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兒是精神病院。
病房裡安裝著監控。
醫生和護士會時不時地查看我媽。
我笑著說：「媽，你現在說話顛三倒四，這輩子都沒有離開這兒的可能嘍。
「對了，我爸的考試成績出來了。
「他是高考市狀元，省探花。清北的老師為了搶我爸都來到豐州了。
「我爸拿到十萬塊獎學金。
「日盛地產獎勵了我爸一套 145 平的大房子。
「大好的未來，等著我爸。
「像是你這種女流氓，以後再也碰不到我爸一根手指。
「我跟我爸長得那麼像。即使將來他不娶你，也會把我生下來。」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媽瘋狂地叫道，束縛帶幾乎都快要困不住她，病床都因為她的劇烈動作嘎吱嘎吱作響。
「嘻嘻。」我高興地笑，繼續說，「下周三，我和我爸還有顧公子就去綿州玩兒。玩兒夠了後，我爸就帶著我直接去京城的學校報到。
「你呀，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家精神病院，看我爸以後怎麼走上人生巔峰，娶妻生女的。哈哈。」
我大笑著離開病房。
我知道依照我媽的個性，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讓我和我爸離開豐州，徹底擺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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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我和我爸、顧暘來到綿州。
綿州隻是一個小城市，除了山以外，沒有好看的景點。
即使如此，我還是做了攻略。
提前訂下了一家農家樂。
晚上，我爸親自下廚，做的是我最愛吃的麻油雞。
沒有想到我爸年紀這麼小，廚藝就練得這麼好。
做的麻油雞味道竟然跟上一世一模一樣。
我吃得肚皮滾圓，止不住地打嗝。
我爸無奈地拍著我的背脊：「傻閨女，你想要吃的話，我隨時給你做。何必要吃得這麼撐？」
我扭頭對他笑：「我怕以後沒機會吃了。」
我爸笑了一聲，接著說：「怎麼就沒機會呢？我會帶著你和我媽一起去京城。」
我笑了笑，沒再說話。
顧暘從屋裡出來，遞給我一瓶酸奶。
酸奶有助消化。
我沒有矯情，喝了。
私底下我和顧暘談過了，我對他沒有任何的想法，隻是把他當作叔叔看待。
顧暘隻說了一句：「你還小。以後來日方長。」
可我沒有以後呀。
等我解決了我媽和聶望春後，我就消失了呀。
我爸看到顧暘要坐在我身旁，一腳踢翻了他的椅子。
我爸瞪著顧暘：「離我閨女遠點。」
顧暘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踢正了椅子，坐下：「江叔叔，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火氣這麼大？」
我聽到他還叫我爸江叔叔，也無奈地笑了笑。
我爸狠瞪了他一眼。
他「嘖」了一聲，誇贊我爸：「江叔叔，咱們倆同桌兩年，我才知道你不隻是廚藝好，刀工也很好。
「做飯的時候，短暫地停了幾分鍾的電。你竟然都能摸黑把蔥姜蒜全都切好。這是怎麼練出來的？」
我驟然瞪大眼睛看向我爸。
想到上次我媽認出我的時候，我爸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他從未否認我媽自稱是重生者，跟他生下我的話。
難道我爸也重生了？
我爸沒看我，專注地瞪著顧暘：「哼，我們家家境不好。我從小就習慣不開燈做飯了。
「想要追我閨女，等你練好刀工，能摸黑切土豆絲的時候再說吧。」
看著我爸滿臉的少年氣，我又打消了心底的疑問。
失明後的他，冷漠內斂。
不可能情緒這麼外放的。
17
深夜，我換上睡衣。
顧暘敲開我的房門。
端著一盤切好的土豆絲。
土豆絲粗細均勻，都細如火柴。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顧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暘摸了下鼻尖：「我剛切出來的。夠格追你了嗎？」
我下意識地看向他的指尖。
食指和中指都有著細小的刀傷。
他在我爸家裡住過幾天，我知道他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可他會不會有點強得太過分？
我掌勺十年，刀工都沒到這個地步。
顧暘沒有矯情地不讓我看他的傷。
他認真地對我說：「江歡，跟我在一起，我會學著去做每道你愛吃的菜。嗯？」
我很心動，但還是想要拒絕。
我爸拒絕的聲音比我更快：「她爸不同意自家的好白菜被你這頭豬拱了。」
顧暘：「江淮，別鬧！你又不是她親爸，不能阻止她的選擇。」
我爸攥緊拳頭。
可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媽來了。
她大笑著說：「顧公子，你眼瞎嗎？沒看到江淮和江歡長得有多像？他們倆是名副其實的父女倆。
「嘿嘿，今晚我就和江淮造娃。提前把她生出來。」
跟在我媽身後的還有農家樂老板。
他們倆被我媽帶來的打手挾持。
18
我們仨連同農家樂老板夫妻倆，被我媽綁架到聶家的煤廠裡。
現在天色尚未大亮。
皎白的月光下，衣衫褴褸的工人們正在麻木地工作。
他們的身形幹瘦，目光呆滯。
我們的到來，並未引起他們一丁點的好奇。
有個年紀大的工人沒有站穩，摔在地上。
他捂著肚子，爬跪在監工的面前：「餓！求求你，給我點吃的吧！我都兩天沒有吃飯了！」
監工一鞭子抽在老工人的身上：「餓死你這個老不死的！」
老工人連叫都沒有叫出來，雙眸緊閉，倒在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顧暘咬緊了牙根，就要衝過去。
我爸拽住他的手臂，對他微微搖了搖頭。
走在最前面的我媽，停下腳步。
捏住我爸的下巴：「江淮，雖說上一世我把你睡膩了。可多年沒有嘗過你的滋味兒，我還怪想的。
「這些傻子餓了很久。你要是不肯陪我的話，我就把江歡剁了，去喂這些傻子工人！」
飢腸轆轆的工人，聽到我媽說的話，全都停下手裡的活，看向我。
我爸繃緊了下颌：「聶燦，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狠毒！」
我媽竟是一點都不惱：「不狠毒的話，怎麼得到你呢！
「我說過，你們父女倆別想著擺脫我！」
我大聲地說：「聶燦，你這是犯法的！趕緊放了我和我爸！
「還有顧暘！他可是顧市長的兒子！」
「就連你爸看到我爸，都得夾著尾巴做人。聶燦，你要是識相的話，就趕緊放了我。今天的事，我會當作沒有發生過。」顧暘冷冷地說道。
這番話激怒了我媽。
我媽身為女流氓，卻總覺得自己是女王。
最恨的就是別人拿著家世背景來壓她。
她松開我爸，伸手就去扇顧暘。
顧暘利索地躲開後，勾著唇笑：「瘋婆子，我喜歡的女孩兒在這兒，別打我臉，唔！」
他悶哼了一聲。
是挾持他的打手，一拳打中了他的肚子。
他的臉頓時就白了。
我媽粗俗地吐了口唾沫，說道：「顧暘，都怪你爸那個老不死的，非說我有精神病。不然的話，我也不會被關那麼久。
「哼，上一世你裝瘋賣傻，混進這家煤廠。救出這群智障，害得我爸去坐牢。
「現在我就先把你宰了，讓這群智障吃了你。哈哈。」
她癲狂地笑出聲。
外表十八歲的少女，殼子裡裝的是作惡多端、無懼法律的犯人。
在這個偏僻的黑煤廠裡，她徹底釋放出自己殘暴的本性。
她接過監工遞過來的斧頭，朝著顧暘就砍過去。
19
而就在這瞬間，她身側的打手一腳踹中她的肚腹，奪過她手裡的斧頭。
我媽捂著肚子跪倒在地上，大吼：「你眼瞎啊，竟然敢踢我！」
我和我爸、顧暘都被放開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媽：「聶燦，你真蠢。」
這些打手包括農家樂老板夫妻全都是警察偽裝的。
上一世的顧暘，在顧市長去世後，為了扳倒聶望春，便偽裝成為流浪漢，混進了聶望春的黑煤窯。
聶望春的巨額財富，是建立在礦工的血肉上的，他克扣礦工的工資，發生礦難的時候，拒絕賠償，手裡沾著數條人命。
視人命如草芥的他，也縱容手底下的人拐賣流浪漢。
這些流浪漢大部分都存在智力殘疾，沒日沒夜地在煤場裡做苦工。
上一世，顧暘揭發聶望春的惡行後，聶望春引起了民憤，被判處死刑。
而顧暘前後形象的巨大反差，也引起了小小的轟動，才會讓我注意到他，繼而去查他的背景。
聶望春被判刑後沒多久，顧暘也發生意外，英年早逝。
關於聶望春黑煤廠的資料不多，我隻知道他的黑煤廠在綿州，具體什麼位置，我查不到。
所以我才會做了這場局，故意激怒我媽，讓她從精神病院跑出去，綁架了我們三個。
依照她的智商，她肯定會把我們三個帶到黑煤廠。
果然，她沒有讓我失望。
20
聶望春和聶燦父女倆都被抓起來了。
等待他們父女倆的是法律的嚴懲。
我年僅 42 歲的漂亮奶奶，訂下酒店，慶祝我爸成為高考狀元。
城中村的街坊鄰居全都來了。
酒店裡洋溢著歡快的笑聲。
我坐在角落裡，拿著果汁，看向人群裡的我爸，也笑了。
眼角逐漸變得湿潤起來。
我救了我爸。
讓他徹底擺脫我媽，迎接大好人生。
代價就是我的消失。
但是，我不後悔。
坐在我身側的顧暘，滿臉驚慌：「江歡，你怎麼哭了？」
我眨去眸中的淚，對他說：「顧叔叔，明天我就要走了。
「以後你會遇到很美好的女孩子，談一場平淡但是甜蜜的戀愛，擁有美滿幸福的人生。」
21
從酒店回來後，天色還不算太晚，我奶出去打牌了。
顧暘把我爸叫了出去。
我徘徊在院子裡，猶豫著怎麼開口向我爸道別。
此時，一道女聲從院子外響起：「江同學，謝謝你指導我女兒學盲文。這是我準備的小禮物，請你務必收下。」
我愣住了，看向提著小禮物走進院子的我爸。
夕陽餘暉落在他的臉上，形成朦朧的光圈，俊雅中透著些許的穩重。
「爸，你怎麼會盲文？」我問道，心髒跳動如同戰鼓。
我爸走到我面前，像是我小時候那樣，揉了揉我的頭發。
他笑：「你猜。」
他賣了個關子後, 沒再理會呆滯的我，走進房中。
「小孩子家家的, 別胡思亂想。
「你能出現在這兒，就不會消失的。
「跟我去京城，我幫你聯系好了學校。
「還有, 在你二十歲之前，不準離顧暘那個混蛋太近！
「想要追我閨女，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我的淚流下，嘴角卻翹了起來, 大步走進房中。
22
我叫江淮, 是一名快穿者。
穿梭在無數個小世界中做任務。
當我抱著聶燦這個人渣跳樓後, 我並未立刻抽身離開。
我的魂魄來到江歡身旁。
江歡是我在這個小世界的女兒。
我是第一次當父親，還是單身父親。
我看著我一手養大的女兒，小臉兒煞白，漆黑的眸子呆愣愣地看著落地窗, 我的心疼了一下。
她從小就乖巧懂事。
我早就習慣黑暗的生活。
而小小軟軟的她，像隻小導盲犬似的, 跟在我身旁，生怕我會被磕到撞到。
而她走路都不穩, 摔倒的時候, 強忍著哭, 還對我說：「爸爸，我沒事哦。」
她很聽我的話。
指認我媽逼他騎摩託車，要在路上弄瞎我爸的眼睛。
「哪這」她沒有去看我支離破碎的屍體，調整好狀態, 去考試。
高考成績出來後，她竟然考得很不錯，像是沒有被我的死影響到。
我本該要放心離開，可在她切菜不小心切到手指, 呆愣愣地看著流血的傷口，我沒走。
我跟在她身邊十年。
看著她考入最好的大學，出色地完成學業，談了幾場無疾而終的戀愛，交了幾個沒有深交的好友。
她就像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我讓她好好地活下去，她便「好好」地活下去, 沒有任何的情緒。
無數次的深夜裡，她哭著叫爸爸。
我的死, 讓她深陷在愧疚的泥沼裡。
她得了重度抑鬱症, 積極地去求助醫生，但沒有任何效果。
她無數次地站在頂樓, 喃喃地說：「我若是跳下去的話，爸爸不會原諒我的。
「我答應爸爸要好好活下去的。
「爸爸那麼愛我，我怎麼能不聽他的話？」
可她真的撐不住了。
救下一個闖紅綠燈的小孩後，她死在車輪底下, 終於解脫。
於是, 我跟系統做了交易。
兌換所有的積分，重新進入這個小世界，連同她一起。
高考那天，我看到她蒼白著臉, 緊抿著唇站在馬路邊。
當聶燦朝她衝過來的時候，她暈倒在我的懷裡。
我聽著她喃喃地叫我爸爸。
我抱緊了她。
這一世，我會給她一個最幸福的人生。
哪怕代價是留在這個小世界裡。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