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嗯,”顧飛點頭,“多方便。”
“哎,我就想問啊,人這車都是老人開的,你一個大小伙子開著,警察不管麼?”蔣丞問。
“管什麼,你當是你們那兒呢,”顧飛說,“真攔我了我就說我給我爺爺送車過去,這有什麼。”
“你爺爺會開麼?”蔣丞笑著說。
“不知道,死很久了。”顧飛說。
“啊。”蔣丞卡了卡,沒再說話。
“自殺的,”顧飛停了車等紅燈,靠在椅背上語氣很淡地說,“喝農藥。”
“為什麼?”蔣丞有些吃驚。
“因為有個王八蛋兒子,”顧飛說完沉默了一會兒,綠燈亮了之後他又開出去半條街了才又說了一句,“這世界上操蛋的人操蛋的事兒多了去了,你以前沒碰到而已。”
蔣丞看著他的背影沒出聲。
“別想太多,”顧飛說,“活得像個旁觀者,會輕松很多。”
“啊。”蔣丞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今天丁竹心不在工作室裡,一大堆衣服裡隻有一個小姑娘在忙著整理。
“心姐的助手,小露。”顧飛介紹了一下,“這是蔣丞,今天的模特。”
“好帥啊……哦我叫Lucia,他念不利索就給我簡化了,”小露笑笑,然後指著架子上的兩排衣服,“今天的,都配好了,一會兒我給你化妝。”
小露給蔣丞化妝的時候,他用餘光掃了幾眼今天的衣服,感覺跟昨天的差不多,都是那種法師款,要不就是要飯款,不過並不全是針織了,有很大一部分是粗麻……要飯款更像要飯款了。
Advertisement
不過蔣丞願意穿這些,起碼不會八面來風。
“好了,其實你都不用怎麼化,”小露退開兩步看了看他,“這臉型應該特別上鏡吧,輪廓很清晰啊。”
“你話真多,”顧飛拿著相機從裡屋探出頭,“好了趕緊換衣服,天天拍到晚上要累死了。”
“可以了,”小露拍拍手,“接下去就辛苦你們啦,我要去倉庫,要是有人打電話到這邊你幫接一下吧,告訴他們打我手機。”
“好。”顧飛點點頭。
蔣丞等小露走了之後才到架子前看了看,想挑一套順眼的。
“都得拍,”顧飛靠在門邊,“先穿後穿都得穿。”
“……我知道。”蔣丞隻得隨便拿了一套下來。
顧飛轉身回裡屋了,他研究了一下,這套還挺多層的,不錯,暖和。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丁竹心設計的衣服感覺都分不清男女,或者說看上去都他媽是女裝。
這套倒是有條寬松款的麻料褲子,但上身是件寬松長上衣,穿上之後感覺手上應該再拿一串念珠。
“嗯,”顧飛看到他走進來,挑了挑眉毛,“這套不錯。”
“別逼我吐槽你的審美。”蔣丞站到了已經打開了的一堆燈前,有了昨天的一通拍攝,他現在對於站在這裡已經沒有了那種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尷尬。
“隨便走幾步吧,轉身,回頭,”顧飛舉起相機對著他,“笑不笑都行。”
蔣丞在他鏡頭前來回折騰了幾圈:“行嗎?”
“棒,”顧飛說,“再來一張正臉特寫你就換衣服。”
“為什麼要有正臉特寫。”蔣丞看著他。
“你嘴唇上有點兒傷……你不會沒發現吧?”顧飛問。
“發現了,”蔣丞說,“跟要正臉特寫有什麼關系?”
“挺帶勁的,”顧飛按了快門,“好了,去換衣服吧。”
“不是,”蔣丞沒動,“為什麼?”
“我拍一張私人的,”顧飛說,“我以前不也拍過你麼?”
“……好吧。”蔣丞走了出去,他這一上午都混亂得很,這會兒也懶得再費神了。
他從架子上又拿了一套,上半身是什麼鬼東西沒看清,反正下半身還是條褲子,他先把褲子套上了。
套完了以後就有點兒無語,這是一條九不九七不七分的褲子。
不過現在他已經差不多能摸清丁竹心的風格,反正看不懂的就光腳。
就是衣服……
“顧飛,”蔣丞拿著一團粗麻的東西進來了,光著膀子,下邊兒穿著條九分褲,“你倆發小,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東西是幹嘛的?”
“嗯?”顧飛放下相機,在蔣丞身上掃了幾眼,蔣丞身材的確是不錯,特別是肋骨上那條疤……
蔣丞把手上的東西抖開了:“這是不是原料?沒加工呢?”
顧飛看著眼前的一大塊長方形的粗麻布笑了起來:“我知道了,給我。”
蔣丞把布扔給他,他接過來攏了攏,攏成了一條,然後搭到了蔣丞肩上,又繞了兩圈。
“我操?”蔣丞愣了,“這是圍巾?”
“……不是,但是你可以這麼理解。”顧飛把布來回扯了半天,讓整體看上去像是隨意一繞。
“這東西有人買我把它吃了。”蔣丞說。
“這未必是要賣的,隻是做為設計理念的展示,”顧飛退開兩步,“好了,很性感。”
“我覺得我一動,它就會掉下來,”蔣丞僵著胳膊,架著搭在胳膊上的布,“我沒法動了。”
“你從我面前跑過去就行,不要管它掉不掉下來。”顧飛舉起了相機。
蔣丞跟個機器人似地往布景那邊挪過去,雖然動作很好笑,但光滑結實的後背依然很漂亮,顧飛按了一下快門。
咔嚓。
“有病?”蔣丞偏過頭,沒回頭大概是怕動作大了布會掉,“這也是私人拍攝?”
“是的,又沒拍到你臉。”顧飛說。
“你怎麼跟王旭一個德性。”蔣丞站好了。
“我拍你,你會更帥,”顧飛說,“他拍你,全靠你臉撐著。”
“……快拍!要掉了!”蔣丞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跑。”顧飛說。
蔣丞僵著上半身從鏡頭前竄了過去。
“行嗎?”他轉頭看著顧飛,身上的布已經非常順滑地掉到了地上。
顧飛拿著相機,看著他不說話。
“好吧,我知道了,”蔣丞嘆了口氣,“是不是有點兒……”
“你剛跑得跟雞似的。”顧飛說。
“操,”蔣丞有點兒不爽,“你他媽說什麼?”
“你看過雞跑步麼?”顧飛說,“腦袋不動的。”
蔣丞盯著他,過了幾秒鍾蹲下了,衝著地一通笑:“操,我不拍這套了。”
“計件的呢,”顧飛笑著說,“敬業點兒。”
他隻得又站了起來:“行吧,爭取一會兒跑得不像雞。”
顧飛過來拿起地上的麻布,重新往他身上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著膀子,顧飛靠近的時候,他感覺到顧飛的呼吸撲到了他肩上……這感覺讓他一陣心跳加速。
呼吸掃臉上,掃耳朵上,都不會有這麼明顯的曖昧感,肩膀是在這個季節裡不會露出來的部位,心理上處於有隱秘感的部位。
他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咬牙沒動,也沒說話,因為他能感覺得到顧飛很小心,扯那塊布的時候,完全沒有碰到他。
他不想讓自己在顧飛眼裡顯得太過矯情和敏感。
“好了,”顧飛看了看,“從這邊跑過去,正好能拍到疤。”
“拍疤是什麼愛好。”蔣丞說。
“一個歷經滄桑的……”顧飛舉起相機,“小和尚。”
蔣丞剛想說話,他又喊了一聲:“跑!”
蔣丞隻得拔腿就往對面跑過去,因為不想再跑第三次,所以這次他跑得非常無所顧忌,中途感覺到布稀裡哗啦從身上滑了下去,他也沒管,邁開大步幾步跑到了對面。
回頭再看,那片布掉在了中間的位置。
顧飛看了看相機屏幕:“太棒了。”
抓拍的幾張裡有一張是騰空躍起的,腿邁得很舒展,身上的那條“圍巾”處於半滑沒滑的狀態,很有感覺。
“可以換了?”蔣丞問。
“再來一張靜態的,”顧飛想了想,指著後面的單人沙發,“坐那兒,那個布隨便搭一圈就行,多的扔後頭去。”
“嗯。”蔣丞坐下了。
“胳膊放兩邊扶手上,放松,越懶越好,”顧飛從鏡頭裡看著他,“腿架到另一條腿上。”
“我從來不翹腿,”蔣丞翹了個二郞腿,“這樣?”
“不要這樣,娘炮,”顧飛說,“小腿腳踝那塊兒架著。”
“哦,”蔣丞按他說的架好腿,然後靠到沙發裡,頭往後一枕,“行麼?”
顧飛按下快門之後舉著相機半天都沒動。
“行了沒?”蔣丞問。
“行了,”顧飛放下相機,“這張我能修一下發朋友圈麼?”
“啊?”蔣丞愣了愣,他知道顧飛經常發照片,有二淼,有景,也有不少人像的,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有。
“這還有剛才那張,”顧飛看了他一眼,“行麼?”
“啊,行,”蔣丞點點頭,想想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經常給人拍照賺錢?”
“不是經常,”顧飛說,“是長期。”
“哦,”蔣丞突然有些感慨,這次拍照片,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賺錢,去年潘智拉他去發傳單說體驗生活,他都沒去,“你挺牛逼的。”
“屁,”顧飛簡單地回答,“我家用錢的地方多,靠那個店是真不夠,顧淼還要吃藥的。”
“你媽媽……不上班嗎?”蔣丞問。
“她太忙了,要談戀愛,”顧飛笑了笑,“我爸死了以後她就沒再上過班了。”
蔣丞沒說話,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顧飛提起他爸的死,果然是死了。
那是……怎麼死的?
他想起了李保國的話,雖然不相信,但是……他也不能問,除非哪天顧飛自己願意說出來,就像他對自己的事一樣。
該換下一套衣服了,蔣丞出去,很快地換好了下一套進來了。
顧飛看了一眼,頓時有點兒想笑,這套真不知道丁竹心是在想什麼了。
“瘋狂原始人?”蔣丞很無奈地轉了一圈,然後從腰後面拿出了一個東西晃了晃,“居然配了個彈弓?不是我說,這個彈弓是次品吧,打出去肯定是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