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前夕，我突然被造黃謠。
我去給未婚夫解釋，卻聽到他對兄弟們說：「等謠言再傳一會兒，我就有理由退婚，把她掃地出門了。」
有兄弟責備他：「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人家跟你的時候，還是個小姑娘。」
未婚夫一副苦惱的樣子：「我也沒辦法呀，婧北要回來了，我絕不能讓她背上破壞者的罵名。」
婧北是他的前女友，他曾經罵她涼薄無情。
有兄弟依舊不放心：「你把人家逼急了，不怕人家魚死網破？」
未婚夫滿不在乎：「一個孤女而已，沒人撐腰，有什麼好怕的？」
我是孤女。
但並不代表我懦弱，可以任人拿捏。
1
閨蜜把本地論壇上一則八卦發給我，讓我快看。
我原本笑她無聊八卦，但瞄了兩眼，我就脊背發涼。
一個男性頭像的博主爆料，他跟一個即將結婚的女孩子 N 夜情。
現在女孩子懷著他的孩子，要嫁給另一個男人。
博主沾沾自喜，不僅能睡人家老婆，還有人替他養孩子。
博主還在下面寫了一段關於這個女孩子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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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在未婚夫家的超市當店長。
趁著未婚夫女友出國留學，引誘了對方。
每一條都指向我，就差沒報我的身份證號碼了。
閨蜜最了解我跟程景超在一起的始末，她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我腦海裡一片混亂，想哭的衝動讓我鼻子發酸。
我平時生活簡單，就是家裡和超市兩點一線。
如果真說要得罪什麼人，超市人來人往，偶爾會有人小偷小摸，發生口角。
說不定其中就有懷恨在心的人！
我馬上就要結婚了，不想被這種胡亂編造的謠言打擾。
眼下，我得跟未婚夫程景超澄清一下。
隻要夫妻同心，我相信謠言可破。?
我給程景超打電話，說有重要的事跟他談。
他不緊不慢地說：「我忙著，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掛斷電話，我卻心神不寧。
我先是找論壇管理員投訴帖子造謠。
管理員受理了，說得等他們核實後才能刪帖。
我心裡焦躁不安，感覺度秒如年。
我迫不及待地想找到程景超，我怕不明就裡的人會在他面前加油添醋地詆毀我。
陸昂是程景超的發小，程景超出去參加聚會，十有八九他都在。
我給陸昂打電話，他也很爽快，給我發了一個定位。
程景超跟幾個朋友正悠闲地在半山餐廳烤肉喝茶。
超市的工作我讓同事幫我代班，程媽臉色不好：「都要結婚的人了，不好好工作，往外跑什麼？」
我說找程景超有急事，就拿上包急匆匆出門了。
2
我在餐廳門口看到程景超的車，這才松了一口氣。
轉念一想，心裡又有些不舒服。
他跟朋友出來玩，不僅不知會一聲，也不帶我。
餐廳大堂有幾桌客人，我掃了一眼，沒有發現程景超。
這時，我看到陸昂正朝露臺的方向走，我便跟了上去。
遠遠一看，一桌人在露臺上搭了臺子一邊燒烤，一邊喝酒。
我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個聲音響亮地問著：「你在網上造柯瑤的黃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我心裡一驚，停住了腳步。
程景超不緊不慢地說：「我也是沒辦法，隻能出此下策。總不能讓婧北背上破壞者的罵名吧，我們這地方就這麼大，我將來可是要跟她一起好好過日子的。」
他嘴裡的婧北應該是胡婧北，他的前女友。
我覺得不可思議，他明明罵過前女友薄情寡義。
他說恨毒了她，利用他出國念研究生，一畢業，就先斬他這個意中人。
我做夢都沒想到，他心裡恨著的人，也是他犧牲我，也要保護的人。
朋友又問：「那你就沒想過，將來柯瑤的處境？」
「她一個孤女，走到哪裡，哪裡就是家。而且我可不想將來抬頭不見低頭見，她自己走得遠遠的不就行了？」
有兄弟擔憂：「你別把人逼急了，人家給你來個魚死網破！」
程景超根本不在乎：「她一個孤兒，又沒有人撐腰。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把她埋了，都沒人替她去報警。」
窒息感傳來，我的身體搖搖欲墜，我靠在牆上，怕自己會摔倒。
深呼吸幾次之後，腦袋才清醒一點。
我摸著肚子傳來的刺痛感，蹣跚地離開了餐廳。
3
餐廳的對面是一個小花園，我躲到一棵黃桷樹的後面。
有了遮擋，我再也不用抑制情緒，眼淚輕快地流了出來。
我都懷疑剛才說話的程景超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溫柔體貼的他怎麼可能說出如此絕情狠毒的話。
前兩天貪嘴，多吃了塊西瓜，鬧肚子疼，我擔心肚子裡的寶寶，他還安慰我：「沒事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這一定是夢！
我用力掐自己的臉，想把自己掐醒。
我疼得眉頭都擰成一塊，都沒有從這場噩夢中醒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努力在過去的生活中想找到他不愛我的蛛絲馬跡。
我想不出，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我一直以為，遇到程景超，是老天爺給我最大的慰藉和鼓勵。
大家都說我命苦。
我出生在一個偏遠的鄉村。
我爸年輕的時候外出務工，在工廠裡認識了我媽。
兩人年輕，沒有經驗，對未來也沒有規劃。
幹柴遇上烈火，很快就懷孕了。
然後兩人回家辦了酒席，領了證。
生下我之後，我媽受不了鄉下清貧的生活，招呼都沒打，就跑了。
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2 歲那年，老爸得了肺癌，晚期，治不了，隻能回家等死。
他終於忍不住給我媽打電話，想死後把我託付給她。
一問才知道，老媽一年前就車禍去世了。
老爸最終沒等來我的 4 歲生日，他去世後，我就由爺爺奶奶撫養。
爺爺奶奶每天辛苦地在地裡刨食，我的學雜費都靠村裡資助和學校減免。
隨著爺爺奶奶的相繼離世，我在 15 歲那年成了孤兒。
村裡的人都勸我不要念書了，不能總是麻煩國家和別人。
有個好心的大嬸說她在城裡有親戚，家裡開超市的，正好缺人。
就這樣，我來到了程景超家。
剛來的時候他們家人對我很好。
知道我孤苦無依，程媽媽承諾，隻要他們還有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我。
程媽媽在超市裡給我安排了最輕松的活，除了工資外，包吃包住。
他們家一共就三間房，有一間是書房，我來了之後，他們就把那間書房改成了我獨有的房間，說讓我把這裡當家，可以隨心布置。
程家的超市有一千平左右，一共招了十個人。
我第一份工作是推銷衛生巾。
供貨商有送一些樣品，那是我第一次用衛生巾。
以前我都是把草紙疊起來，用布條固定在內褲上。
程家對我也是真的好，其他同事都是簡單的工作餐，程家燉雞吃蝦，他們都會叫我去家裡吃。
同事們知道程家對我的疼愛，對我也格外地客氣。
當我拿到第一個月工資 800 元時，我感動得淚流滿面。
我好希望爺爺奶奶還在，我可以拿錢給他們買新衣服，買好吃的。
那時的程景超剛大學畢業，負責管理超市。
大家都知道他有個在英國留學的女朋友。
他不僅把每個月的工資寄給女友，還會悄悄挪用超市的公款給女友買禮物。
有時候大家起哄讓他請燒烤，不過五六十塊錢，他都囊中羞澀。
程爸程媽罵他傻，是在給別人養媳婦。
他不以為意：「我和她情比金堅，她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我在超市不知不覺就幹了 3 年。
我 18 歲那年，程景超的女朋友發來了分手信。
前女友說：【我太喜歡倫敦這個城市了，我不打算回來了，我不想耽誤你，我們分手吧。】
程景超不吃不喝在臥室躺了三天。
程媽怕他想不開，都哭著給他跪下了。
三個月後，程景超說想通了，會忘掉前女朋友，好好地過日子。
事實證明，時間可以治愈一切的傷口。
我才來的時候，天天都會想爺爺奶奶，想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
是時間讓我的心態漸漸平和下來，我會想，爺爺奶奶最大的心願就是我能夠平安健康地活著。
我不僅要活著，而且要好好地活著。
程景超跟前女友一刀兩斷後，程爸程媽就開始有意無意地撮合我倆。
有新電影上映，哪裡有燈會展覽，程爸程媽都會讓程景超帶我去看。
他們會說：「人嘛，要勞逸結合，才會快樂。」
我心裡是挺喜歡程景超的。
從我來超市工作，他都很照顧我。
我從推銷調到收銀臺，工資也漲了一些。
有次，有個客人故意用假鈔，被我看出來了，還栽贓是我故意換的。
我被罵哭了，他上來給我解圍，非拉著那人說報警，讓警察來解決。
那人心虛，不得不道歉。
事後，程景超鼓勵我：「以後遇事別急，有我呢，我替你收拾那些欺負你的人。」
想到小時候，我經常被村裡的孩子欺負，他們說我是沒爹沒媽的孩子。
爺爺奶奶年紀大，罵不贏，打不起，隻能讓我忍著。
他是這輩子第一個站出來為我出頭的人。
我很依賴他，也很主動。
相處的時間長了，我也能感覺到他情感的變化。
從開始的局促，變得熱情。
他會在我痛經的時候給我煮紅糖水。
出去應酬，他都會把好吃的打包回來給我。
他會緊緊地抱著我，讓我一輩子都不離開他。
4
想著想著，我已經淚流滿面。
原來幸福也可以是假的。
可為什麼要假得那麼真，讓我無法自拔。
現在我還能抽身嗎？
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是程媽媽打來的。
她的聲音很大：「你跑哪裡去了，你明知道今天超市有人請假，缺人手，你趕緊給我回來！」
我抹了把眼淚，搭了車往回趕。
剛到超市門口，迎面就遇到程媽媽，她對我破口大罵：「你出去偷男人了嗎？以前棒子都打不出去，現在三天兩頭往外跑。別以為懷了我們家的崽，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呆愣在那裡，完全不能消化她「惡劣」的指責。
我不解：「程媽媽，你以前從來不會這麼說我的。」
程媽媽的臉色先是一僵，然後發出更大的怒吼：「我以前就是對你太好了，你才不把這個家放在眼裡，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店裡的生意也不照管。」
我突然想起程景超的話，造我的黃謠，要敗壞我的名聲。
他媽也是幫兇之一吧。
想到這裡，我的情緒爆發了：「我找你寶貝兒子去了。我懷孕也有兩個多月了，他天天往外跑，連產檢都不帶我去做。而你呢，就天天讓我幹活幹活，就不能看到我休息。結婚的事隻字不提，巴不得我把孩子累掉了，好趕我出門！」
我的聲音幾乎是歇斯底裡，引來很多人的圍觀。
來往的幾乎都是經常光臨超市的左鄰右舍，有人上來安慰我：「瑤瑤，別激動，有什麼話好好說。」
面對我的憤怒，程媽媽有點蒙。
畢竟在這待了 5 年，我對她從來都是溫聲細語，順從聽話。
程媽媽也知道，真吵起來未必有勝算，對我說話的聲音輕了很多：「既然不舒服，就去休息吧。」
我回到房間，躺下沒多久，腹部就傳來隱隱的刺痛感，一股熱流往下墜。
我見紅了。
我給程景超打電話，打了三通，他才接起來。
我有些焦急：「我流血了，你能不能陪我去醫院？」
「你怎麼事兒這麼多，我忙著呢。」
我還要再說，他已經掛斷了。
眼淚再次不爭氣地從眼眶裡流出來。
我聽到的都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