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崇昱躺在病床上，頭上綁著紗布，和他第一次出事的情景那麼相似。
可這一次，他是真正的紀崇昱。
喜歡我的阿昱徹底地消失了。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難過，眼前湿潤模糊。
想到真正的紀崇昱過去對我的厭惡，我轉身離開了。
沒走多遠，謝助理打來了電話。
「溫先生，紀總恢復了，他還記得這段時間您對他的照顧，想感謝您，您有空來醫院一趟嗎？」
「不、不用了……」我害怕面對真正的紀崇昱，「這段時間……不用在意，我也沒做什麼，學校那邊還有事，我要去忙了。」
快速掛掉電話，我離開了醫院。
11
還有幾天就放暑假了，學校確實很忙。
期末考試剛結束，我連續好幾天晚上加班判卷。
雖然很忙，但很充實，讓我沒空想別的。
隻是晚上回到小區，看著一片黑暗的家，還是會想起阿昱。
偶爾半夜醒來，會下意識喊阿昱的名字，然後摸到旁邊冰涼一片，睜著眼睛失眠到天亮。
暑假的第一天，我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老家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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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人來人往的，我隻背著一個書包坐在長椅上等待。
突然周圍的人群嘈雜起來。
我也扭頭看了一眼，看到來人，一下怔住了。
紀崇昱一身黑色西裝，身後跟著五六個保鏢，正臉色十分難看地朝我這裡走來。
沒幾秒就走到我跟前。
他彎下腰捏著我的下巴，語氣森然：「溫尋，誰準你走了？」
我嘴唇微張，發不出任何聲音。
12
我不知道紀崇昱這是什麼意思。
他把我關在他的房子裡就走了，隻留下我一個人。
我想出去，房門沒鎖，但門外站著兩個保鏢，不讓我離開。
我隻能回到沙發上等紀崇昱回來。
想給他打個電話，發現我根本沒有他電話，隻好拿出手機瞎看。
我從天亮等到天黑，紀崇昱也沒來。
我實在太累，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13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人懷裡。
是紀崇昱。
看清他臉的一瞬間，我呼吸一窒，想偷偷起身，卻被他無意識地摟得更緊。
隻好一動不動，僵硬地躺在他懷裡。
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紀崇昱正在盯著我看。
我一瞬間清醒，忙推開他起身。
「我、不是我自己睡在這裡的……」我著急地解釋，發現自己身上連衣服都沒穿，臉上燙得要命。
紀崇昱淡淡地嗯了一聲，沒什麼表情：「我知道，是我抱你上來的。」
我被他的一句話噎住，坐在床上不知道說什麼好。
直到紀崇昱穿好衣服喊我：「下樓吃飯。」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直愣愣地跟著他下樓。
14
一頓飯吃得我十分艱難，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等紀崇昱放下餐具，我內心糾結了半天，終於小聲地說出：「紀先生……謝謝你的照顧，我還有事，一會得離開了。」
紀崇昱冷冷地看著我：「你就待在這裡，哪都不用去。」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他沒有再說話，臉上帶著明顯怒意地離開了。
之後一連好幾天，他都沒有再來。
我整天待在房子裡，慢慢地也適應了一點。
15
凌晨兩點的時候，我聽到有人敲門，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就疑惑地下樓去看。
敲門的人是謝助理。
他扶著一身酒氣的紀崇昱站在門口，見我開門，立刻松了一口氣：「溫先生，辛苦你照顧紀總了。他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喝了不少酒。」
我連忙從他手裡接過紀崇昱，和謝助理道別。
喝醉了的紀崇昱倒是很聽話，表情沒有平時那麼冷冰冰的，放松了很多，被我扶到沙發上也隻是沉默地坐在那裡。
但我想給他倒杯蜂蜜水，剛一起身，就被他用力拉了回去，還坐到了他腿上。
「紀……」我話都沒來得及說，嘴就被他堵住了。
紀崇昱在親我。
回過神來，我立刻用力掙扎。
他就算喝醉了，也能很輕易地把我禁錮在他懷裡。
我被吻得暈頭轉向。
清醒過來時，我已經躺在了沙發上，紀崇昱在脫我的衣服。
我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很響的一聲。
打完我就後悔了。
但還是鼓起勇氣說出：「我是你哥……」
紀崇昱和我對視上，他的眼裡一片清明，哪裡有半分喝醉的樣子，語氣還是那麼冷酷：「你不是，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接著不再給我說話的機會，再一次吻了下來。
16
第二天醒來，紀崇昱正在捏我的臉。
我震驚地看向他的時候，他一臉平淡地也看著我，然後在我抗拒的眼神下低頭親在了我的嘴唇上。
「這樣太奇怪了！」我用力推開他，「為什麼要這樣……」
紀崇昱直截了當地回答：「因為我喜歡你。」
我被這句話震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你不喜歡我嗎？」紀崇昱又開口了，「那為什麼對我有反應？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就算我以前對你不好，還願意在我失憶的時候照顧我。」
我被他的前半句話弄得面紅耳赤，大聲反駁：「那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你畢竟是我名義上的弟弟，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紀崇昱皺了皺眉：「我不是你弟弟。我和你沒有血緣關系，還是你喜歡讓我喊你哥哥？在一起了也要這樣叫你嗎？」
「不是這樣的，不對……」我被他說得大腦一片混亂，像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麻線，怎麼也理不清。
紀崇昱怎麼會喜歡我？
他不是最討厭我了嗎？
「還是你其實喜歡那個傻子？」紀崇昱掐著我的下巴，強迫我和他對視。
他的眼神幽暗，看起來很危險。
我下意識說沒有。
「我看過你的日記本。」紀崇昱一句話打亂了我的思緒。
17
大學的時候，我因為自身性格的原因，和室友們的關系不太好，整日獨來獨往，太孤單，隻好寫日記給自己看。
那時剛擺脫紀崇昱，我覺得自己應該高興，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夢到他。
夢裡都是一些以前不曾被我注意到的事情。
高二的時候，繼父把我也安排到貴族學校讀書。
我在高中部，紀崇昱在初中部。
雖然在一個學校，但也幾乎碰不到。
繼父給我和紀崇昱一樣的生活費。
我知道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我不好意思用他的錢，就在寒暑假努力打工，盡量少用一點，以後好還給他。
平時在學校也是能省則省，和周圍的同學總是有點格格不入。
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後議論我，老師讓小組討論的時候，他們也不願意和我說話。
有次體育課，我中途回教室拿東西，聽到幾個留在班裡自習的同學在議論我：「感覺他那種窮人，身上會有跳蚤，有點惡心哎。」
我以為關系還行的同桌也附和他們：「別說了，不會傳染到我身上吧，真倒霉，挨著他坐了……」
我聽了一會兒，什麼都沒幹，默默地轉身要離開，卻恰好碰上了紀崇昱。
他是初中部的，不知道來我們樓幹什麼。
但我們都裝作互相沒看到，直接走開了。
周末回紀家的路上，突然有幾個人高馬大的混混攔住了我，搶走了我身上為數不多的錢。
為首的那個一下一下地戳著我胸口我嗤笑道：「你裝什麼清高呢，顯得人紀大少爺針對你似的。以後隻準用紀先生給你的錢，別讓人出去說紀家苛刻你，知道了嗎？」
我沒有回答，看他們不會把我的錢還我，就離開了。
僅剩的錢被搶走，離寒假還有一段時間，不能去打工。
那天之後，我成了學校裡唯一一個吃食堂免費飯的。
紀崇昱也更加厭惡我，看到我就直接轉身，甚至不願意和我待在一個空間裡。
再和他有交集時，是大學時繼父突然發來信息要我去參加一個宴會。
他以前從來不會帶我去這種場合。
我開始不明白，直到我媽打來電話，說讓我把握機會，萬一能和哪家千金聯姻。
我才知道，原來是發揮我作用的時候到了。
不過我高考結束後進廠拼命打工，早就還清了繼父在我身上花的錢。
為的就是不再和他們有糾纏。
我直接告訴我媽：「我是同性戀，不會和女人結婚。」
她在電話那天對我破口大罵，說我真惡心，讓我死也得爬過去，要不就她去死。
繼父也打來電話要我過去，他語氣很好，畢竟也算是幫過我，我就去了。
但我沒想到，來接我的車上還有紀崇昱。
他徹底長開了，容貌比以前更加奪目。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堅強的人, 不怎麼在意別人的目光。可在紀崇昱面前，我總是無法控制地有一點自卑, 無法自然地和他對視。
他扔給我一身西裝，讓我換上。
明顯地不太合身。
但我還是穿上了。
在宴會上丟了一圈臉後，我不顧繼父和我媽難看的臉色直接離開。
走的時候，送我過來的車上隻有紀崇昱一個人。
我當時太窮, 舍不得幾百塊錢的車費, 就坐上了副駕駛座。
一路上我們都沒說一句話。
下車的時候，紀崇昱突然拉住我的手，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我感覺他有話和我說, 但他什麼都沒說。
那天晚上回去, 我又夢到了他。
夢裡他還是沒有說話, 但是親了我。
我意識到，我可能喜歡紀崇昱。
18
我是個顏控, 喜歡上紀崇昱一點都不奇怪。
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但我和他永遠都不會有可能。
我把這個秘密寫在了日記本上。
那一頁隻有一句話：我喜歡紀崇昱。
工作以後, 我就把本子藏在了床下。
紀崇昱可能是失憶那段時間看到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可他不給我躲避的機會，壓著我親了上來。
19
紀崇昱像個親吻狂魔似的親了我半個多小時。
我從一開始的奮力掙扎，變得手腳發軟, 最後他終於停下時，我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窒息了。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我的聲音十分沙啞。
其實我是想問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但我又覺得這句話說不出口。
紀崇昱摩挲著我的臉：「一開始是，可是你太好了。」
「我……我哪裡好？」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如果我真的很好，為什麼我媽不喜歡我？
為什麼爺爺奶奶討厭我？
為什麼從小到大, 我一個朋友都沒有？
紀崇昱又親了親我，說：「你很好。努力，認真，溫柔，做飯好吃, 有耐心……你身上沒有缺點，我沒辦法不喜歡你。」
「真的嗎？」我的眼淚流下。
紀崇昱親吻我的眼角, 說：「真的。」
20
和恢復記憶的紀崇昱住在一起的感覺很奇妙。
我和他都不怎麼愛說話, 有時候我會覺得有點尷尬, 但紀崇昱總是很理所當然。
我做飯的時候, 紀崇昱突然進來，湊到我身後彎腰在我耳邊說話：「在做什麼？」
「紅燒排骨。」我臉控制不住地有點熱, 稍微往前了一點。
紀崇昱微微偏頭親了親我的側臉：「好期待。」
我感覺自己熟透了。
紀崇昱卻一副沒事人似的走開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有點不好意思和他睡一起，抱著東西去側臥洗澡。
沒想到洗完一出去，紀崇昱拿著一本書靠在床頭上看, 見我出來, 語氣十分平淡：「怎麼想到這裡睡覺？」
「……這邊的床比較軟。」
看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紀崇昱的時候，我心裡才一瞬間對他出車禍有了實感。
「後我」我亦步亦趨磨磨蹭蹭地走到床邊躺好，稍微翻個身都快要掉下去。
閉上眼後，周圍的一切聲音都好像被放大。
耳邊傳來身體摩擦被子的聲音, 紀崇昱忽然把我撈進了他懷裡。
我呼吸一窒, 不敢抬頭。
紀崇昱低頭在我額上吻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背，像哄小孩子那樣低聲道：「睡吧。」
我一夜好夢。
後來的每一天, 我們都彼此相依，相伴一生，直到白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