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一沒搶到高鐵票，隻好坐火車回家。
結果半夜的時候有個人抓著我的頭發將我往床下拽：「這是我的位置，快點給我讓開。」
我被大媽一把拖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這年頭佔位置，還可以這麼理直氣壯？
看著她躺著那兒，我頓時火不打一處來，直接一下倒在地上：「哎呀，我的肚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孕婦？」
1
我早就和爸媽說好五一回家。
但候補了好久都沒有候補到一張高鐵票，我就隻好坐火車回家。
因為我家離學校並不算近，要是坐火車回去的話，要坐十五個小時。
此刻我又一次感嘆當初為什麼要出省讀大學。
同時，為了我的屁股考慮，我毅然決然地買了臥鋪。
我不太敢爬到高處睡覺，就加了二十塊錢買了下鋪的位置。
火車上面的床雖然舒適度不夠，但我實在是太累了，一上車就睡著了。
睡夢中一直聽到有人在我的耳邊不停地說話，我一開始隻是以為在做夢，並沒有在意，主要是我的眼皮也實在是睜不開。
我翻了個身，想要對著裡面睡，希望這樣就可以安靜一點，沒承想直接就被人拉到了地上。
「這是我的位置，快點給我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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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強烈的痛感加上剛剛耳鼓膜的刺激讓我瞬間清醒過來。
不料面前一位大媽正指著我口水四濺。
她上身穿著花上衣，下身卻是一條並不合身的包臀裙，將腰間的肉全部都勒出來了，還有一雙紅色高跟鞋，發型是中年大媽最喜歡的短發小卷。
我捂著劇痛的屁股開口：「扯什麼扯，神經病嗎？」
大媽好像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
「這年頭的小姑娘真的是不要臉，佔著別人的位置不讓開，還翻個身繼續睡。現在還在這兒罵人。」
「真是不知道怎麼睡得著的，爸媽沒教過你基本的禮貌嗎？」
我一臉懵逼，打開手機查看自己的座位信息，反復確認了幾遍——6 車廂 17 號下鋪。
這明明就是我的位置啊。
我隻見過強制換座位的，沒想到還有直接霸佔的。
我忍著怒火問她是不是看錯了。
「這位大媽，你要不打開手機看看是不是看錯了？」
她白了我一眼：「沒有看錯，這就是我的位置。」
說完她就直接躺下去，還將腳放在我剛剛換好的一次性三件套上。
陣陣腳臭侵入我的鼻腔。
大媽的女兒揣著手在對面的床鋪上面看著我說：「你都睡了那麼半天了，該知足了。」
她將我的包扔到上鋪：「這才是你的位置，爬上去吧。」
周圍人早就被這一出鬧得沒睡覺了，所有人都伸腦袋出來觀看這場鬧劇。
「有意思，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年輕小姑娘霸佔別人的座位。」
有幾個看不過去的人開口：「大媽，你要不看看是不是自己買錯了，或者看錯了？人家小姑娘沒必要和你搶啊。」
大媽一聽見有人指責她，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對她的女兒說。
「小琴，你把付款記錄給這些人看看。」
大媽的女兒翻出支付記錄——577 元。
扣的確確實實是下鋪的錢。
不少人已經有點相信他們了，討論聲變少了。
大媽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地說：「我知道自己腰不好，特地多加了二十塊錢買的下鋪，我才不是那種會隨便佔別人座位的人。」說完還不忘斜著瞟了我一眼。
我對她說：「付款記錄並不能說明什麼。」
「把你的座位消息翻出來啊，誰知道你是不是先買了下鋪然後又退了？」
所有人才反應過來還有這麼一出。
3
「哎，你這小姑娘怎麼回事，要不要點臉？我是看你年紀和我女兒差不多才沒有把話說得太過分，別給臉不要臉。」
她不停地將我往後推：「隨便你們怎麼說，我今天還就是要睡這兒！」
好啊，你們不講理，我自然不會就這樣受著。
原本你要是有不方便的，隻要補了差價，我也是會換的。
我多加錢買的下鋪，不是你撒潑打滾就可以霸佔的。
你們會耍無賴，我也會。
我直接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哎呀，我的肚子，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孕婦？」
聽見這話，大媽和她女兒頓時傻了，大眼瞪小眼。
大媽的女兒率先開口：「媽，我跟你說，她肯定是裝的。」
我直接躺在地上：「好痛啊，我造了什麼孽，作為孕婦一個人出門在外沒受到幫助也就算了，還被人強行從自己花錢買的床鋪上面趕下來。」
大媽踢了我一下：「都說了別裝了，小姑娘怎麼這麼不要臉，為了霸佔這個床鋪竟然想出這樣的話來唬人？」
我捂著肚子：「救命啊，這裡有人要謀殺我的孩子，我不會今天就要一屍兩命了吧。」
我顫顫巍巍地拿出手機給我男朋友打電話：「老公，我們做試管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今天可能就要沒了。」
周時序先是愣了幾秒鍾，不過很快就 get 到我的意思了。
「你說什麼？我就不該放你一個人回你爸媽家，要是知道會遇到這種事情，我就算翹班也要陪你一起回去。」
聽見他聲音的時候，我直接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這可是我們花了四十萬才懷上的孩子，今天要是沒了，我可不隻是要他們賠錢，就等著為我們未出世的孩子償命！」
「寶寶，你別害怕，我馬上就報警，沒人可以欺負你。」
男友越演越入戲，這麼一比，我的演技似乎有些拙劣。
周時序還想開口，被我緊急叫停了，主要是害怕待會剎不住車了。
車廂裡面有不少人已經拿出手機錄視頻。
果然，所有人遇到事情之前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錄個視頻發到社交平臺上面。
他們一定希望我們可以吵得更激烈一些，這樣才能更有看點。
4
大媽和她女兒聽見四十萬的時候，趕忙向後退。
「想碰瓷？你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不僅年紀輕輕早早懷孕，還是試管，是不是跟過太多男人，所以才懷不上了？」
「這麼看來你老公是真的慘，還要穿你這個破鞋。」
「你睡過的床，我媽還不敢睡，我們嫌髒。」她捂著鼻子表現出嫌棄的表情。
我不得不說青出於藍勝於藍，大媽她女兒嘴真的很臭。
「不敢睡，就將我的位置還給我啊。」
「而且我懷孕，甚至說我結婚早，做試管和你有任何關系嗎？造女孩子黃謠是最惡心的行為。」
「嘴巴這麼臭是吃了屎嗎？」一說完，我就脫下腳上的襪子塞到她們母女兩個的嘴巴裡面。
「唔……唔……呸……嘔……」
她們兩個瘋狂地摳喉嚨管。
大家都被我這一行為驚呆了。
這時另一個房間裡面上鋪的一個女生探出頭朝我豎起了大拇指：「姐妹，我支持你，你是真正的勇士。」
「別以為我是個孕婦就可以任人拿捏。」
大媽和她女兒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啊啊啊，我今天就要打死了你和你肚子裡面的孩子，你真是個瘋子。」大媽女兒就準備朝我撲過來，結果卻被她媽拉住。
「小琴，你冷靜一點，那可是四十萬啊，我們賠不起，搞不好還要坐牢。」
「我不聽，我不聽，我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大媽的女兒顯然是被我剛剛的舉動刺激得不冷靜，不斷咆哮著。
大媽靠在她女兒耳邊輕聲地說：「咱們就坐在這兒不動，她也拿我們沒有什麼辦法，她一個孕婦自然站不了那麼久，過一會兒就認命了。你現在衝動了，咱們之前的努力就沒用了。」
有個三十歲的男人看不下去對大媽的女兒說：「不是我說，你把你的下鋪讓給你媽不就好了？非要在這兒為難一個孕婦，真是有意思。」
「別吵了，我還要睡覺了，這一晚上的簡直了。」
男人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事情的關鍵，她媽腰不好她自己不把下鋪讓出去，反而去搶我的。
「關我什麼事？我和我媽就是花了下鋪的錢，憑什麼讓給她？懷孕不是她道德綁架我們的理由。」
哇噻，真的是好有道理啊。
我懷疑大媽的女兒上輩子就是個炸彈，一點就炸。
沒錯，她現在又和那個男人吵起來了。
有幾個女孩子見我站了半天就將我扶到她們的床鋪上面休息一會，說已經有人去找乘務員了。
其中一個短發的女孩子小聲問我：「姐妹，你是真的懷孕了嗎？」
我搖搖頭：「沒有，我騙她們的。」
「什麼？姐妹你也太敢說了吧，要是我們遇到這種事情可能就隻能認栽。我上次遇到一個殘疾人提出和我換位置，我立馬就換了。你猜怎麼著，換了之後我才發現他的腿是裝的，還聽見他打電話說這招真好用，以後每次就可以用上鋪的錢換下鋪。」
「為什麼要認？本來就是我多花錢買的下鋪，她要是禮貌過來詢問我，給予正當理由，並補上差價，我也不會不同意換。」
「對待這群不講理的人就隻能比他們更加無賴才行。我也隻不過是在合理地維護自己的權益而已。」
「姐妹你以後千萬不能忍，咱們憑什麼吃虧？」
5
乘務員來了，我將剛剛遇到的情況和他做了一些說明。
「別擔心，我們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乘務員走到那對母女旁邊：「您好，11 號下鋪是這位女士，麻煩您先起來，有什麼困難或問題是可以找我們協商的。」
大媽依舊有理得很：「我們買的就是下鋪，憑什麼起來？總不能你們鐵路公司讓乘客花下鋪的錢睡上鋪？」
「這樣，請出示你們的出票頁面。」
大媽女兒一臉不耐煩地拿出手機點開了某第三方軟件：「你們看，這裡顯示的就是 17 號下鋪。」
乘務員說：「可以再讓我仔細看看嗎？」
大媽不屑地說：「我們有什麼必要造假？」
乘務員還是保持原先禮貌的樣子耐心回答：「不是的，隻是我剛剛好像看見您的買票軟件並不是官方的，我隻是擔心可能會出現一些問題。」
大媽女兒不情願地將手機遞過去。
片刻後，乘務員解釋道：「是這樣的，因為第三方軟件上面有個換座的選項，你們點了之後就將座位重新安排了。而 12306 上面是沒有直接換座的選項。」
他對大媽說：「這位女士的座位應該是 17 號上鋪。」
「那也是你們鐵路部門的失誤，我一開始就選的是下鋪，隻不過我和我女兒沒有分到同一個房間，就選了換座，憑什麼我換座之後就給我換到上鋪去了？」
乘務員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麻煩您查看手機，是能看見已經退還您差價的。官方軟件並沒有提供換座服務，麻煩下次請不要在第三方軟件買票。」
大媽和她女兒依舊聽不進去：「那第三方不也是你們鐵路下面的？工作就是有失誤，還在這兒推卸責任。」
「這麼大的系統還會把這個弄錯，我看中國的鐵路恐怕是要完蛋了。」
隨後大媽在床上不停地翻滾，頭發上面的油和頭皮屑全部落在枕頭上，還將桌上的薯片全部揉碎倒在床上，最後拿出剪刀將被子和床單剪得稀爛。
「好啊，我現在讓給你，快來坐。」
乘務員臉色變得很難看：「這位女士，你惡意破壞物品的行為已經違法了，根據鐵路局規定，每張床位收取 100 元人民幣。」
乘務員隨後拿出一個二維碼：「麻煩這邊支付一下賠償金額。」
大媽尖叫出來：「什麼？你這是在敲詐，我看你長得還不錯的一個小伙子，居然敢漫天要價。就這破被子 20 塊錢都不到。」
隨後大媽以矯健的身姿迅速爬上了上鋪。
而對面那個二十歲的男生剛剛上完廁所回來，和大媽同一時間準備上床，可大媽都躺下了，他才爬到一半。
他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大媽，你不是腰不好嗎？」
大媽沒有理他，躺在床上安心地長舒了一口氣：「你們都說了我買的是上鋪。誰的床位，誰賠償，反正和我沒有關系。」
乘務員無奈地搖搖頭，非常抱歉地和我說：「實在不好意思，這邊幫您升級成軟臥吧。請稍等二十分鍾，會有人來帶您過去的。」
我點點頭：「好的，辛苦了。」
6
這下大媽她們可不願意了。
「明明我們也是受害者，憑什麼她就有補償？你們乘務員還看人下菜？」
我感覺到乘務員小哥哥在強忍著怒火，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這位女士，麻煩您先支付 100 元的床鋪破壞費。」
「我不和你講，找你們領導過來。」
「好的。」
乘務員小哥哥馬上用對講機將乘務長喊了過來，將剛剛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明清楚。
乘務長：「女士是這樣的，您隻有床鋪的使用權並沒有所有權，要是不小心弄髒我們這邊是不會要求賠償的，但您是有意為之，按照規定的確是要支付 100 元賠償金。」
「好啊，我就將你們今天說的話全部曝光到網絡上面，看看到底誰對誰錯。」
「小琴快錄音。」
我一開始是生氣，現在我是被她們蠢笑了。
她居然一開始就覺得自己是對的，還準備自己網暴自己。
聽到這話，大媽女兒瞬間慌了，拉拉大媽的衣角：「媽，你瘋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如果您執意不支付，加上原先強行霸座和擾亂車廂秩序的行為，我們會將把二位的信息納入鐵路黑名單，一旦納入，二位 180 天內將限制購買車票。」
「媽，要不咱們就算了，不就是 100 塊錢？給了就好，何必鬧得這麼不愉快？」
大媽女兒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大媽似乎還沒有意識到。
「不可能，我是顧客，我就還不信他們真敢這麼做。」
我感覺我第一次見到這麼白痴的人。
現在開始內讧了。
反正大媽說什麼都不願意讓小琴給錢，乘務員們不可能一直在這兒和她們僵持著，隻好說：「我們沒有執法權，但如果有嚴重擾亂公共秩序的行為，我們可以叫乘警來處理。」
最後乘警將這對母女帶走了。
7
另一個乘務員將我帶到軟臥的車廂，還是下鋪，隻不過被子已經被重新換過了，疊得方方正正。
我躺在上面不一會就睡著了。
等我醒來已經到了下車時間。
我回到家的時候，爸媽接過我的行李，抱著我：「禾禾，你受委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