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贖成功脫離小世界時,男二池聿向我表白了。
我不忍看他回到過去那段落魄的時光,選擇留下來。
我們像普通情侶一樣熱戀,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步入婚姻。
直到婚禮當天,一個女孩闖進現場。
「池聿未來會背叛你,不要嫁給他!」
「你是誰?」池聿語氣堅定,滿心滿眼都是我。
「我和葉純很相愛,你再造謠破壞我們的婚禮,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女孩卻不理他,隻紅著眼眶看我。
「媽媽,相信我……這個人不會讓你幸福的。」
1
在場的賓客都愣住了。
幾秒後,緊繃的神情變成掩飾不住的笑。
我今年二十四歲,女孩看起來剛成年,我怎麼可能是她的媽媽?
可女孩卻像感受不到周圍看笑話的眼神,依舊紅著眼睛看我。
「他不會給你幸福的,隻會讓你哭。
「所有節日都說忙工作,其實是陪另一個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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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江望舒那個賤人糾纏了十幾年!」
聽到「江望舒」三個字,我渾身一涼。
她是書裡的女主,也是過去池聿暗戀十幾年的人。
這個女孩怎麼會知道江望舒的事?
「你在亂說什麼?我和她早就沒有聯系了!」
池聿緊張地看著我:「阿純,你別聽她的,我們根本沒有見過面。」
2
池聿沒有說謊。
江望舒四年前出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這四年,我們的感情也很好。
從來沒為這個過去的白月光爭吵過。
「我相信你。」
「媽媽,他撒謊……」
酒店保安姍姍來遲,連捆帶綁把女孩扔了出去。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繼續繼續!」
「剛剛進行到哪個步驟來著?」
親友們舉起酒杯想要緩和氣氛,但顯然已經不可能了。
會場裡的花東倒西歪,一片狼藉,司儀頭一次見到這種場景,面色呆滯。
酒店高層管理親自來道歉,說要給我們賠償重新辦一次。
「你們安保工作怎麼做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都看不住?」
池聿眉目陰沉,難得朝人發脾氣。
人走後才軟了眉眼,下巴抵在我肩頭。
「你就一點也不生氣?」
怎麼可能不生氣。
當初系統說一切結束,我可以回家,但和池聿的故事也就到此為止。
【你要留下來?】
「嗯,池聿跟我表白了。」
之前看童話故事,我都是腦補後面公主和王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現在突然有個人闖進來,告訴我後面爛尾了。
腦子裡思緒萬千,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雙手把我攏進懷裡。
池聿迷迷糊糊地,往下抓住我的腳:「冷醒了?」
熟練地把我的腳放進衣服裡,自己凍得一哆嗦,卻反手把我抱得更緊。
聽著他平穩的呼吸,我搖了搖頭。
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子裡甩了出去。
3
察覺到我情緒不好,池聿包攬了後續婚禮的所有事宜。
隻說讓我安心等著策劃好,再還我一場一生一次的盛大。
這段時間,我回到公司上班。
沒想到在樓下的咖啡店看見了小西。
我懷疑過她是不是和我一樣的攻略者,但系統曾經明確說過。
一本書裡隻會有一個外來者。
小西愣愣地看著我,良久:「我第一次看你穿成這樣。」
隻是很普通的職業風,卻像勾起了她很多回憶。
「我從來沒看過你穿高跟鞋,頭發也總是盤在腦後,不會散下來,那樣做家務不方便。
「也不會穿這種束腰大衣,很難打理,也沒什麼場合。」
她的目光移到我的手腕:「手上光禿禿的,就一個戒圈。丟一隻耳環心疼壞了,耳朵裡隻插素管防止閉合。
「後來連這個也忙忘了,耳洞都沒有了。」
我朝她笑了下:「不會的,我並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你現在是什麼樣的?」
雖然在這個世界我依舊是孤兒,但系統給了我身份。
我在這裡讀書,追池聿,和他慢慢相戀,也認識了一些朋友。
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事業,馬上還要和愛人組建自己的家庭。
「所以我不會像你說的那樣……我很滿意現在的狀態,喜歡這份工作。」
我提起包準備走,小西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角。
「那如果你懷孕了呢?」
4
我愣住了,頭一次仔細打量小西的眉眼。
她皺起眉頭時,很像池聿。
晚上,池聿的吻從肩膀慢慢下移到腰際,隔著衣服撩火。
指尖勾開睡裙的瞬間,我下意識拉住了他的手。
池聿揉著我的頭發,攀上來親我耳朵:「不是說順其自然嗎?」
「那孩子生下來誰帶,我要放棄工作嗎?現在是晉升的好時機,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池聿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
「葉純,你信了是嗎?」
我一怔。
「從那個女孩出現後,你就開始不對勁了。
「你相信了她的話,覺得我會辜負家庭,對你不好。」
我揉了揉眉心:「如果現在順其自然,這都是我們要考慮的事情。」
池聿聲音有些沉:「她隻是一個陌生人,但你已經開始以她的話,來預設我們的未來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掀開被子,鑽進他的懷裡,抬頭時被下巴冒青的胡茬刺到。
這些天他一邊忙公司的事情,一邊重新策劃婚禮。
忙到連胡子都來不及刮。
可後半夜還是惴惴不安。
我請假去醫院做了檢查。
坐在椅子上看著檢查單出神時,小西來了,坐到我的身邊。
「我的生日是 7 月 23。」
九個月後。
檢查單上顯示,我已經懷孕一個多月。
和池聿計劃結婚後,我們一直百無禁忌,也不知道哪一次種下了這顆果子。
「你妥協了。」
「沒有。」我幾乎是立刻否認,「我不打算放棄我的事業。」
小西看著我:「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一怔,想起昨晚我主動打開又合上的抽屜。
「你沒有一開始就退到最後,你是一步步退的。」
5
我看著小西,忽然有點害怕後面聽到的話。
離開時,她再一次伸手拉住我。
「你還是不信我嗎?」
「我們是情侶,並且準備結婚,懷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至於懷孕後的事情,完全可以協調。
並不一定會走到她說的那一步。
「半個月後。」小西閉了閉眼,「半個月後你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他。」
我不知道她這麼說的用意是什麼。
那一晚,池聿說公司臨時有事,披了大衣出門。
我跟著他出了門。
車沒有開到公司,而是停到了一家餐廳旁邊。
他獨自坐了十五分鍾後,一個熟悉的身影推門走了進來。
江望舒。
「好久不見。」她伸出手,「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6
整整四年不見,她還是和書裡描寫的一樣,清純溫婉。
我不自覺抓皺了菜單,觀察池聿的反應。
池聿眉眼十分冷淡。
「忘記跟你說了。」他忽略了她伸出來的手。
江望舒有些尷尬地收了回去,正要坐下。
「我要結婚了。」
池聿語速很快,手不自覺去拿煙。
又意識到這是公共場合,頓了下,一切都很平靜。
但隻有我知道,他這個動作有多麼失態。
「結婚?」江望舒點點頭,「我聽說了,和葉純是嗎?」
「嗯。」
池聿煩躁到像是一秒也不願意多待:「我先走了,公司還有點事。」
江望舒拉住了他的衣擺,神情有些受傷。
「池聿,我知道現在我才回頭或許有點太晚了。
「但至少我們還可以做朋友,你過去真的幫了我很多……如果可以的話,你能陪我走走嗎?」
7
話剛說完,江望舒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她松了手,先一步站起身說了「抱歉」,走出餐廳。
玻璃門外,我看到她抬起手擦眼淚。
池聿愣了愣,往外走的步伐顯得有些慌亂。
剛推開門,又硬生生頓住,轉身向服務員要了一包紙巾。
隔著玻璃,我聽不見池聿說了什麼。
隻看到他拿大衣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終沒有披給江望舒,但站在了風口替她擋著。
他還是沒忍心拒絕她。
熟悉的街道,金黃的落葉凌亂地落在磚石上,稍顯落寞。
江望舒出國前,池聿每次都會在這條路上假裝和她偶遇。
明亮的雙眼在看到她旁邊的男主時,又會黯淡下去。
每次我就跟在身後,等池聿轉身。
「怎麼往回走啊?你穿這麼好看還特意剪了頭發,不就是為了走這條路嗎?」
少年池聿被拆穿,表情錯愕。
我說:「你現在走了多可惜,剛好我等的人也放我鴿子了,我們一起走吧?」
「我才沒有在等誰。」話是這麼說,可他耳朵都紅了。
「好吧好吧,你沒有等人,算我邀請你。」
其實我也穿了好看的衣服,別了新買的發卡。
可就像江望舒看不到他一樣,池聿也看不到我。
他拒絕了我的邀請,但不妨礙我們成為這條路上的失意搭子。
次數多了,池聿受不了了。
他停下腳步,朝跟在身後的我放狠話:「我會等她的,我就是在等她,你別浪費時間了。」
我認真地看著他:「我也會等你的。」
池聿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8
其實在被帶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就喜歡池聿了。
所以知道要救贖他時,我很開心,我每次都想,讓池聿幸福一點吧,再讓他幸福一點吧。
第一次一起走這條路的時候,我和池聿都沒有說話。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們終於開始並肩。
然後是牽手、接吻、把滿地的落葉當婚紗,聽他偷偷在我耳邊跟我告白。
我想他遺憾了那麼多次,我要一點點補回來。
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的,我會讓他隻看我的。
掉落的枯樹枝被踩斷,腳下咔嚓一聲——
我回過神來,停下腳步。
池聿和江望舒並肩,並沒有言語,他陪著她默默把這條街從頭走到尾。
背影在視線裡模糊。
9
池聿回家時,帶了一盒樹莓大福。
之前我跟他說過很喜歡吃這個口味,可惜這是個私人甜品店,隻在隔壁市開。
他脫了大衣走過來,握住我冰冷的腳踝。
「怎麼又不穿鞋踩在地板上?」
又給我穿好襪子,塞進毛絨拖鞋。
我低頭看著他溫和的眉眼:「你去哪了?」
「臨時有個會。」
「會議室也賣這個大福嗎?」
空氣凝滯一瞬,池聿揉了揉眉心:「你想說什麼?」
我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池聿像是對我審視的目光感到些許厭煩。
「你還要為那些不著邊際的話疑神疑鬼到什麼時候?」
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又酸又澀。
「你沒和江望舒見面嗎?」
池聿一愣,反應過來,一臉不可思議。
「你跟蹤我?」
10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她前兩天回國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找老同學敘敘舊,不止和我見過的。」
「你應該和我說。」
「怕你多想。」池聿又去摸煙,看我一眼,手頓住,「既然你都看到了,也知道我們隻是見了一面。」
「隻是?」喉嚨中溢出一聲苦笑。
池聿皺了眉:「能不能別再這麼陰陽怪氣?我們接吻了?曖昧了?還是上床了?」
都沒有,甚至連牽手都沒有。
在別人眼裡,他們確確實實隻是見了一次面而已。
是我佔有欲太強,是我小氣嗎?
以前池聿再喜歡江望舒,兩個人再曖昧的時候我也見過,不至於這樣的。
「可這不一樣。」
「哪不一樣?」
「你怎麼能和我走了那條路後,再和別人一起走?」
「隻是一條路而已!」
隻是一條路,而已?
我在那條路上,等他很久很久。
刮風、下雨、打雷、烈日。
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他回頭。
在他眼裡,隻是一條和誰都可以走、無足輕重的路而已?
「那你之前為什麼每天都等在那條路上?」
池聿忽地愣住了。
「你懂的吧,你當初和我一樣。」
知道那是不一樣的。
11
我記不清上次和池聿冷戰是什麼時候了。
但這次朋友比我們當事人還急,上次婚禮搞砸後,他們就一直在期待參加下一場。
算是等一個塵埃落定。
「他和江望舒見面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他們做什麼了?」
我發現我無從說起,好像他們都覺得,隻是散了步而已,沒什麼問題。
是我太過敏感。
「這也沒什麼吧。」和想象如出一轍的回應。
「他們光明正大一起走,不證明確實放下過去了嗎?葉純,說實話,你是不是被那個女孩的話影響到了?」
他們讓我想想美好一點的事情。
說起我和池聿的過往,朋友們總是滔滔不絕。
在一起第一年的平安夜,池聿連夜坐火車,給我送第一個平安果。
為了能和我淋冬天的第一場雪,他在宿舍樓下站了幾個小時,直到我睡眼惺忪去上早八時,把我扯進懷裡。
「池聿?你怎麼來了?」
「你說的。」
他復述我給他發的消息,說這叫同淋雪,共白頭。
池聿不擅長手工,但因為我喜歡刺繡,也學著拿針。
經常刺得一手血珠子。
就連我的婚鞋,都是他親自設計然後手繡的,為了這個熬了好多天夜,差點把自己熬成面癱。
他們跟我說起這些回憶時,總是神採飛揚。
像是在昨天。
對啊,我們之間也有這麼多過去,他們隻是時隔四年見了一面,一起走了一段路而已。
不代表我們不相愛的。
12
我眉飛色舞地跟小西提起往事。
「你知道嗎?那年冬天他在雪地裡站了……」
「站了幾個小時,就為了跟你看初雪。」小西打斷我接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