」
「上任租客說總是從鏡子裡看到你。」
「咳咳，他身材那麼好，讓人看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他終於不說話了，我理直氣壯地下了結論：「所以，我是一個好鬼，以後，你就安心住在這裡，我罩著你了。」
我以為他會感激涕零，沒想到他竟然嘴巴一撇，說他要退租。
這怎麼可以！
這間老破小已經空置一年了，我又離不開這間房子，如果他再走了，那豈不是又沒人和我說話了？
為了讓他打消恐懼，我熟練地操縱著杯碟，給他做了一杯香濃的奶茶：「你都窮到住這裡了，現在退租，房東也不會給退押金吧？多個我少個我又有什麼關系呢，我還可以陪你解悶呀。」
我眨眨眼，諂媚地將冒著熱氣的杯子奉上：「我泡奶茶可有一手了。」
誰知道他不為所動：「這是二十袋九塊九包郵的衝劑。」
沒想到這小子自己都住老破小了，還在乎奶茶的品質，誰知道他接著問：「放多久了？」
……
對哦，這好像是房東留下來的，已經放了三年了！
我羞恥地捂住臉，連連道歉：「別在意呀，當鬼久了，忘記食物都有保質期了。」
2
終於，在我好說歹說的勸說下，他終於同意留下來：「你說得很對，我現在很缺錢，離開這裡，我確實無家可歸。」
我興奮得都要飄起來了，他又接著說：「但是留下來，我也有三個條件。」
「第一：不準嚇我。」
「第二：不準半夜從電視和鏡子裡爬出來。」
「第三：不準去衛生間。」
我連連點頭，這三個條件算什麼，隻要有人陪我，別說三個條件了，就算是三十個，三百個我都可以。
他看著我同意，之後松口氣，繼續說道：「我姓商，商翊，以前是銳星科技的老板，現在破產了，所以來這裡。你呢？怎麼稱呼？」
「沈羽。」
看著他示意我繼續往下說的目光，我聳聳肩，攤開手：「這是我唯一記得的事。」
想到對方是科技行業的大佬，我遲疑地問道：「你可以幫我查一下我的身世嗎，我不想就這樣一無所知地離去。」
商翊點點頭：「我答應你。」
太好了！
想不到他長得帥，人也這麼好！我興奮地想給他一個愛的抱抱，卻不想直接穿了過去。
唉，一時激動，我都忘了自己是沒有實體的鬼了，是沒辦法接觸物體的。
而商翊，卻因為我這一穿，竟然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3
當商翊再次醒來之後，就看到守在他床邊的我，他表情痛苦地捂住心口：「……以後別這樣了。」
嘖嘖，人高馬大的，竟然這麼膽小。
或許是我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了，他非要說是我太嚇人，不是他太膽小。
笑話，我長得這麼美，哪裡嚇人了？
不過他不愧是當過總裁的人，被這一整，竟然還給他整出商機來了。
「你是說，要我配合你直播，在直播的時候扮鬼嚇你？」
商翊表情興奮，似乎大把的鈔票在向他招手：「隻要你配合，我很快就能東山再起。」
看著他的樣子，我卻有些失落：「可問題是，我不會變惡鬼啊……再說了，你就這麼想離開嘛，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陪我說話的人……」
沒想到商翊說道：「我把房子買下來不就好了，再說了，你是我的恩人，我肯定要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裡的。」
我驚喜地抬頭：「真的？」
他的手懸停在我的頭上，似乎是在做一個安撫摸頭的動作：「當然了！」
4
當天晚上，他就開通了直播，連名字都是非常有噱頭的「兇猛鬼屋生存挑戰！」
為了最佳的效果，我們選定的開播時間是在午夜十二點，很快就有一些夜貓子進來了，在一驚一乍的 BGM 下，我操縱著電燈，讓它們一閃一閃的，同時做出電磁刺啦刺啦的聲音。
商翊假裝害怕地四處觀看，但觀眾們壓根不害怕。
「好假，藍牙遙控的吧。」
「還以為能看到點嚇人的，沒想到這麼無聊，走了。」
「垃圾，別播了。」
為了留住觀眾，我從商翊背後的電視中穿過，可即使這樣，也無人在意。我們的第一次直播，就這樣慘淡地收場了。
我以為商翊會放棄，但沒想到他毫不在意這次的失敗，隻是說道：「這算什麼，我們再想點嚇人的就好了。」
商翊去睡了，我卻闲不下來，滿屋子轉悠，幫他把衣服拆了疊，疊了拆。沒辦法，做鬼嘛，就是那麼無聊。
第二天的時候，我給他弄了份什麼都不加的漢堡聊表歉意，還和他說冰箱裡什麼吃的都沒有，記得買點食物，不然我也是巧鬼難為無米之炊。
他就著涼白開，幾口就把東西吃完了，然後就出門了。
不過他顯然聽進去了，晚上回來的時候，手拎著的袋子裡裝了不少吃的，不僅如此，竟然還有一捆香。
但我一眼就看到他手上有擦傷的痕跡，身上的衣服也都好髒，我很不解。
他簡略地回答：「搬磚，倒是你來試試這些。」
他把買來的香一字排開，挨個點燃，問我喜歡吃哪個。
面對他的好意，我隻能很不好意思地回道：「什麼都感受不到。」
商翊疑惑，顯然他也不能理解：「一般鬼都可以享受到供奉啊？」
我對此不是很在意，別的鬼還不能白天出現呢，我還不是每天都在陽臺上曬太陽？不過我還是很開心的，他有這份心就行啦。
5
晚飯也是我操控著菜刀案板做的，我們兩個隨意地聊著，交換了一下互相的身份信息。
我：雖然能操縱簡單的物品，但不僅失憶，還被困在房子裡，哪都去不了。
商翊：識人不清，器重的人是敵對企業的臥底，被人聯合設了圈套，一夜之間傾家蕩產，如今白天去搬磚，晚上住鬼屋。
我們還真是同為天涯淪落人，慘得不分上下……
都是倒霉鬼，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我安慰他：「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好好表演。」
他嘆口氣，喝著我給他盛的湯：「我也努力。」
當晚，直播再次開啟。
商翊模樣帥氣，不少觀眾都在評論裡調戲他，時閃時滅的燈泡隻讓這些觀眾更興奮了。
但是我多聰明呀，在燈泡滅的時候，背對著鏡頭靜靜地站在牆角。
果然觀眾很快就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分鍾後，我趁著有光的情況下消失，然後再趁著沒光的時候出現，但這一次，我離商翊進了一步。
站夠一分鍾後，我再次在有光的時候消失，然後再也不出現了。
直播效果果然爆炸，很多人都不相信，認為我是特效，是投影。也有一些人覺得是真的，「啊啊啊」地叫個不停。
商翊的演技也非常精湛，那叫一個既怕又喜，把一個又菜又愛玩的探險主播的心態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們這晚的直播收入相當可觀，就連他的賬號都漲粉數萬！
接下來的幾天，我按照出現、消失、再出現、消失的頻率，每次都離商翊更近一步。
看嘛，我真的是一個美麗又善良的好心鬼，如果我真的是壞鬼，那麼他一定活不到一個月之後啦。
6
但是沒想到，爆火之後，先找到我們的不是警察叔叔，而是商翊的前未婚妻白珠珠。
哼，我聽商翊說了，他破產之後，原本想和她一起東山再起，沒想到這個未婚妻知道之後，立刻拋棄了他，投入了害他破產的死對頭的懷中。
她來的時候淚眼朦朧，撲到商翊懷中訴說著自己的傷心難過，說自己知道他在鬼屋中直播之後寢食難安，她希望商翊能和她重歸於好，她不忍心看到一位科技界的大佬，就這樣沉淪在低俗的直播界中，她一定傾力支持他東山再起。
但是商翊此刻表現得異常冷酷，說道：「我的事，和你無關。」
白珠珠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我知道你一定恨我，但是他已經答應了我，絕對不會再為難你了……」
商翊不為所動，他真的非常生氣吧。我看到他的手在下面緊緊地攥成了一團：「說吧，他讓你來做什麼？」
白珠珠顫聲說道：「不是他，是我自己要來的，商翊，我是真的擔心你……」
這幾天商翊怕我白天無聊，可是給我留了手機的，我已經把他之前的事都搜索過了。她把商翊坑成這樣了，見到他在直播界嶄露頭角，就重新貼上來，臉皮真厚。
但商翊對我不薄，我當然不能看他吃虧，這種時候，要給他撐撐場子！
我顯出人形，從臥室中衣衫不整地出來：「寶寶，這人誰啊？」
那光滑筆直的大長腿，那睡眼惺忪的模樣，還有脖子上明顯的紅痕，怎麼看都是我們兩人有一腿的證據！
白珠珠驚呆了，商翊也傻了，我站在商翊身邊，歪著頭：「你這麼早來找我男朋友幹什麼？你是小三？」
她的臉色在我說男朋友的時候變得異常的難看，眼淚在眼中要掉不掉的，看上去跟被我欺負了一樣，這我就不能忍了，裝什麼呢大姐！
我看著商翊，問道：「商翊，她到底是誰？」
商翊此刻也終於反應過來我在幹什麼了，輕斥道：「你出來幹什麼，快回去。」
哼，我為他犧牲這麼大，他不配合就算了，竟然還敢兇我。
等著吧，我可不給他當免費保姆，給他做飯泡咖啡了，他晚上也別想再和我直播了。
我氣哼哼地轉身：「你給我等著！」
但顯然，白珠珠理解錯了，沒想到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思想竟然這麼的……限制級，她表情震驚地看著商翊，後退幾步後落荒而逃。
白珠珠大概是真的喜歡商翊吧，但是這種喜歡顯然沒有她對金錢的喜歡更多。她們之間的關系，從她倒向商翊的死對頭那刻，就再也沒有修復的可能了。
商翊在客廳呆坐了一會，才想到要找我，但是我也很生氣，看著他滿屋子地找我，就是不出現。
他一邊找我，一邊說；「沈羽，我讓你回去，不是兇你，而是不想讓外人看到你，萬一有人發現了你的身份，要來害你怎麼辦？」
借口，都是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