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個家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
衝出門掏出拿到的筆記本，拍照、上傳，一氣呵成。
我看著筆記本上一筆一筆賬目，心裡堵得難受。
趙娟在我小時候總喜歡念叨，我又花了姜叔叔多少錢，要我長大了還給他。
我一直知道，即使她給我改姓姜，我在這個家也是外人。
所以從小就養成了記賬的習慣。
筆記本上清清楚楚記著，我除了學費和每年兩件十幾塊錢的新衣服，基本沒花過錢。
我不是惡毒姐姐。
被偏愛的一直是姜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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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論被我的記賬本徹底反轉。
然後又有無數路人跳出來替我作證，說我這個姐姐才是真正被欺負的人。
畢竟，最開始在醫院裡，姜晚晚潑了我一身菜的視頻，可是還有不少人留著。
趙娟打電話罵我白眼狼。
被我掛斷後，又在微信上從我出生罵到現在。
明明同樣是被罵偏心媽媽，為了姜晚晚她可以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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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我，她就破防到上蹿下跳。
還專門發視頻澄清沒有偏心，對我們都是一視同仁。
姜晚晚也在旁邊附和，說是兩姐妹吵架了，鬧著玩。
可惜網友不是傻子，根本不肯買賬。
逼得姜晚晚答應開直播，當面給我道歉。
她還裝模作樣發了條微博，邀請我晚上在西餐廳見面。
我懶得和她玩姐妹情深那套。
沒有回應，也沒想過要赴約。
畢竟，我根本不相信她會誠心和我道歉。
姜晚晚被尷尬地晾了兩天，收獲的隻有網友群嘲。
我反倒因為這波操作漲了不少粉絲。
大導演對我的誤會也解除了，約我見面聊了一下午。
借著上一世的記憶，我說的基本是他想聽的。
聊完之後他當即拍板，由我來擔任新電影女主角。
還打電話叫來主創團隊，我們當場圍讀劇本。
結束時，他提議合影留戀。
我站在正中央，對著鏡頭微笑，感嘆世事無常。
前世，這個位置是姜晚晚的，我連入境都不配。
拍完照，導演又拉著我說話，我們一起走出咖啡館。
旁邊突然衝出一個黑影，推開我一把拉住導演。
「導演，我才是你的女主角！她隻是個冒牌貨！」
我險些被推到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定住身體才看清那黑影是姜晚晚。
她急於向導演證明她是女主角，又是說創作理念，又是背臺詞。
卻都記得混亂不清，顛三倒四。
前世她和大導演處成了朋友，知道他經常來喝咖啡。
今天過來，應該隻是想碰碰運氣，根本沒有做好充足準備。
導演被煩得不行，甩手把人推到一邊。
「哪家醫院跑出來的？」
我眼疾手快，在姜晚晚又要撲上來時攔住了一輛出租車。
我們鑽進出租車，任憑她拍打著車窗。
「姜迎！你這個小偷！偷走我的前途！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車子啟動之前，我轉頭衝她笑了下。
我怎麼能是小偷。
我隻不過是比她先到一步。
又恰好比她努力一點、記性好一點。
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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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還等著姜晚晚出後招。
結果一個星期過去，後招沒等來，等到了趙娟的電話。
她哭著說，姜晚晚確診了胃癌。
「上次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是胃癌晚期，最多隻有一年了。」
趙娟的語氣無措又絕望。
「迎迎，怎麼辦？」
現在問我怎麼辦，當初姜晚晚節食吃減肥藥時她不阻止。
我扯出一抹譏笑，掛斷電話什麼都沒說。
之所以沒有拉黑，不過是我還想留著趙娟聽笑話罷了。
之後我就進組了。
直到三個月後，電影殺青才出來。
手機一打開，就湧進很多個未接來電。
大部分是趙娟打的，第一個月打地最多，後面就慢慢少了。
我去了趟醫院，姜晚晚躺在病床上還有力氣朝趙娟發脾氣。
抬手就打翻了她手上的水杯，玻璃片碎了一地。
趁著趙娟扔垃圾的時間，我溜進病房。
想看看曾經害死我的人，現在是何等慘樣。
「搶走了我的一切，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她聲音虛弱，好像隨時就會與世長辭。
我站在她邊上，盯著她已經瘦到脫相的臉看了良久，反問：
「為什麼不說，這是你故意害死我的報應呢？」
姜晚晚瞳孔微縮，眼神從懼怕慢慢變成悔恨。
她直勾勾看著我，眼角淌下兩行眼淚。
「要是早知道這條路會……」
她沒說完，趙娟回來了。
她看見我愣了下，渾濁的眼睛迸發出一絲光彩。
「迎迎，你終於肯來看我了。」
我勾了下唇，「你想多了，我就是來看看姜晚晚死了沒。」
趙娟的臉色又黯淡下去，問我能不能陪她吃頓午飯。
她的頭發又白了很多，臉色憔悴不堪。
完全沒有之前罵我的朝氣，像是對生活徹底失望。
但是，這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我當做沒聽見，和她擦肩而過。
當天晚上，我又收到趙娟發來的短信。
她說：「迎迎，媽媽後悔了。」
這幾個月，她打不通我的電話就發信息。
不知道是賣慘還是把我當垃圾桶。
先是說老公靠不住，隻知道罵她沒照顧好女兒
自己卻從來不幫忙，還拿著女兒的救命錢去賭博。
又說，姜晚晚生病後脾氣比以前更大，快把她折磨死了。
我一條也沒回復，全部一鍵刪除。
後來就很少收到她的信息了。
即使發，也隻是問我最近過得好不好。
她像是突然記起還有我這麼個女兒，提醒我天冷了記得穿外套。
我還是沒回，在新籤約的經紀公司的安排下，逐漸走向大眾視野。
三個月後，電影上市，口碑高開暴走。
一夜之間，我從籍籍無名到萬眾矚目。
就和前世的姜晚晚一樣，成了最炙手可熱的新人演員。
同一天，警察局打來電話。
他們說，趙娟抱著姜晚晚從醫院樓頂跳了下去……
彼時我正在電影的慶功宴上，每一個經過我身邊的人都在恭喜我。
我笑容凝滯，愣了很久才拒絕警察去拿趙娟留給我的遺書。
「把它和她的遺體一起火化了吧，謝謝。」
我倒了一杯酒，朝著醫院的方向撒了一圈。
當做感謝趙娟帶我來到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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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晚和趙娟自殺的事情很快就充上了熱搜。
生前被謾罵的人，死後，反倒讓人有些感慨和同情。
但很快，姜晚晚的熱度又被另外一件事蓋過去。
看著熱搜上掛著的大大的「爆」字，我不自覺的攥緊手指。
顧懷舟因為涉黃，涉黑，涉毒被捕入獄了。
秦悅為了搜集證據，隻身闖入魔窟，雖然她表現的若無其事，還坐在原告席上俏皮的衝我眨眼，但我看到後續的證據，卻很難不去想象她經歷過什麼。
而在秦悅身邊，還有足足二十六十個女孩。
她們有的肥胖臃腫到恐怖的地步，有的卻瘦骨嶙峋。
有的神情呆滯，有的手臂上長期扎著滯留針，有的肚子上還掛著糞袋。
甚至還有，像姜晚晚一樣的，已經成了一抔骨灰。
伴隨著女孩們的講述，顧懷舟曾在他們身上用的慘絕人寰的手段一一展露在大家眼前。
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和這些女孩們受的苦相比，姜晚晚才是最幸運的那個。
她還沒來得及被顧懷舟折磨，就被他厭棄，無縫銜接了秦悅。
法庭上，秦悅字字鏗鏘，「顧懷舟對我們的毆打謾罵已經是常態，他不但在精神肉體上折磨我們，如果我們反抗，他還會用精神類藥物控制我們，已經有不少姐妹已經被他和他的狐朋狗友折磨死，如果我們報警，全家都會被滅口！」
很難想象，這是在如今這個法治社會裡發生的事情。
顧懷舟的家人一開始還想保他，但隨著秦悅的爆料和網友們的聲討，顧家終於徹底放棄了他。
顧懷舟被判了死刑。
審判結果下來時，這個曾經的天之驕子瘋癲了一般大吼。
「不可能！我可是京圈太子！放開我，你們誰敢殺我，我爸爸饒不了你們！」
警察一腳揣在他腰上，「大清都亡了, 還當自己是太子呢，別瘋了，現在是共和法制社會，你作惡多端該死, 你家, 也跑不了！」
……
事情鬧的很大, 在國家和人民群眾面前，龐然大物的顧家脆得跟紙一樣。
審判結束的路上，我遇到了秦悅，她一路小跑過來，主動和我擁抱，「姜迎姐, 我們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
是的，秦悅當然不是心甘情願成為顧懷舟的金絲雀。
她的好友、她的閨蜜，都曾經成為顧懷舟手下的冤魂，她決定以身飼虎，掀翻籠罩在娛樂圈上空那雙黑暗的大手。
看她笑得開心，我的鼻子卻有點發酸。
「值得嗎？」我曾經問過她。
因為如果一旦決定走上這條道，那今後這路上的每一件小事，都會成為她人生的汙點，化為謠言圍繞她一輩子。
可她卻眼神堅定的對我說：「可是姜迎姐，如果我不發聲，那此後也將無人為我搖旗吶喊。」
「如果我就此落入黑暗, 那就讓我成為所有人心中最後的一束光。」
「公道自在人心, 我相信公眾的判斷。」
我抬頭忍住眼淚，顧懷舟曾經的前女友們也來了，她們對秦悅揮手、擁抱、哭泣。
姜晚晚一口氣沒上來，捂著頭倒回病床，哼哼唧唧說頭暈。
「作（」可他們都選擇在最後站了出來。
她們很勇敢, 但最勇敢的, 是秦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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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家預想中的不同, 她一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就得到了廣泛的關注, 可最後她還選擇走入了幕後，選擇成了一名導演。
而我，也在之後八年裡, 我陸續拍了很多影視劇。
也塑造了很多不一樣的女性角色。
她們身材不同，長相不一，性格迥異。
散發著各自不同的人格魅力, 卻又擁有同樣豐盈精彩的靈魂。
每一個都受到影迷朋友們的喜愛和欣賞。
第八年，我站在領獎臺上, 捧起了屬於自己的第一個影後獎杯。
秦悅今年遺憾陪跑, 但她眼睛卻亮的驚人。
我們相視一笑。
那一晚, 我被聚光燈環繞，慢慢拿起麥克風道：
「我不認為，身材和臉蛋可以衡量女性是否漂亮, 這些都會隨著時間消逝。」
「我們各自的差異，才讓我們成為獨一無二的自己，而每一個我們，都值得世上所有贊美之詞。」
「未來, 我將塑造更多不一樣的女性角色，希望大家能喜歡她們，同時也要好好愛自己。」
（全文完）
