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凡女。
一次上山拾柴，無意間撿到了上天庭的無妄神君。
他身受重傷，我悉心照料。
待到神君歸位，他表示會給我黃金萬兩，許我一生富貴。
但不要肖想做他的夫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剛好我救的另外三位神君也到了。
無妄擰著眉頭看向我，眼裡盡是冷冽：
「你在照顧我的同時，還在照顧他們？」
不然咧？能賺四份好處我幹嘛隻賺一份？
1
我是搖光山上唯一一個沒有靈根的人。
按理我是不該出現在這修仙門派中的，無奈我是搖光山掌門的女兒。
我爹大概也覺得我丟臉，所以一直不認我。
隻把我當個給丹爐拾柴看火的小童養著。
這天，我如往常一樣悶著頭撿柴火。
正撿得認真呢，天空忽然火燒火燎地紅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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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著眼睛往上看去，天兵天將如螞蟻一般，密密麻麻從空中落下來。
一時間，天上地下滿是悽慘的哭嚎聲。
我心裡抖了抖，聽說九重天的鎖妖塔最近封印松動，別是跑出來了什麼鬼東西吧？
我連忙轉身往回走。
看這火燒火燎的樣子，我這種凡人還是躲起來為妙。
路過長白殿，弟子們都圍在外面看熱鬧。
我爹娘緊緊護著年幼的妹妹，生怕落下來的天火灼燒到她。
我低了頭，準備回房間躲躲。
卻被師弟江誠叫住，他覷了一眼我背後的背簍，一半都還沒裝滿。
他擰眉：「你怎麼就知道偷懶？天上打仗關你什麼事，照樣要拾滿三十籮筐，快回去撿！」
邊上其他的弟子也滿臉譏笑地看我一眼。
他們都是經過重重考核入的搖光山，偏我一個沒有靈根的人也能待在這裡。
眾人都覺得我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平日裡都看我不起。
我抿了抿嘴：「天火不斷下落，後山恐怕不多久就會燒起來了。」
他冷哼一聲：
「禍害遺千年，這點天火恐怕還燒不死你這種程度的禍害，要是煉丹爐斷了火，你能擔待得起嗎？」
明明他今天輪到和我一起撿，卻隻知道逼著我去。
踏馬的，去就去。
燒死我算了。
這破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我氣呼呼地穿過看熱鬧的眾弟子往後山去。
結果剛一進去，就看見一團血紅色的天火從空中滾滾而來。
怦然墜地。
我嚇得抱頭蹲在地上，心裡一時間不知道該祈禱撞死我還是別撞死我。
蹲了一會，沒動靜了。
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不遠處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走過去一看，好家伙，裡面躺著一條黑黢黢的人幹。
2
我正在猶豫著要不要繞開他，繼續撿柴火。
就看見那條黢黑的胳膊慢慢抬了起來，兩片黑色的嘴唇動了動。
像是有話要說。
我心中微動，好歹是一條性命，看都看見了也不能放著不管。
於是小心翼翼沿著坑邊爬了下去。
湊到那人幹面前一聽。
他說：「我……我是天界太子無妄，救我。」
簡短的兩句話，卻讓我瞳孔發顫。
天界太子！
天殺的，我裴以棠盼了十七年的富貴，終於潑天地來了。
救！必須救！
3
就在我奮力把人幹——啊不是，把太子往坑外搬的時候，隻見又是「唰唰唰」三道天火接連劃過。
三個大坑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後山山頭上。
安頓好了太子殿下，我連忙跑到那三個坑中查看。
果然不出意外，裡面整齊地躺著另外三條人幹。
分別是青丘帝姬的兒子花肆，紫雲帝君的兒子商玄，還有天君的私生子池南。
我歡天喜地地將他們分別安置在離坑最近的山洞裡。
然後開始來來回回地照顧四位神君的日常起居。
他們在我的照看下日益好轉，但總還是差著一口氣。
太子無妄告訴我，人界有一種叫「雪斛」的藥草，有通天的靈氣，若能吃上一株，對休養身體大有裨益。
隻是這藥草隻長在烽火崖的峭壁之上。
那地方我知道，小時候我一哭鬧，師兄師姐們就惡狠狠地警告我，再哭就把我丟到烽火崖，讓那烈烈的地獄之火把我燒成一個怪物。
小時候挺怕的，但現在，我更怕一輩子都要待在這座沒有人情的山上。
我想要錢。
這東西在靈山上沒有用處，但在人界，沒有錢是寸步難行。
我想要錢，數不盡的錢，讓我可以離開這裡，去人界生活。
我點了點頭：「好，刀山火海，我替你去把這靈草摘回來！」
無妄那雙清冷的眸子，因為這句話而有些閃動。
他說道：「等本太子歸位，會給你黃金萬兩，許你一生富貴。
「但是別的，我給不了你，你也不要肖想。」
後面那句話我沒聽見，光是「黃金萬兩」、「富貴一生」已經足夠迷花我的眼。
我樂顛顛地跑出去找靈草。
不得不說，這烽火崖還是有兩分兇險。
回來的時候，我的一條胳膊燒爛了一半，身上到處是被荊棘劃破的傷口，一眼望過去血刺呼啦還挺嚇人。
大概是被我這副樣子嚇住了，無妄看著我怔了許久。
我在心裡祈禱：「神君啊，你可千萬要快點好起來，我幸福的一生，全指望你們了。」
伺候完無妄，我又巴巴地跑去找白狐花肆。
他是四位神君裡長相最漂亮的。
光是那雙上挑的桃花眼，就足以令天下女子心馳神往。
不過他的戒心也最強，從我把他從坑裡搬回來那天起，他就一天問我一句：
「你救我，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肯定是有的，我想要的東西可太多了，隻是清單尚未擬好，一樣一樣地說未免惹人厭煩，不如擬好了單子，到時候你們四位神君看著平分一下比較好。
他還總不許我碰他，碰他一下他就滿臉厭惡地瞪著我，好像我很愛碰他似的。
切。
直到今天我帶著渾身的傷把靈草送到他面前。
他第一次十分乖覺地讓我喂他吃下了東西，且一反往常地不發一言，沉默不語。
直到我轉身離開，他還一直深深地盯著我的背影看。
4
紫雲帝君的兒子商玄是四位神君裡最好相處的。
他被天火燒得神志不清，每次我過去，他就非要鑽進我懷裡，迷迷糊糊喊我「娘親」。
咳咳，雖說這位神君已經一萬多歲，我才十七，但我救他一命，承受幾句「娘親」應該也不算過分。
於是我每每大言不慚地把他抱在懷裡，拍著他的背喊他「好兒子」。
今天摘到了靈草，我尤其興奮，遠遠喊他：「好大兒，看看為娘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一走近，卻發現他今日不同以往，那雙迷蒙的眼睛一片清澈，我心裡一慌。
不是吧，恢復神智了？
果然下一秒，他沉著聲音問道：
「你叫我什麼？」
「……」
我後退兩步準備跑。
他厲喝一聲：「回來！」
我隻好聽話地拐了回去，站在他跟前。
「手裡拿的什麼？」
我老老實實把雪斛草奉上。
看見靈草，他瞳孔微縮，凌厲的眼神將我上上下下審視了個遍。
「疼嗎？」
「啊？」我疑惑地抬頭。
他有些煩躁地撇過了頭，「算了，靈草給我。」
看他吃下靈草，周身的靈氣慢慢開始豐裕起來，我放心地轉身離開。
還有個老四在等著我呢。
老四和老大無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向聽說二人感情不太好，看見就會掐架的那種。
所以兩個人都救下這種事，我務必得仔細瞞著，不然恐怕兩個人都恨不得掐死我。
老四一看見我，立刻怒目而視：
「這麼多天去哪了……」
在看見我渾身的傷後，聲音戛然而止。
「是誰傷了你？」
眼看他一副義憤填膺好像馬上就要站起來為我報仇的樣子，我心裡十分感動。
四位神君，隻有他好像還把我當個人看。
直到他說出下一句話——
「肯定是無妄那個狗賊！」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老實說，你見到無妄了吧，隻有他這種人才會不分青紅皂白戕害他人。」
「本君告訴過你吧，要是看見了無妄，務必要趁他病，要他命！要是讓本君知道你悄悄放過了他，哼……」
……
神金。
我一把將雪斛草塞進他嘴裡。
吃吧你，一張嘴叭叭的。
5
兩日後我再去後山，發現四個洞空了三個。
？
所以他們傷好了就跑了，沒一個跟我打招呼的？
我還沒許願吶喂！
我三步一絆飛快地奔向第四個洞。
還是私生子池南有良心啊，長身玉立，風度翩翩地站在山洞中，似乎在等著與我告別。
我連忙從懷裡掏出願望清單，既然隻剩下你了，那就麻煩你一個人給我全實現了吧。
我興衝衝正要往上湊，他突然又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小東西，本君要回上界了。如果碰見了無妄狗賊，務必要通知我，明白嗎？」
我費力地把清單拿到他面前：「神君，這是我的……」
「本君走了，別想我，沒結果。」
下一刻，脖子上一松，眼前的人變成一陣煙霧消失不見。
我茫然地跪坐到地上。
手臂上的燒傷還一陣一陣地發疼，我這麼多天風裡來雨裡去地照料，怎麼什麼都沒撈著？
他們這些神君，怎麼能如此不講道義？
我的一生，難道真的要困在這個鬼地方嗎？
我越想，心裡越悽惶。
山洞外下起了陣雨，我捂著臉號啕大哭起來。
6
我救下四位神君的事就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再次過上了日復一日沒完沒了撿柴的生活。
直到這一日，一個臉生的師妹突然跑到我房裡把我拽了出去，嘴裡嚷嚷著我偷了她的仙丹。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都是來落井下石看我笑話的。
我冷笑：「我從三歲開始撿柴看爐，從來沒有偷過一枚仙丹，你憑什麼說是我偷了？你有證據嗎？」
「我親眼看見你偷的！」
人群中，師弟江誠慢慢走了出來，臉上帶了一種萬分篤定的得意神色。
如此空口白牙，張口就來的汙蔑，讓我背上一陣發冷。
我十分不解地看著他。
為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針對我？
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壞事，連罵人也是背地裡偷偷的。
為什麼他要這樣？
為什麼人能理直氣壯地說出一些全然虛假的話？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沒有人會相信我。
而更可怕的是，隨著江誠的一句話，更多的人站了出來，又是說看見我偷仙丹，又是說自己的仙丹曾經被我偷過。
我被眾人架著，送到了長白殿上，我爹娘面前。
面對眾人對我的汙蔑，他們很不耐煩，隨意定了我的罪。
念在我肉體凡胎，僅僅是杖責八十。
杖責八十，打完我估計就是個殘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