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話說得好,人還是不能太作死。
我作死的結果就是,第二天腰都直不起來。
但我這嘴,一點沒吃虧,奚落了他一晚上。
「裴郎,你攻打梁都,不會是公器私用,為了見本宮吧?
「本宮十年前,可是往你胸口扎了一刀,你不恨本宮嗎?你該不會是個戀愛腦吧?
「你真要帶本宮回東夏啊?萬一人家知道你和本宮有一腿怎麼辦啊?
「本宮可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啊,萬一你們東夏那個老皇帝看上本宮,要納本宮為妃怎麼辦?
「本宮不喜歡老頭,本宮就喜歡裴帥這樣,年輕有為的……」
裴琅氣得七竅生煙:「你……把嘴閉上!」
11
我以為,裴琅說要帶我走,隻是一時氣話罷了。
沒想到,他還真帶我走。
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具身形跟我相仿的女屍,穿上我的衣袍鳳冠,然後放了一把大火燒了我的鳳藻宮。
騎馬帶著我離開火場的時候,裴琅清冷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又如夜風一般被吹散。
「沈素,你要我撤軍,如你所願。
「但你也別想和你的梁景帝長相廝守,這世上從此再無南梁皇後沈素,隻有我東夏大元帥裴琅的暖床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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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沉浸在得知我的死訊,父親會不會亂了分寸,榮景能不能穩住朝局。
沒搭理裴琅的話。
以為我犯倔呢,裴琅一口咬在了我的耳垂上。
「你敢無視本帥的話?」
灼熱的呼吸噴薄在我的脖頸間,把我的思緒拉扯了回來。
我笑了一聲:「沒有,妾身是在想,晚上用什麼姿勢伺候您呢!
「大帥您是老漢推車呢?還是猴子上樹呢?還是觀音坐蓮……」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裴琅狠狠掐了一下。
「你……你都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汙言穢語!」
我嘟了嘟嘴,一臉的委屈:「妾者,以色侍人也。
「妾身不想著怎麼好好伺候大帥,還能想什麼啊?」
我覺得,作為一個戰俘,我態度已經很好了!
沒想到,裴琅還是不滿意。
他死死地扣住我的腰,低頭咬牙切齒地瞪我。
「若今日攻陷梁都的不是本帥,而是旁人,你也會這般委身於他,恬不知恥地賣乖討好?」
我沒說話。
心中不由感嘆,裴琅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是這麼幼稚。
也不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麼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官場上存活下來的。
他該不會以為我是什麼好人吧?
我可是為了皇後之位,能親手往自己心愛之人胸口插刀子的妖女啊!
許是我的沉默讓裴琅破防了。
他不帶著我騎馬了,而是把我丟在地上,用繩子捆著我,讓我在後面追。
那我哪兒追得上啊?追了兩步就開始哭唧唧。
「嗚嗚嗚!裴郎~妾身腳疼!
「妾身走不動了!
「妾身要摔倒了!」
「裴郎,你不心疼奴家,你也心疼心疼奴家肚子裡的孩子啊!
「裴郎昨夜如此生猛,奴家這會兒肚子裡說不定已經懷了你的骨肉了!」
聽得身旁的將士們紛紛咋舌,用八卦又驚恐的眼神看我。
裴琅起先還挺直腰杆聽著,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把將我拉到身旁,拽上馬,放在身前。
「你再胡說,信不信本帥掐死你?」
我雙手被他反剪到身後捆起來了,隻能用嘴唇蹭蹭他下巴。
「掐死了妾身,誰給大帥您暖被窩啊?」
裴琅:「沈素,別白費心機了,本帥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這人真倔啊……
12
裴琅來的時候翻山越嶺,撤軍的時候得穿州過省,再走水路才能回東夏。
我不知道我爹和榮景能不能發現死的不是我。
一路上留下不少記號。
眼看大軍到了淮水邊,明日就要登船,我那不中用的暗衛終於找到我了。
我們在客棧歇腳的時候,一個小二來屋裡送飯菜的時候,跪到了我面前。
「參見皇後娘娘!屬下救駕來遲,請皇後娘娘恕罪!」
我心中一喜:「趕緊起來,你帶了多少來營救本宮?」
那小二一臉為難:「屬下也是追查裴琅大軍撤軍路線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娘娘留下的記號,才知道娘娘沒死。
「如今人員尚未到齊,隻有屬下一人。」
好好好,聽到他這麼說,我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本宮麾下,怎麼有你這麼蠢的探子?」
他委屈地扁了扁嘴:「是屬下沒用。」
我趕緊擺了擺手:「裴琅身邊精兵強將,你我二人根本跑不出去。
「你把本宮的手書帶回去,告訴父親和陛下切莫自亂陣腳,召集人馬埋伏裴琅,務必在裴琅大軍上船之前,救出本宮……」
然後給榮景還有我爹寫了封信,讓這小二給我送回去。
正說著話呢,裴琅的腳步聲從外頭響了起來。
我讓那小二趕緊出去,然後溜進了被窩。
裴琅行至床邊,朝我道:「起來。」
我佯裝睡眼迷茫地看著他:「幹嗎啊?」
裴琅道:「明日大船就要啟程了,咱們要在船上待一個月。
「你們女人最是嬌氣,起來去鎮上採買一些你要用的東西。」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你要帶我去逛街?」
這一路,裴琅看犯人似的看著我,生怕我跑了。
這會兒竟然主動帶我逛街,這男人,難不成吃錯藥了?
但我這個人,就是想得開。
逛街就逛街唄,反正不是我花錢。
可能是即將返程,裴琅心情好,我看上什麼就給我買什麼,還派了個小兵幫我扛東西。
路過金鋪的時候,他還買了根簪子給我。
說實話,邊陲小鎮,能有什麼好貨色。
款式和手藝比起宮裡的工匠差遠了。
我不想戴,裴琅執意要我戴上。
「別動!」
看著我頭上的簪子,裴琅眼底難得流露出一絲柔情。
「沈素,你有沒有愛過我?」
我這人,就愛說大實話:「當然!我沈素平生隻愛過你一人,如今依舊愛你。
「不怕實話告訴你吧,我和榮景其實是假的,並無夫妻之實。
「我們相互瞧不上的。」
裴琅聞言皺了皺眉,緩了好一點會兒,才咬牙罵了句:「騙子!」
你瞅瞅你瞅瞅,這世道,說大實話還沒人信了!
男人心,海底針。
13
裴琅急著回東夏復命,四十萬大軍不可能一起上路,先頭部隊也就他那三萬精騎兵。
從梁都到淮水走了半個多月,原本要乘船回東夏的,沒想到趕上暴雨天氣,耽擱了幾日。
「大帥,看此情形,估計三五日之內是走不了了。」
聽著手下人的匯報,裴琅急得在營帳裡踱步。
我心說走不了好啊,走不了,我爹和榮景就有時間來救我了。
見我在一旁不吱聲,裴琅氣地來抓我的手腕。
「沈素,知道本帥走不了,你是不是很開心?」
我哪裡敢承認啊?
慌忙擺手:「沒有沒有,看到大帥您憂心忡忡,妾身也跟著茶飯不思呢。」
一旁的小兵忍不住吐槽:「是嗎?小的今天早上還看您吃了一碗豆腐腦、兩個大包子,還有一碗牛肉面呢!」
我:「哎呀!你懂什麼?
「我這是故土難離,一想到以後跟著大帥去了東夏,就再也吃不到南梁的東西了,我心裡難過的啊!」
裴琅睨著我:「你當真願意跟本帥去東夏?」
我噎住。
我肯定,不願意啊!
我不是被強迫的嗎?
裴琅見我不說話,眸色一沉。
突然握緊了我的肩膀,很認真地道:「沈素,我們成親吧?」
我看著裴琅略顯復雜的眼神,不知為何有些心虛。
「這……這麼突然的嗎?
「你不說,我是暖床小妾嗎?」
裴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少廢話,傳令下去,本帥今晚就要成婚!」
我起身想往外跑,被裴琅一把拽了回去。
他從身後擁住了我,低頭將下巴磕在我的頭上,撫著我頭上的簪子道:「你收了本帥的簪子,就是本帥的妻子,我們倆,生不能同衾,死同穴!」
這貨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太嚇人了。
我訕笑一聲回頭:「咱倆昨天晚上,不是還一個被窩嗎?」
裴琅冷笑:「你知道,本帥不是這個意思!」
原想趁著這幾日風浪大,船走不了,找機會逃出去的。
沒想到裴琅突然發瘋要和我成親。
我忍不住提醒他:「你別忘了,我是南梁的皇後娘娘,我已經成婚了,我有夫君的。」
裴琅卻不置可否:「在他們眼裡,你已經死了。」
哦,他不知道我已經傳信回去了,在他們眼裡我還沒死。
我睨著他,心中滿是狐疑,不知道裴琅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你當真要娶我?
「我們成婚之後去哪裡?你要帶我回東夏?你的皇帝,你的家人,會允許你娶一個南梁女子為妻嗎?」
裴琅出身東夏軍武世家,十年前之所以流落南梁,隻因他父親被奸臣陷害,抄家流放,不得已隱姓埋名罷了。
如今他憑著赫赫戰功,早已為裴家沉冤昭雪,自然不是從小孤苦無依的馬夫小啞巴。
裴琅自然懂得我的意思,卻依舊要拽著我拜天地:「這些都無需你操心。」
14
裴琅他可能這輩子沒成過親吧,死活要拉著我拜堂。
但我跟他說過,我有夫君的。
剛拜堂完,正喝交杯酒呢,我那便宜夫君就領兵打過來了。
我那剛滿二十歲的夫君,一改往日窩囊,御駕親徵,神兵天降,率領十萬大軍來救我。
「沈素!你沒事吧?」
我感動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一腳蹬開裴琅跑過去。
「陛下,你可算來了!」
你要是再晚來一點,我這皇後娘娘就當不上了!
比起暖床小妾,我還是更願意當大權在握的皇後娘娘。
裴琅猝不及防被打了個埋伏,奮力反抗,卻也隻能讓部下退守。
但他似乎不甘心到嘴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單槍匹馬衝過重重包圍,殺到我身前。
嚇得我趕緊躲到榮景身後。
看到我的表現,裴琅目眦欲裂,眼底滿是猩紅。
「沈素!」
那吼聲裡有怨忿、不甘、還夾雜著一些復雜的情緒。
我從榮景身後探出頭,回道:「哎哎哎,聽見了。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是不可能跟你去東夏的。
「你記住,我沈素這輩子隻能當皇後,等你什麼時候當了東夏的皇帝再來找我吧!」
然後連忙拍榮景的背:「走走走。」
榮景被我的話震得一愣一愣的:「靠!沈素,你這個死女人,你還真敢說啊!」
我:「說說怎麼了?他難不成還真敢造反?
「嗚嗚嗚,榮景,你可真是個好人啊,你還真來救我了!
「我……我以後再也不打你了!」
榮景冷哼一聲:「別給朕戴綠帽子就行了。」
我:「呃……」
這個恐怕不行,因為已經戴了有一陣子了。
這半個月,我和裴琅晚上可沒闲著呢!
榮景御駕親徵,各地馳援的軍隊也都會和了,裴琅本無心再戰,帶著人撤出了南梁境內。
隻是臨走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怪嚇人的,好像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