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祝予晴邊喝豆漿，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
我以為，她是嫉妒爸媽給了我一次好臉色。
可直到車子即將發動，我肚子忽然陣陣刺痛時，我才懂她眼神的意思。
她在豆漿裡下藥了。
是呀，她怎麼允許我考出個好成績呢？
那樣，不就會有更多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了嗎？
誰還會理她呢？
見我疼得捂著肚子，祝承乾眼神不耐。
「你怎麼天天這麼多事？！」
祝予晴也假意貼心地關照我。
「姐姐，你是怕考不好緊張了吧，姐姐膽子也太小了吧。」
祝承乾笑出聲。
「我看是怕自己考不好丟人，現在不敢上場了吧。」
「還說自己平時是年級第一，我看平時的成績都是抄的吧。」
我懶得再反駁。
媽媽卻忽然厲聲制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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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閉嘴，怎麼能這麼說妹妹呢？」
祝承乾眼神一滯，不敢相信地看著媽媽。
「媽，你被奪舍了啊，她有多愛賣慘裝傻，您不知道嗎？」
媽媽眼神瞬間復雜起來。
我沒有時間再聽他們一家人之間的嘲諷。
徑自拉開車門，朝屋子裡跑去。
「我先上個廁所，你們先走，一會兒我自己去。」
可幾分鍾後，又有人進門的聲音。
祝承乾的聲音響起。
「爸媽先送晴晴去考場了，要我留下來送你。」
他得意地笑了一聲。
「不過，我才不送你這個撒謊精，你自己想辦法吧。」
我身體很難受，但心情卻平靜到極點。
連一點難過都沒有了。
隔著門，我喊住他。
「哥哥，你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討厭我呢？小時候，你可是個寵妹狂魔。」
外面半天沒有聲音。
安靜到不像祝承乾。
我嘆口氣。
「是祝予晴來之後，對嗎？她真的很好，我真的很差，她才配做你的妹妹，對嗎？」
外面依舊沉默。
幾分鍾後，傳來大門的關門聲。
祝承乾出門了。
11
系統的聲音再次出現。
「宿主，還想去考場嗎？我可以給你傳送過去。」
「不過，你都要走了，考試結果也沒什麼意義了。」
我猶豫一瞬，點點頭。
要去的。
損失一個高分可以炫耀的女兒，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後悔呢？
考試結束鈴聲響起時，我放下筆，轉頭看向窗外。
臨近傍晚，可夏日的黃昏日落依然熱烈。
雀鳥從窗外飛過，落在榕樹上，嘰嘰喳喳地叫著。
我跟著人流走出學校，慢慢地朝著未知的方向走去。
我和系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這十八年的經歷。
系統頗為感嘆。
「宿主，你辛苦了。」
我趁機耍賴。
「那你能看在我辛苦的份上，讓我原世界的身體恢復健康嗎？」
系統沉默了。
我笑出聲，不再為難它。
已經多活十八年了。
夠了。
我笑著抬頭，卻瞬間色變。
一輛車好像失控了，疾馳著向人行橫道。
一個幾歲的小女孩正被媽媽牽著靠近這裡。
似乎完全沒注意到疾速而來的車子。
「小心！」
我大喊一聲，朝那邊跑去。
小女孩和媽媽被我推開的瞬間，我的身體被車頭重重撞上。
身體騰飛到空中。
見到被嚇哭的小女孩已經被媽媽安全地抱在懷裡。
我欣慰地半閉上眼睛。
這樣走，好像更有意義一點了。
下一秒，耳邊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老公，你是不是撞到人了？！」
有人從車上下來，顫抖著摸了摸我。
接著，一聲驚呼。
「是茉茉！」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嘴角忍不住扯笑。
撞我的車子，竟然是我家的。
爸爸開車，媽媽坐在副駕，接祝予晴考完回家。
「茉茉，你別閉眼，再堅持一下，媽媽這就送你去醫院。」
見爸爸還在一旁慌亂地顫抖，媽媽大喊一聲。
「快啊！」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抱起。
懷抱的氣息很溫暖，好久違。
爸爸聲音顫抖。
「茉茉……茉茉，爸爸這就送你去醫院。」
祝予晴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可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緩緩閉上眼，準備離開。
我輕輕握住媽媽的手回應她。
「茉茉，你想說什麼？」
「媽媽，別哭……」
我用力喘氣：「你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就好了。」
說完，我徹底失去意識。
12
再聽到動靜時，我已經是一片魂魄了，和系統一起飄在手術室外。
手術室門從裡往外推開。
爸爸媽媽立刻湊上去，詢問醫生情況。
「抱歉，患者內髒破裂，失血過多，身體情況本來也差，我們盡力了。」
聽到我的死亡宣判。
媽媽似腿軟般瞬間倒地，眼中蓄滿淚水。
她抓著醫生的衣角喃喃。
「怎麼會呢？怎麼會死呢？」
爸爸的身體也搖搖晃晃，靠著牆轟然倒下。
隻有祝予晴，嘴角悄悄勾起笑容，又假裝難過的樣子，上前安慰。
「媽媽，別難過，你還有我這個女兒……」
可下一秒，媽媽卻用力推開她。
祝予晴也倒在地上。
她不解地看向媽媽。
媽媽全身都在顫抖，眼睛通紅地指著她。
「你明明不是我的女兒！」
「一定是你搶了我女兒的命，她才會死去！」
祝承乾正好趕了過來，把祝予晴護在懷裡。
他拔高語調。
「媽，你嚇到予晴了！」
可媽媽卻又靠近他們一步。
她用力揪起祝承乾的衣服，逼問。
「我不是讓你接送妹妹嗎？為什麼出事的時候隻有她一個人？」
祝承乾一愣。
下一秒，媽媽用力掌摑他。
「你分不清到底誰才是你妹妹嗎？」
我看著眼前亂哄哄的一片，心情沒有絲毫波瀾起伏了。
系統搖搖頭。
「遲來的醒悟真惡心。」
我卻忽然福至心靈，轉身看它。
「我為什麼忽然會出現在爸媽車前救人？他們回家的路不是這條啊。」
系統吐了口氣，幽幽道。
「你這十八年太慘了，我沒忍住用點小手段。」
我笑出聲。
這個冷冰冰的統子有點可愛啊。
本以為，我在這裡的故事就要結束了。
我問系統什麼時候走。
他們太吵了，我不想看了。
可系統說再等等，還有一個人沒來呢。
我好奇，抬頭看向走廊盡頭。
正好看見趙靖唐正瘋了一般跑過來。
在他身後，還有一同跟隨的警察和老師。
13
本以為，警察是來處理爸爸和我這起交通事故的。
可警察卻把手銬銬在了祝予晴手腕上。
眾人哗然。
爸爸開口：「同志，這是怎麼回事，我女兒怎麼了？」
祝承乾像隻炸毛的雞，大吼大叫。
「你們放開我妹妹！」
警察一聲呵斥，就讓他們安靜了下來。
警察環視眾人，冷聲開口。
「根據趙靖唐同學提供的錄音證據，我們懷疑祝予晴涉及一起綁架害人案。」
眾人目瞪口呆。
祝予晴哭紅的眼睛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趙靖唐。
趙靖唐上前一步，揚起手機，播放錄音。
「晴晴，阿姨被綁匪毀掉手腕那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祝予晴聲音迷糊，帶著醉意。
「對啊，那是我找人安排的綁匪，偽造的祝予茉和綁匪的聊天記錄。」
她咯咯笑出聲。
「可她那個蠢驢爸媽和哥哥，都信了，把她當替罪羊，反而把我當寶貝，哈哈哈哈哈……」
祝予晴的笑聲回蕩在走廊。
我用力吸氣。
爸媽和祝承乾已經在錄音中目眦欲裂。
祝予晴用力去搶手機，想中斷錄音。
卻被警察控制住：「別亂動！」
祝予晴猙獰地看向趙靖唐，眼神充血。
「這些天，你對我的體貼關懷，都是裝的？故意和我拉近距離，就是為了騙我說出來。給祝予茉主持公道？」
眾人看向趙靖唐。
他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點頭，對著祝予晴冷笑。
「我和茉茉從小長大，她是什麼樣的人，我不用你告訴。」
祝予晴忽然悽然一笑。
「可惜啊，你的茉茉已經死了。」
趙靖唐呆住。
目光破裂，他緩緩轉頭看向我爸爸媽媽。
在他們死寂般的眼神中頹然倒下。
我和系統也雙雙震驚地看著對方，說不出話來。
系統「嘖嘖」兩聲。
「宿主，你誤會這個大情種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變故又生。
媽媽拿著鑰匙，猛然靠近祝予晴。
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前，鑰匙被用力插進祝予晴的眼睛。
「賤人！你還我女兒！！」
14
我的喪禮舉辦那天，來了很多人。
祝予晴已經進了監獄，媽媽也被抓捕候審了。
我救的小女孩母女來我靈前鞠躬感謝，祈禱我投個好胎。
原來霸凌過我的同學, 趙靖唐帶著證據強制他們來我靈前懺悔。
眾人離開後，趙靖唐一人痛哭出聲。
絮絮叨叨說著這些天冷落我時, 他的難過和自責。
說他晚一步拆穿祝予晴的面目，導致我死去的痛苦。
他哭得太久了, 我從跟著一起哭, 默默安慰他, 到聽得頭疼。
最後，我無奈了：「系統, 救救我。」
系統勾唇，打了個響指。
趙靖唐身子歪倒，暈過去了。
我驚喜：「好厲害！」
系統張大的嘴巴呆住。
「我還沒行動呢, 他這是自己哭死過去了吧。」
我：哈？
高考出成績那天，爸爸和祝承乾帶著我的分數去了監獄。
幾天時間, 他仿佛蒼老了十歲, 滿頭白發。
「老婆，茉茉考了高考狀元, 我們應該替她開心。」
隔著玻璃, 媽媽摸了摸屏幕上的分數，淚如雨下。
「我那麼優秀孝順的女兒，怎麼就這麼死了呢？」
眼淚淌了她滿臉。
隨著我得了高考狀元, 我過去的很多生活經歷也被人扒出來了。
無數曾經的親朋好友打來電話, 恭喜爸爸有個優秀的女兒。
大家還不知道, 我已經死了。
也有記者打電話採訪。
「有人拍到高考前，予茉曾睡在公園的躺椅上，大家都很好奇為什麼。」
爸爸一愣。
他或許想起來了，那幾天我被趕出家門, 無處可去, 隻能睡在公園了。
還好, 沒有遇上壞人。
「我讓你吃！給自己的親媽生日當天添堵，你還有臉自己在家吃蛋糕！」
「-餘」……
爸爸和祝承乾回家時, 在小區樓下看到小孩子們玩鬧。
忽然, 在看到一個小女孩手中的八音盒時，祝承乾目光一震。
他大步上前, 搶過八音盒, 質問小女孩哪裡來的這個東西。
小女孩嚇得哇哇大哭, 女孩媽媽警惕地推開他。
「這是前幾天一個女孩送給我們的, 你有病吧！」
祝承乾眼中瞬間飆淚, 聲音澀然。
「賣給我吧，多少錢我都買。」
他深深垂頭, 捂住心髒, 似乎有承受不了的疼痛。
「這是……這是我妹妹的東西，是我送她的生日禮物。」
樹葉被風吹動，我跟著系統轉身離開。
用我生命換來的醒悟和悔恨, 並不值得感動。
再睜眼時, 我已經回到了原世界的病床上。
系統用平靜的聲音開口。
「宿主，攻略管理局考慮到你在回來前救了兩條人命，決定將你原世界的身體恢復健康。」
他頓了頓：「善良必有好報，宿主, 祝你餘生快樂。」
我怔了好久，才終於接受這個事實。
餘生，我會快樂！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