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向天歌 4025 2024-10-28 19:25:55

我說:「他們好好的,也就許賀缺了根手指。」


「快把他們放了!」


我抬眸看著他:「許將軍,若是家父還在世,應當是跟你差不多年紀。


「你……可還記得我父親?」


許萬卓腳步晃了晃,似有些站不穩:「你父親是逆賊,是東慶叛徒,當初若不是他帶著數萬兵馬臨陣脫逃,西陽也不會險些失守……」


「閉嘴!!」


我目眥盡裂地朝他大吼:「我父親究竟是逃了還是死了你會不知道??


「許萬卓!你騙了所有人,終究連自己都要騙了!


「這麼些年,你的榮華富貴享受得安心嗎?山珍海味吃得可口嗎?晚上睡得著嗎?


「午夜夢回間,你能聽見楓葉谷的英魂哭嚎嗎!?


「許萬卓!你還有良心嗎?」


說著,我提刀欺身而上,許萬卓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很快反應過來側身躲開我一擊。


隨即抽出腰間重劍對著我的後背狠狠砸下。


我順勢在地上滾了一圈,與他拉開了距離。


「你這丫頭,功夫不錯。」


我一刀砍去:「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評價我唐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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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他纏鬥數招,皆分不出勝負。


直到——


「父親!」許瑩瑩的一聲喊叫打亂了他的動作。


我的刀在他胳膊上砍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19


許賀、許瑩瑩都被帶了出來。


她的兩個孩子藏在她背後,偷偷往這邊瞧著。


我看了一眼許賀的手指:「呵,恢復得不錯。」


許賀下巴上長滿了青色胡碴,雙眼通紅:「唐元歌!我要殺了你!」


我靜靜地看著他:「我讓你們出來就是要讓你們看清楚!


「今日,我要殺了你們父親,來日你們若想來找我報仇,我唐元歌隨時奉陪。」


許瑩瑩驚愕地看著我:「你說什麼?」


我看向他們身後的白臨川:「我說的話他們未必肯信,麻煩白大公子替我解釋解釋?」


白臨川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在許賀和許瑩瑩驚疑不定的目光中緩緩開了口:


「那年,金蠻來犯,唐老將軍奉命去守西陽……」


……


「派去求援的斥候被你們父親截殺,唐老將軍孤立無援,與數萬將士一塊葬身楓葉谷。」


白臨川平靜地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我眼角緩緩流下一滴淚:


「許賀!你的好父親!!


「這些年你所享受的榮華富貴都是踩在我唐家人屍骨上得來的!」


許賀恍惚地看向許萬卓:「父親,他們在騙我!他們是不是在騙我!」


許萬卓氣血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


「唐元歌,你無憑無據莫要胡言亂語!」


我嗤笑:「無憑無據?


「江流!把證據給他們看看!」


我把當年送進皇宮的證據復刻了下來,如今端端正正地放在許賀面前。


「給我看仔細了!一個字也別漏掉!」


我按著許賀的腦袋,逼著他看那些字,


「我要把它們復刻成千千萬萬份,然後貼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唐家的汙名,背得夠久了!」


許賀發了瘋似的掙扎:「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父親,您說句話啊!」


許萬卓握著重劍,一言不發。


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20


許賀閉了嘴,徹底跌坐在地上。


我握緊了刀,伸手擦掉眼角的淚:「許萬卓,今天你的命,我要定了。」


他也重新握上了他的重劍:「你若有本事,那就來拿。」


白臨川急切道:「元歌……」


「白臨川,你若攔我,我就連你一塊殺了。」


事到如今,沒人能攔得住我。


我的刀比許萬卓的劍更快。


空氣都被割裂,四周一片寂靜,隻能聽見刀劍相撞的聲音。


「許萬卓!」


我腳踩住了他的重劍,低喝一聲:「你輸了!」


長刀揚起,在空中滑過一道弧線,唐家刀的鋒芒在許萬卓驚懼的瞳孔裡一閃而過。


刀鋒割開了他的喉嚨,發出一聲嗡鳴。


許萬卓,聽見了嗎,數萬英魂在給我喝彩呢。


「父親!!」


許賀和許瑩瑩沖開了人群,跌跌撞撞撲向許萬卓的屍體。


我執著滴血的長刀轉身離開。


經過白臨川身邊時,我停了下來:


「我從不認為,一個自私自利的將軍能成為一個國家的救世主。」


21


東慶二十九年末,朝廷兵馬大將軍許萬卓在玄風寨被殺。


朝廷派重兵前來剿匪,卻在抵達之後才發現,寨子裡早已人去樓空。


與此同時,京城一夜之間散落了羅列著許萬卓罪狀的紙張,一時間百姓議論紛紛。


……


東慶三十年,金蠻與北荒同時來犯,東慶腹背受敵,形勢危急。


皇帝廣發英雄帖,廣招各路豪傑,共同御敵。


……


在平陽即將失守的危急時刻,一手握長刀,身穿紅衣的女俠士橫空出世,帶著數千好漢,入了平陽。


「那女俠士極其神秘,時刻戴著一個黑色面具,那天平陽即將失守,城守攜城守夫人都要以死殉城的時候,是她出現救了一城的人。」


「她用那把長刀殺了無數金蠻兵,那金蠻將軍不服,拿著長矛就朝她刺去!就在這時——」


說書先生長籲一聲,「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哎!!」


臺下眾人紛紛叫嚷著:「快說快說。」


……


我坐在酒樓之上,垂首看著熱鬧的平陽,仰頭又喝了一杯酒。


沒過一會兒,一女子在我對面落了座。


平陽城守夫人,許瑩瑩。


她梳著夫人發髻,與我印象中的她有些不同了。


我看了她一眼:「怎麼?來殺我?」


她沒說話,隻看著下面平靜祥和的平陽城:「我來謝你,我替平陽城的百姓謝謝你。」


我笑:「謝就不必了,我是替我爹守的這城。」


許瑩瑩說:「西陽終究是沒有守住,我哥哥……戰死了。」


許賀帶兵去守西陽這事我是知道的。


但他的死訊,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我倒酒的手頓了頓:「他還是不如我。


「都沒來找我報仇呢,怎麼就死了?」


許瑩瑩將酒杯遞過來:「討你一杯酒喝。」


我伸手將酒杯倒滿。


許瑩瑩:「不會找你報仇了,我哥不會,我也不會。


「終究是我許家對不住你。」


我倆都沒再說話,一杯接一杯地飲著酒。


許瑩瑩酒量不好,沒飲幾杯便醉了。


她趴在桌子上,一邊哭一邊喊著「爹爹,哥哥」。


我看著她,她如今同我一樣,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夫人!夫人你怎麼喝成這樣?」


儒雅俊秀的城守急急忙忙跑了過來,一臉關切地將許瑩瑩抱走了。


啊,她不是孤家寡人。


隻有我一個人是。


22


我花了四年時間,組建了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


我也成功從一個少女熬成了一個老姑娘。


他們叫我唐將軍。


一個沒被朝廷封賞的野將軍。


……


我帶兵進京城的那一天,皇帝親自出城迎接我。


我說:「陛下,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垂垂老矣的皇帝愣住了:「何事?」


我伸手摘下了面具:「請您昭告天下,我唐家,自始至終都是為國為民的忠臣,我爹早在十年前就戰死沙場,從沒背叛過東慶。


「您若是要證據,我八年前送進您御書房的證據可以再拿給您,這一次,可別再燒了。」


看著我的臉,皇帝的眼睛濕潤,終是垂了頭:


「朕……對不住你們唐家。」


……


東慶三十四年,我被封為東離唯一的女侯爺,平陽侯。


那一年,白老太傅壽終正寢,享年八十三歲。


在去白府吊唁的時候,我再次見到白臨川。


他更瘦了,也更有鋒芒了。


不再是我印象中那溫潤如玉的模樣。


聽說,他現在是太子少師,前途無量。


我給白老太傅上了兩炷香,白臨川一身孝衣彎腰朝我回禮:「多謝平陽侯。」


我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說什麼,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


我不便耽誤他太長時間,隻匆匆和他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隻是卻沒想到,這一面,竟成了我與他的最後一面。


23


後記


東慶三十四年秋,金蠻賊心不死卷土重來,對平陽城打死了極為猛烈的進攻。


平陽侯唐元歌臨危受命,連夜帶兵趕往平陽。


金蠻兵來勢洶洶。


平陽侯以三千兵馬死守平陽。


……


援兵到達平陽的時候,城門未破,城內百姓未傷分毫。


將士們打開城門,隻見門口立著一人,站在屍山血海之中。


憑著她手中的長刀,有人認出了她。


「平陽侯!是平陽侯!!」


百姓們歡呼著迎了上去,隻輕輕碰了一下,平陽侯便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將士們這才發現,平陽侯唐元歌,早已死去多時。


那一日,百姓的哀嚎痛苦聲,響徹了整個平陽。


……


平陽侯死訊傳回京城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花。


太子少師在朝堂上,當場吐血昏迷。


皇帝感念唐家忠義,特賜入皇陵,追封唐元歌為「忠義侯」。


24


番外


我是白府的一個下人,今日是白公子生辰,府裡一大早就忙活起來了。


我跟其他幾人打賭,誰會是第一個來府的客人,大家都猜是唐家小姐唐元歌。


真沒勁,大家都能猜到。


我們剛說完話,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小豆子!你家公子呢?」


……小豆子就是我。


我連忙迎過去:「唐小姐來了?公子在院裡呢,小人帶您過去。」


唐小姐懷裡抱著一個盒子,我猜那是送給我們家公子的生辰禮。


公子在院子裡下棋,領著唐小姐進去的時候我看見公子笑了一下。


但唐小姐沒看見。


……


唐小姐去前廳玩了,我走到公子身邊:「公子,我來把唐小姐的禮物送進去放好。」


「不用了,我待會親自去放。」


「是。」我看了一眼公子的耳朵,有點紅,八成是又被唐家小姐逗了。


公子打開了盒子,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幅字。


我眼尖地發現那盒子裡還有一個東西。


「公子,您看。」


我指給公子看。


待公子拿出來時,我才發現是個繡著螃蟹的帕子。


「唐小姐可真有意思,怎麼會給您繡螃蟹呢?」


公子瞪了我一眼:「胡言亂語,這是菊花。」


我:「……」


我是半點也沒看出來。


我家公子真厲害。


公子看了帕子,耳朵更紅了,他將盒子送回房間的時候,夫人正好過來。


他們在房間議事,我便在門口等著。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偷聽主家說話的。


奈何他們聲音有點大。


「母親,我說了我不娶尚書家的千金。


「其他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但這件事不行。」


夫人生氣了,聲音有些尖銳:


「那你想娶誰?給你繡這帕子的唐元歌?」


「母親!把帕子還給我!」


「臨川,京城的大家閨秀這般多,你怎麼偏偏就是看上了那個野丫頭?」


我頭一次聽見公子用那麼嚴肅的語氣頂撞夫人。


他說:「唐元歌不是野丫頭,她是個好姑娘。」


我聽得太過入神,竟沒注意身旁何時又站了一個人。


這人我認識,許將軍家的公子,許賀。


「許公子,您這是?」


他訕笑一聲:「無事,無事,隨便轉轉。」


……


後來的事大家也就知道了。


那我就再說點大家不知道的。


忠義侯的屍骨是我家公子去迎回來的。


他回來的時候,雙鬢已經微白了。


那一年,他才不過而立之年。


我從家生子熬成了白府的管家,公子依舊孤身一人,遲遲沒有成婚。


又過了一年,夫人染上了時疫,身子一天比一天差。


彌留之際,她把公子叫到床前:


「臨川,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耽誤了你。


「若不是我阻攔,你又何至於……」


公子神色淡淡地說:「母親,少說些吧。


「這麼些年,兒子習慣了。」


夫人抓著公子的手,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夫人出殯的那天,公子把自己關在房裡,一天都沒有出來。


……


公子一生未娶,太子繼位後他便辭官退出了朝堂。


我跟著他離了府,在皇陵旁邊買了個小宅子。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陽落山後,他總喜歡看著皇陵的方向出神。


「你看,母親以前總說她配不上我,可如今,終究是我配不上她。」


「她那皇陵,我死後,可進不去。」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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