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去了小姐的院子。
崔夫人則被邵姨娘給絆住。
話裡話外,都是諷刺崔家以及崔夫人管教不嚴。
說了幾句後,崔夫人沉著臉告辭。
我全程跟在崔夫人身邊,將她帶到院子裡。
我阻止要去通報的丫頭:「小姐這幾日沒睡好,估摸著已經被奶娘哄睡著了,夫人,我們悄悄進去吧。」
崔夫人打起精神,準備推開門。
裡面傳出柳氏沙啞的聲音:「家碧那個賤丫頭呢?出了事怎麼不推到她身上?當初我把她和你調換就是為了讓你享受榮華富貴,順便給你擋災,現在不用要等到什麼時候?!」
8
崔夫人的手一抖,雙眼瞪大,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我。
屋裡頭的人繼續說道:
「娘,你以為我不想嗎?那個賤婢給自己找個醜男人嫁了出去,把自己摘了個一幹二淨!」
「別怕,我的女兒,有我在,一定要弄死那個文姨娘!」
崔夫人胸前起伏的厲害,渾身顫抖。
過了會兒她才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了房門:「你要弄死誰,柳氏?」
柳氏轉身的那一刻僵在了原地:「夫,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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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小姐眼中閃爍著驚恐之色,咽了口唾沫,「奶、奶娘說要弄死那個害我的文氏。」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崔夫人一把抓住小姐的手,右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睛不像我和老爺,倒是有幾分像柳氏。」
腳下的柳氏徹底抖成了篩子:「夫人……」
「閉嘴!」崔夫人臉上愈發陰沉。
小姐左顧右盼,臉色越發蒼白:「娘,我是你女兒啊,崔府的大小姐。」
砰的一聲,我雙膝跪地:「夫人,我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求您為我做主。」
崔夫人頓了頓:「有一個方法,我們琅琊王氏女有個代代相傳的胎記,後腦勺的頭皮上有顆拇指大小的梅花形紅色胎記。」
崔夫人看了地上的小姐一眼,眼裡含著淚:「以前我以為我的女兒並沒有遺傳到這個胎記,現在看來,我真的女兒,早在降生時,就被人抱走了。」
我摸了摸後腦勺,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胎記。
柳氏幾乎被嚇得暈厥過去。
小姐左顧右盼,眼神慌亂。
兩個嬤嬤撥弄開我後腦勺的頭,我聽見房間內傳出倒吸冷氣的聲音。
「我的兒啊!」
整個身體被崔夫人抱住,她哭湿了帕子,摟著我不斷喊著心肝寶貝。
「我早該想到啊,要是我再早點發現你,你也不用受那麼多苦了。」
我有些激動地回抱崔夫人:「母親,我,原來您才是我真正的母親。」
柳氏癱軟在地,面色如紙。
「不可能,不可能,我就是崔小姐,母親,是我啊,我才是你的女兒!」小姐眸中閃爍驚恐,尖銳的嗓音幾乎破了音,「你一定耍了什麼手段是不是?!」
趙嬤嬤直接甩了她一巴掌,呸了一聲:「一個奴婢生的東西,還敢自稱小姐?」
她被大力掀翻,一口鮮血從嘴裡吐了出來,連帶著幾顆被打落的牙齒。
接著下巴被人硬生生掰斷,塞進了一塊破布。
事情既然發展到這個地步,永寧侯沒理由不知情。
永寧侯幾乎垂著眸子聽完了整件事,右手的拳頭緊緊蜷縮,似乎在壓抑某種憤怒。
他最後淡淡說了句:「這件事關乎侯府和崔家的清譽,還是低調處理為好。」
「說到底此事崔府也難辭其咎,但畢竟是個西貝貨,與我們崔家並無血緣關系,」崔夫人點點頭,「她們兩人我會秘密帶走,勞煩侯爺對外稱侯夫人病逝。」
永寧侯順水推舟,畢竟大家都不想事情鬧大。
姻親做不成,但兩家誰都不想結仇。
「嗚嗚嗚……」
這邊小姐哭得淚流滿面,被綁住的身軀像個蛹動的蠶蛹。
隻可惜,再也沒人在意這位曾經的小姐。
「等等,」我輕輕扯了扯崔夫人的衣袖,「娘,這個侍衛曾經欺我是個丫鬟,對我數次無禮。」
曾敬看到我指向他,眼神躲閃,臉上的胡子不由抖了抖。
曾敬雙拳作揖,半貓著身子,早就沒了以往的跋扈。
「崔小姐息怒,小人,小人並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若是有冒犯,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啊。」
永寧侯愣了愣,忽然抬眸朝我一笑:「小姐說得是,這奴才該死!」
我沒錯過他眼底的幽深。
那是,殺意!
9
「侯爺,您可別恩將仇報,」曾敬看著圍上來的侍衛,撫上了腰間的佩刀,滿頭大汗,「您別忘了邵——唔!」
也許是曾敬作惡多端。
不用等永寧侯一聲令下,侍衛們就一起撲了上去,將他五花大綁,嘴裡塞了臭襪子。
曾敬被兩個侍衛死死壓在木凳上。
木頭板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面目猙獰,眼睛逐漸充血,最後在一陣又一陣的悶哼聲中沒了氣息。
放下的木板子上沾滿了鮮血,一滴一滴流淌在地上。
曾敬死了。
曾幾何時,這一幕在我腦中已經回想了無數遍。
午夜夢回,我總會瑟縮地發抖。
但現在我不怕了。
穿過人群,我在不遠處看到了趙軒。
他看著我,神色緊張。
想必這個時候,我的身份早就傳開了。
我朝他綻開了一抹微笑。
趙軒愣了愣,嘴角也彎了彎。
他撥開人群朝著我走來。
眾目睽睽之下,他拿下脖頸上的鐵指環交到我的手中:「這個留給你,當作紀念,這些日子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時候。」
永寧侯神色突變,眼神如同冰錐,投射在趙軒的身上。
呼吸一頓,我咬著打戰的牙齒,快速將那枚鐵指環收進懷中。
「你和他身份差別太大。」崔夫人在一旁催促。
我並未理會,而是牽起趙軒的手,拉著他一起上馬車。
「母親,他是我的夫君,無論他是販夫走卒,還是王侯將相,我不會在意他的身份。」
暗中,我捏了捏母親的衣角。
崔夫人眼眸閃過一絲異樣:「既然如此,一起走吧。」
她轉頭看向永寧侯:「侯爺,向您要一名侍衛保護我兒,您不會介意吧?」
永寧侯僵硬的臉上,硬生生扯開一絲笑容:「當然。」
馬車骨碌碌一路行駛,到達崔府。
柳氏和小姐被關進了柴房,專人看守。
我帶著趙軒去見了崔侍郎,我的親生父親,將趙軒的身世,以及永寧侯冒認身份的事情告訴了他。
趙軒僵硬地杵在原地,眼底透著震驚與不可置信。
崔父嘴角的胡須被硬生生地扯掉了幾根。
一向渾濁的眼珠子裡透露出一絲錯愕。
良久,崔父終於開口:「這件事還是要盡快告知老侯爺,為趙軒正名才是。」
他隨即嘆了口氣:「但老侯爺如今陪陛下下江南巡視,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
「父親,」我福了福身,「這件事不能再拖,不然趙軒會有危險,如今最好是我們去江南直接找陛下和老侯爺。」
過了許久,崔父點點頭。
答應我明日就帶著趙軒和護衛一起下江南。
趁著趙軒與崔父的談話,我退出房間。
來到了柴房。
月光照亮了漆黑的柴房。
柳氏被打得半死不活,扔在旁邊一捆捆的柴火邊上。
她面色蒼白,血液從衣衫裡滲透出來,幾乎沒了半條命。
而原本的小姐,發釵散落,雙目猩紅地瞪著我。
我慢慢靠近她,聽著她嘴裡的嗚咽聲,抬起手。
「啪——」
一個巴掌,重重地落在她臉上。
鮮血從她的耳廓裡滴了出來。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我靠近她的耳朵,輕輕道。
10
拿掉嘴裡的破布,她開始破口大罵。
崔夫人給我兩個丫鬟,一個人又給了她一個巴掌。
我使了個眼色,丫鬟提來一桶腥臭的泔水。
「折騰了一天一夜,你肯定沒吃東西,裡面的東西賞你了。」
話音剛落,一個丫鬟掐著她的下巴,一個往她嘴裡舀泔水。
腥臭的泔水幾乎嗆得她暈厥。
這時候,丫鬟稟告,柳氏沒了氣息。
「扔亂葬崗喂狗吧!」
小姐咬著牙,眼底是凝結的恨意:「是你,一切都是你幹的,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要殺了你!」
此刻屋內就我和她兩個人,我也索性不裝了。
我搖搖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是我,又怎麼樣?本來就是你霸佔了我的身份、我的人生,這不叫奪,這叫完璧歸趙。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很疼吧。
「放心,我不會讓你這麼容易死的,這些年,你對我的欺辱,我會一一奉還。」
我說完,她又吐了一口鮮血。
鮮血將她的胸口染紅,半張臉濺滿了鮮血,顯得格外猙獰。
她笑得有些癲狂:「你得意什麼?就算你被崔家找回,崔府也不會大張旗鼓地認你這個嫁給下等侍衛的小姐,你這回府和沒回府有什麼區別,哈哈哈哈……」
「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我淡淡一笑,「我的丈夫趙軒才是侯府真正的繼承人,老侯爺丟失的孩子,而你的丈夫,和你一樣,是個西貝貨!」
小姐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看著我。
「為了一個西貝貨,你爭來爭去,甚至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真可憐。」
我嘴裡發著嘖嘖聲, 走出柴房。
裡面傳來尖銳的叫聲, 隨之而來,是什麼東西轟然倒塌的聲音。
我吩咐下人一定不要讓她死了。
畢竟她還要做我幸福人生的見證人呢。
拿出小本本,我在上面畫掉了曾敬和柳氏的名字。
很快就要結束了。
崔府帶著趙軒以及護衛趕往江南, 我以不想和趙軒分開的理由, 一同南下。
果然路上遇到了永寧侯派來的人。
趙軒雖說是三等侍衛, 但武力值高。
大刀橫掃,面前的幾個黑衣人翻倒在地。
白刀子進, 紅刀子出。
沒幾下,地上就零零散散躺了一些屍體。
「留活口!」
我急忙出聲。
趙軒指尖微動,立即卸了一個想要自盡的殺手的下巴,挖出了他藏在牙槽裡的毒囊。
嚴刑拷打一番,殺手透露出幕後的主事就是當今的永寧侯。
事態緊急,我們決定由陸路改為水路。
等我們到達陛下下榻的揚州城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和陛下相談甚歡。
那是,永寧侯!
11
趙軒將五花大綁的黑衣刺客扔在他的面前。
他的臉色沉了沉, 又恢復了沉靜。
崔父在皇上和老侯爺的面前引薦趙軒, 並且一五一十說出了趙軒的身世。
老侯爺看著鐵指環臉色大變, 虎目微睜。
陛下愣了愣,很快恢復了平靜:「竟有如此混淆血統之事。」
永寧侯則臉上一片淡然:「有鐵指環未必就是侯府血脈, 畢竟鐵指環可以被任何人撿到,但血脈做不了假。」
他當即提出滴血認親。
陛下點頭同意。
我皺了皺眉。
崔父和趙軒對上了目光。
在場的太監很快準備好東西。
先滴血的是永寧侯。
面前放著兩個罐子, 裡面都有老侯爺的血。
他拿起匕首在指尖割出一道傷口。
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血液很快跟老侯爺的融合。
老侯爺的神情好似輕松了一些。
接著是趙軒。
他的血滴入另一個罐子,可惜並不相融。
趙軒和崔父一臉的震驚。
「大膽趙軒, 竟敢假冒宗親血脈!來人給我拿下!」
永寧侯一聲怒吼,侍衛圍了上來。
「等等!」
僵持之際,我上前幾步:「陛下, 這血有問題。」
永寧侯看著我, 目光不善。
我抄起一旁的匕首, 狠心一劃, 血滴入永寧侯剛剛滴入血液的罐子。
結果血融合了。
「現在怎麼說?不會我也是老侯爺的血脈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皇上震怒。
我解釋了一下,因為裝血液的罐子裡一個加了醋,一個則加了白矾, 所以才會出現不相融和相融兩種情況。
太監又拿來裝著老侯爺血的罐子試了試,果然如此。
永寧侯頹敗地癱坐在地上。
我急忙伸手:「謝小姐,恩賞。」
「(說」趙軒終於和老侯爺相認。
之後崔家又徹底調查了當年柳氏將我換走的事情。
證明我的的確確是崔家的女兒。
塵埃落定, 永寧侯府的新侯爺正式娶崔家長女為妻。
洞房花燭夜。
已經改名為蕭軒的男人, 摩挲著我的手心:「但願人長久……」
我靠在蕭軒的懷中,幸福地笑著。
後來我見到了和小姐關押在一起的男人,冒牌的永寧侯。
他隔三岔五就毆打小姐。
小姐的臉上一塊青一塊紫, 早就沒了好皮肉。
她看見我來, 匍匐著扒拉著我的衣服:「救救我, 求你了,我快被打死了。」
我勾起她的下巴:「他打你是愛你啊,你不是說打是親罵是愛嗎?他越打你就是越愛你, 你好好享受他的愛吧。」
說完我轉身離去,背後傳來女人悽厲的吶喊:「救救我,救救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