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可以放開我嗎？這就是我要的獎勵。」

手掌順著紗衣下擺向上探去，直到粗粝的指腹摸到我心口的疤痕。

他動作輕了許多，仔細摩挲。

我按住他的手掌：「別摸了。」

他的聲音中有些小心翼翼：「是那次留下的嗎？疼不疼？」

我沒說話，想推開他，卻推不開。

紗衣被他掀開，下一秒我感覺到柔軟的唇印在傷疤上，輕輕吹了吹。

他聲音喑啞：「為什麼？」

為什麼要救我？

我提前使用了避息術，本就是打算在那場宴會中偽造中毒去世的假象。

當刺客的劍就要刺中梁雲澈時，腦子還未思考，身體就已經擋在他的面前。

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我的嘴角帶著些嘲弄：「為了順利拿到情絲。」

笑聲傳入耳膜：「不信，你大可以直接殺了我，拿到情絲。」

「是不是愛上我了？」

被他戳中心思，我惱羞成怒地伸腿踹他，卻被他禁錮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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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唇一路輾轉向上，準確無誤吻了上去。

他吻得很兇，很霸道，像是要把我揉進身體裡：

「歌兒，你有沒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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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澀情緒忽然又湧上心頭，他一時不察，被我推開。

我整理好衣衫，拉下蒙住眼睛的絲帶：「所以呢？你自刎的理由是什麼？」

他玩味地勾了勾笑，蕩漾著痞氣，眼神中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我的妻子死在我最愛她的那年，我怕她害怕孤單，所以，我去陪她。」

他自嘲：「後來才發現，她是騙我的，但好在我還能見到她。」

不知道怎麼了，眼淚卻怎麼止也止不住。

他低頭一點一點吻去我的眼淚：「清歌，別哭，我會心疼。」

我喃喃出聲：「不可以，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們拜過天地，拜過高堂，你本就是我的妻子。」

「你是修行無情道的離澈仙尊，我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女仙。我們怎麼會有未來？」

「你不用擔心這些，我來解決這些問題，但是你不許嫁給別人。」

他的語氣中還帶著殺氣：「否則我就殺了那個人。」

浪潮不停地襲來，我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葉扁舟，搖晃不停。

思緒又回到了無數個耳鬢廝磨的夜晚。

就當再放縱最後一回。

於是我主動跨坐在他腿上，天旋地轉間，他牽著我，恍惚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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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封珩結親的事宜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而那晚後我再沒見過離澈。

可我始終心裡惴惴不安。

幾日後，織羅見我一直鬱鬱寡歡，便想著講些仙界的八卦給我聽。

「小姐，您知道嗎？修行無情道的離澈仙尊對一女子生了情。」

我右眼皮一跳：「怎麼可能？」

「這絕對是真的，仙界中都知道這件事了，奴婢也是剛剛知道。」

「天君大怒，離澈仙尊被罰去誅仙臺受鞭刑一千道。」

執鞭之人是仙界中數一數二的高手，犯下彌天大罪的神仙不過百鞭就受不住了。

縱使離澈法力高強也抵不住千鞭。

織羅的聲音還在繼續，我的心卻沉到懸崖底。

「織羅，你說離澈仙尊在誅仙臺？」

她點點頭，我卻早就衝了出去。

織羅被我落在後面，喊道：「小姐，你要去看行刑嗎？天君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19

我接近誅仙臺的時候，周圍靈力波動，我寸步難行，不得已默念法訣，形成一個保護罩，才得以靠近。

天君站在臺外，臉上還帶著怒氣：「給我狠狠地打，他不改口，不許停。」

遠遠地看到離澈雙手被銬起，銀發凌亂地在風中飄揚，嘴角溢出鮮血。

他今天恰巧穿了白衣，白衣綻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傷口裸露在空氣中，衣衫被染成紅色。

執鞭人還在揮動著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打在我的心口上。

我大喊：「你們快住手，快住手！」

我忽然被一陣靈風拉去，被天君掐住了脖子，臉色漲紅。

天君盯著離澈：「是不是她？」

離澈費勁地撐起眼皮瞧了瞧我，隨即輕笑：「你瞧瞧她，渾身上下哪一點我能看上？」

天君松手後，我被摔在地上，隨即兩個仙兵的刀劍架到我的脖子上。

「離澈，你的眼睛裡的情深騙不了我。我現在就把她殺了，你還能繼續修行無情道。」

我捏緊腰間的匕首，必要時刻匕首可以化為軟劍。

總要鬥一鬥才知道結果。

離澈不屑地笑了笑：「天君最注重名聲，若是有個墮魔的弟弟，不知外人會如何看你？」

神仙修行不易，尤其無情道最容易走火入魔。

天君大怒，一記靈風打去，離澈的臉被打到一邊：「離澈，你別威脅我。」

下顎被我咬出了血，我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抬頭，看向離澈，隻看了一眼，我的心髒像被狠狠凌遲，千刀萬剐。

我隨即別過眼去：「離澈，我要成親了，你這般做，隻會給我平凡的生活帶來煩惱。」

「你放手，對你我都好。」

他的眼眸很黑，帶著偏執的暗光：「清歌，隻要我還活著，你永遠都不可能嫁給別人。」

天君對著我拍手叫好：「無情道本就不能生情，你做得很好。」

他苦口婆心：「離澈，趁現在還來得及回頭，對你們都好。」

離澈斜睨著天君，語氣惡劣：「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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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風雨交加，沉悶的雷聲作響，它似乎要衝破濃雲的束縛，破雲而出。藍色的閃電劃破天空，雷聲在頭頂轟鳴，震得頭皮發麻。

天君喃喃道：「糟了，九九雷劫，避無可避。」

我的臉色霎時間慘白，九九雷劫，我隻在古籍中看到過。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蘊含無盡之力，是天道對修行者降下的神罰，神罰之下，內丹破碎，眾生皆亡。

我沒想到天道會降下九九雷劫來懲罰離澈叛離無情道。

我搖搖欲墜，跪在地上。

天君也失神地望向雷劫處。

我驚慌失色向天君爬去，捏住他的衣角：「天君，求求您，求求您一定救救離澈，他是您的親弟弟，您一定有辦法。」

天君看著我，臉色悲痛：「九九天雷擋得住一道，擋不住八十一道。」

天道就沒想讓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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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澈卻還在笑：「清歌，如果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你該笑，而不是該哭。」

轟隆一聲，天雷劈下，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幾聲天雷接連劈下。

綁著離澈的鏈子被劈成幾截。

我凝起靈氣向前衝去，卻被天君喚起的靈罩困在原地，靈罩向後移動，我也被迫後退。

「你向前衝去找死嗎？你若是想死，本君現在便殺了你這個罪魁禍首。」

離澈虛弱的聲音傳來：「清歌，聽話，別過來，這裡很危險。」

「離陽，她膽子小，你別嚇她。」

天君氣急：「你小子還有力氣稱呼我大名，看來這天雷根本就奈何不了你。」

天君雖這般說著，但還是拼盡全身修為，為離澈擋了兩道天雷。

他將遮天傘擋在離澈上方。

「本君能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

離澈的原型已經被打出來，巨大的銀龍在天空中盤旋，龍吟聲響徹天地。

我用力拍打著靈罩，眼神空洞地盯著離澈，銀龍身上的鱗片慢慢脫落，觸目驚心的鮮血成片成片滴下。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靈罩忽然消失，天君也消失在誅仙臺。

偌大天地間, 隻剩我和離澈兩人。

雷劫正在醞釀最後一擊，離澈已經虛弱地躺在大地上，再無反抗之力。

我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他一定會死。

而我, 不要他死。

我要他活下去, 哪怕自己一個人。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記憶的最後是離澈跌跌撞撞向我跑來, 身後是開出血花的路。

我張張嘴，卻隻發得出氣音：「笨蛋，我要你活。」

為我而活。

22

我是仙界一位普通的女仙，但我的本體並不普通，似鳥非鳥，似雞非雞, 我追問我父神多次我到底是什麼，他卻隻告訴我：「隻要記得你是我的女兒就好。」

我爹是個散仙，在仙界沒什麼職位，卻有自己單獨的宮殿與領地，而且許多修為高強的大仙都會來拜訪我爹。

後來我才知道，在我出生前，他是世間僅存的上古神族重明鳥。

而我遺傳到了他的血脈，成為世間唯二的重明鳥。

重明鳥一族有件上古神物——女娲石。

當年重明鳥先祖助女娲用五色石補天，女娲為了表達感激之情特地贈送先祖。

隻說若萬年後，女娲石自有用途。

當女娲石的滋補、治療之力被我吸收後，我奇跡般地存活下來。

睜開眼便看到母神紅著的眼眶。

見我著急說話, 她怒了怒嘴：「沒死, 你倆都沒死。」

「離澈在玉清宮養傷。」

我放心地點了點頭，剛想閉眼。

聽到離澈的聲音：「抓到你了，我的愛人。」

（正文完）

【番外一】

許久之後我才從月老口中得知, 我和離澈本就是三世情緣。

第一世我是重明鳥先祖, 他是上古燭龍。

我們相戀, 卻又雙雙戰死在仙魔大戰中。

第二世, 就是我和離澈在人間的一世。

而梁雲澈本就是為我而生。

我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離澈不樂意了，非逼著月老改口，說我們是生生世世的情。

月老拗不過, 不得不改口。

卻告訴了我一個秘密：離澈佔有欲爆棚，他是不可能讓我跟其他人定親的。

所以封珩，就是離澈假裝的。

我看了看在不遠處低頭正認真做鳳冠的男子, 嘴角抽了抽。

所以我昨天晚上因為和封珩結親被他翻來覆去，都是他的借口？

很好, 拳頭硬了。

【番外二】

我一直都不明白離澈從哪裡來的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被他抱在溫泉中, 四周沒有著落點, 隻能緊緊地抱著他，盤著他的腰。

他還是人形，身後卻長出了銀白色的龍尾。

我「唔」一聲：「好冰。」

他誘哄我：「歌兒, 好棒，全都吃進去了。」

我吃痛，張口咬上他的喉結。

他悶哼一聲，吻上來。

偏偏無情道最出痴情種。

願同一粒流星, 即便燃起所有，也想跌跌撞撞闖入你的眼眸。

溫山軟水繁星千萬，不及你眉眼萬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