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陳荷媽媽都被我打蒙了。
6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陳荷，她擋在她媽前面，面色不善。
「曉琳姐，你怎麼能打人呢！她打你是她不對，我替她給你道歉，可就算我媽不對，她年紀大了，你怎麼能打她呢？再說，她也沒打你臉啊！」
娟姐怕我暴怒，將我拉得遠了些，我抽了抽嘴角。
「陳荷，你還是高才生呢？難道你被狗咬了，還分它是咬你手了還是咬你腳了？」
陳荷咬著唇，不滿地看著我。
「我要辭職，我不幹了。你給我媽道歉，否則我就報警了。」
我吹了吹被反作用力震得生疼的手。
「道歉？道什麼歉？我們是互毆，那得互相道歉。」
……
陳荷被氣壞了，「你你你」地說不出話。
四周圍上來幾個同事，他們怕我吃虧，不自覺地將陳荷跟她媽圍了起來。
娟姐指著陳荷，憤憤不平。
「唉不是，你這小姑娘怎麼還拉偏架呢？難道你瞎了，看不到是你媽先動手的嗎！」
陳荷媽媽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躺在地上裝病，陳荷跪在她身邊說話，兩個人一副賣身葬母的樣子，看得我差點笑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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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外面這麼大陣仗，也驚動了老板。
當李總從屋裡衝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上班時間在工作區域幹起仗來，這已經不是影不影響工作的事了，分明是沒把這個公司跟老板放在眼裡。
他黑著臉問頭發凌亂的我：「怎麼回事？」
我努了努嘴。
「我勸她離開，她不同意，打了我一巴掌，我還手了。」
陳荷媽媽躺在地上哎哎呦呦的，好像被我扇成什麼樣了似的。
李總蹲下身，勸她先起來，有什麼話好好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而且本身先動手的人就是她。
聽了這話，陳荷媽媽翻了個身，料定他想包庇我，更不理他了。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這麼不給他面子，李總向來沉穩的一個人也有些生氣了。
他壓著嗓音道。
「行了！這是我公司，你在這兒鬧事兒，還毆打我的員工！
「陳荷，你明天不用來了，你已經被開除了！現在帶著你的家長，趕緊離開公司！」
陳荷垂著頭不說話，不斷給她媽順氣兒，手裡還抄起個扇子扇著風，生怕她媽中暑似的。
李總皺了皺眉。
「我是哪句話沒說明白嗎？我本來以為沒阻止你媽來也是為了你好，想讓她放心，怎麼現在得寸進尺了還？
「以後用不用給你們倆安一個淋浴好在公司洗澡的？趕緊走吧，別逼我報警！」
說著，他掏出手機就要喊保安上樓趕人，就在我們一片混亂時，陳荷緩緩抬起頭。
「不用麻煩你了，我已經報警了。」
心直口快的娟姐有些無語。
「報警？你還報上警了？你這麼大人了天天帶媽上班，是還在吃奶嗎？
「現在鬧成這樣，我要是你就趕緊卷鋪蓋滾蛋，你還好意思報警？玩賊喊捉賊那套啊？」
陳荷委屈地落了兩滴淚。
「什麼賊喊捉賊，我媽被人打了，難道我不應該報警嗎？」
她不敢看我，背過身無聲地流著淚。
我：？
陳荷簡直就是當代 24 孝好女兒啊！
一個被媽 PUA 成那樣的女人，竟然能在明知道她媽不要臉的情況下還能雙標，無條件向著她，我佩服，簡直佩服。
我點了點頭。
「行，那就等警察來吧。」
娟姐在我旁邊翻了個白眼。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們這裡有監控，誰都能看到是你媽先動手的……曉琳是還手了不錯，那充其量算正當防衛，不信走著瞧咯。」
陳荷見她媽沒什麼大礙，自動收拾起來辦公桌上自己的個人物品。
「有沒有事等去醫院了再看吧，我媽打你是不對，你打她就對了嗎？我已經報警了，有什麼話去派出所說吧。
「曉琳姐，我不是針對你，隻是你不該對我媽下手。」
她說得冠冕堂皇，我一陣無語。
李總氣不打一處來，拔腿就往外衝，不知道是找誰去了。
其他人有安撫我的，有回去工作的，就是沒人照看那母女倆。
辦公室裡陳荷媽媽哎哎呦呦的聲音此起彼伏，甚至跟我的呻吟聲一度重合，連我倆都分不清到底哪個聲音是她的，哪個聲音是我的。
很快，李總帶著幾個警察上來了。
一看到警察來，陳荷猛然拽住了其中一個警察向他求助。
「警察同志，你們來看看我媽媽吧，她被人扇了巴掌，現在頭疼，怎麼辦啊！」
警察皺了皺眉。
「怎麼辦？去醫院啊！等我們來的時候你們不知道先去看病嗎？我們是警察又不是醫生，快，帶你媽去醫院。」
陳荷試圖拽她媽，但她媽裝出一副昏迷的樣子，死沉死沉的，一個小姑娘根本拽不動。
場面一度尷尬，陳荷媽媽在大家的注視下，一咬牙，裝出一副幽幽轉醒的模樣。
「小荷，我……我沒事了……警察同志，你們可得給我做主啊！她打了我，不能讓她好過！」
她中氣十足地伸出手指著我，那勁頭哪像一個被打到頭暈的人？
警察看看她們，又看看靠在沙發上的我。
「怎麼回事，說說吧。」
7
沒等陳荷說話，娟姐就將事情講了個大概。
警察看了看辦公室放著的行軍床，再看看同事們義憤填膺的眼神，孰是孰非很好分辨。
其中一個年輕些的開口了。
「阿姨，這是人家辦公的公共場所，你在人家公司鬧事，還打員工，人家能不報警嗎？」
陳荷媽媽嘟囔著。
「是我女兒報的警！誰讓她嘴賤先說我的，我在這兒坐著礙事兒了嗎？我家孩子這麼小就出來上班了，我就是要陪著她！」
警察看著陳荷尷尬的樣子，忍不住皺眉。
「小？她都大學畢業了吧，你要是這麼不放心幹脆就別讓她出來工作好了。這是人家公司，是辦公的地方。
「你們拖家帶口地在這兒待著是什麼樣子？就算不礙事，你坐在這兒就不對！難道有人要求去你家坐坐、不礙你的事兒，你就允許了嗎？」
陳荷和她媽媽不吭氣。
另一名警察見縫插針道。
「你們兩方當事人，能調解嗎？能的話就在這兒說，不能的話就去派出所，不要影響其他人工作。」
陳荷媽媽無視陳荷拽她衣服的動作，當即點頭。
「能調解能調解，她不是動手打我了嗎？我現在頭疼眼暈，我要去醫院看病，給我賠錢道歉就行了。」
警察靠近我。
「同志，你覺得呢？畢竟這事兒你們兩方都動手了，能調解的話還是調解一下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我搖了搖頭，虛弱道。
「不……她也動手打我了，我還頭疼眼暈呢！我不接受調解，我建議啊，把我們都拘留了。」
小警察沒忍住，樂了。
在李總的允許下，我、娟姐、陳荷母女四個人共同去派出所調解協商去了。
我腳步虛浮地離開辦公室前，同事們紛紛調侃。
「琳，去了死磕那倆傻逼！我搜過了，一個巴掌至少能喜提一個蔻馳包包，我看好你！」
「曉琳，有需要哥幾個的地方直接給我打電話啊，別說去做證了，我能給她倆屎打出來！什麼人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還以為陳荷是個好人呢，沒想到跟她那個惡心媽一個白臉一個紅臉的，真惡心！」
「嗐，誰說不是呢！」
……
我揮了揮手，心情不錯地在娟姐的攙扶下下了樓。
到派出所後，我們分開進入了兩個調解室。
警察告訴我們，但因為沒有確切證據，確實無法證明是我先動手的還是她先動手的。
娟姐一聽急了。
「怎麼沒有證據，我們單位不是有監控嗎！」
對方嘆了口氣。
「你們成天上班自己不看嗎？那監控就跟擺設似的，為了節約用電時開時不開的。
「我們同事去看過了，你們公司最近一回的監控視頻還是一個月前的……哦對，就是那個女孩去面試填表的那天。」
我看向他。
「既然有那天的視頻，你們也能看到吧，她媽是什麼態度，第一天見面的時候就那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有病呢！」
警察嘆了口氣。
「你說這麼多沒用，按理說你挨打了隻要不還手就沒事，可你現在一旦還手就構成了互毆。看看，好好的牌讓你自己打成這樣……」
我聳了聳肩。
「沒事，互毆就互毆了，雙方都處罰我也忍了。要是我當時那口氣出不了的話，我估計比她媽還死得早。」
警察搖搖頭。
「陳荷那邊同意調解了，她在知道她媽沒什麼問題後也冷靜了下來，她覺得確實是她媽的問題，還說弄完這事也沒臉在公司待下去了。
「回去就辭職，醫藥費也不用你賠了，你倆走個流程，互相道個歉就行了。你也考慮考慮，沒必要因為這件事弄成這樣，耽誤你們的時間和工作。他倆倒是無所謂，你們公司也無所謂嗎？」
警察走後，娟姐湊過來寬慰我。
「曉琳，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陳荷雖然是個拎不清的，但最起碼上過大學，多少有點素質，也知道是她家的問題。
「要我說，咱就這樣算了吧，就當被狗咬了，你還咬回去啊？反正以後也見不上了……
「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難道真因為一個巴掌要跟她鬥個你死我活浪費自己的時間啊？你還年輕，她都快死了，你還跟她計較。」
我抬頭看向她。
「娟姐，要是你的話，你怎麼做。」
她還真在認真考慮。
「我會接受調解啊！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總得有個結果的，嘴上吃點虧總比真進去了強，你不知道，被拘留的環境可差了……」
她說得沒錯，這事本來就不大，沒必要鬧得太狠了。
對我來說，她倆也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罷了，出了派出所離了公司，或許連誰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我的時間，比他倆更寶貴。
冷靜了一會兒，權衡利弊下，我選擇接受調解。
在警察的見證下，我們雙方輪流道歉，一來一回相當於誰也不吃虧，就是白跑了趟派出所罷了。
我們雙方握手言和，陳荷將她媽晾在一旁，垂著眼向我走來。
「不好意思曉琳姐，我當時是太激動了……看到我媽被打有些受不了，我真不是故意針對你報警的，你……」
我擺了擺手。
「孝順是好事兒，但我還是想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媽那些行為你真的覺得是正確的嗎？
「回去以後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就辭職吧，以後好自為之，我們反正再也見不著了。」
陳荷點點頭，欲言又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