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朝風頓時頭大。
他天生不會撒謊,本來就不贊成蘇可可的這個計劃。
他寧願直接地和我要,哪怕吵架打起來都行,也不願意演戲來騙。
被折騰得人仰馬翻後,他把我送了回去。
何建國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全過程,我剛回家,他就板著臉教訓我:「你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和孩子計較,你要臉不要?本來就沒多大的事,你一直揪著不放,我忍你很久了。現在兒媳肚裡有我們老何家的孫子,你不好好伺候著,還故意跑去氣她,你惡毒不惡毒啊?我告訴你,我的孫子要是有事,我和你沒完!」
經過上一世的背叛帶來的疼痛,現在這點辱罵對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我甚至都沒往心裡走,抱拳諷刺地看著他:「你這麼看不慣,你怎麼不去伺候啊?你老何家的孫子,又不是我老李家的,我伺候得著嗎?」
「你還真別激我!你以為我們離了你不能過嗎?兒子給我收拾收拾東西,我去幫你們!」何建國硬氣地回懟我。
說著,果真回屋開始找自己的衣服褲子,看樣子是真的要去。
何朝風愁得不行:「爸,你就別添亂了,你要去,我也得和可可商量一下呀,哪能就這麼去。」
「商量什麼?」何建國吹胡子瞪眼,「我是去伺候她,她還能不願意?以後孩子生下來了,我替你們看,讓你媽在家好好反省,讓她一天天地自己沒數,能幹點家務活膨脹得不行,好像別人不能幹一樣!」
何朝風拗不過他,隻好帶著他回去了。
從此他真的留在了兒子家,幫忙洗衣做飯,伺候他們。
蘇可可起初不情願,覺得何建國又老又臭,髒得很。
但後來看他確實勤快,當保姆還算稱職,而且還願意把退休金都給她,慢慢地,也願意了。
監控裡,有時候我看著她對何建國撒嬌,拿上一世誇我的話來奉承他,哄得他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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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點不心酸是假的。
何建國被我伺候了半輩子,從來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時候自己動過手,哪怕是喝一杯水,他都要使喚我去倒。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沒有對比,就不知道我當牛馬的可憐和悲哀。
而最讓人窒息絕望的是,上一世的我,從來意識不到這一點,反而心甘情願地為他們賣命。
我又開始到處旅遊,順便看看人文風景,認真選擇未來要定居的地方。
而蘇可可也開始試探何建國。
她不斷把話題引到那三百萬上,試探錢到底在誰手裡。
何建國起初沉默不語,後來不知道是為了裝逼,還是為了誇大自己的價值,竟然默認了錢都在他手裡。
他貶低起我來便有說不完的話,說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隻不過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才死撐著沒有離婚。
說話之油膩普信,讓我忍無可忍。
一生氣便不想看了。
我選中了春暖花開的南方城市作為定居地,為了看房,忙得不可開交。
等我終於選好了房子,付了定金,已經是兩個月以後。
我無意點入黑名單,才發現何朝風給我發了很多條短信。
【媽,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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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他們,在我心裡,他們是最重要的人,他們怎麼能這樣背叛我?】
【媽,你回來好不好,我為什麼到處都找不到你?】
我的確是拉黑了何朝風,但是他換了別的手機給我打來很多電話。
隻是我每次聽出他的聲音就直接掛了,根本就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這些短信他是什麼時候發的,我都不知道。
看他言語中似乎很痛苦。
難道和蘇可可離婚了?
八卦的天性讓我再次打開了監控。
最初我在他們家放這些東西,是想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房子和車要回來。
後來我覺得難度太大,又著實被何建國惡心到。
索性就放棄了,隻想及時止損,同他們斬斷關系。
所以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再點開看。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蘇可可竟然和何建國滾到了床上。
怪不得,我消失這麼久,何建國連個電話都沒有。
恐怕他是巴不得我不回去,以免壞了他的好事。
而蘇可可更是希望能趁著我在外旅遊的時間,把何建國拿下,直接把拆遷款揣進口袋。
所以他們各打各的鬼算盤,在不找我這件事上倒是一拍即合。
我不禁咋舌,何建國這種油膩老人,蘇可可為了錢還真能豁得出去。
傷心倒沒有,隻是覺得可笑。
我懶得看他們虛情假意的膩歪,隻將監控不斷往後拉。
何朝風雖然也覺得家裡的氣氛有些奇怪,但倒也沒想太多,一次下暴雨,他提前下班,無意撞破了奸情。
彼時蘇可可正撒著嬌質問何建國到底什麼時候把錢給她,該不是一切都是騙她的吧?
而何建國正握著蘇可可的細腰一起一伏地哄她。
何朝風當場就發飆了。
他揮拳揍了何建國,又去扇蘇可可,發瘋般砸了全家。
何建國自己被揍,起初還心虛地隻躲沒還手。
倒是他去打蘇可可時,何建國的英雄主義上頭,擋在了何朝風面前:「你有氣就衝著我來,不要欺負弱女子。」
何朝風沒了力氣,崩潰地坐在地上大哭。
蘇可可起初害怕地躲在何建國身後,見何朝風泄了氣勢,便來了勁,連連冷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小家庭,但凡你有辦法把錢拿到,我至於去陪你爸嗎?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窩囊無用,保護不了老婆孩子。反正我不管,我的孩子出生就要有足夠的錢,否則我不生。我不可能讓他過苦日子的!」
何朝風本來已經沒了力氣,但是她一句句往他的心口戳。
什麼難聽說什麼。
他身側的手,慢慢握緊,他咬著牙陰狠地磨出一句話:「沒有孩子了,你的孩子生不下來了!賤人,去死吧!」
蘇可可還來不及反應,何朝風已經拿起身側的水果刀,捅了過去。
雖沒傷到重要部位,但蘇可可受驚嚇過度,孩子沒保得住。
是一個六七個月的男嬰。
胎死腹中,隻能引產。
何建國哭得不能自已。
聽說,在入手術室做手術之前,蘇可可還緊緊抓著何建國的衣服,大哭:「你答應我的,你不能食言,我被你害得這麼慘,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蘇父蘇母把何建國抓著衣領,好一頓揍。
當時他們隻聽蘇可可說,有更好的辦法,就沒多追問。
怎麼也沒想到她更好的辦法,竟然是勾引何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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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除了要補償,什麼都沒用了。
所以他們威脅他,如果不把所有的財產給蘇可可,他們會把何朝風送入監獄,罪名是故意傷人。
何建國一把老淚,卻沒辦法,因為他手裡根本就沒有錢。
老家那套房子連一萬都賣不上,頂多三四千。
蘇父蘇母根本就看不上。
他這才想聯系我,卻發現我的手機號早已注銷。
他到處也找不到我。
我早已在全國各地到處瀟灑。
五年後。
我在廣州旅遊時無意遇見了一個老家的朋友。
她告訴我,何朝風和何建國雙雙入獄了。
何朝風因為故意傷害被判了一年,而何建國則被蘇可可以強奸罪送了進去。
她嘖嘖咋舌:「何建國真是色膽包天,都鬧得這麼兇了,居然還敢相信蘇可可真心真意跟他好,被人家一個連環套設計的,全部栽進去了,人證物證齊全。事後他是哭訴是蘇可可自願的,兩人在玩角色扮演,可是呢,沒有用,照樣判了十年。」
一年後,何朝風出獄後,氣不過他們妻離子散,損失慘重,而道德敗壞卑鄙無恥的蘇可可什麼代價都沒有,甚至住著他的婚前財產,開著他的車,當即找上門去,索要車房,並提出離婚。
蘇可可冷笑著說這都是他們的報應,她同意離婚,但是車房都是該給她的精神賠償,他一分也別想拿回去。
彼時蘇可可早有新歡,他們住在一起,如同夫妻般親密。
何朝風看著那個男人挑釁地在他面前去親吻蘇可可的唇。
腦海裡盡是一年前他捉奸看到的父親壓在蘇可可身上的畫面。
當即血衝腦子,再也沒有理智可言。
他衝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朝著他們砍了過去。
兩死一重傷。
重傷的是那個男人。
蘇可可和何朝風都死了。
朋友告訴我,村裡到處在找我,因為何朝風和蘇可可的房子的合法繼承人應該是我或何建國,我需要回去處理一下,才能把遺產拿到手裡。
我含笑拒絕了。
蘇可可雖然是死了,但是蘇父蘇母還活著,焉知這不是他們設計報復的圈套呢?
唯一的愛女死亡,他們心裡哪有不恨的。
哪怕這是她罪有應得,但他們不會這麼想。
與其追狗入窮巷,被其反撲,倒不如灑脫放手,丟棄一些錢財,保全自己要緊。
果然又半年以後,我居住在廣州的房東電話告訴我,有老家的人來找過我。
至於是誰,他也不清楚。
他看那些人兇神惡煞的,不像善茬, 便沒敢告訴他們我的聯系方式。
我感激他,給他轉了兩千塊。
他高興得不行,告訴我,如果他們再來,他就說我出國了。
為了謹慎起見, 我還是換了號碼。
我找了一份保潔的工作, 每個月兩千塊,再加上那三萬多的利息, 夠吃夠喝。生活得逍遙又自在。
後來有人給我介紹了保姆的工作, 工資五千多, 我的生活更滋潤了。
我這才知道, 我平時在家裡幹的活,原來這麼有價值,還不必被 PUA, 被打壓。
僱主會親切地稱呼我為阿姨, 既禮貌又尊重。
逢年過節的時候, 她甚至會給我發獎金。
盡管日子平淡又幸福, 但上一世的中風依然讓我很有陰影。
我一直注意養生, 尤其是控制血壓,並定期去醫院做體檢。
但即使這樣, 十年後, 在上一世病發的那個時間, 我依舊是中風了。
12
和上次一模一樣,半截身體不能動。
僱主將我送進了醫院。
幫我請了護工, 每日給我按摩, 扶著我每天都走一走,活動腿腳。
我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給她錢,她卻不肯要。
隻是開玩笑:「這些費用都是要在你未來的工資裡扣的。」
可能是因為這次病發的症狀輕,又救護及時,不過三個月,我就恢復如初了。
我回到了工作崗位,隻是僱主卻沒有扣我的工資,反而給了一個紅包。
讓我好好休養好了再上崗,不必急於一時。
她說遇到我這樣認真又盡職的保姆不容易, 她希望我能恢復得更好一點, 能在她家多幹幾年。
我伺候了何家一輩子, 沒落一句好,沒被當成一次人。
我忽然意識到,我重生了。
「(也」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心酸, 我的眼淚停都停不下來。
後來, 我一直在僱主家待了二十多年, 直到完全幹不動。
我拿著手裡的錢,住進了敬老院。
僱主的孩子還常常去看我, 他們對醫院的人說, 自己是我的孩子。
我成了敬老院中最被羨慕的老人。
因為我的孩子不但來得頻繁, 而且出手大方。
我覺得我的人生至此,稱得上幸福美滿。
後來的我,死在了 92 歲。
也是我死後, 我的僱主親人,才知道我一直說的我有錢是真的,因為我的遺產全部留給了他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