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院子裡,有吵鬧爭搶的小孩兒,還有坐在一旁的劉院長,不刻意關注,闫寄的存在就被衝淡。
闫寄則始終像個無情的烤肉機器,不停地烤肉,直到吃得最兇的小孩都撐得塞不進去才停手。
他一個人清理著東西,拒絕劉院長去搭把手。
我遠遠看著他一絲不苟地把鐵網都刷得锃亮。
闫寄做事一向認真,但過分認真的時候,也有可能是他壓抑著情緒的時候。
直覺讓我想逃避這樣的闫寄。
但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我忐忑不安地坐上了回程的車。
隨著兩個人的沉默時間拉長,狹小的車廂內氣氛逐漸扭曲、緊繃。
闫寄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烤肉之前他還和往常一樣確認著我的口味。
一切的轉變是從他聽到我說的那句話開始的。
我說我和闫寄一輩子都不會談戀愛。
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往常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情況。
我和闫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身邊但凡親近些的人都知道。
平時聚在一起,他們也會開我和闫寄的玩笑。
有時候我懶得否認,闫寄也不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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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會告訴他們,我們才沒有在談戀愛,闫寄也一言不發。
但他從沒有因為這些事情而生氣。
今天的闫寄很奇怪,我努力想了好一會兒,也找不到他一反常態的原因。
「闫寄。」我幹巴巴地開口,打破沉默,「今天的烤肉很好吃。」
我吃不慣食堂,闫寄經常單獨給我開小灶。
作為一個詞匯匱乏的吃貨,我隻能由衷感嘆一句:「好吃!」
闫寄會伸手摸一摸我的頭發,或者對我笑一笑。
但今天他隻是聲音淡淡地回復:「嗯。」
我盡量語氣輕松:「闫寄同學今天表現良好,特此表彰,想要什麼獎品?」
闫寄恍若未聞。
我咬著下唇側過身,把車窗搖下來。
涼爽的風灌進來一兩秒,車窗又被升了上去。
我氣悶地繼續搖下來,駕駛座的人仿佛和我作對似的,逗弄般升上去兩次後,把車窗一鎖。
我憤憤地別過臉,朝著窗外。
在和闫寄的較勁中,我從沒服過軟,他總會先低頭。
「茵茵。」闫寄把車停在路邊,聲音不易察覺地輕顫著,「為什麼那樣對劉院長說?」
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會談戀愛啊,我下意識就要這樣回答他。
話到了嘴邊,突然剎住車。
我隱隱感覺到,說出這句話之後,會發生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我改口:「我就是隨口一說,不然劉院長要一直打趣我。」
闫寄好像接受了這個回答,具體表現為車窗緩慢降下,打開了一點縫隙。
「你剛剛喝了很多冷飲,不要吹風。」
闫寄說完解開安全帶,傾身靠過來,手指順著我的耳郭往下揉了揉。
「獎品我自己拿。」
闫寄的唇瓣貼上來,一觸即離。
5
貼身的手機一振,我思緒回籠。
閨密佟染發來信息,說下周拍攝要用的衣服提前寄給我先試一試。
佟染說:【剛好今天你們家闫寄也在,他那麼體貼,肯定不用你動手了。】
她每次寄給我的衣服都是幾個大箱子,我一個人拿不下,沒少抱怨搬起來費勁。
她知道我今天和闫寄一起回孤兒院,特意算準了時間。
我的視線在「你們家」這幾個字上停頓了幾秒,偏頭去看闫寄。
他眼睛專注地看著前方,察覺到我的目光,開口:「箱子裡有飲料和零食。」
有一次我們飯點出門堵車,到餐廳的時間比預計的推遲了近兩個小時。
這不是闫寄能夠控制的,我也沒有對他發脾氣,但那以後闫寄的車裡總會備著吃的。
佟染說得沒錯,闫寄確實是一個很體貼的人。
但她也說錯了,闫寄從來不是我的。
「茵茵。」
我的沉默引起了闫寄的關注:「怎麼了?」
他很擅長攬錯:「還在因為剛才的事情生我的氣?對不起,我隻是……」
「沒有生氣。」我說,「佟染說給我寄了衣服,肯定又是幾個大箱子。」
闫寄唇角微揚:「沒事,我幫你搬。」
如佟染所說,闫寄不會讓我動手。
上大學後我也開始兼職,但我不善教學,像闫寄那樣給學生做家教,怕誤人子弟。
可闫寄對我盯得緊,哪怕不在一個學校,也沒少查崗。
他不喜歡我在外面做兼職,把自己的銀行卡都給我。
結識有攝影工作室的佟染後,她主動邀請我做模特。
佟染是女生,拍攝又大多是室內進行,闫寄對這件事情才沒再反對。
佟染給我寄的一般都是日常服飾,一件一件取出來熨平掛上太繁瑣。
我樂得當甩手掌櫃,讓闫寄做這件事情。
「茵茵。」闫寄忽然停下,聲音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這是什麼?」
我循聲望去,闫寄手上掛著的赫然是一條黑色的吊帶薄裙。
不,準確來說是黑色的紗,而且幾近透明……
「放下!」
我臉一紅,幾乎是連滾帶爬撲過去把這件衣服搶下來。
正下方一個箱子裡滿滿當當,幾乎都是這樣的衣服。
闫寄劍眉蹙起,眼神幽深地望著我。
我不敢直視他,小聲解釋:「一定是佟染寄錯了。」
我一邊手忙腳亂地把箱子封上,一邊趕緊打電話給佟染。
鈴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我急急問她:「你給我寄了什麼東西?」
「那個啊!」佟染了然大笑,「放心,不是讓你拍攝穿,給你在家穿的!」
盡管沒抬頭,我也能感受到闫寄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變得更加熾熱。
我隻想趕緊解釋,大聲說:「我平時在家什麼時候穿這樣的衣服了?」
「平時不穿,今天可以穿啊。」佟染語氣曖昧,「今天你們家闫寄不是送你回家嗎?難道不過夜?」
這房子都是闫寄租的,闫寄過夜也很正常。
但是房間有兩個,闫寄過夜也隻是單純地睡在另一個房間。
佟染認定了我和闫寄關系不純,不聽解釋,調笑了一番掛了電話,美其名曰「春宵一刻值千金」,她不打擾。
客廳裡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我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放:「那個,那個你也聽見了,是佟染誤會……」
「茵茵。」闫寄伸出手,抓住我的肩膀,躬身和我平視,「我希望不再是誤會。」
不再是誤會?
我一愣,什麼意思?
微促的呼吸逐漸靠近我,直至鼻翼之間。
車上唇瓣貼合的一幕閃回腦海,一個大膽的近乎荒謬的想法隱隱成形。
我不敢細想,猛地回過神,用力推開闫寄。
他微微錯愕地睜大眼,受傷一閃而過。
「闫……闫寄。」我結結巴巴,後退兩步,「我困了,我先睡了。」
我像靈活的耗子似的竄進房間,關上門,「咔嗒」一聲,落下反鎖的暗芯。
洶湧的心緒這才湧上來,燒得臉頰一片滾燙。
「系統,系統!」
我少有地主動呼喚起來。
系統姍姍來遲:【怎麼了?有新進度了?】
「女主到底什麼時候出現啊?」我反復將手掌貼上臉,試圖降溫,「她再不出現,我怕是真的要變成惡毒女配了。」
萬一我控制不住對闫寄的心動了,真走上了原惡毒女配的老路怎麼辦?
系統對此比我還驚慌,查看了一番世界情況之後告訴我:【很快了,宿主,再堅持一陣。】
6
我不知道很快是多久,隻能躲著闫寄走。
闫寄看出了我的意圖,但他不像之前那樣打破砂鍋問到底,甚至連每天的消息都隻有兩條。
我松了一口氣,心底卻漫上酸澀的失落。
「和你們家闫寄吵架了?」
拍攝中途休息,佟染坐到我身邊問。
「沒有。」我沒忍住,再次糾正,「闫寄不是我們家的。」
佟染拍拍我的肩:「行啦,不就是吵架了嗎?和我說說,姐姐給你出主意。」
我那點心思瞞不過佟染,闫寄又一向對我百依百順,她自然就誤會了。
但系統和劇情的事情我不能對任何人說,否則有可能引起這個世界的崩塌。
隻能等闫寄遇到女主,到時候都不用我出面,闫寄會把我和他之間的界限劃清得盡人皆知。
我對佟染笑笑:「我們沒吵架。」
我打起精神重新投入拍攝,拍完已經是晚上九點鍾了。
手機上靜悄悄的,闫寄的車也不在外面。
佟染用一種看破一切的表情望著我:「行了,你們家闫寄不在,我送你回去吧?」
她住在最清靜的溪湖別墅區,和我住的地方剛好是反方向。
我搖頭:「我打個車回去就行。」
佟染不放心。
這時,一輛騷紫色的跑車蹿了出來。
大晚上戴著墨鏡的男人揮揮手:「嗨!」
董若岐,酷愛五顏六色跑車以及恨不得把墨鏡一天 24 小時焊在臉上的富家子弟。
我和他打過兩次照面,他沒少發消息騷擾我,被我拉黑之後又想方設法打聽我的動向。
董若岐走下車,從副駕駛座拿出一捧玫瑰:「拍完了?去吃個飯?」
我想也沒想後退一步:「不用。」
董若岐不死心:「我是真心想約你吃飯的,我一直在這裡等你到九點多呢。」
他說著伸出手,還沒碰到我,一條裹著西褲的長腿橫踹到董若岐身上,他連人帶花飛出去兩三米。
穿著裁剪合身的西裝的男人徑直抓住我的手腕,走向不知何時停在一旁的黑色轎車。
「闫寄?」
他很少穿這樣的衣服,我險些沒有認出來。
闫寄悶不作聲地把我塞進後座,隨即跟著上來。
我這才發現前面的駕駛座上另有其人,司機頗有眼色地把擋板升了上去。
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酒精氣息。
「闫寄,你喝酒了?」
「嗯。」
他握住我的腳踝,用力一拽,我被迫跨坐到他身上,雙手被他反扣在後背。
我和闫寄朝夕相處很多年,知道他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情,但這個姿勢還是讓我有點不安。
車內昏暗,闫寄的輪廓模糊,唯有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映照著濃厚的情緒。
他湊近我,像那天一樣,滾燙的氣息越來越近。
我下意識後仰,一隻手兜在我腦後,不允許我逃離。
微涼的唇瓣和我緊緊相貼,柔軟的輾轉之後是更激烈的掠奪。
我幾乎喘不過氣,闫寄終於松開我,湿熱的唇抵在我耳畔,聲音低沉溫和:「茵茵,和我在一起。」
他沒有請求,語氣不容置疑,但我聽出了沒能掩飾好的緊張和膽怯。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說一不二又冷酷的闫寄,還會有膽怯的時刻?
那雙總是冷厲深沉的眼,今夜寫滿了期待和忐忑。
似乎全心全意地等待著我,隻等待著我。
這樣的闫寄,讓我心動,讓我心軟,讓我差點忘記他會愛上另一個人——
「闫寄。」我目光下移,落到他解開了兩粒扣子,空空蕩蕩的脖頸處,「你的項鏈呢?」
那裡本該掛著女主送給他的項鏈,闫寄珍愛非常,睡覺都不會摘下來。
「還回去了。」
闫寄的語氣滿不在乎,我的心卻在這一刻被狠狠攫住。
冰冷的海潮澆滅了剛才躁動的火,我的精神逐漸清醒。
闫寄已經遇到了女主。
按書中所說,他還幫女主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女主讓人送他回去。
難怪這輛車和司機都陌生,這應該都是女主準備的。
劇情已經如系統所說開始了,那麼接下來,闫寄是否也會如書中所寫,愛上她,守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