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雅說得理直氣壯，根本不是求人的口氣。
她以為自己這樣說，會引來別人的同情，甚至還會討伐我。
可是她想錯了。
我這人向來認為做比說重要，周圍的朋友們看著童雅的眼光也變得古怪起來。
見我沒說話，都覺得是我善良，我倒霉，攤上這樣的家人。
所以他們開始出面維護我，巷口的劉嬸子說：「童闲這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打小你就偏心，冬天裡，她在外頭，栽在田埂裡出不來，差點就凍死了，也沒見你出來找。
「現在孩子出息了，你當媽的享受也沒什麼，但是這樣打搶的，我還是頭回見。」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我媽聽了直喊：「滾滾滾！我們家的事兒輪得到你們插嘴！」
我看著這些朋友們，如果今天他們在這兒肯定是要為我掰扯幾句的。
但是今天是好日子，不願意讓他們掃興，就喊了王美娟帶著這些朋友們去林場逛逛，看個新鮮。
等人都走了，我坐在沙發上，笑著看童雅：「你想要我的地皮？
「你知不知道我這地皮是怎麼來的？」
童雅撇撇嘴：「當然是賺錢賺來的。」
「你想要多少？」
我直接開口：「童雅，別跟我耍心思，你知道我的，惹急了，咱們就是你死我活。」
我媽一聽，頓時不樂意了：「什麼你死我活，你不得管你妹一輩子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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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我媽一眼，厲聲道：「想過好日子你就閉嘴！你要這麼喜歡她，她給你錢花了嗎？給你買貂了嗎？你看看你現在穿的，連我廚房抹布的料子都比這好。」
我媽一向看不起鄉下人，可剛才她看到這滿屋子的鄉下人，一個個都比她穿得時髦，她受不了。
「我是蠢的還是傻的？
「你以為憑我現在的人脈，你們上嘴唇皮子和下嘴唇皮子一碰，錢就能到你們手裡？」
我媽被我喝得不說話了。
「都是血親的姐妹……你能幫就幫幫她……」
毋庸置疑，我媽肯定想過好日子，童雅不靠譜她一直都知道，隻不過就是舍不下。
童雅見我媽指望不上，就說：「我就要那塊地皮，咱們的債就算完了。」
債？
我真是氣笑了！
上前一個大Ŧù₃耳刮子甩過去！
「啪！」
我力氣大，打得童雅眼冒金星。
「我告訴你！童雅！什麼狗屁債！我從來都不欠你的！當初下鄉是你自己選的，嫁人也是你自己選的！說到債，也是你欠我的債！
「這輩子我本來沒打算找你要，因為我覺得，重來我也能殺出一條血路來，我不怕，好歹都是我賺到了。但是，你太不知好歹！」
「啪！」
隨即我又給了她一巴掌！
大概是覺得太氣憤了，又連著打了好幾巴掌！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童雅的臉已經滿是紅印子。
我把童雅扶正，我知道她要裝暈，所以我讓她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開餃子店就去開，別髒了我的地方。惹火了我，我讓你在這遍地是黃金的時代，一根毛都找不到！
「還有，張繁盛當真就這麼輕易就放過你了麼？別逼我去查。」
據我所知，張繁盛可不是會讓童雅就這麼輕易逃了的。
我太了解張繁盛了，他是個狗鼻子，隻要聞著味兒，就能找到人。
上輩子我不是沒有逃過，但總是能半路被抓回去。
現在童雅能這樣大張旗鼓地說要開餃子館兒，怎麼可能沒有蹊蹺？
「不……不行的，姐……姐……
「我沒活路了……姐，你就幫幫我吧。」
我懶得聽她號，把她帶來的東西，齊刷刷全從我家裡丟了出去。
我媽這回沒跟著走，好聲好氣地哄著我，還跟我道歉。
她原以為自己能留下來，卻沒想到還是被我拒絕了。
「過些時候，我爸就回來了。我每個月會給你五十塊零花。」
「這也……太少了吧。」
幾乎是條件反射。
要知道，五十塊已經是我爸兩個月的工資了。
「不要是吧？」
「要要要！」
15
童雅回去之後，還是開起了餃子館。
參照的模式和菜的樣式都跟前世我開的一樣，因為耽誤了一些時機，所以她在縣城已經不是第一家餃子館了。
所以童雅隻能打價格戰，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看到有便宜的自然就去找便宜的吃。
這價格戰打狠了也不行，旁邊的商家都攢著心思要弄垮童雅。
偏偏童雅也沒多留個心眼兒，賺了錢就在外面說自己多能幹，身殘志堅的，結果還真吸引了一批崇拜童雅的人品的人。
童雅被吹捧多了，自然不記得要找我的茬了。
我原本覺得就這樣安生地過，童雅的日子肯定是要比上輩子好許多的。
但是她卻不是這樣想的。
很快童雅的餃子館就有人說吃了拉肚子，而且不止一個，當場就有人開始鬧事。
衛生檢查部門的跑過來一看，童雅的餃子館居然連衛生許可和營業執照都是假冒的！
根本沒有登記在冊！
再往餃子館裡的廚房一看，裡面到處都是蟑螂。
餃子餡兒都是用豬脖子上的淋巴肉做的，白菜那麼便宜的東西，居然都是好爛切在一起，再加上童雅自己的衛生也做得不到位，整個廚房進去都是臭的。
檢查員一查直接就封了餃子館。
這件事鬧得還挺大的，縣城裡的人被嚇到，好一陣兒都不敢下館子吃飯。
政府好不容易唱響的經濟時代被童雅這麼一折騰，挫去了不少銳氣！
剛上任的縣委書記把這件事當了他上任的第一把火，把所有不合規矩的商販全部都整治了一遍。
那些個投機取巧的商戶都叫苦連天。
而罪魁禍首童雅也被關了進去。
這時候被列為打擊分子可不是什麼小事情。
童雅在被判前，因為是典型，所以在街頭巷尾遊街遊了一遍，大家都往她身上丟菜葉子和臭雞蛋，說她是這個好時代的蛀蟲，她拖了人民的後腿！
我原以為我媽那麼心疼她，肯定會去看看的。
但是我媽卻沒去。
王嬸子問她為啥不去，她說丟人，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童雅被判了兩年，還賠了不少錢。
可就在拘留的前幾天，她趁機跑了。
16
我心下隱隱有些不安。
這段時間我天天都在林場，聘請的幾個木工和油漆工在加班加點地趕制新家具。
隨著房地產事業的發展，新型家具也會冒頭，這是個好時機。
做印刷廠的生意雖然是上遊生意，但總得看人臉色，但是木材轉為家具，就可以跟著市場走，現在國家在大力建設城市，木材家具必不可少，而且需求量巨大，趁著這個時候做成龍頭企業，快速吃掉市場……
嘖嘖……都是錢。
我看著這一堆又一堆的木頭，心下激動不已。
等到走到一半的時候，依稀聽見在林場僻靜的一角有異樣的聲音傳出來。
「童闲，你厲害是吧？我叫你厲害！叫你厲害！
「我就想發財，就想有個人疼我，有什麼不對！憑什麼張繁盛對你就百依百順，到我這裡，我就該天天挨打！
「你能耐，他跟你在一起就能當董事長，跟我在一起，就隻能當河裡的淹死鬼！老天爺不能這麼不公平！
「哈哈哈……你不是喜歡這些木頭，我就一把火，都燒了！
「都燒了！
「童闲！再來一次！再來一百次！你都要栽在我手裡！」
就算是隻看見一個背影，我也能看見童雅眼裡仇恨的光！
她嫉妒，所以恨。
她無能，所以恨。
我看她手裡拿著火柴，火油已經倒了下去，隻要她手裡的火柴一點，不管我在不在這兒，這林場肯定是毀了的。
好在，她的廢話太多，所以才沒來得及點。
我偷偷從她背後，拿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對著她腦袋敲了下去。
我的力道我知道，雖然看著血多，但死不了。
我叫來幾個伙計去喊人，然後報了警。
等警察來的時候，發現我這兒四處都是火油，當下臉色就不好看了。
「童老板，這兒可是木場，這麼多火油，是童雅潑的？萬一點起來，別說是這兒，咱們整個縣城都要被波及。」
「嗯。是的。」
我鄭重地點頭，還遞了許多水果到他們手上的，殷切地說：「以後我多買幾條狗來這兒看著，也麻煩您平時巡邏的時候，多來這兒看看。
「當然，有時間來我這兒坐坐喝杯茶也是好的。」
自從經常有警察來巡邏之後，我這林場不管是小偷還是強盜都得避讓三分，不曉得多安全。
17
童雅被帶回去之後，警察拉我做筆錄的時候，我說了張繁盛的事兒。
他們聽完以後，趕忙給壩子村的書記打了電話。
沒想到張繁盛真的死了，而且死得極為蹊蹺，雖然說是河裡淹死的, 但是張繁盛的媽媽卻說張繁盛會遊泳, 他死的地方距離岸邊也不遠, 不可能遊不上來。
這樣一看, 真的是童雅下的手。
又是殺人，又是放火，大罪都被她佔全了。
童雅被判死刑的時候，我媽關在房間裡一天都沒出，也不跟人說話, 木訥得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
我爸也好像老了十幾歲, 頭發都花白了一片。
我知道，童雅會成為我和爸媽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但我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上輩子，我有了一些財富之後，拼命想要ẗúₘ證明自己, 想要用這些來換回一些所謂的父愛母愛，但實際上，隻是給了他們一個窗口, 不斷地壓榨我罷了。
我看著灑脫，卻被這條親情的軟肋勒住了咽喉。
現在，我多愛自己一點, 多在乎自己一點，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
童雅的死刑定在了八月初五。
沒人去看她最後一眼。
後來, 聽一個警察說，她死的時候是笑著的, 她說，她就是這次死了，還能重生一回。
「真是好笑, 人又不是貓, 哪裡還有九條命, 還重生！真新鮮！」
我點頭說是, 留了他吃了頓便飯。
18
童闲木業發展得挺好, 我買了很多地皮，成了名副其實的地產大戶和木業大戶。
為了彌補前世的遺憾, 我認真復習了一段時間，考上了大學，認識了許多商業精英, 和他們接觸多了，人也變得豁達不少。
十幾年的時間，童闲的名字傳遍了大江南北，每次有人喊我童董事長的時候，我心裡就樂一回。
王美娟和邱春結了婚, 生了個兒子。
這小子可皮, 天天說要把我娶回家當媳婦兒, 我就把他開襠褲扒下來，在他屁股上拍幾下，殺殺他威風。
王美娟說讓我也找一個。
我卻覺得結婚這事兒, 看緣分。
我推搪說：「你說找比我厲害的吧，多少年輕小妹妹等著被挑，還能輪上我？找個比我差的, 難道還讓我上趕著伺候他不成？不妥不妥。」
王美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順帶把邱春數落一頓。
我聽著哈哈笑，日子也挺開心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