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麼可能，小男孩不是最好賣的嗎？」
「也算我倒霉，綁來的第二天就開始發燒，病恹恹的快死了似的，喂藥也不好使。」
「這裡不能繼續待了，明天拉著他們去偏僻點的村子，錢少點就少點了，總不能砸手裡。」
第二天晚上，我被送上一輛卡車。
裡面已經躺著一個小男孩，大約八九歲。
他的臉通紅通紅的，呼吸帶著熱氣，看起來病得很嚴重。
可能是他的情況太過糟糕，綁匪沒有像對待我一樣綁住手腳粘住嘴巴。
我們被擠在車廂最裡面，外面摞上一層又一層雞籠遮擋。
卡車行駛在狹小崎嶇的鄉間小路搖搖晃晃。
透過鐵皮間的縫隙，月光的照耀下，我看到外面是連綿不絕的山。
密密麻麻的樹林在行駛過程中不斷後退。
要是被賣進這樣的山裡，怕是一輩子也出不來。
意識到這一點，我明白必須想辦法逃出去。
可是現在的境況非常糟糕。
綁手腳的麻繩是經常用來綁豬的那種，又粗又緊實。
綁匪手法老練，根本掙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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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幫忙的人正昏迷不醒。
而我自己渾身又疼又餓沒力氣。
我有些絕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媽媽了。
8
車子從黑夜開到白天，我控制不住地昏睡過去。
再睜眼，已經又是黑夜，卡車也停了下來。
我全身酸疼發熱，應該也發燒了。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車外有人在說話。
「絕對沒問題，就是沒看好著涼發燒了，你回家喂點退燒藥保準就好了，這樣，我便宜點給你，現在小男孩有多搶手你也知道。
「現在警察盯得緊，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你要是不要，也別耽誤我們時間，後面很多人等著呢。」
我轉頭看向小男孩原先躺的地方，果然不見了。
後面的對話我沒聽清，小男孩沒有被送回來，車子又動了起來，估計是被賣掉了。
這次沒開多長時間又停了下來，應該還在這個村裡。
車門從外面打開，手電筒強烈的光打在我身上，我的眼睛被刺激的差點流出眼淚。
燈光在我身上來回打量。
我像是擺在貨架上的商品，被挑剔的買家仔細審查。
不過他們應該是沒看上我，手電筒掃視幾秒就退了出去，車廂裡重新陷入黑暗。
綁匪在外面罵道：「真砸手裡了，折錢賣也賣不出去。」
另一個綁匪壓低聲音：「整個賣不出去，那就拆開賣，我認識個人……」
後面的對話我沒聽清，幾分鍾後卡車晃晃悠悠又動起來。
突然，外面一片嘈雜。
卡車一陣劇烈晃動後急剎停下。
我在車廂裡順著慣性從中央滾到角落，頭磕在雞籠上頓時火辣辣地疼。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是兩伙人爭鬥的聲音。
是碰上黑吃黑了嗎？
車門從外面被暴力拉開，發出滋啦的響聲，一個舉著棍子的人衝了進來。
我警惕地看過去，在看清來人的臉之後愣住了。
這個人我認識，我叫他王叔。
他是我們村裡出名的懶漢，經常去別人家蹭飯而且借錢不還。
但是他對我們小輩很好，經常帶著我們去山上抓鳥爬樹採果子。
他怎麼會在這？是我爸媽來救我了嗎？他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一時間各種疑問湧上腦海。
王叔在看見我之後，臉上著急的表情頓時放緩很多。
他大步朝我走過來，一邊給我解繩子一邊問：「楠楠，你怎麼樣？是不是很害怕？」
聽到熟悉的人的關心，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
眼淚奪眶而出，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滑落。
我哽咽出聲：「王叔，這幾天我要被嚇死了，我爸爸媽媽呢？我好想他們。」
王叔抱住了我，像安撫小孩子一樣摸摸我的頭：「楠楠別怕，王叔帶你回家見爸爸媽媽。」
車廂外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
三個人販子被捆起來扔在地上，臉上被打得青紫一片。
王叔把我領到他們面前：「楠楠，打幾拳出出氣，不行，用手打這種人都髒了手，你踹幾腳，這幾天可是遭老罪了。」
我點點頭，用盡全身力氣使勁踢了他們好幾腳，他們蜷縮著身體哀號呼痛。
周圍的鄉親義憤填膺，對著他們瘋狂咒罵。
「這些該死的人販子竟幹這些喪良心的事，遲早會遭報應的。」
「沒錯！這種人就該出門被車撞死。」
「那撞死他們的人多冤，他們就該沒飯吃被餓死，他們都不配吃飯。」
說著說著，大家火氣又蹿上來，紛紛上前你一拳他一腳。
甚至有人往我手裡塞了一根棍子，對我說：「孩兒，用棍子打！」
木棍一看就是從農具上卸下來的，結實耐用，打人也很疼。
這些人販子最後要交到警察那裡，鄉親們下手很有技巧，都往打起來很疼卻不要命的地方招呼。
9
王叔發現我是一場巧合。
這個村裡一對夫妻一直懷不上孩子，想去領養一個小孩，但沒能成功。
碰巧被人販子看到，覺得夫妻是潛在的客戶，就留了一個地址。
正好這個村子地處大山深處，位置偏僻，村裡有很多單身漢，可以一塊把我出手。
夫妻看著男孩病得奄奄一息，抱著他去了老醫生家裡。
老醫生發覺孩子來歷不明，盤問得知孩子是被拐來的，車上還有一個小姑娘。
他當機立斷讓他兒子裝作要買媳婦攔住人販子拖延時間。
他去召集村裡的鄉親把人販子抓住。
王叔和老醫生兒子以前是同學，正巧這段時間賴在這蹭吃蹭住。
他聽到後決定和老醫生兒子一起，沒想到會在車廂裡看見我。
王叔把我帶到老醫生家裡，小男孩也在這裡，他的身上還是滾燙。
熱氣從他的皮膚裡源源不斷冒出來，讓人擔心他會一直高燒不退，最後把腦袋燒傻。
我幫忙喂他小米粥，用毛巾沾酒精給他擦拭頸部腋窩。
希望他早點退燒，健健康康回家。
他的家人應該也很擔心他。
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祈禱，或是想補償我們遭受的劫難。
男孩的眼睛略微動了動，然後緩慢睜開。
雖然很快又閉上，但確實是好的跡象。
男孩的燒退了。
整個人不像原先燒得通紅，恢復正常的膚色。
爸媽幾乎是和警察一塊到。
爸爸緊緊把我抱在懷裡，渾身都在顫抖，泣不成聲。
向來堅強的媽媽也是眼眶紅腫，眼睛裡布滿血絲。
「楠楠，這幾天是不是很害怕，我們都快急死了。」
我同樣淚流滿面。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再也看不到爸爸媽媽了。
鄉親們把關在牛棚的人販子拖出來，他們一個一個被打得青紫腫脹，面目全非。
警察沒有說什麼，看他們的樣子甚至也蠢蠢欲動，想揍他們一頓。
警察保證一定會繼續追查下去，解救已經被販賣掉的人，堅決遏制犯罪分子的猖獗勢頭。
小男孩和買孩子的夫妻也被他們帶走。
聽說已經聯系上小男孩的父母，他們正趕來和小男孩團聚。
對於買孩子的夫妻他們不會姑息，即使他們是一時衝動。
10
爸媽是開著家裡進貨的面包車來的。
來的時候車上隻有著急驚慌的兩人，回去的時候多了我和王叔。
車裡的氛圍也從壓抑沉悶變成劫後逃生的慶幸。
沉穩鎮定的媽媽已經慢慢恢復情緒，她來開車。
我靠在爸爸的肩上坐在後座，王叔坐在我們旁邊。
他原本的計劃是在老同學家住上一個月，發生這件事後改變主意，隻住了一個多星期就要往回走。
他是這麼說的：「活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幹了件大好事，這個時候不回去一雪前恥，狠狠打臉平時看不起我，天天嚼我舌根的大爺大媽，那不就是虧了嗎！」
車上，王叔驕傲得意地挺起胸膛。
雙手上下比畫描述當晚抓獲人販子解救我的場景。
說自己如何智勇雙全攔住人販子，如何天神降臨解開我的繩子把我帶出魔爪，人販子在他的威壓下瑟瑟發抖束手就擒。
媽媽沒有戳穿王叔嘴裡誇張的吹噓，反而真誠地一直附和，感謝王叔對我救命之恩。
媽媽說王叔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以前欠我們家的錢一筆勾銷，以後無論什麼時候來我們家小超市，想吃啥拿啥，不用給錢！
王叔聽了，竟一改往日的混子形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拍了拍挺起的胸脯。
「這哪行，姐，一碼歸一碼，楠楠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安全也是我的責任。」
11
面包車開到村口的時候，大老遠就能看見聚集了很多人。
我下車剛站穩，胖胖朝我撲過來。
他抱著我嚎啕大哭。
「楠楠，你可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他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像極了他幼兒園的時候。
可現在我一點也不嫌棄，還覺得他好可愛。
胖胖抱著我哭了一會，很快被白白撕下來：「好了，你抱了這麼久也該換人了。」
後來是仙仙，最後是矮矮。
矮矮平常含蓄內斂，現在也是情緒激動眼含熱淚：「老大，你回來就好，我們都很想你。」
王叔被鄉親們圍著一圈又一圈。
大家對他英勇的行為大加贊賞，說他不可貌相，平時看著這麼不正經的樣子，關鍵時候不掉鏈子。
王叔激動得臉紅脖子粗，唾沫橫飛。
「那是！你們別看我平常很懶散，要是我真幹點事，保準嚇死你們，我王慶也是響當當的男子漢！這種人販子，來一個我打一個，來兩個我打一雙，讓他們猖狂不起來！」
大家紛紛鼓掌叫好。
爸媽回來之後，拉了一面包車的牛奶水果和酒送到發現我的村子。
還給老醫生準備了一個厚厚的紅包感謝，他們推脫不過，把錢交給了村部。
村部決定制作一塊石碑立在學校門口，激勵後代要見義勇為，見義敢為。
警察還給爸媽打電話，告訴我們這起人口販賣案最後的結果。
被拐賣的人被成功解救，現在都已經安全回家。
小男孩也被家人接走，他們還捐了一筆巨款用於以後追查人口販賣的經費。
我又恢復了以前平靜又安穩的生活。
12
經過三年的努力學習，我成功上岸一所 211 大學，可惜離家兩千多公裡。
出發去報道的前一天晚上，爸爸做了一大桌子我愛吃的菜，比過年還要豐盛。
他不能喝酒，這晚卻舉著杯子喝了很多。
喝到最後，他眼眶泛紅，看起來又難過又開心。
難過的是我即將遠去，說不定以後一年見面的日子數著指頭都能算得清，開心的是我從一個隻會哇哇啼叫的嬰兒長大成人，他發自內心的自豪。
媽媽把爸爸扶進房間休息，又出來交代我很多。
「楠楠，以後缺錢了就問家裡要，和舍友相處不好就搬出去住，遇到困難也到給家裡打電話，爸爸媽媽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
我抹著眼淚使勁點頭。
這輩子是爸爸媽媽的女兒，我很幸福。
大學時光充實又愉快，大四實習的時候，學姐內推我進了一家大企業實習。
每天朝九晚十，生不如死。
如果生活一直平靜毫無波瀾的時候，就有必要懷疑是不是憋了個大的，給你驚喜。
實習的第二個月，我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13
這天，公司來了一個客戶。
負責招待的秘書肚子不舒服，拜託我幫忙倒杯咖啡送過去。
我端著咖啡朝接待室走的時候，拐角處突然衝出來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
咖啡不受控制地潑在他的校服上。
這一刻，我的想法是，這要是潑在西裝上，按照小說的套路，我拿的應該是笨手笨腳的小白花女主劇本。
接下來的劇情是我堅持要賠錢給霸總，但是賠不起，霸總欣賞地看著我，嘴裡吐出那句經典臺詞。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光是想想我就腳趾扣地。
幸好現實不會發生這麼離譜的事情。
霸總的西裝我賠不起，一件校服對我來說灑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