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哥林天耀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我媽要去拉周雲的手頓在了空中。
至於我爸，他手裡端著的一大碗雞湯，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4
「怎麼了嘛？」嫂子還沒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她還笑嘻嘻，「不就是用棉籤蘸了點百草枯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來，今天是個大好日子，咱們都得喝點酒。
「林意，你也得喝點，不然就不給我兒子面子，再怎麼說他以後可是你給你砸盆的男人！」
「砸你媽的盆！」隨著一聲怒吼，我哥林天耀咬著後牙槽站了起來。
嫂子周雲嚇得猛拍胸脯：「你幹嘛啊，突然這麼大聲，嚇到兒子怎麼辦？」
「我嚇你媽的逼！」林天耀抬起大碗粗的胳膊，一下子就扇到了周雲的右臉上。
「你他媽現在就帶我去看兒子！」
周雲被打傻了，她捂著一下就腫得老高的臉，嗚嗚道：「林天耀，你發什麼神經啊，兒子就睡在隔壁主臥，你自己的家，你不認識路啊！」
周雲這麼一說，我倒是記起來了。
為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寶貝兒子，我那哥哥硬是把主臥給了侄子睡，他和嫂子擠在隻有 6 個平方米的次臥。
我哥一聽，撒腿就往主臥跑，嫂子跟在其後。
我媽早就慌了神，在那裡一邊跺著腳，一邊跟蒼蠅似的在原地轉來轉去：「這可怎麼辦啊？我的寶貝孫子啊，這傻娘兒們都幹的什麼好事，要是我孫子出了什麼事，我要她吃不了兜著走。」
我那爹就跟失了魂似的站在原地，瞪著兩隻眼睛看向主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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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那是怕啊！
怕到了極點。
為了生這個孫子，他可是拿出了所有的積蓄支持我哥和嫂子做試管的。
試管成功後，他繼承香火的那顆大石頭才徹底落了地：「隻要孫子在，我們老林家就會有希望！」
這下聽到嫂子說給侄子喂了百草枯，他才亮了五年的燈怕是要永遠地被滅掉了。
「小虎，怎麼樣了？天耀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媽看裡面很久沒出一點聲音，急得一陣頭暈，扶住了桌角才沒摔倒在地。
再然後，像是做夢一樣，她看見林天耀抱著小虎出來了。
「啊！咱孫子沒事，眼睛還睜著呢，感謝老天，老天保佑！
「快，讓奶奶抱抱，讓奶奶親親！」
說著兩行眼淚就從眼角流了下來。
看兒子沒事，周雲也算是舒了一口氣，她說：「爸媽，你看小虎不是好好的嗎？他就是吃了藥睡得沉了點。來，我點上蠟燭，小虎最愛吃蛋糕了，看到蠟燭馬上就會清醒叫奶奶了，對不對！」
說著，她就拿上打火機將蛋糕上的 5 字形蠟燭點燃。
「來，吹吧，兒子，讓爸爸看看咱們好著呢！」
依然不知道情況嚴重性的周雲，完全沒有發現林天耀眼底滔天的怒意。
「周雲，你他媽是不是傻子生出來的玩意兒，都這個時候了還讓兒子吹生日蠟燭！
「我告訴你，兒子最好是沒有事，不然今天就是你周雲的忌日！」
說完，他對我爸媽吼道：「你們兩個是老年痴呆了嗎？還不快點打車送小虎去醫院，是想老林家斷子絕孫嗎？」
我爸這才如夢初醒般，去掏口袋裡的手機。
5
等到了醫院，醫生一聽情況，就立刻安排洗胃。
周雲一聽要花錢立刻抱怨道：「兒子這不是好好的嗎？有必要搞這麼大陣仗！林天耀你一回來就莫名其妙對我發火，你說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想跟我離婚，故意跟我找茬！
「我告訴你，我做了五年試管才生出小虎，你要是敢跟我離婚，我就抱著兒子去死！」
一聽到死這個字，林天耀的頭頂簡直要冒青煙，那怒火都快要把醫院的天花板給點著了，但不知輕重的周雲竟然還敢在他面前玩火。
「周雲，你他媽的給我聽好了，從現在起你最好給我閉嘴，不然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你要殺我？好啊！我打了我那麼一巴掌我還沒跟你算賬，你現在又要殺我！好啊！你來殺我啊！你讓小虎沒了媽，你看小虎還認不認你這個殺他媽的爸！」
林天耀滿腦子都是兒子千萬不要有事，現在兒子生死未卜，他沒有空去理會周雲了。
我爸和我媽都跟兩隻呆頭鵝一樣，伸著脖子齊刷刷往搶救室門口看。
就隻有我，默默欣賞著這一切！
喝了百草枯，這個家庭的絕望，才剛剛開始呢！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扯出了一絲快意的笑容。
6
洗完胃，小虎就被送進了病房。
他看起來和送來醫院之前沒什麼兩樣，甚至還開口喊了一句：「爸爸。」
看到我爸媽，他甚至還張嘴喊了：「爺爺，奶奶！」
周雲再怎麼無知，但畢竟兒子還是在醫院，林天耀不理會她後，她也很快安靜下來，等著兒子洗胃。
看到兒子出來後確實沒事，還能開口叫人，她堵在喉嚨的一顆心也就自然落下來了。
「兒子，媽在這呢，你沒事的，醫生說你明天就能出院了。」
「真的嗎？媽媽，那我的蛋糕還能吃嗎？」
「當然能啦！不過你隻能吃一點點，畢竟你的牙疼才剛剛好嘛。」
周雲作為母親，自然是很愛兒子的，她絮絮叨叨地坐在床邊說著。
我爸我媽在旁邊豎著耳朵聽著，不放過寶貝孫子的每個音節，好判斷他們的獨苗香火確實沒事。
隻有我哥林天耀一直把頭埋在膝蓋。
他身形高大，蜷縮在一起的時候，像是一塊巨石，隻是這石頭緊繃得很，仿佛隻要有一絲輕微聲響，就能將這塊巨石崩裂。
「媽媽，痛！」
一聽到兒子說痛，我哥林天耀立刻就像被人澆了一盆冰水般清醒過來。
他把頭抬起來，驚恐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是不是又牙疼了？媽媽再給你擦一點？」
周雲說著就要去撬開小虎的嘴。
林天耀一把推開周雲，自己去看兒子的嘴，在那個黑洞洞的嘴裡，他看到了自己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潰瘍，隻有一小片，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沒有人從百草枯裡逃生，他那天賜的寶貝兒子也不例外。
林天耀頹然地坐在了醫院冰冷的地板上。
周雲從來沒見過自己的丈夫這個樣子，像是一攤爛泥一樣。
她忍不住去安慰自己的老公：「天耀，別太擔心了，兒子就是牙疼又犯了而已，你等著，醫院的藥不好使，我現在就回去拿百草枯！」
一聽到百草枯兩個字，林天耀緩緩抬起了頭。
他的兩隻眼睛紅得要溢出血一樣，死死盯著嫂子周雲：「你很喜歡百草枯是嗎？」
周雲看著林天耀恐怖的眼睛，感覺脊背發涼。
但她強忍著恐懼，說：「不是，誰喜歡農藥啊，就是它能治好兒子牙疼不是嗎？」
「哈哈！」
林天耀突然放聲大笑：「是啊，老婆，你說得對，百草枯能治好兒子的病，這樣吧，我和你一起去買一瓶新的，怎麼樣？」
周雲一時間不知林天耀說在說笑，還是認真的。
但林天耀已經起身，他對爸媽說：「爸媽，你們在這看著孩子，我和周雲出去一趟！」
7
「天耀不會幹什麼傻事吧？」
我媽攥著手，不知道是在問我爸，還是在問我。
我爸一直盯著自己的孫子，他頭動都沒動一下說道：「什麼叫傻事？我看周雲幹的才是真正的傻事，天耀要是想對她幹什麼，我這個做父親的絕對支持！」
「爺爺，我好痛！」
小虎伸著手往空中抓，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扭曲。
「要不要叫醫生？」我媽這時候才想起問我。
我搖搖頭：「我是牙醫，我怎麼會知道？」
但其實我知道，把醫生叫來，也沒有任何作用了。
留在醫院，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
林天耀和周雲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個用塑料袋包著的瓶子。
「要不要現在就給兒子擦？」周雲小心翼翼地問。
她摸著小虎的額頭，感覺很是冰涼。
「媽媽，我好痛。
「媽媽，越來越痛了！」
周雲看見兒子捂著嘴十分痛苦的樣子，也不請示林天耀了，她去解開塑料袋。
「放下！」林天耀的聲音。
周雲沒聽，手裡沒停，繼續解開塑料袋。
「我說放下！」林天耀又吼了一句。
周雲這才停下來看著林天耀，她像是受傷的小狗一樣嗚咽著問：「兒子這到底是怎麼了啊？我剛剛看到他的嘴巴全都爛掉了！」
話音剛落，小虎突然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床單上全是綠色的膽汁和黑色的血，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兒子，你這是怎麼了？
「天耀，快點去叫醫生啊！
「不是剛剛洗過胃，沒什麼事嗎？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林意，你是牙醫，你說小虎就是牙疼怎麼會這麼嚴重！你倒是說句話啊。」
見我一言不發，她憤怒地衝到我面前，揪住我領子：「你說你這個當姑姑的有什麼用，連親侄子的牙疼都治不好，你還當什麼醫生，我看你幹脆去吃屎吧！」
「林意，我告訴你要是我兒子出了什麼問題，我要你去給他陪葬！」她要伸手打我的時候，我哥林天耀一把推開了她：「周雲，你還好意思怪我妹妹，你要是當初聽她的話在醫院治療，小虎會變成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